给骆酩之打电话前,程阮对吴昼强调:“我先声明,我真的是手滑。”

  吴昼善解人意道:“嗯嗯,我懂,你半夜睡不着把骆酩之的头像拍了十几遍。”

  “……”程阮挂了电话,盯着通讯录里“骆酩之”的名字,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拨通了骆酩之的电话。

  忐忑了一会儿,机械的女声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

  程阮挂了电话,重新进入和骆酩之的聊天对话框。

  “骆酩之,生日快乐。”

  “还要准备礼物……”程阮叹了一口气,拨通了路龄的电话。

  “路秘书,麻烦帮我订一间包房,顺便准备一个……”

  “算了。”程阮顿住,“我还是自己准备吧。”

  ·

  程阮在商场里兜来逛去,怎么也找不到觉得适合送给骆酩之的礼物。

  视频里云陪逛的吴昼已经昏昏欲睡:“小阮,你快把我们几家的商场全都逛了个遍……骆酩之就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程阮眉头紧皱地扫过一排领带:“我不知道。”

  “……”吴昼哽住,“你们还真是过得‘公私分明’。”

  程阮忽然想起骆酩之曾经盘过的白玉手串,灵光一闪:“等等,我知道了!”

  他开车到了文烟阁。

  文烟阁的老师傅正戴着眼镜在院里打磨一块玉石原料,见程阮进来,赶紧护住了手里的玉。

  程阮走过去:“捂得那么紧干嘛?我已经看到了!”

  接着又笑盈盈地吹捧道:“好久不见,您的手艺更精进了。”

  老师傅“哼”了一声:“拍马屁没用,有话直说。”

  程阮眼珠一转:“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您这儿有没有适合作生日贺礼的手串文玩什么的?”

  老师傅拿起玉石原料起身:“送给谁的?”

  程阮本想实话实话,想了想,含糊道:“送给一朋友。”

  老师傅停下手,抬了抬眼镜:“异性?”

  “同性。”程阮接着补充道,“算是……同辈吧。”

  程阮挑选了半天,看中了一枚色泽上乘的和田玉尾戒。

  老师傅敏锐地打量程阮:“送尾戒?”

  “呃……差不多吧。”程阮有些不好意思,“我就要这个了。”

  老师傅没有说话,进库房后打了一通电话,出来时仍然两手空空。

  程阮发出疑问:“咦?东西呢?”

  “不好意思程小少爷,骆先生没接电话,东西暂时不能卖给您了。”

  程阮睁大了眼睛:“现在卖东西还要骆酩之同意吗?”

  老师傅诚实道:“卖给别人不需要。”

  “卖给您需要。”

  “……”程阮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赌气道,“行,那就不买了。”

  这人还怪小气,那就别怪他空手了。

  程阮气冲冲地开车回了别墅,快到下午五点的时候,骆酩之还是没是没有回应。

  还搞失联?

  他在沙发上怒刷了一会儿手机,最后还是心烦意乱地起身,驱车到骆氏门口。

  刚到公司大楼门口,他就看见骆酩之的用车开进来,不过后座空空如也,看样子并没有坐人。

  副驾驶座的章离很快发现了程阮,率先吩咐司机停下来,摇下车窗向程阮问好。

  程阮也摇下车窗,正好询问骆酩之的去向:“章秘书,你知道骆酩之去哪儿了吗?”

  章离礼貌答道:“骆先生今早已经去往邻市了。”

  程阮惊了一瞬,很快神色如常地点头:“知道了,谢谢章秘书。”

  他默默调转了车头,等红灯的间隙看了眼微信,骆酩之依然没有回复。

  程阮恶狠狠地瞪着他的头像:“外出也不说一声,骆酩之,你很了不起吗?”

  路龄此时打来电话询问:“程先生,餐位已经订好了,大概什么时候来接您?”

  “没事,现在用不上了。”程阮觉得一股闷气在心口郁结,却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路龄多问了一句:“那需要取消吗?”

  需要取消吗?

  程阮下意识地看了眼已经发给骆酩之的定位。

  “……算了吧。”

  ·

  客厅里亮着灯,程阮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正播放着电影,他却时不时望着门口的位置,像是在等着什么人出现。

  “叮——”消息提示音响起,程阮迅速拿起手机,这次,他收到了骆酩之的回复。

  “不好意思,在飞机上没来得及回复消息。”

  程阮磨了磨后槽牙,手指往下滑,始终没等到骆酩之的下一句回复。

  “就没了?”程阮忍不住吐槽,“连句‘谢谢’也没有?”

  见骆酩之态度冷淡,程阮也不想再等了,索性上楼洗澡睡觉。

  刚出浴室,吴昼就火急火燎地打来了电话:“小阮!你还没见到骆酩之吧?”

  程阮擦着头发:“我见到才有鬼了。”

  “这人上午一声不响地到了邻市,祝他生日快乐也不回应一句,去文烟阁挑礼物还得经过他同意,那就别怪我没有表示了。”

  “那就好。”吴昼也不知道听没听到程阮的话,长舒了一口气,“幸好还没碰到。”

  程阮没听懂吴昼的意思:“这是什么说法?”

  “信息有误小阮!”吴昼赶紧拨乱反正,“今天是骆酩之的生日没错,但是他从来不过生日!”

  “今天不光是他的生日,还是骆贞父亲的忌日!”

  程阮听吴昼讲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吴昼气急败坏地骂道:“那个沈喻唯真的是坏透了!他明明也知道,就是赌你会不会上套!”

  “这样啊。”程阮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点头道,“难怪骆酩之不回应我。”

  吴昼还在那边打抱不平:“我真的想手撕了沈喻唯那个心机小贱人!你等我一下小阮,我马上让下面的节目组跟他解约!”

  “你别乱来啊。”程阮制止了他,“他敢这么赌,说到底还是我和骆酩之不熟。”

  吴昼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我也是觉得不对劲问了顾临才知道,不是,这种事谁猜得出啊?”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由,我已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问心无愧就好了。”程阮站起身,准备走下楼梯关灯,“今天拉着你陪我挑礼物,虽然没买成,但现在也不用了,辛苦你啦。”

  “下次请你吃大餐。”

  程阮走到客厅,拿起遥控器关掉了满室的灯,顷刻之间,盏盏灯光接连熄灭,他忽然也没有了方才那种处于等待之中的彷徨不安。

  心中的紧张感瞬间消失了,只剩楼梯间的壁灯照亮了回房间的道路。

  程阮转身走到楼梯,耳间忽然响起一丝细微的动静,似乎是从门口传来。

  随后是密码锁打开的声音。

  他警惕地转过头,只见客厅的灯光在黑暗中重新亮起,方才熄灭的灯又一盏盏地被打开。

  目光流转,骆酩之出现在了门口。

  程阮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你,你怎么回来了?”

  骆酩之长身玉立,抬眼看向他,漆黑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声音却是一瞬间温和到了极致。

  “头发怎么又不吹干。”

  ·

  程阮坐在骆酩之房间里的浴室里,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转头道:“骆酩之……我自己来就好。”

  骆酩之并没有停下手下的动作,轻轻地抚弄程阮的头发:“你每次都这样,以后容易头疼。”

  程阮窘迫地低下头,紧紧捏住衣角的手指暴露出了他的不安。

  骆酩之注意到了程阮的动作,拔下吹风机的插头:“好了,去休息吧。”

  程阮后知后觉地站起身,听到骆酩之在身后道:“你的生日祝福我收到了,谢谢。”

  程阮定在了原地,面露难色转过头:“对不起啊骆酩之……我不知道你之前……”

  “为什么要道歉?”骆酩之率先走出浴室,“你想为我庆祝生日,应该是我道谢才对。”

  程阮知道骆酩之不愿意提起往事,扯开话题问:“你……吃饭了吗?”

  “我订了餐厅,本来想……”

  “程阮。”骆酩之打断了他,“不用了,谢谢。”

  程阮后知后觉地点头:“好,那你先休息?”

  转身走出卧室,程阮忽然又回过头:“骆酩之!”

  骆酩之停下了解纽扣的动作。

  程阮觉得浑身都战栗了起来,也顾不得冷静不冷静了,只听到自己说:“你等等,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他飞快地上楼走到卧室,从一个紧锁的抽屉里面拿出了那个小叶紫檀木盒。

  因为经常摩挲,木盒上的纹路已经变得异常光滑,程阮犹豫片刻,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重新回到楼下。

  骆酩之正背对着他换衣服,程阮此刻的手心都快出汗,心跳因为来回小跑快得不行。掏出手机一看,还有两分钟就是新的一天了。

  等骆酩之转过身,程阮赶紧将手中的木盒递给骆酩之。

  骆酩之没有接过去,问道:“这是什么?”

  程阮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结结巴巴地说道:“送你的礼物,不是生日礼物……就是普通的礼物。”

  最后一分钟,他走过去把木盒塞进骆酩之手里:“我本来想在文烟阁给你挑枚戒指,没想到没有你的允许我还买不了。这个送给你,你先别打开!”

  “……等我走了再打开。”

  “骆酩之,祝你快乐。”

  话音刚落,零点瞬息降临,骆酩之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木盒。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切割得完美的艳彩蓝钻戒指。

  程阮耳根通红地捂住脸,小声质问:“你怎么打开了……”

  钻戒的光折射进了骆酩之的眼底,骆酩之眉头微蹙:“这是?”

  “说了是送你的礼物。”见骆酩之没什么反应,程阮作势夺回戒指,“你不要算了,我……”

  骆酩之抬手将戒指举到程阮碰不到的位置,神态自若道:“我收下了,谢谢程先生。”

  程阮松了一口气,朝门口走去:“那行,我也算表现到位了,以后合作不准给我穿小鞋啊。”

  骆酩之先一步关上了卧室的门。

  程阮措手不及被抵在骆酩之和木门之间:“你还有什么事吗?”

  骆酩之低下头,轻轻嗅了嗅程阮发梢的香气,手指搭上了程阮的腰:“我想要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