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情感>春犬的狂热>第26章

  “你有雪盲症还跟兔子似的往外蹦?”

  段文涛在炕下忙和,药箱一听就跟卫凛冬的同款,每一层打开的咔啦声总共响了三次。

  “你这样太伤角膜了,很可能致盲。”

  跪在炕下给边野处理的卫凛冬立时跟了句:“闭嘴。”

  “不,不是……”跟他太少这样厉声说话,特别是小夏走后,段文涛难以消受:“我不就是吓唬吓唬他嘛!让他以后注意点,不会这么重的,更何况还有咱两个大夫守着他呢……”

  “别再换动物了。”卫凛冬沉了声。

  段文涛先是懵,随后噗的一声,仰着头哈哈地笑——

  他之前说边野是小野猫,后来又是小狗狗,这会儿成了小兔子。

  真是稀罕啊!卫凛冬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段文涛抱着手臂端详这姓边的野小子。

  本来这辈子只可能拥有一双直男眼的他,跟卫小夏结婚后得知工作上挑不出瑕疵的卫大夫居然是个GAY,眼光自然而然就变微妙了,这也是能够发觉边野看卫凛冬那个眼神不同之处的原因所在。

  有点意思。

  “说你呢,”段文涛伸手过去拍边野脑门:“别装死,为什么冲进雪地?”

  “……我忘了眼睛不好。”

  段文涛:“……”

  一滴眼药突然入眼,痛得像一把利剑直戳进去,边野难受得扯动炕铺边角,嗓底涌上来的闷哼被咬合的牙齿吞掉,他极小心地呼着气,浑身都是痛感绷紧过后的酸软。

  “你上的是左氧氟?那个疼,怎么不用红霉素,”段文涛边问卫大夫边拍边野手背:“嘿!松点劲儿!扯坏了!你赔我褥子啊。”

  边野忙松开手。

  “还不说是么?”

  纱布剪裁的细碎声中是男人厚重的嗓音,边野立时恍悟到那个‘痛就要说’的要求,实在太习惯忍痛,以及对身体上感觉的默不作声——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反应,边慎修就会加倍施加于他。

  片刻怔楞,一直在脸颊摩擦的袖口突然间没了,边野一把抓上,抓得匆忙没有准头,逮到的是卫凛冬的腕表,他硬生生地把一根手指挤进去勾住,才放心说话:“不是,我不是成心的。”

  “那是什么?”

  又一声纱布断裂的嘶嘶声,卫凛冬放下剪刀,袖口又自己移回来了。

  “……”

  过了会儿,边野把那根反应过度的手指从人家表带中撤下:“我忘说了,下次一定记着,我保证。”

  “什么什么?你们说什么呢?”段文涛说话声由远及近,炕沿微微晃动,应该是坐到了炕头,边野把头往另一边挪了挪。

  “你俩可不能瞒着我说悄悄话啊,我会嫉妒的。”

  “去找一块暗一些的布,干净点的。”

  卫凛冬在说话。

  “不去,”段文涛果断拒绝:“我得守着咱小狗狗。”

  说话间什么发出细微的“嗡嗡”声,段文涛下意识地去找,目光却意外地留在边野脸上。

  男孩整张面部绷得如同一张铁板,阖下去眼皮只留下一道缝,是生硬,不带一丝温度的表情——从进到这个院子,小狗狗也没这样。

  段文涛立刻转头,震动过的手机拿在卫凛冬手上,另外的手放在边野额角,因为专注打字,手指无意识地碰了边野眼尾一下,男孩把脸向后仰,正对卫凛冬。

  段文涛沉默地看着躺在床头男孩的眼神——

  空洞的,毫无光泽。

  “疼。”

  要离开的袖口被拽上,卫凛冬看边野,他哪里也没有动:“哪个地方疼?”

  男孩没有答话。

  飞快扫了眼满屏堆积成山成少泽的微信,卫凛冬又问:“眼睛?”

  “头,伤口疼了。”

  手跟着那截袖口一起移动,耳边有手机放到炕上的轻微声响,边野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极力把唇角往下抿,不让它飞起来。

  卫凛冬最终也没能把微信发过去,专心查看边野的脑后旧伤……一切发生得隐匿而低调,悄然无声。

  炕沿上,段文涛从卫凛冬那个碍眼的手机看到炕上躺着的,在认真管理面部表情的男孩——

  在卫凛冬查看伤口时刻意喘大气,并且用紧抓袖口,微微蹙眉等一系列的小动作以佯装他真的有在疼……

  段文涛低头暗暗地笑。

  **

  成少泽保持跪在茶几前,双手交握抵眉心的姿势已经很久了,如同一名虔诚的信徒在祈祷着什么——

  对摆在玻璃茶几上的那部手机。

  从给卫凛冬发微信打电话以来他就这样,相扣的拇指不断刮蹭额头,越刮越狠,所过之处全是一缕缕红痕,按理说肯定是痛的,他却好像失去了知觉,所有一切全部倾覆在这个唯一与卫凛冬相连的东西上。

  老公从来没有彻夜不归过,哪怕他俩吵得再凶。

  突然,铃声毫无征兆地从手机中爆出——成少泽把音量开到了最大。

  一响这个人就蜷起手指塞进嘴,眼框立时红了——不是卫凛冬,他给他单独设的铃声,一时间他沮丧到了极点,以至于接起来‘喂’的那一声都沁上了哭腔。

  “瞧你那死样,”于彬在那边不知吃什么,咀嚼声很大:“现在知道着急了,当时怎么就不能静下心用你那抽疯又不好使的脑袋好好想想……”

  “他没回来,也不接我电话,”成少泽迫不及待地打断于彬:“微信我怎么求,他一条都没回。”

  “要我我也不回,我就不回家!!”

  于彬一说就上火,成少泽在他那边骚扰了他大半天,擤了一纸篓的鼻涕纸,最后被骂开窍,回家玩命追夫。

  “都同床共枕多长时间了,你是一丁点信任都不给他,老卫什么样的人你心里就没点数吗?还要我这个外人说出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只是在治病啊哥哥?性爱成瘾性爱成瘾,瘾瘾,瘾听得懂吗?!就跟戒毒一样不得从源头先掐断?怎么就能成人家出轨了呢??”

  于彬把嘴里东西吐了,点上一颗烟:

  “还有,你这阵子跟老卫不痛快不就是因为他不碰你么,老卫就那样,不爱说不爱讲,可人家哪点没做到位?家里家外你管过什么了?不都老卫一个人在操持……你不花心思多关注多留意他也就算了,天天跟个小母狗似的对他撅屁股,不给就闹,他是你老公啊还是你家用按*棒?”

  “你别骂我了彬彬,我求你,”眼泪再一次决堤,成少泽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眼窝多浅,眼睛哭得又干又痛,他随手抽了张纸巾,噗噗地擤鼻子:“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死呗。

  卫凛冬吃软不吃硬,可如果他连软都不吃了……于彬在看不见的电话彼端笑了笑,说:“你啊,先给我冷静下——”

  话被突然打断,成少泽告诉于彬他有另一个电话进来,不及一秒,听筒只剩下干巴巴的盲音。

  有的人就是这样。

  明明没修养没头脑没情商,出身一般,家庭条件社会资源都毫不起眼,偏偏就是能仗着一副好皮囊以及天生好运占尽便宜,有了城里的大房子,一个工作家庭都不错的同性伴侣,却就是不懂珍惜。

  于彬将凉薄的目光落在烟灰缸上,磕了磕指缝的烟。

  电话来了。

  成少泽比之前声音还要抖,抖得人心烦意乱,于彬明显失去耐性:“你又干嘛啊?”

  “蒋予皓给我,给我……”对方像是在吞咽口水,似乎很惊慌:“打电话了,让我过去他家拿脏衣服。”

  于彬先是愣了,随后迅速抬头去看墙上的时钟,半夜十一点了。

  呵呵,就是这么让人嫉恨——

  连这种赤裸裸的皮肉交易也轻而易举地摆到了这个人面前。

  肮脏也好,下作也罢,至少他还有这个机会吧。

  烟头用力碾压在缸底,灰烬堆积,于彬一字一句地说给对方听:“成少泽你可想好了,这个时候叫你过去不把你搞上床他不会甘心,没了当年把人恨得牙根痒痒那股骚劲儿你趁早给我认栽,别去沾边。”

  成少泽抿起嘴,咬着唇。

  “我看还是算了吧,不去就不去了,就当没发生过蒋予皓的事,谁让这口肥肉来得忒不是时候,你咬不着你怪谁啊!万一火没玩好把老房子烧了,那可就是……”

  大梦一场空。

  ……

  入夜,寒风在窗上打着哨子,吹得人心生寒意,即便屋中暖气烧得再旺,成少泽还是觉得冷。

  透进骨头缝那样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