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
宅中。
早早结束相亲的祝柯铭站在沙发上啃着水果,桌子上准备好的午餐早已凉掉,许之来抬头看了一眼钟表。
老头儿家又不远,按理说早该回来了。
“怎么这个点了还不回来?”祝柯铭也察觉有点不对劲,“怕是自己三脚猫的技术,把车撞坏了?”
一反往常的调侃,许之来沉默着没搭理他,祝柯铭抖抖身子,歪斜的身子竟正了正,手里的水果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许之归这个弟弟怎么这么不定性啊!
皱着眉头,急促地向卧室走,突然一个亮光晃了一下眼。许之来走向前一把抓住,链子与玻璃接触着哗啦啦地响,他呼吸一凝。
这个项链怎么会在这儿?!
猛地扭头看向钟表,在他视线里的祝柯铭一愣,没头没脑地站了起来,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今天是?”许之来低沉着开口,“十四号吗?”
“啊?哦哦哦,对,十四号。”祝柯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许之来想都没想,急切地说着:“对不住,我出去一趟,车借我。”
点点头,祝柯铭扔过车钥匙,人影一接过便冲了出去,发动机的轰鸣响起,半掩的门传来冷气,刺得他一惊。
阴翳的天终于把雨劈头盖脸地砸在地上,而此时一抹银色剑影正削着雨幕奔向高架上,速度极快不知奔往何处。
“喂!许之归!”车里的人表情比这天还沉两分,本就俊俏的下颌因肌肉紧绷显得更加锋削。
“还活着吗?”
[“喂!许之归!”“还活着吗?”]
空旷的屋子里被安静笼罩,传出声音的手机把祝柯铭的思绪拉回来。他转身把凉掉的饭菜收起,坐在沙发上听着手机不断传出声响。手指摩挲着手机边沿,沉默了许久,像是终于做了决定,放下手里的,而后从怀中拿出另一块手机,光亮打在脸上,他轻轻摁下一个号码。
“喂,是我,他出发了。”
-
土腥味从四周围来,周围漆黑一片,感受不到时间流逝的许之归睁开了眼。
“早就说把他押到台子上,直接让他昏过去不就行了吗?呸!上头竟然还不让!”闲聊的声音传来,“咔哒”一声微弱的光从门外照进来,而许之归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喂!”黄毛吼着,借着光许之归看清他手里拿着一把皮鞭,黄毛把手里的鞭子拽的“piapia”响,“来跟你的老伙计打声招呼?”
“这是哪儿?”许之归不回反问,惹得黄毛一哂,甩开鞭子就是一抽。
啪!
鞭一落,血肉便打着旋儿绽开,鲜红的液体缓缓流下。许之归紧盯着那人的眼睛看,不自觉的凉意爬上眼底。
“你是谁的人?”
黄毛不耐烦地放下手里的鞭子,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烟猛吸一口:“嘶~这关你屁事?没有你提问的份!”
“哦,”许之归嘴角一弯,眸子清明地又问:“那我换个方式。”
“你是谁的狗?”
啪!
又是一道皮开肉绽,许之归嘴唇已经泛起了白。
啪!
骨折的右脚像是回应着雨天,疼得愈发厉害。
“拿针!”
气不顺的黄毛把鞭子一扔,拿过针头走到许之归面前,狞笑着:“这一抽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下,毕竟你现在浑身上下就这点DNA值钱了。”
“不过——”
黄毛用手描绘着他脸的轮廓,恶心道:“据说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有些特殊的爱好,能不能让小弟我也见识见识?”
许之归眼珠微转看了他一眼,而后慢慢将头凑到黄毛耳边。
一脸欣狂的黄毛肉眼可见的愤怒起来,握着针头的手反应激动地颤了起来。
富家子弟不要会咬人的狗。
“呃!嗯......”
头发凌乱的散在额前,用舌尖顶了顶腮,被打得脸才有所缓解。
“你找死!”黄毛举起针头,就要向手臂扎。
砰——
“你说谁找死?”
门被暴力踹开,像是携风带雨的人站在门口,被雨打湿的头发被人胡乱抓到后边流露出一种野性的美,许之来冷眼看着被虐待过的“木偶”,最后视线定格在那头黄毛上。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一个箭步,许之来右手握住黄毛的右手,一个上劲,“咔”——
“啊啊啊啊啊啊啊!!!”
握着针头的手失去支撑像是无骨般软绵绵地耷拉着,许之来捡起地上的针头,走到头冒冷汗咬牙切齿的黄毛面前,“你,没有说话的份。”
冰冷的针头没入手臂,温热从缠在手臂上的管中淌过,与周遭的一切都不同,黄毛用断掉的手挣扎着,奈何那人的手想铁钳般让人挣脱不开。
过了一会儿许之来起身,拿过一旁的血包,扔到黄毛怀里,朝许之归走去,“不想死你把这包拿回去给那群老不死的交差!”
闻言黄毛眼微瞪,错愕地张张嘴,诧异地看着这个人,这鼻子,这眼,这嘴,分明与绑在那里的人一模一样!
“还有,”许之来逆光而站,脸被黑暗吞没,他启口,毫无感情的问:“你觉得我,眼熟吗?”
蜷缩在地上一个激灵,因抽血导致黄毛脸色苍白一片,闻言他拼命摇着头:“不不不!不眼熟!不熟......”
再也没理他,而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另一个人趁机把黄毛拖走。
许之来走上前,看着伤痕累累的人,他蹲下身,从下往上仰头看。
“你看看,怎么就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嗯?”他伸出手轻触着肿到不能看的腿,语调不由得轻柔了几分。
许之归闻言撑开眼皮看了一眼,也不知看没看到人,便又疲惫地闭上。
“在家等你吃饭呢,饭都凉了也没见你人影。”
“我车速都快彪上天了,还被雨浇了一身。”
眼前的人还在碎碎念,却丝毫没有想把铁链给解开的意思,他起身,看着布满血痕的许之归,他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喉结一滚语气突然加重,恶狠狠地问道:
“你说我要是没有发现你留下的项链,许之归?我要到哪里给你收尸呢?”
许之归阖着眼感受着下巴上传来的温热,沉默了好久,久到房间里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他才微微颤着睁开浓密的眼睫,眸子里带着一抹雾气。
许之来一愣。
“弄疼你了?”他把手垂下,拿出早准备好的钥匙,许之归却摇摇头让他不要走。
哗啦啦——
解开封锁的铁链击打着墙,许之来看着眼前自己解开链子的许之归,神情有点复杂。
“你——”
“我......嘶——”
扯到伤口许之归倒吸了口冷气,接着又说:“我想知道你究竟受苦到什么程度。”
许之来完全愣住,他从未想过是为了这个。
“真的好疼啊。”
可这还不到你的万分之一痛苦。
许之归向前挪了一小步,许之来这才反应过来往前走,伸出去想搀扶的手还没碰到身体,只觉肩膀一沉,就被人扑了个满怀。
“许之来。”
“一路走来辛苦了。”
怀里的人息了声,许之来一把打横抱起急匆匆往外跑,无人看见他眼底席卷过的风暴,也无人见到一滴晶莹从这风暴中散落,又消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