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屋内窗帘系成条一端系在梁柱而后向外抛去, 岳长英小心探出头使着力道拉人。

  好不容易店小二手脚并爬的进了窗内,右腿已经被咬掉大片血肉,整个人疼的脸色苍白。

  虞茜让岳长英把备好的绳套捆住他的双手, 方才出声:“暗道, 在哪?”

  店小二瘫软在地, 还没从方才惊险之中回过神来, 粗着气息,眼眸涣散地应:“应该在、在内室里。”

  “你给我们在前面带路。”虞茜记得在书上看过被狗之类的动物咬过后, 可能会出现狂躁咬人的怪症, 所以有意让岳长英保持距离。

  “好。”店小二缓过神来,吃力的起了身, 瘸腿迈步往内里行进。

  只见这店小二对内里颇为熟悉, 虞茜狐疑地看着他问:“你以前来过这?”

  店小二脸上布满青紫疼的叹气道:“我们做下人的, 时常跟有钱人家老爷公子哥们接触,听说这家宅邸老爷养的妾室曾经为了跟一个戏子偷情,特意在湖中心亭楼设了处暗道。”

  “只是听说而已?”虞茜挑眉质疑。

  “那个戏子就是我们村里的, 他曾经洋洋得意跟我私下吹嘘, 说的是有模有样, 昨日我见这大宅内里布景跟他说的极为想象, 所以就想来看看真假。”

  虞茜半信半疑的催促他赶路, 一边让岳长英握紧绑人的绳索, 小心提防店小二逃跑。

  岳长英却仰头不解的问:“大小姐,什么是偷情啊?”

  这话问的虞茜还不知如何回应, 前头带路店小二低低偷笑了起来。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你少问。”偏偏虞茜也不好解说, 只得瞪了眼身旁的岳长英说道。

  三人到内室, 店小二打开内室角落一侧整人高的红木雕花大衣柜, 探头往下费力拉扯环扣。

  只听见哐啷的声响,地底下真有一处黑黢黢的暗道。

  “难怪这家老爷要把这亭楼封了啊。”店小二喃喃道。

  虞茜谨慎的催促着:“你先下去。”

  “好。”店小二费劲的摸索大半个身子下去。

  岳长英紧随其后,虞茜则最后入内,探手将那衣柜关上,又将环扣拉的虚掩,方才放心。

  暗道里黑漆漆的没有半点光亮,偶尔还有些水声滴落,估摸是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坏了。

  果不其然三人走了没多久,便有积水至脚踝处深,店小二有些胆小的不敢前进,迟疑身形:“这暗道不会被淹了吧?”

  “你再往前走走,兴许过段就没有水了。”虞茜回想起这处宅邸的地形,暗道多半是经心设计,应该不至于是死道。

  待越往内里行进,果然水退了不少。

  店小二探手推开暗道出口的石板,发现居然推不开,整个人心灰意冷骂道:“该死,这出口被封了!”

  整个人泄气的店小二蜷缩在暗道,因着失血过多而没什么精神:“这就是报应,我死定了!”

  “原来你也知道跟悍匪做的是丧尽天良的坏事啊。”虞茜面上倒没什么慌张,只是探手细细摸索石板。

  “我们也没法子啊,镇上近百口人都靠码头养活,谁想到那些富商竟然想独吞码头。”店小二嗓音颤抖的有些歇斯底里,“本来是想依靠杂耍班那群会武功的人收回码头,谁想到码头不少劳工被那群悍匪收买,现在镇上大部分人都被卖了,我要是不听话,早就被打死了。”

  虞茜没心思可怜他,一旁的岳长英弱弱地出声:“你们怎么不报官啊?”

  “报官根本没用,现在他们已经跟苍州城官府搭勾,听说就连虞府都默许他们的横行霸道。”店小二绝望的说着。

  “咔擦”地细声响起时,暗道里露出光亮,虞茜回头才发现岳长英灰扑扑的脸蛋忍俊不禁的忍笑道:“这石板不是推开,而是向右滑开。”

  店小二见了出口,突然争夺岳长英手里握得绳索,连忙爬着跑出了暗道。

  岳长英忙着拉虞茜出暗道,一时疏忽忘了绳索,便想去追人。

  “算了,别去管他。”虞茜出了暗道,打量这处老旧狭小的城隍庙。

  话音刚落地,外边忽地传来店小二的惨叫声,虞茜警惕拉着岳长英向尊像后躲去。

  只见不少手持□□的蒙面人士出现庙内,很快就发现躲在尊像后的两人。

  虞茜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帕巾捂住嘴鼻昏了过去。

  等昏昏沉沉再醒来时,虞茜看到端坐高处主座的虞母。

  “母亲……”虞茜仰头看着面上冷若冰霜的虞母,心里是止不住的畏惧。

  可回答虞茜话语的只是一声茶盏落桌的声响,虞母甚至都没有抬眸看一眼冷漠道:“我可没有你这样蠢笨无能的女儿。”

  这话语就像刀子一般狠狠扎进虞茜心口。

  “平日里我忙于经营生意,甚少管教你的言行举止,没想倒把你养成一只白眼狼。”虞母探手拿出一旁匣子里的玉佩,轻蔑的打量虞茜惨白的脸色,“这枚玉佩是给虞府未来当家人的信物,我交给你保管真是失误,还不如去择更听话的人选。”

  虞茜眼眸怔怔地看着不问青红皂白就冷嘲热讽的虞母,薄唇紧紧抿成直线质问:“难道母亲有把我当过亲生女儿吗?”

  从幼年时虞茜每年就只见过虞母一两面,有时甚至都只是远远看上一眼,虞母就尤为不耐烦。

  如果不是因为岳长英经常提及她母亲对她的好,虞茜甚至都以为世上所有的母亲对女儿都是如此的厌恶冷漠。

  “混账东西!”虞母抬手将茶盏扫落在地,滚烫的茶水甚至有些飞溅至虞茜垂落的手背,落下点点疼痛。

  虞茜却没有任何反应,好似心口已经疼得麻木,喉间却仍旧酸涩难耐。

  “你真是被那小书童唆使坏了性子,看来是成不了大器。”虞母收敛心思沉声道,“既然你这么想逃离虞府,那就先把你欠我的偿还,此后随你死活。”

  “我要如何偿还?”虞茜早就已经厌倦虞母的冷漠无情。

  虞母轻笑的看着虞茜,眼眸满是算计道:“很简单,我给了你一条性命,你自然就要先还我一条命。”

  这话让虞茜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窟窿般心寒胆战。

  世上怎么会有母亲说出让女儿偿命的话。

  “好,我拿自己的命偿还您就是了。”虞茜赌气的想,早点结束一切也好。

  “你倒是一点也不犹豫啊。”虞母稍稍露出些许欣赏,抬手将一柄精钢小刀扔至她的脚旁,“不过我要的不是你的命,只要你给我取条人命就好啊。”

  说罢,虞母食指轻点桌面发出声响,不远处护卫带出一位脑袋被蒙住黑布全身系着宽大粗布黑衣的孩童。

  虞茜偏头拾起小刀,不解地看着虞母。

  “你只要取了“他”的命,从此以后我们各不相欠。”虞母蛊惑道。

  虞茜不明白虞母的心思,可还是持刀迈步走了过去。

  那孩童躺在地面,歪着脑袋,大概还在昏迷当中。

  “怎么,你不敢动手了吗?”虞母捧着茶水抿了小口漫不经心道,“如果你不杀“他”,我也会杀了“他”的,只不过一个人死总比你们两个人死好。”

  盛夏的黄昏时,天际弥漫火光般绚烂晚霞,虞茜掌心渗出细汗,眼眸直直看着面前没有动静的小孩,举起手中的小刀。

  “我要带那小书童一块离开。”虞茜停顿动作,偏头看向虞母认真道。

  虞母眼露玩味的看着跟自己盘算的虞茜欣然应:“行。”

  当鲜血映入眼帘,虞茜听到面前昏迷的小孩发出低沉疼痛的声音时,忽地僵硬的停下动作。

  “长英?”虞茜探手摘下小孩的黑布头套,惊愕的看着熟悉的面容。

  岳长英心口处的伤口在不停流淌温热的鲜血,连带内里的衣袍也被染上鲜红,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

  这时虞茜才发现她内里被粗布黑衣遮住的衣领颜色,居然就是自己前不久给她买的新衣袍。

  假若不是虞茜被逼得虞母慌张无措,其实早该发现她就是岳长英。

  “你到底还是不懂事,否则怎么就不知道多观察会呢?”虞母面色平静的看着虞茜神情呆滞的模样。

  虞茜面色没有半点血色跪坐在一旁看向高高在上的虞母,这一刻才明白她就是故意的。

  可虞茜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低声下气的求:“母亲,请您救救她吧。”

  “这小书童怂恿协助你逃离虞府,本就该死。”虞母悠悠地起了身,目光眺望远处即将落山的夕阳,语气淡淡的出声,“更何况答应你的请求,能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当夕阳余晖从虞茜面容一点点消散时,虞茜整个人仿若被无尽的黑暗笼罩低沉道:“从今往后您无论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您救救她吧。”

  虞母目光如炬的看着虞茜眼眸里的恨意,视若无睹的顾自浅笑应,“好,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记住如果你再有忤逆,今日所给予你的一切,将来我都能收回的一干二净。”

  当夕阳的余晖划过虞母的精致面容,虞茜的记忆慢慢变得模糊不清。

  忽地一冷颤醒来时,虞茜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虞茜抬手拿起帕巾擦拭掌心时,隐隐还能感觉到上面曾经沾染过岳长英温热的鲜血。

  正因为此虞茜从来都不敢跟岳长英提及她当年如何受的伤,甚至刻意缄默不再提及当年发生的任何事。

  哪怕是数年之后的今天,虞茜仍旧不愿意去回想自己当时因为想要独活而差点亲手杀了她。

  如果那时虞母不是拿岳长英做试探,虞茜知道自己真的会选择亲手杀人而后逃跑的。

  可现在虞茜知道,自己就算逃跑也不过是跳进虞母设好的另一个圈套里罢了。

  因为虞母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背叛过她的人,就算她的亲生女儿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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