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古代言情>海盗女王养成记>第172章 旖旎

  江晚照雷厉风行,嘴上说“明天走”,第二日午时,青龙果然如期启航,两侧浮翼喷出一团山海般的白雾,往碧波深处徐徐而去。

  当然,姓江的海匪头子走也不白走,临了不忘将南洋城内大肆清洗了一番——关在地牢里的万国番商耐不住磋磨,一开始还想打太极,熬过三五日便撑不住了,哭着喊着要招供。偏偏江晚照不肯见他们,只熬鹰似的关着,如此过了足足七八日,才命人将番商挨个提出。

  这些番商走南闯北,骨子里就带着刁滑,到了这份上依然不尽不实。江晚照也不动怒,只将那些企图蒙混过关的带回地牢,整整齐齐吊了一排,更有亲卫拿着沾了盐水的皮鞭,将一干人抽得哭爹喊娘。

  剩下的番商瞧了这情形,哪里还敢扯谎?当下竹筒倒豆子,招了个干干净净。顺着这点蛛丝马迹,卫昭和成彬摸到东瀛人的据点,见那行院已经人去楼空,干脆放了把火,火光冲天而起,浓烟卷上九霄的云天,满城的万国番商无不骇然变色。

  此时的青龙战舰上,江晚照扒着船头,看着浓翠淡青中直冲九霄的烟柱,回头粲颜一笑:“你以前教我诗句,有一句‘大漠孤烟直’,说是千古名句。你且瞧瞧,眼前这又是什么?”

  齐珩刚开始拔毒,身子骨还弱着,坐在四轮车里,身上披着厚重的大氅,若不说穿,任谁都想不到这就是昔日手握重兵、杀伐决断的靖安侯。

  齐珩武将出身,对诗文并不十分精通,只是江晚照有意逗趣,他不便拂了她的兴致,思忖片刻后,不太确定地说道:“墟里上孤烟?”

  话音未落,江晚照已经欺身而上,两只手撑住齐珩膝头,眉心的珊瑚花钿贴近到眼前。齐珩只觉得那花钿娇艳异常,喉头一紧,骤然没了声,就听江晚照笑道:“那我呢?”

  江晚照难得撒娇,齐珩一时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他迟疑良久,少时读过的清词丽句走马灯似地闪现而过,又觉得哪一句都配不上眼前人。半晌才试探着伸出手指,轻轻捋过江晚照额发,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压根没过脑子,说完了齐珩才反应过来,搁在自己和江晚照身上着实有些不祥。可惜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想叼回已经来不及,幸而那不学无术的货色没反应过来,兀自冥思苦想:“这话好耳熟,仿佛在哪听过……是哪首诗里的?”

  齐珩巴不得她一辈子想不起来,赶紧打断她:“我也想不起来,大约不是什么名篇……阿照。”

  他最后一声刻意压低声气,带着柔软的孱弱,江晚照心尖微颤,似是被一阵和风细雨扫过,半边身子都酥麻了。耳听得四下里静悄悄的,想来没人经过,她放心大胆地凑上前,捏住靖安侯的下巴,在他嘴唇上亲了下。

  江姑娘虽然人傻胆大,奈何理论和实践经验都匮乏得很,吻得十分没章法,只知道单纯地蹭触和舔咬——倒是不怎么疼,就像一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猫,连眼睛都没睁开,只会哼哼唧唧地舔舐。

  齐珩也不知自己误打误撞了哪处关窍,竟然引得江晚照主动投怀送抱,此时离得近了,见她黑白分明的杏仁眼中含了一汪盈盈水光,心神都要随波荡开。

  江晚照本是柳眼梅腮的美人胚子,只是气势压过了眉眼,旁人瞧她便觉不出艳色。然而这一日,她不知是上了妆还是怎的,脸颊上的红晕和眼角的绯霞呼应成一朵怒放的花儿,显得格外娇艳可人。

  齐珩瞧得入神,情不自禁地扯了一把,江晚照重心不稳,跌跌撞撞地栽进他怀里。齐珩揽住她腰身,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八度,仔细分辨,似乎还含着一汪经年日久的委屈:“阿照……”

  江晚照实在不明白这持身中正的靖安侯从哪学来的这套,还没回过神,齐珩已经反客为主,像品尝一块软糖那样细细品尝着她的嘴唇——那居然是柔软而温热的……就像街上卖的糖人,金黄绵密的糖汁浇在灼热的铁板上,散发出某种甜美的诱惑,吸引人不由自主地凑到近前,伸舌将那一小片糖渣含在嘴里。

  他喃喃唤着江晚照的名字,看着她的眼神迷离又沉醉,有那么一瞬间,江晚照恍惚觉得自己越过重重迷雾溯流而上,终于透过那道铜墙铁壁上的裂缝,隐约触碰到他不设防的柔软。

  两人在船尾接了一个缠绵的吻,一番温存过后,都有些把持不住,神魂几乎融化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末了,还是江晚照格外仔细地替齐珩拢了拢大氅裘领,伏在他耳边低声道:“咱们进舱去?”

  齐珩亦是气息不稳,若非重伤未愈、身子骨支撑不住,恨不能将多年教养踩在脚底,拉着江晚照胡天作地一番。

  靖安侯虽说身在锦绣富贵乡,却是家教甚严,无论军中抑或帝都,也都不是叫人纵情肆意的场所。如今随了江晚照远走南洋,倒是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酣畅快意,即便坏了一双眼睛,依然乐不思蜀。

  数日后,青龙返回南洋岛,江晚照照旧将齐珩安顿在宅子里,开始了军营与温柔乡两头奔波的日子。与此同时,东瀛线报一封封传来,犹如一股滚滚风云,逐渐汇聚成势。

  此时齐珩拔毒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江晚照无意乱他心思,将线报一应按下,又吩咐了身边亲卫,不许透露只言片语给齐珩。

  期间丁旷云也来探视过几回,闲聊间透露了不少中原消息,却都不涉军情,只是些细枝末节。唯独一桩让齐珩格外上心:“如松回京述职?按说封疆大吏回京都在年底,怎么提前了这些时候?可是京中有什么要紧事?”

  丁旷云从盘子里捞起一块枣泥糕,满不在乎地咬了口:“能有什么事?左不过是景盛帝耐不住相思之苦,又心疼杨统帅镇守边陲,连顿热乎饭都吃不上,寻了个由头将人召回京中呗。”

  齐珩:“……”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有那么一瞬间,靖安侯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当今……和如松?”好半天,齐珩才缓过一口气,艰难地确认道,“你是说……他们俩?”

  丁旷云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当然!”

  齐珩心知丁旷云不会信口开河,可他怎么想怎么觉得难以置信——景盛帝和杨如花,这一对凑到一块,只是脑补一二,他就觉得心肝肺抽作一团:“怎么可能……什么时候的事?”

  “具体什么时候的事,谁都说不好,不过朝野内外大多心中有数——自杨统帅回京后,虽没在宫里过夜,十天却有八天是跟着景盛帝用膳,明面上的理由是‘商议军情’,可明眼人都看得出,眼下四境太平,哪那么多军情好商量?”

  丁旷云这人贼贱,将盘子里的点心挨个尝了口,末了大约是觉得不合胃口,又放回盘子里,豁牙咧嘴的点心排成一溜,对着靖安侯露出猥琐的笑。

  齐珩没留神这些,细细想来,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他俩不是一向看不对眼吗?尤其是如松,见了三……见了当今就吹胡子瞪眼,怎么可能凑一块?”

  丁旷云从棋盒里摸出一颗棋子,抛到半空,再摊开手心接住:“这就不清楚了……据我猜测,大约是杨将军当年蒙冤下狱,亏得当今冒着欺君的罪名将他偷梁换柱。彼时杨将军背负叛名,伤重不支,偌大的帝都城中,只能藏身公主府养伤,两人朝夕相对,就此发展出一段情缘,也未可知。”

  齐珩惊骇不已,赶紧灌了口茶水定了定神。

  江晚照安顿好军中诸事,推门进屋,就见丁旷云和齐珩隔案而坐,中间摆着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两人分执黑白,在纵横间杀得难解难分。

  江晚照见了棋局就心痒难耐,硬生生挤到齐珩身边,从棋盒里抓过一枚黑子,二话不说就撂在棋盘上。

  齐珩:“……”

  他提前几十着布好的妙手被江晚照一竿子打了翻,眼皮顿时疯狂乱跳,一时不知是气是笑,只能揽过江晚照腰身,在她腰间软肉上狠狠拧了把。

  丁旷云最见不得江晚照下棋,一见她拿起棋子,恨不能将当初手贱教她下棋的自己一巴掌拍晕。他忙不迭起身,冲江晚照摇了摇折扇:“突然想起,在下还有点杂事没处理妥当——两位新婚燕尔,正是浓情蜜意之际,就不打扰……”

  他话没说完,忽听脑后风声疾劲,百忙中侧头避让,江晚照掷出的棋子便擦着头皮过去。只听“笃笃”两声,棋子破墙而入,在坚硬的墙砖上留下两个拇指大的深孔。

  丁旷云顿觉后颈发凉,赶紧用手护住头颈,慌不择路地逃蹿出去。

  他前脚刚走,江晚照一只不老实的手已经不由分说地摁上齐珩胸口,发力一推,齐珩猝不及防,仰面陷入厚实的大氅中。

  他人虽倒了,一条胳膊却如影随形地揽着江晚照,抬手在她腮帮上捏了把:“不是你一口一个‘卑职’的时候了?”

  江晚照针锋相对:“不是你一口一个‘本侯’,总是端着君子范儿的时候了!”

  齐珩哑然失笑,抬手慢慢摩挲江晚照的面庞,手指轻柔爱怜,像是要将她的眉眼轮廓细细描摹一遍。

  江晚照不爱作红妆打扮,自从“迎娶”了靖安侯,却似转了性一般,不但描眉画眼,连亮眼的首饰也肯碰一碰。齐珩摸着她发间的金凤簪,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送她的那支,后来发现不对,凤口没叼着红翡滴珠。他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发堵,忍不住问道:“我送你的凤簪呢?怎么没戴着?”

  江晚照想起那支金凤簪就不自在——大约靖安侯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送出的“定情信物”正是山河四象之一的南金,更是开启青龙至关重要的钥匙。

  她无意透露这一节,用牙尖在齐珩耳垂上轻轻细细地拨弄了下,一边想着赶明儿得派人打一支一模一样的凤簪,一边随口敷衍:“放太久没戴,金子都不亮了,得找人炸一炸才好见人。”

  齐珩这才稍稍释然。

  江晚照靠在齐珩肩窝里,一只手探进外裳,隔着薄薄一层中衣,沿着他脊椎骨反复游走:“转眼快到年关,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要的物件吗?”

  齐珩只要拥她入怀,便觉心满意足,别说区区侯爵,就是拿九五至尊之位都不换。他正待说话,却被江晚照蹭住嘴唇,那海匪头子像一头误闯禁地的小兽,看什么都稀奇,忍不住细细探索起全新的领域。

  齐珩被她吻得浑身战栗,那根通天彻地的脊梁骨不由自主地软下去,他在江晚照的摸索下遍生红潮,难耐地喘息道:“阿、阿照……”

  江晚照撒开手,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嘴唇:“怎么了?”

  齐珩呼吸间带着灼热的颤意:“我……我饿了!”

  江晚照那只不规矩的手缓缓下移,在他异常敏感的腰腹间不轻不重地揉了下:“饿了?你方才拧我时那么大力气,怎么没见饿了?”

  齐珩万万料不到这死妮子如此记仇,偏偏要害被她拿捏在指掌间,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低声央求:“我、我真饿了!”

  仿佛为了印证自己没说谎,他腹中就在这时应景地轰鸣一声。

  这威风赫赫的靖安侯用手捂住脸,不敢去看江晚照的表情,只听姓江的一声轻笑,如那春日里随风飘摇的花枝,直接歪倒在齐珩怀里。

  她起身就要唤人送午食来,齐珩却攥住她衣袖:“我想吃鱼。”

  江晚照一愣:“吃鱼?那还不简单……你想吃什么鱼?我让人去海里现捞都成。”

  齐珩却摇了摇头,将下巴垫在她肩窝上:“我想吃你烤的鱼。”

  江晚照:“……”

  江晚照确实许下承诺,要亲手烤鱼给齐珩吃,但她着实没料到,自己不过随口说笑,齐珩居然记在心里,一直惦记到现在。

  她犹豫再三,被齐珩眼巴巴地盯得没法,索性端起他下巴,在他脸上亲了下:“先用午食,等你午歇起来,我带你去海边烤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