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内容没再看,许之归握着纸张的手微微抖着,他有些茫然了。只觉得这个世界确实荒唐。20年投入的刻人,那真正的许铭和关娟娟呢?
他不敢想。
他突然不想追了,他怕真相的尽头是深渊。
是的,他怕了。
突然一股温暖握紧他的手,许之来半跪在地上,握着他的手微微用着力。
当一个吊儿郎当的人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全世界的人都会觉得他是不是吃错药了,或是脑子错乱的筋重新搭好。而此时就是这个轻浮的人,板着一张脸,眼神坚定一遍一遍说着——
别怕,我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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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未知的另一边。
地下室。
一阵急促的皮鞋踢踏声由远及近,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迎了上去:“主任,我们……”
“主任”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皱着眉问道:“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这……”
“还没找到?!这都多长时间了!!”砰的一声推开眼前的铁门,旁边的人低下头噤声。
阴森的地下室里,这间房间却是通明的,摆满手术仪器的旁边,手术台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像是睡着了一般——如果没有看到那插满冰冷管子、被人打开头骨的脑袋。
主任冷冰冰打量着:“他的情况如何?”
研究人员走到桌子前拿了一份资料交给他,解释到:“总体看来他的生命体征没有问题,但是,介于之前他的手术很成功,我们的意识分离不是很理想。”
主任翻了两页,啪地合上。
“所以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而偶尔醒来,也像是着了魔。”人员怯生生地继续补充,“也就是——他身体现在有两个意识。”
另一种意义上的精神分裂。
“抓紧时间把许铭和关娟娟找到!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那人朝着出口走的脚步突然顿住,“还有,他们上次逃跑的那个儿子。”
“懂我意思吧。”
“是!我接着安排。”
声音终于消失在出口处,留下一身冷汗的科研人员。许久他才转到监控死角掏出胸前微小的黑色设备,紧握在手里轻轻敲打三下,那不起眼的红点才熄了下去。
一周后。
许之归在玄关处穿好鞋,看着顶着一头鸡窝强行被拽起来看门的人,叮嘱道:“一会儿祝柯铭相亲回来,记得好好送上我们的安慰。”
“好,哥哥。”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许之归起了一身鸡皮,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阴谋得逞的人却像没事人般一脸愉悦地走开。
“去老爷子那里拿东西,我很快就回来。”
“老规矩,别乱跑,再跑就……”
不放心地叮嘱完,许之归这才拿起车钥匙出了门。
外面的天阴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原因,许之归总觉得今年冬天就没几个好日头。出了小院,他一脚油门踩到底,奔着云水天街去。
抬腕看了眼表。
12月14日。
十二点整。
路上的车不多,上头说最近尽量少出门,他猜在案件破案前大概都会保持这样。虽然畅通无阻,但许之归一直死死盯着后视镜,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呲——嚓——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后视镜的视野里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车。
就是他!
前几天在巷子里的那人说在12.14会有人在云水街抓他。
真的来了。
许之归手挡一挂,蹭地窜了出去,后面的车也不甘示弱,速度也提了上来,甚至比他还快!
就要到师爷家,眼看旁边已与他并驱而行的车,那上边的人在找机会接近,想窜到他的车上。突然,许之归方向盘一打,轮胎与地面摩擦出急促的声音,只见一个甩尾钻进了一个巷子。巷子太过狭窄,高墙摩擦着车身,许之归只管脚踩油门向前钻。天阴得更厉害了,本就压抑巷子里充满了刺耳的声音。
砰砰砰!!!
没过多久后车厢响起重物敲打的声音,许之归扭头一看,只见一群“刀疤”拿着棍子不断敲着。
“嗨!没地方跑了吧?”“砰——砰——”
巷子越往里越窄,伤痕累累的车已经被死死卡住,后面的暴徒还在不断敲着后玻璃。
“谁派你们来的?”许之归开口问。
打头的一个壮汉轻蔑道:“跟我们走就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呵。”
见问不出信息,许之归解开安全带,打开天窗双手一撑跳上车顶。
“不好,那小子要跑!!快!别让那小子跑了!!”
不知谁大吼了一声,麻利一个滚身,许之归从车头跳下,抛下一群还在爬车的人,许之归三拐两拐便将他们甩在了身后。
云水天街的巷子四通八达,高大的城墙和逼仄的路,但凡来个不熟的人,走几步拐两个弯儿就摸不清自己在哪儿了。而许之归轻车熟路地拐到一个小角落,大口大口喘息着。
看他们那些人的打扮,肯定是被雇来当打手的。
到底是谁想要他门的命?
他眸子一沉。
“如果你真要去的话,你必须要保证会被抓到,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巷子里人这么说过。
“快!分开搜!你们去那边,剩下的跟我来!”嘈杂不齐的脚步逼近,许之归闭了闭眼伸出脚,“哎呦!!!”
领头的摔了个底朝天,许之归拔腿就跑。
再跑几步。
再跑几步。
轰——!!!
漫天的粉尘呛得追逐的人不断咳嗽,而刚才还在死命跑的人已从地面塌陷了下去。
一个坑赫然出现在路上。
刚想动一动被石块砸到的腿,一股钻心的痛疼得他直冒冷汗。许之归强忍疼痛搬开石块,四周黑漆漆一片,只有中间有一处发着微光。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大概是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快!救人,顺便抓人,他死了我们不好交差!”
听着上面急躁的声音,许之归向后一躺倚在废墟上。耳边悉悉索索来了脚步声。
“你们还不告诉是谁雇的你们吗?”
身后的人没说话,许之归又说:“我都要被你们抓走了,提前告诉答案都不行吗。”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竖起耳朵听着——
一,二,三……总共追他的就五个人。
有两个早就岔开,而两个在上面拽着,一个抓着绳子往下走……那后边的是?
“今天是个好天气对吧?”许之归问着,右手却紧攥着从手边捡起的碎石块。
突然,后面的人动了,许之归先发制人将尖端插进那人的腿,用力一划,地下太黑看不清,但能感受到一股温热淌到他手上。
“唉——”
近乎不可闻,但许之归还是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息,只见那人手一抬一落。
后脖颈传来一阵疼痛,许之归微微睁大眼,他听到一根弦在脑中崩断。只见那人伸手摘下面具,微弱的光透过洞传来,刚好能够看清手里的那个面具。
兔子。
怎么会?
哗————
哗————
“这小子怎么还不醒?不会死了吧?”
“死不了,腿都给处理过了。”
“铛啷——”
铁桶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吵醒了许之归。涣散的眼神开始聚焦,只见两个有点脸熟的人的站在他面前。
“呦——终于舍得醒了?”黄毛小子痞笑着走上前,拿着毛巾给他擦了擦被打湿的脸。
扭头躲开伸过来的手,许之归不耐烦,这里四下漆黑一片,他的手还被绑起来,整个人动弹不得。
“这是哪儿?”
把毛巾扔给一旁的人,黄毛小子走上前捏着许之归的下巴,一副玩味的表情:“怎么?这第二次来就不认识了?你说你个娇生惯养的少爷,招谁惹谁了?”
“上次不听话偷偷跑掉,可是让我哥几个吃了不少苦头。”
冷冷看着面前的脸,许之归很想踹他一脚,可他腿确确实实断了,他们只给处理了皮肉伤。
掐着下巴的手逐渐上力,直到发白,那人才松开手:“这次,再不说出芯片的下落,连本带利,让你痛不如生!”
后面的那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说完便扭头离开掏出手机不知打给谁。
门又被锁上,房间里漆黑一片,极度的黑暗剥削了他的视力,但听力却变得灵敏起来。这里隔音并不是很好,闭上眼都能听见外面走过的脚步声,以及现在在外面骂天骂地的黄毛。
黑暗中的一切都被无限放大,你的呼吸,你的毛孔,你的心跳声……
只有时间——
只有时间停止。
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吗?待了多久?
一头冷汗的许之归刚想眯一会儿来躲避一下腿带来的疼痛,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头顶上传来。
“怎么样?”
“已经带回来了。”
许之归轻摇着脑袋,笑着听两个熟悉的声音不断地说着。
“行,”许天一如既往沉稳,不漏情感的吩咐道:“小杨,把人看住了。要是跑了,麻烦就大了。”
“好,已经被看管起来了,量也没那个能力跑出来。”杨轻舟回着。
其实放在许天身上的窃听器一周前就听不到什么信息了,大概是被拿掉。只是没想到这一周过去,竟发生了这么多变故。
许之归带着一抹嘲讽,终于扛不住,一股眩晕的浪潮朝他袭来,这才垂下疲倦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