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
叶家安保人员陆陆续续挤进地下大厅，人挤人打在一起。
宋绪宇抓着张天芸的衣领发泄连日的怒火与恨意，一拳又一拳打得张天芸毫无还击的能力，打得张天芸面上血肉模糊。
直至“砰”的一声枪响于大厅内震荡，所有人停下动作朝枪响的方向看去。
林语郡抓起衣领擦溅了一脸的血迹，握着枪的手因为手枪的后座力还在颤抖，他回头看了一眼宋绪宇，眼里透着决绝，随后握紧手枪对准乔洋的眉心又开了一枪。
叶书铎反应慢了半拍的狐朋狗友开始惊声尖叫，想往外跑。
林语郡举起手枪朝空中开了一枪，又得到了片刻的安宁，他回头冲门口他带来的人叫道，“把门给我关起来。今天这房间里任何人都别想出去。谁敢叫，下一个就是谁。”
宋绪宇被林语郡的冲动吓着了，他想开口劝林语郡，却看到林语郡握着枪在人群中找人。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叶书铎此刻像鹌鹑一样躲在安保人员身后，恨不得化为尘埃融入墙角里。
而林语郡径直从他面前走过，没几秒就在人群中锁定了一人。
那人望着林语郡满脸溅开的血迹，以及睁着眼睛躺在地上且毫无生息的乔洋，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求饶，尿、排泄物流了一地。
宋绪宇松开张天芸的衣领看了过去，是那个在学生会办公室地下入口与他擦肩而过，形似程衍的人。
林语郡蹲在那人面前问他，“是你把唐恩玉骗回程衍家的吧，是你吧。”
说是问，实则是陈述。
宋绪宇一脚踹开奄奄一息的张天芸叫住林语郡，嗓音都在颤抖。
“林语郡，不能再这样了，求你了。”宋绪宇这辈子都没怎么哭过，现下因为林语郡再次掉了眼泪。
林语郡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面前不断哀求的男生说道，“我放过他了，恩玉怎么办？我都跟恩玉商量好了毕业去看专家治他的后遗症，他出事前一直在流鼻血啊，宋绪宇。恩玉多怕疼，你不是知道吗？他还晕血。”
何止宋绪宇的嗓音颤抖，林语郡也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死刑也好，终身监禁也罢，我得替恩玉报仇，我还有我哥替我爸养老。”
说着，又一声枪响。
宋绪宇跪坐在地上，望着继续寻觅下一人的林语郡不停摇头，眼神呆滞，嘴里喃喃道不能这样。在林语郡找到在办公室挟持唐恩玉的第三人准备开枪前，地下大厅的门被人踹开了。
是程衍。
程衍身后只跟了一个人，方信的前任陆欻。
叶书铎看见陆欻的那刻连忙喊太子爷救命，然而陆欻一眼都没给他，而是轻飘飘地在人群中拂扫，即使不发一言，也给人感觉气势逼人。
程衍望了一眼持枪的林语郡后走过去将宋绪宇扶起来，见林语郡呆站在原地，说道，“不开枪，让我来是不是？”
那一刻，林语郡睁大了眼睛。他抹掉脸上的血，再次扣动了手枪扳机。
枪声在空旷的室内不绝如缕，尖叫声起了又平。
陆欻扫视一周不见方信，扭头看向一旁的宋绪宇，“方信呢？”
宋绪宇看着面前只比他大了三岁却气场十足的太子爷，“他带唐恩玉去医院了。”
才从昏厥中醒来的张天芸看见陆欻的那刻缩成了一团，宋绪宇余光瞥见了，扭头指着张天芸说道，“他刚说方信得罪叶家是想死。”
陆欻斜扫张天芸，转身从林语郡手里拿过枪塞给宋绪宇，冷冷道，“随便开一枪，是死是活看他自己命好不好。”
他俩在这边说着，程衍薅着叶书铎的头发让宋绪宇快点，说以后要是清算责任，就算太子爷身上。
陆欻低声轻笑，拍拍宋绪宇的肩膀示意他快点完事。
宋绪宇绷紧齿关，闭上眼睛对着瑟瑟发抖的张天芸随机开了一枪，至于打到哪里，他根本不知道，只听到张天芸发出痛苦的呻吟。
随后他转身抓住愣在原地的林语郡往外走，走出乌烟瘴气的地下大厅时，觉得如隔三秋。
417.
林语郡从叶家出来后就安静如鸡，程衍将嘴贴胶布的叶书铎扔进后备箱，回头拍他的头安慰了一下。
宋绪宇上车后看了他俩一眼，低头望着自己被恩玉流血染红的手和休闲裤，缓缓闭上猩红的眼睛。
纷争过后恩玉那句“哥哥，你来的太晚了”不断在脑中回荡，连日的疲惫与惊魂未定使他在去医院的路上深陷噩梦泥潭，他试图牵住走在前方头也不回的恩玉，却怎么也牵不住。
恩玉越走越快，快到他奔跑都追逐不上。前方的雾气越来越浓，很快就将恩玉的身影吞噬，宋绪宇在重重迷雾之中叫着恩玉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迷雾散去，他发现自己站在潮湿漆黑的防空洞尽头，恩玉手机灯光照亮了他这一角。他俯身捡起恩玉的手机，看着满屏的拨出未接通，眼泪一瞬流出了眼眶。
在他握着恩玉的手机转身再去找恩玉时，恩玉仅着被血浸染且断了一条吊带的胸罩坐在脏湿的苔藓地上，脸上还有血迹，笑眯眯地叫着他哥哥，等他走近时恩玉面上没有血色，虚弱地躺在球桌上说着恨他、恨所有人的话。
宋绪宇蹲下抱住恩玉不断抚摸他的头发，没有说对不起，因为“对不起”三字像个笑话，而怀抱里的恩玉温热的体温在快速褪去，像冰冷的尸体。
宋绪宇慌忙脱下衣服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暖和恩玉，无措地亲着恩玉的脸庞，眼泪流了恩玉一脸。
“你每次都来得很晚，我要惩罚你。”
恩玉扒着宋绪宇的肩膀呢喃，满是血的手在宋绪宇肩上留下了深深的掌印。
“惩罚我吧，恩玉。”
宋绪宇紧抱着恩玉哀求道，语气因唐恩玉滑下的手、逐渐失去的体温越发焦急。
“我会忘了你。”
*
宋绪宇猛然惊醒，擦掉满面的泪痕后望着正在打电话的程衍，又缓缓低下了头。林语郡默默抠着指甲里的血污，眼泪还在眼里打转。
宋绪宇没有安慰林语郡，而是再次望向不知恩玉现状的程衍，心里五味杂陈。
“你是哪天被叶书铎扣押的？”他面无表情望着程衍问道。
程衍回头看着宋绪宇，算了算时间后答道，“18号凌晨。”
“因为什么？”宋绪宇的语气有些冷冰冰。
程衍沉默一瞬才答道，“他们把恩玉父母抓起来了。”
那一刻，林语郡抬头望着程衍有些吃惊，宋绪宇亦是讶异。
沉默再次在车内蔓延，只有处于事外的陆欻低声笑程衍，“让你跟我混，你不情愿。现在后悔了吗？”
程衍没理他而是再次开口，“恩玉父母可能……他们电话我打不通了……”
他省去的是什么，宋绪宇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到，但他不敢想，不敢想恩玉醒来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什么。
说到底，他甚至不敢想恩玉能不能醒来。他压抑着不再说话，只有林语郡捂着脸低声哭了。
“快到医院了。”
他除了这句话不知道他能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