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穿越重生>顾枫的江湖>第38章

第二天巳时整,我如约来到百花村,无瑕只带了一名侍女迎候在村口,我的脸立即红了,心突突地乱跳,像一个怀春的少年一样不知所措。我结结巴巴跟她寒暄着,肩并肩往里走,闷闷地一句话也没有。

道边一株桂花树上嗡嗡嘤嘤围着一群蜜蜂。我无话找话说:“而今已是立秋天气,蜜蜂为何还在采蜜?”她不由地“扑哧”笑了:“谁说秋天蜜蜂就不采蜜了?桂花还说是八月开放呢,现在不也是一树的香花了吗?”她这一笑,眉目间隐约又恢复了旧日的影子,我登时就有些心旌摇动,看的痴了。

她也没话找话地问:“右使的事情可办妥了?”我心猿意马地答:“已经办妥了,本想今日就走的,姑娘相邀,不敢不来。”顿了一下,更正道:“是求之不得。与宫主一同游园,顾某求之不得。”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就登上了一座土山,土山半面是翠竹,半面是月季、芍药、腊梅的幼苗,坡顶的翠竹林边筑有一座草亭,石桌上摆了几盘红枣、松子、板栗之类的果点。

登高望远,青山耸峙,河渠纵横,晋州城尽收眼底。

那一刻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笑着问她道:“此处比朗吟亭如何?”这句话问出口我的心就突突跳做一团,唉,真是没出息呀。她低眉稍作停顿,答道:“怕有所不及吧。”我心花怒放地接过话头说:“你原来还记得那。”她竟然冷冷地回道:“原本忘了,听你提起,才又想起来了。”我尴尬地笑了笑,没吭声,我为她斟了一杯酒,她连杯子也不碰,换了碗茶,道:“我已戒酒,你请自便。”那一刻我心里阴云密布,我独自尴尬地饮了几杯酒,心头愈发愁闷起来。

一壶酒喝了一半,她拿走了酒壶,说:“再喝,你就醉了!”我醉眼朦胧地望着她,吃吃嘿嘿地说着昏话:“醉了好,一醉解千愁呢。”无瑕闻听这话就缩了手,从此再不管我。

那一天我竟喝的酩酊大醉,辞别无瑕时已经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了,我借着酒性一句话没说就上马走了,可走了才几步,我就开始后悔,越想越悔,悔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最后竟翻身落马,趴在地上哇哇吐了出来。随从去河边打水,我使劲地甩着手让他们别动,自个跌跌撞撞地下了河床,我趴在河边抄水洗脸,凉水一激,酒醒了大半,回想起刚才的失态,心中悔恨的不行。

我正坐在河滩上自黯然神伤,对岸一个垂钓的老者悠然笑道:“明明没醉,为何要装醉?心中不快事,老夫给你开解开解如何?”这声音好熟,我抬头一看,不觉叫出声来:“英叔!怎么是你?!”

那老者的确就是 我在海外孤岛上忘年交英叔,虽然我早知道此人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人物,但我从未打听过他的底细,唉,何必呢,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摘下斗笠,冲我嘻嘻一笑,打趣道:“可又让我看到你的狼狈相啦。”我顾不得脱鞋了,趟着水便过了河。老者打量着我,啧啧有声:“一身新衣裳,去见媳妇啦?”我心里一酸,喟然一条。他又夸张地伸长脖子问:“丈母娘也没给好脸色?”

我目视侍从道:“前辈!当着他们的面不要开这种玩笑。”英叔连连点头道:“唔,做大官了。是了,做官要有官威嘛。”于是转身问岸上侍从:“你们都听见什么啦?”侍从们齐声回答:“我们听到河里流水的声音。”英叔喝道:“胡扯!还有你们的放屁声。”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帮他提起地上的竹篓,笑道:“看你一天也没有钓到什么鱼,不如由我做东请你老喝一杯如何?”英叔说:“好主意!五香蚕豆米,油炸臭豆腐,再来两斤烤鸭,一壶老白干,哇,神仙美味啊。”说着话,禁不住吞了两口口水。

山路边有间茅屋小酒馆,侍从见它简陋,便皱着眉头问我:“真要请老爷子吃这种街边东西?”顾青阳笑道:“他喜欢就成,咱们也省钱。”

他啃口鸭腿肉,喝口酒,赞道:“美味,美味,天天能吃到这样美味,给个皇帝也不做。”我说:“我劝你回中原你还不愿意,你早回来,岂不天天有此口福。”他吐了块骨头,夹起块臭豆腐放到嘴里,嚼的津津有味。

听了我这话,颇为不屑地说道:“岛上的日子虽说清苦,但少了许多气受。我问你,你回来这么久,找到你媳妇没有?哈哈,你不用说了,看你这副倒霉相,就知道日子不好过,天天跟媳妇吵架?还挨打?你别瞪着我,怎么看你都是个受气的料。”我说你怎知道我日子不好过?我媳妇美貌贤惠又听话,我乐到梦里都笑呢?

他说那才见鬼咧,你就吹吧,说来谁信?你以为我没娶过媳妇?娶过!一个如花似玉、精明能干的媳妇啊!可惜啊,她总是嫌我这嫌我那。我天生爱吃臭豆腐,一顿不吃,全身难受,可她就是不让,吃一回吵一回。唉,没几年夫妻感情就吵没了。这些事他从来跟我说过啊,在外印象中,他就是那种超然世外的人,他还会有老婆,真是奇之怪也。

我跟他打趣:“那你这次回中原,是想破镜重圆?”

他把头一摇,说:“晚啦,已经改嫁了。我是想女儿才回来的。二十三年没见了,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我说:“她一定出落得如花似玉。”他道:“你怎么知道?”我笑道:“晋州水土养美人嘛。”他也笑了,说我女儿一定美貌、温柔,又善解人意,绝不会像你媳妇那般蛮狠无理。

英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把嘴一抹,笑道:“酒足饭饱,该走啦!”我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挽留,只问他明天还来不来?英叔说:“来!怎么不来,明天我做东,请你。”

回到客栈,张凉竹来报告说蒙古国二国师杨连古真已秘密到了晋州,看样子要对梨花社下手。杨连古真是刺马营八佩剑之一,此刻正得忽必烈宠信。刺马营与梨花社的恩恩怨怨早已世人尽知,近来更是闹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杨连古真此刻来晋州的确让人浮想联翩。

41.观世变 [本章字数:3453 最新更新时间:2013-02-17 14:03: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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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凉竹此刻禀报这个,用意还是劝我早日离开晋州,这些天他已经连续几次劝我启程回西川了。张凉竹追随我多年,虽然也算得上是心腹亲信,但我一直没有跟他说过要隐退的事,甚至连口风也没透一个,我知道我要说出自己的想法,他一定会加意阻拦的。

我叹了口气,说:“准备行装,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张凉竹高兴地应了声,退下。

二日正午,我依约来到小店,却不见英叔的影子,我早已习惯了他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径,于是我就叫了壶茶等他,等到黄昏也不见他的踪迹,我想他一定是不来了,于是喝完碗中茶,结账,走人。

是夜月明,想到第二天我就要离开晋州了,离开这天火教了,不知怎么的,我的心里竟有许多的不舍,我把张凉竹、白武山他们几个叫到庭院中饮酒,想找机会把我要归隐的事告诉他们,但这样的机会总也寻找不到,他们如往常一样敬爱我,鼓励我,后来我想要不就说不了吧,到时候丢封信给他们算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离别虽然痛苦却也总难免。

酒喝到一更时分才散,但刚过二更就出事了。白武山架着满脸是血的张凉竹闯进我的寝室,张凉竹的背上被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白肉翻了过来,血都快流尽了。我赶忙替他封穴止血,敷上金创药包扎起来。张凉竹醒后第一句话便是:“杨连古真诱捕了白无瑕,要拿她做饵诱杀白眉子……”

我对白武山道:“你们在城南三十里铺等我,我办件事就去和你们汇合。”白武山一行走后,我去了晋王府,王府内空无一人,许久才见到一个番僧从正殿里出来疾步进了后花园,在一丛假山里转了两圈,霎时没了踪影。

我心知不好,转身想走已经来不及了,一声锣响后,四下里涌出上百名王府侍卫,那个番僧也在其中。他问我:“顾右使是在找我吗?”我说:“辛苦你给带个路。”说话间我闪身到了他的身侧,只一招便擒下了他。我让他喝退众侍卫,他不肯,拼命地挣扎,我火了,手上一用力,捏的他腕骨咯咯作响,他不敢再动,咬牙硬挺着,脑门子上满是汗珠。

忽听得一阵大笑,一个黑胖番僧跳了进来,挥动手中熟铁禅杖望我劈头便砸,丝毫不顾他同伴的死活。

我抬剑挑去了他的一只耳环,震慑的那僧半晌无言。此刻第三个番僧露了面,抚掌而笑,徐徐从假山后走出,那僧三十五六岁,白面长脸,小眼精亮,稽首说道:“人言幽冥右使武功一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今晚咱们人多,顾右使未见得能全身而退。”

我一见那番僧不觉吃了一惊,说:“我说唐虎你几时也剃了头冒充和尚了?”他冷笑不答,说:“顾右使一定认错了人,小僧法名苦辛,不是什么唐虎。”他说这话时面色沉静如水,我不忍再讥讽他。唐虎是川东名门之后,原来也是身世煊赫的公子哥,几年前唐门掌门唐峰病故,他以嫡长子身份继任唐门掌门。那时段世嘉已经子承父志到大理旧地创建了义合堂,是为拭剑堂的分号,因为被段玉明盯的很紧,一直难以伸展,于是就打唐虎的主意,和唐虎暗中勾结不清。

千叶堂将这些事禀报给我,我给段世嘉发去一封信,告诉他不要打唐门的主意,一则在落髻山眼皮子底下任何企图都难以成功,另外就算拉唐虎入伙,对他也无所助益,经过几十年的渗透,唐门内外也不知道潜伏了多少天火教千叶堂的坐探,千叶堂堂主的一句话绝对比面上的唐门掌门人好使。

段世嘉一直没回我的信,此后不久,就传来唐虎与庶母通奸被废黜的消息,我知道这里面不会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唐峰风流成性,妻室外宅数不胜数,但唐虎,据我的观察并不是风流成性的一个人,昔日他在临安暗恋过一个官宦小姐,数度与她私会,后被小姐家仇人告发,双双被拿,人家要拿这件丑事打击小姐父亲,结果查验过后,说那小姐还是处子之身,由此可见他还是一个能把持的住的人。

何况他已是唐门掌门,家中娇妻正怀着七个月的婴孩,周遭的莺莺燕燕也都唾手可得,他又何苦再去背一个与庶母通奸的恶名呢。而且据传言说唐峰此人对贞洁一世看的极重,他死时许多妻妾都随他入葬,原因呢不全是他与她们的感情有多深厚,而且是他在生前立的一条规矩,所有未曾生育的妻妾,在他死后都要服用一个剧毒,服毒后人脸色发青,容颜尽毁,且下阴内含有剧毒,与男子**则男子必死。有许多妻妾正是不堪忍受这样的折磨,才不得不随他而去。

一年后我曾就此事询问了千叶堂的一个副堂主,他答曰:“是拭剑堂搞的太过分,我们实在忍无可忍了。”他说拭剑堂让唐虎公开加入拭剑堂,借掌门之尊,清理千叶堂安插在唐门中的坐底,唐虎首尾两端,杀了一些人又放了一些人。他这样做惹的千叶堂和拭剑堂对他都不满意,几乎同时向他下了最后通牒,唐虎仍在犹豫。两方都等不及了,几乎同时向他下了死手。于是他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被人下毒毒死,他自己也稀里糊涂地和庶母赤身裸体地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