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其它小说>狄俄尼索斯之祭>第9章

我笑着没说话,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铃声。 

“啊,或许是我们的大忙人回来了。”史丹莉太太放下毛衣走了出去,不过当她进来的时候,身后却跟着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客人。 

“查尔斯!”我很意外,“是你!” 

“怎么?你的表情好象不是很欢迎呀!”他打趣我。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和史丹莉太太只是有些担心神甫。他最好快点儿回来。” 

“嗯。”我的哥哥点点头,“快下雨了,夏天的暴雨可不是好玩的。不过他应该会找到避雨的地方,而且叫一辆出租马车也可以安全到家。” 

说得有道理!我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婆婆妈妈的。 

“对了,查尔斯,你怎么想到又过来看我?” 

“因为今天是星期天,没什么要紧的事;二来我还惦记着你上次介绍过的史丹莉太太做的鳕鱼呢!”他向老妇人微微一欠身,“您不介意吧,夫人?” 

房东太太当然很高兴有人欣赏她的厨艺,于是查尔斯如愿以偿地留下来吃晚饭。 

当我们俩坐在会客室里聊得正高兴时,窗外猛地裂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炸雷,豆大的雨点儿密密麻麻地落下来。我跑过去吧窗户关好,发现水珠儿砸得玻璃噼噼啪啪直响,外头的马路很快就湿了。行人们慌慌张张地跑到附近的商店里避雨,一些小贩也大挤在了街边的屋檐下。 

我抬头望了望乌蒙蒙的天空,皱着眉头拉上窗帘。 

“别为神甫担心,内维尔,他有能力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回到查尔斯身边坐下,“我总觉得他虽然看上去很老成,可其实比别人更纤细,更善良。” 

“是吗?”查尔斯似乎并不赞同,“我可不这样认为,我想他的头脑和他的美貌一样尖锐。” 

我笑着拍拍肩:“你是和罪犯打交道太多,看任何人都带上了职业眼光!” 

“应该是职业病吧?”他也忍不住笑了,“对了,神甫最近在忙什么呢?我来了几次都没见到他。” 

“四天前他代表儿童慈善会接受了温德米尔侯爵夫妇的三百英镑捐款,所以这些天都忙着和理事们处理这笔钱呢!” 

“内维尔,你对位亚森·加达神甫了解多少?” 

“这个……”我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费里尼特教授向我介绍他的时候,我只知道他是一位很有学识的神学家,不过没想到他会这么年轻,而且为人也挺好的……很和蔼,很亲切……”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他的年龄或者家庭背景咯?” 

我摇摇头:“怎么,你在调查他吗?” 

“不是的,只不过受人之托顺便问问。”查尔斯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有一个叫费麦司的律师通过我的朋友打听这位神甫,想知道亚森·加达是不是他的教名,还有他的本名叫什么?” 

“律师?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据说和威登斯凯尔伯爵的财产有关,我也不清楚,或许有可能是他们找错人了——” 

“对不起!”这时史丹莉太太打断了我们的对话,她站在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先生们,你们不饿吗?” 

“哦,史丹莉太太 ,您真是太好了。”查尔斯一下子跳起来,感激地拥抱这个老妇人,“是的,我正好闻到了鳕鱼的香味儿呢!对了,神甫还没回来,您不介意我喧宾夺主吧?” 

房东太太慈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孩子:“别担心,探长,神甫吩咐过不必等他,您不用再客气了。” 

也许是史丹莉太太心情好的缘故,今天的晚餐很丰盛,我喝查尔斯口福不浅,吃得开心极了。窗外的雨时大时小地下着,年轻的探长间或给我们讲一些小窃贼的蠢事,逗得老妇人忍俊不禁,连我也对他难得的幽默感到惊讶。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大约八点三十分左右,自鸣钟发出清脆的报时声。史丹莉太太和我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心里免不了开始味那个还没回来的人担心。 

就在我忍不住又要开始唠叨的时候,过道里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一阵轻轻的脚步过后,神甫温和的笑脸出现在我们面前:“晚上好,各位——啊,探长先生也在呀!” 

“天呐!”史丹莉太太叫了起来,“我的神甫,看看您这一身!” 

我这位一直很整洁、很优雅的导师此刻看上去真像一只落汤鸡:他从头到脚都湿透了,黑发贴在额头上,下巴还滴着水,两只皮鞋满是泥浆,泡得发涨。 

“快把湿衣服脱下来,不然您会着凉的!” 

史丹莉太太急急忙忙地去找毛巾,烧开水。我和查尔斯七手八脚地为他倒上热咖啡。 

“真是一场名副其实的暴雨。”他解开纽扣,把湿漉漉的外套扔在地板上,里边的白衬衫也全湿了,紧紧贴着单薄的身体,刚好显出他线条优美的肩胛和腰部。但我发现他的脸色发白,嘴唇都乌紫了,连忙把杯子塞进他手里:“快喝下去,神甫!您的指尖冰凉!” 

“谢谢。”他连打了几个喷嚏,“我看上去很糟糕吧?可能还需要洗个热水澡。” 

“您怎么会淋成这个样子?”查尔斯帮他解开了脑后的长发,接过史丹莉太太的毛巾递给他。 

“真是不走运啊!我从布里克斯顿救济院出来的时候天就已经全黑了,雨下得很大。本来我想叫辆马车,可每辆车上都有人了,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我才无可奈何地决定步行。所以——您看到了——我现在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他倒笑嘻嘻的,似乎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