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西洋的千里眼,有此镜即使天涯也如咫尺。今日特寻来赠小仪,愿小仪生辰快乐。路之遥,可以镜观;心之远,唯小仪可解。”

  读完这封压在锦盒底下的信笺,江容远心中唏嘘不已。原本打算找到之后亲自送给宣仪、当面给他赔礼道歉,现在想想江容远却是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将这个锦盒递给玉公公,让他派人将锦盒送过去,道歉的话日后再寻一个时机好好与他解释。

  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唯小仪可解”的江容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排球少年》漫画,评论里提到古馆老师说的一句话“未来拥有更多可能的人”

很戳我

文里的大家我也希望他们是这样

不会被拘泥在一方天地

可以活得自由自在

未来拥有无限的可能

  、端倪

  第二天江容远专程去了宣仪的景仪殿给他赔礼道歉,不知是不是因为收到了迟来的礼物,宣仪非常开心,全然不记得前日与江容远的置气。本来能够和平化解是一桩好事,但江容远总觉得宣仪的笑有些奇怪,似乎不只为这一份礼物。宣仪本就是小孩子心性,爱笑爱闹的,江容远也没有多在意。

  回到御书房,正巧碰上前去调查的人来回禀,带来了一个让江容远瞠目结舌的答案。

  “你确定?”江容远不敢置信地再问一次。下头的人回答得很确切:“臣确定,含香一家已经交代委托他们的正是敬国公世子沈荣之的手下。市井上也曾有人目睹沈大人曾与一名异乡人同上了一辆马车。”

  “据含香一家交代,他们受托将那异乡人趁着探亲日来带宫中,以绢帕为信物,引那异乡人与瑾公子见面。只是中间出了差池,瑾公子见了绢帕胎气大动,未能会面。”

  “沈荣之……小鹤的父亲……”江容远一时间思绪大乱,这事怎么又和鹤山联系上了。玉公公见皇上烦忧,从旁提醒:“皇上,奴婢说句您不爱听的话,这鹤郎官是有前嫌的。”鹤山能进宫就是因为算计了皇上,但江容远一直都相信他不是主谋,而是受害者。那么在这次的事件里,小鹤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呢?

  “这样的话休要再说。”江容远腾地起身,“此事也不要声张,玉喜,你去借鹤郎官的名义将沈荣之传入宫来。”说罢江容远匆匆直奔栖霞斋而去,他没有想兴师问罪,更多的是担忧鹤山再次会被卷入阴谋的旋涡。既然小鹤是他的爱人,那么他就应该相信他。相信他也就是相信自己。

  昨日鹤山醒来之后得知皇上来看过自己,今日他就不敢再随意休憩,拿着本书掩着脸偷偷地打了个呵欠。

  “郎君,您要是困就再去睡一会吧,您现在可是两个人的身子。”流云见他精神头不足,忍不住劝道,“皇上近来也忙,今儿个也没说过来。”

  鹤山自然是知道,但他昨日醒来后就是止不住地懊恼。虽然皇上如今对他亲密怜爱,但他身为后妃还是不能随意去找皇上,只能等着皇上的驾临,所以他分外珍惜每一次见面。想到这里,鹤山翻书的手不禁怔住了,他什么时候竟已这么惦念着皇上了。

  “郎君……”流云还想再劝劝,一回首却突然看见皇上站在了门口,“皇上!”她欣喜万分,郎君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期盼着,她捂嘴笑着知趣地把空间留给二人。

  没想到皇上竟会在自己念着他的时候出现,鹤山惊喜地一步上前,又觉得太不矜持,默默退了半步,但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眼前人:“阿远。”大概是心弦被奏响,现在的鹤山喊这个名字已经格外顺口,那种自己和皇上独一无二的亲昵让他有些迷恋。

  江容远没有急着盘问些什么,他还惦念着面前是一个金贵的孕夫,携着他的手,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有一茬没一茬地闲聊着。

  “你父亲此前是不是来宫中看过你?”江容远捏着一块小饼喂到鹤山嘴边。

  鹤山本来还带着笑意的眉眼一下子僵住,牙咬着饼都不知道如何下咽,强颜道:“的确,那日父亲刚走阿远你便来了。”

  江容远见他僵硬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莫非沈荣之真与他商议了什么?“他都与你说了什么?”

  本想侧击着问问,谁知正正好敲在了鹤山的心上。鹤山并不知景芳那里的事情,只当是他没有替父亲去办事、父亲闹到了皇上面前。鹤山面色一下子就白了,他“扑通”一声就跪下来,咬咬唇:“阿远,陛下……父债子偿,鹤山愿替父受过。”

  “小鹤,你这是干什么?”江容远被吓得赶紧把他拉了起来,“地上凉,别伤着身子。”鹤山怎么也不肯起来,眼眶刷地就红了,他的心一片凄凉,皇上能不计前嫌宠幸他已是皇恩浩荡,这一次父亲再行冒犯……

  “小鹤。”江容远也蹲了下来,他这一举动吓得鹤山恨不得三跪九拜、金豆豆在眼睛里打转。“小鹤!”江容远强行捧住他的脸,让他那双惶然的眼睛对上自己的眸子,“小鹤,你还是不信任我吗?”

  “我……”鹤山嗫嚅道,他想说不是但又没有什么信服力,江容远也不多说,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把小鹤拉过来坐在了他的腿上:“这样呢?”两人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一点都没了皇上后妃的架子,鹤山的心弦猛然一松,安静地靠在江容远的怀里,却是将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

  江容远了然定是那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不再周旋,开门见山:“小鹤,我的确是有些事想问你,才问了刚才的问题,但绝不是要责罚你。你能和我说说那日你父亲都和你说了些什么吗?”

  鹤山沉默了许久,江容远也没有催他,一只手握住他的手,一只手抚在他的肚子上,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父亲他……”鹤山定了定神,终是开了口,“上次来宫中见我的确是提起有没有为孩子做什么打算……”鹤山出身名门,心性甚高,从小熟读的诗书礼易让他耻于一些下作的事情,他艰涩地继续说道,“他有问我对瑾公子有没有什么打算……可我真的没有想法!”鹤山急急地看向容远,容远用眼神表示着自己对他的信任,鹤山低下了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很不是滋味,“阿远,皇上……我不是为父亲开脱,父亲他向来胆大妄为,当初他都敢算计皇上您……”

  “那事是你父亲谋划的?”江容远没有怀疑鹤山说的话,这种对自己前途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鹤山没有必要撒谎。

  鹤山沉重地点点头:“也是上次父亲告诉我的,他说我能进宫都要感谢他……那时候我才知晓原来是父亲……父亲虽为敬国公府世子,可手无实权,他便想让我进宫,为他谋利。可祖父不同意、皇上您也没有纳妃的意思,所以……”

  “就这件事而言的确要感谢你父亲,让我遇到了你。”江容远半是宽慰半是真心,他知道鹤山能与皇上坦露这样足以诛九族的事情已是做了常人万万不敢做的事情,他把自己的性命就这么真实相托,江容远心下一片动容。但沈荣之江容远无法替他隐瞒,“小鹤,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瑾公子生产那日的确出了事故,很可能与你父亲有关。”

  “什么?”见鹤山又激动起来,江容远按住他的肩:“你小心身子,不要激动。目前只是猜测,我已经派人去传你父亲了,还想请小鹤你帮忙问一问。”江容远带着几分歉意,“我想着你问的话或许你父亲可以不设防。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身为人子,你这么做……”

  “阿远想让我问什么?”鹤山打断了他的话,“我虽然只是一名地坤,但还是明一些事理的。王公犯法,与庶民同罪,父亲若是真的……害了瑾公子……”下面的话鹤山都不出口,他心里满是苦涩,父亲若是真犯了法,自己、沈家应该也不会有好下场。就算皇上再怎么包容,他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