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其它小说>积点德>第80章 先生身后有只鬼

  一路上车开得很顺,规规矩矩、稳稳当当地进入了市中心的繁华,鲍皇叔没怎么搭理宇文颢,宇文颢也不搭理他,两人就这样沉默是金的按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这家叫“紫屋”的店面。

  紫屋临街,店面不大,从外边看不出什么,只挂着个招牌,推门而进的时候,外室布置的像个古香古色极具中国传统风格的茶室,中间供奉的不知是什么神位,墙上还挂着类似于八卦图似的画幅,一条走廊通往内室,关着门,什么也看不到。

  室内流淌着轻缓低沉的乐曲,不知是唱的还是念的,总之很好听,能静人心,两边的沙发上坐着几位客人,都是华人面孔,茶桌上摆放着茶水、糕点,两名身着中式布衣的女者,盘髻别簪,面容素净,侍应在侧,见有客人到访,其中一人上来接应,说的是半生不熟的国语,听着费劲,宇文颢将名片递过去,用英语说明了来意,女者也改用英语,倒比之前流畅了许多。

  因着前边还有几位客人,女者请他们两位边喝茶边等,态度谦恭,充满了东方女性的温婉柔和。

  既来之则安之,鲍皇叔一屁股坐下来,环顾四周,不知为什么,笑了下,宇文颢白了他一眼,男人的笑里,带着再熟悉不过的一丝戏谑。

  室内少有人交谈,即便有也是轻声细语的几句,乐曲过于的舒缓,所以……听着听着就混进了不和谐的音符,那是鲍皇叔的鼾声。

  丫睡着了。

  宇文颢从手机上抬起头,男人睡的很香,托着头歪在柔软的沙发里,眼底也泛着一抹乌青,看来最近睡眠质量也不咋样。

  用脚顶了顶鲍皇叔的脚,男人醒了,眼里布着血丝,意识到自己睡着了,使劲搓了把脸,不情愿地坐直了身体,看看表,他们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客人进进出出的,早已不是刚才那拨人了。

  鲍皇叔摸出烟,正要起身往外走,这个时候,女侍者轻盈地走过来,说他们可以进去了。

  沿着细窄的走廊往里走,光线逐渐暗下来,进入内室,门从身后关闭了。

  幽暗的灯光,厚重的帷幔,古盏托莲,雕烛盘龙,在一片烟雾缭绕中将原本就看不清的内室衬托的更加神秘莫测,却又叫人隐隐的兴奋莫名。

  那是宇文颢,鲍皇叔则不然,漫不经心地打量着一切,包括眼前这位久负盛名的神婆。

  一张木桌案几后,端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女人,不像室外的两名侍者打扮简朴,反而是红衫绿裤穿戴古怪,头上包着暗色头巾,画着极浓艳的妆,脸涂得格外白,眼睛却浓黑的吓人,分辨不清眼眉间的分界线,厚厚的嘴唇如血般鲜红,此时,正用那双像黑团绒的眼睛冷冷地望着进来的客人。

  进来之前,女侍者特意叮嘱过,关掉手机,神主问什么就答什么,还要如实作答,不要轻易打断神主的发言,诸如此类。

  神婆抬起一只手示意客人们落座,案几的对面是两张编织的蒲团,宇文颢率先坐下来,见鲍皇叔还在看四周那些稀奇古怪的装饰,只好拽了下他的衣角,这人,总是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好奇心。

  神婆在手边的一盏小油灯上,重新点燃一炷香,插进正中的香炉里,微动红唇,阖眼念了两句不知哪里的话,任谁也听不懂的,然后睁开眼看向他们,吐出两个字:“来意。”

  宇文颢刚要张嘴,身边的鲍皇叔一指他,笑道:“我陪他来的。”

  扭脸瞪了男人一眼,宇文颢低低地说:“我们一起的,想请平安符。”

  神婆点了下头,又看了眼鲍皇叔,从案几旁的一摞黄纸中取出几张,上面画着弯弯曲曲的红色的符号,宇文颢以为这就完事了,正有些失望,不想神婆又闭目,翻着手掌做了几个古怪的姿势,黄纸绕过燃着的油灯,忽地一下烧起来,蹿出老高的火苗,宇文颢和鲍皇叔不由自主地同时向后仰去。

  鲍皇叔脱口道:“当心着火。”

  神婆并不理会,睁开了眼,宇文颢微微尴尬,轻轻捅了下口无遮拦的鲍皇叔。

  火焰熄灭,黄纸化灰,精准地落在了一口水碗中。

  两人重新坐好,鲍皇叔抱着胳膊,微微含笑,饶有兴味却又一派轻松,顺势还把手搭在了宇文颢的腰上。

  宇文颢不容分说打掉了他的手。

  神婆面上始终如一,没有任何的表情,又吩咐道:“伸出你们的手来。”

  鲍皇叔笑问:“要哪只遖峯?男左女右?”

  神婆冷冷地瞅着他:“左手。”

  两人都把左手伸出来,按神婆的要求,手掌摊开向上,放在案几上,鲍皇叔还做了几个活动指节的小动作。

  神婆又看了他一眼,继而转向宇文颢,垂眼看了看他的掌心,从一个黑色雕花的小木盒里取出一根红绳,系在了他的手腕上,受伤的腕骨还夹着固定板,神婆的动作又快又轻,弄的宇文颢痒痒的,想挠挠,又忍住了,耳边传来一声气息般的笑,发自鼻腔,轻不可闻,那是鲍皇叔的。

  宇文颢又瞪了他一眼。

  鲍皇叔敛笑,神婆在看他的掌心,顺着手掌,又去看他的脸,停留了半刻,鲍皇叔微微挑眉,露出撩人心扉的笑意。

  妈的,宇文颢真想一脚踹过去,跟神婆面前还浪,这人真是没救了。

  半天没说话的神婆,此时开了口:“衣食无忧,大富大贵……”

  神婆的话还没说完,鲍皇叔就犯了忌,插嘴道:“那个,我们就是来请平安符的,算命什么的就不要了。”

  宇文颢忍不住低叱:“你能闭嘴吗?”

  “不是说好的就请平安符吗?”鲍皇叔强调着这一点。

  神婆忽然说:“每个人运数不尽相同,符护人运,也鉴人心,不算怎么知道我灵不灵?”

  鲍皇叔点点头:“也是,您请便,不过,给他算就行,我就不用了。”

  神婆置若罔闻,继续道:“你父母双全,家中多姊妹,阴盛阳衰,迄今为止无花无果,将来唯你一人可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鲍皇叔将手抽了回来,脸上的笑容有点僵,忽然看向一旁的宇文颢,宇文颢也在望着他,神情惘然。

  开枝散叶……不结婚生子,何来延续香火?

  神婆幽幽地望着鲍皇叔,不紧不慢地说:“你到这个世上,不是来做事的,而是来玩的,玩够了才会回去……”

  鲍皇叔一把搂过有些发愣的宇文颢:“我想让他陪我一起玩。”

  神婆盯了会鲍皇叔,目光低垂,淡淡地说:“他这辈子是来历劫的,无父无母,孤苦伶仃……”

  鲍皇叔又打断她:“错了,他父母可都健在。”

  神婆微微牵动了下唇角,面露讥冷:“我并没有说他父母亡故,而是他命中没有父母守护,需独自苟活……”

  “他也不会独自苟活,因为还有我呢!”鲍皇叔虽然笑着,但隐隐散发的愠怒令宇文颢心里一沉,不禁伸出手来,握住了男人的胳膊。

  鲍皇叔看了宇文颢一眼,神色缓了缓。

  神婆的涵养真不是一般的好,完全不理会鲍皇叔带着点砸场子的挑衅,望着宇文颢继续道:“孩子,不用担心,你命中自有贵人相助,而且不止一个,他们都会给你来带福运,完你所愿。”

  鲍皇叔又笑了:“贵人?那肯定是我了。”

  神婆冷然地看着他:“你只是他必经的一劫。”

  宇文颢怔然发呆。

  鲍皇叔霍地从蒲团上站起身,扭脸冲宇文颢道:“你们慢慢算,我抽根烟外边等你。”

  男人生气了,却还留着体面没发作。

  宇文颢后悔了,他应该听他的话,为什么大周末的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自己找虐?

  “请等一下。”神婆忽然唤住了走到门口的鲍皇叔。

  鲍皇叔已然很不耐烦了,转头望向神婆。

  神婆的目光十分幽冷,紧紧盯着鲍皇叔,连语气里都透出一股阴森,缓慢而凝重:“先生,你的身后有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