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其它小说>积点德>第81章 疯狂的土拨鼠

  鲍皇叔在呕吐。

  宇文颢从紫屋赶出来时,便看见男人站在街边一棵枫树下,弯着腰,呕吐,手里还夹着半截烟,袅袅地冒着一缕白雾。

  先生,你的身后有只鬼。

  当神婆说完这句话后,鲍皇叔戳在门口足足瞅了她有半分多钟,随即又笑了,轻薄而低迷地问:“哦?什么样的,您给形容形容。”

  神婆睁着黑洞洞的眼一眨不眨地望着鲍皇叔:“很年轻很漂亮……也很悲伤。”

  “男的?”宇文颢突然低声问。

  鲍皇叔飞快地扫了这边一眼,这一眼,很凌厉。

  神婆木然的脸上难得的浮现出一缕诡异,看了看宇文颢,又将目光打在鲍皇叔的身上,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鲍皇叔俊朗的面容,犹如刀刻般僵直,也难得的露出一抹戾气,令人望而生寒。

  “那烦请你转告他,别特么老跟着我。”鲍皇叔阴沉地说完,摔门而去。

  神婆没有给宇文颢平安符,宇文颢也没再要,起身告辞的时候,想摘掉左手腕上的红绳,神婆说:“这个你留着,今后若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不管请没请平安符,都要在前台付卦金,一个人不得低于100加币,两个人就200元,高不封顶全看心意。

  宇文颢丢下200元匆匆离开紫屋,寻着鲍皇叔,这才发现他已经吐的昏天黑地了。

  男人的脸色煞白,唇瓣也失了血色,抑制不住地吐,宇文颢有点慌,上去帮他胡噜背,又被男人轻轻推开了。

  “脏,别看。”鲍皇叔稍稍背转过身,继续干呕着,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摸了摸兜,什么都没翻出来,宇文颢忙将手里预备好的纸巾递过去,又从包里掏出水瓶,惴惴地望着面容憔悴的男人。

  “是不是早上没吃舒服?”宇文颢轻声问。

  鲍皇叔漱过口,似乎没有多余的力气讲话,摆摆手,看了眼对面的湖心公园,独自晃荡着向那方走去。

  多伦多市中心的湖水宽阔而平静,岸边泊着一艘巨大的游轮,路两边盛开着娇艳的鲜花,偶有行人拍照或在湖边游憩。

  鲍皇叔就近捡了个长椅,坐下来,仰靠着,阳光充足,有风微吹,可脸色依然苍白、颓然,轻轻喘着,两眼无神地望着湖水清澜。

  “好点了吗?”随着男人渐渐平缓的呼吸,宇文颢也稍稍稳住心神。

  鲍皇叔又掏出烟来,宇文颢小声提醒着这不让抽烟。

  男人摸着那根烟,没有点,只在指间来回揉搓着,良久,才低低地开了口:“我没事,你别那么担心,那屋里点的香实在难闻,把我的恶心劲给勾出来了。”

  宇文颢没有再问,目光艰难地从男人脸上移开,默默地投向蔚蓝的湖水,蓝的浅淡,令人忧郁。

  “真不该来。”宇文颢淡淡地说。

  鲍皇叔很沉静,比面前的湖水还沉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男人展开手臂,微闭着眼,将宇文颢缓缓地搂过来,一只手抚上男孩的耳朵,轻轻摩挲着,男孩的耳廓很软,怎样捏都可以,鲍皇叔的鼻子轻轻一哼,恍若一声惬意的叹息,又似在回应宇文颢刚才所说的话。

  鲍皇叔横躺下来,蜷着腿,上半身窝在宇文颢的怀里,开始平躺着,望着天,望着那艘游轮,望着宇文颢漂亮的脸,又伸出手来,手指勾勒着他精致的下巴,眼中也如湖水,微波荡漾,然后男人微微侧过身,脸闷在宇文颢的肚子上,随着他一起呼吸起伏,还用唇隔着衬衫去吻肚皮,弄得人痒痒的,宇文颢不禁笑了。

  良久,鲍皇叔都没有再动,似乎是睡着了,却没听见鼾声,宇文颢怕他受了凉,手臂盖在他身上,就像抱着个靠枕,又大又暖。

  不知不觉,肚皮上薄薄的衣衫,传来热暖的湿意,男人的身体也在微微悸动,脸一个劲地往里贴,生怕被谁看见了似的,宇文颢将他搂得更紧了,莫名地又是一阵心慌。

  男人在宇文颢的肚子上胡乱蹭了蹭,抹干泪,又深吸了几口气,声音瓮声瓮气地从男孩怀里传上来:“我没事,就是想起之前好多不开心的事,现在背井离乡的,真他妈憋屈。”

  宇文颢嗯了一声,俯下身,吻了吻男人的头。

  “颢颢……”鲍皇叔沉沉地唤着,低音炮震动着宇文颢的五脏六腑:“幸好有你,真的,幸好……”说着,男人又将脸闷在男孩的肚子上。

  嗤,宇文颢笑了,玩着男人头上细软的卷发,然后说:“鲍玄德,我想跟你做,爱。”

  男人静了静,没了声音,也没了动作,蛰伏在宇文颢的怀里。

  “就现在。”宇文颢神色淡然,语气肯定。

  离开湖边的时候,宇文颢悄悄扯下手腕上的红绳,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好疯狂!

  宇文颢从来没有如此高声尖叫过。

  男人的闷哼与低吼在耳畔错乱交响,还有悦耳迷人的连接声,充斥着多伦多这家不起眼的小酒店.

  两只窝在洞穴中的土拨鼠,不知洞外天光几何,在尖叫与咆哮中,所有的细胞都在沸腾,神经被根根碾碎,血液从头到脚奔腾不息,急入湍流,缓如浅溪……不断地被抛上云霄,瞬间又跌入谷底,宇文颢早已忘记身在何处,只有零星的碎片火烙般烫刻在脑海——

  窗外与灿烂阳光交叠的树影…傍晚的霞光…深夜窥在窗棂上的孤星……其余时间都沉入原始的玉望与欢愉,他们仿佛用尽了世间所有的方法,只为做着同一件事,不眠不休,直至筋疲力尽,透支所有,彼此拥着,仍不愿抽离,宛若两块紧紧吸附在一起的磁石。

  “坐爱,就像吸铁石。”宇文颢嗫嚅着唇,说的是英文,嗓子早已嘶哑,声音听上去连自己都觉得格外陌生。

  突然间,疲惫的双眼又睁开了,透出一丝微光,宇文颢呓语出两个单词:mating(焦配)、magnet(吸铁石)……

  一旁的鲍皇叔紧了紧怀里的宇文颢,喃喃地抗议着:“动物才焦配呢。”不知怎地,也睁开了眼。

  宇文颢挣扎着爬下床,一瞬间,两腿有些软,顺着谷间又流下些许的暖液,也不知是鲍皇叔的还是自己的,伸手去抓丢在地上的书包,这才发现,胳膊上斑斑驳驳,再一低头,身上到处布满了纵晴后的余痕,愣了愣,不禁失笑。

  身后响起鲍皇叔沙哑迷人的男低音:“不是mating,是那块吸铁石,magnet,我特么填错了。”

  库伯太太的字谜游戏,宇文颢总是随身携带着,此时从包里掏出来,用铅笔头上的橡皮轻轻擦去焦配,换成了吸铁石。

  鲍皇叔也爬过来,支起身子,看着宇文颢手里的字谜纸,一通百通,指了指另一个空白处:“corner?是角落的意思吗?”

  宇文颢按着他所说的,填上这个词,嗯,与另一端的e打头的excellent(优秀的),连接上了。

  “还不奖爷一个啵儿?”鲍皇叔笑着,轻浮地努了努嘴,像极了一个拦住大姑娘去路的市井流氓。

  宇文颢笑了笑,并不鸟他:“我嘴都肿了,还亲?”

  鲍皇叔的手很不道德地捏过来:“这是不是也肿了,我帮你检查一下。”

  妈的,就是一臭流氓。

  两个人,六条腿,都软成了面条,车是开不动了,索性也不回家了,市中心繁华,西区的唐人街更是灯火辉煌,鲍皇叔最爱热闹,脚底虚浮,踩着棉花也要逛一逛。

  一头扎进非著名的烤鸭店,一只鸭子在鲍皇叔看来犹嫌不够,又点了不少美味佳肴,铺满了一桌子,宇文颢说你这是摆寿宴呢,勤俭节约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鲍皇叔却不以为然:“没办法,我就见不得饭桌上冷清,有菜有肉,饭桌上丰盛才显得日子过得红火。”

  “那也不能浪费啊。”

  “又没说丟掉,吃不了我兜着走。”

  “剩的不好吃。”

  “谁说的,我小时候就爱吃家里的剩饭剩菜,尤其是夏天,都不用热,直接菜汤拌饭,比刚出锅的还好吃,那会文涛和张谦放假没事老去我家,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跟我抢剩饭剩菜,我妈手艺好,他们都说比自己家的好吃,弄的我爸下班回家一开冰箱见老底全被抄了,恨不得把冰箱砸了。”

  宇文颢托着腮帮子,关于这样的记忆,自己几乎是空白,从小家里有保姆,韩女士也从来不吃剩饭,偶尔保姆请假,娘俩吃一回,没吃几口就又被韩女士倒掉了,干脆出去吃。想象着鲍皇叔跟一群小伙伴游完泳回家,大家打开冰箱争先恐后地抢饭菜吃,那情景一定是热闹有趣的。

  “想什么呢白又亮,赶紧的,趁热吃。”鲍皇叔虽然饿慌了,还是将第一个卷好的鸭子送到宇文颢的嘴边。

  说实话,宇文颢并不是特别爱吃这种把鸭肉和黄瓜条、葱丝都卷在一张薄饼里的北方吃法,它没南派的鸭子薄脆、香糯、肉汁多,直接蘸着蘸料吃才更有鸭肉的醇香,接过卷饼,咬上一口,鲍皇叔卷的饼利落紧实,肥瘦参半,咸淡相宜,比自己卷的好吃许多。

  “我活儿不赖吧?”鲍皇叔抬手擦去宇文颢唇边沾到的甜面酱,一边笑问。

  “嗯。”宇文颢顺势应着。

  鲍皇叔带着几分邪气和得意:“那是,你嗓子都叫哑了,回头给你买点润喉糖。”

  我去,这聊天质量差的,宇文颢一口葱丝横在嗓子眼,勾出一阵猛咳,鲍皇叔还没接没完,拍着他的后背,凑到耳边说:“有两次我愣是让你给叫硬的。”

  鲍玄德,我求求你了,咱们就纯洁五分钟不行吗?好歹叫人把这卷鸭子咽下去。

  宇文颢瞪着他,漂亮的眸子炯炯发亮,气还没喘匀,鲍皇叔又正经起来:“快吃宝贝,别老那么崇拜地看着我,我记得库伯太太给你留了一块吸铁石吧?我越琢磨越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了,回去咱俩好好研究一下,把剩下的单词都填出来,兴许啊,这谜底就快揭晓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