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情感>聚宝福妻>第八章

  近日孙石玉待在练功房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杜福兮有时会等他,有时累了便会先睡,更多的时候是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这身子不知怎么回事,是越发困懒了,即便白日里已经睡了一回,用过晚膳之后,赖在榻上不管是看书或写日记,都会开始打盹儿,跟着她便会阖起眼,心想眯一会儿就好,却是十次有十次都睡着。

  夜已深沉,这一夜风声很大,孙石玉身着练功服回到寝房,褪下披风,摆手示意守在房里的阿正退下。

  如今他去练功房也不避着谁了,大军三个月后要出发,在那之前有场武举,他的目标便是那武举,也因此稍有冷落了杜福兮,幸而她挺能自得其乐,也日渐摸清在王府的生存之道,不需他分神操心。

  他行至榻前,带着微笑凝视随意在榻上便熟睡的小女子。

  寝房里火烛闪烁,别有一番温馨旖旎,他照例先拿起杜福兮搁在榻角边边,那写到一半的日记来看,看着看着便露出了笑意。

  他每日深夜回房便会看看她的日记,日记里多半是她与母亲弟弟和武馆的师兄弟们相处的情形,令他不解的是「拍片」两字,日记里常会出现这两个字,也不知究竟是何意思,令他百思不解。

  他总不能问她拍片是什么,问了怕她不再写,所以他才忍着好奇心,就为了能继续看她日记,了解前世的她,只因他觉得不了解她的地方还太多太多了,比如这日记本,是她自己做的,像本书似的,是他前所未见的,她还做了几本,有些写了她自己编的故事,有些写了歌、写了菜,还有一本是平日里教暖春阁里的丫鬟认字唱歌说故事的本子,说那叫「课本」,跟她的「日记本」不同。

  不知她的家乡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造就了精气神十足又满脑子别出心裁想法的她,她对下人总是不拘小节、说说笑笑,对王府里的勾心斗角没兴趣,但可以窝在小厨房里一整天,只为了教厨娘做一道她的家乡菜,看见府里哪个下人犯了错要被打板子,她总会因为不忍心而帮忙求情,但那日在宫里的练武场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却不假思索的自愿要当那举靶者。

  她是如此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一他再也不可能对旁的女子如此心动了,今生今世,他卫如靖的女人就只有她孟颂林一个,答应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便绝不负她……他将她抱起来,走进内间的寝床,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这微小的动作却扰醒她。

  杜福兮长长的羽睫轻扬了两下,半睁惺忪的睡眼,看见是他,便又安心的闭上。

  「你回来啦,爷,妾身又不小心睡着了,真对不住,没等你……」

  他也上了床,把她压在身下,唇凑到她耳边,「你这小懒猪,这阵子怎么睡比醒还多,是真想当只猪吗?」一边说话,一边抬手放下了纱帐。

  杜福兮在他身下找到了舒适的位置,一双小手便伸了过去,搂住他的腰,呢喃地问︰「那爷现在是想办猪只吗?!」

  孙石玉目光含笑,紧紧的瞅着她,「爷今晚要严办你这只小猪,让你给爷好好生几只小小猪出来。」语毕旋即堵住她的唇。

  他舌尖长驱直入地吸吮着她的唇瓣,大手灵巧地褪去两人衣物,双唇旋即往下,埋首在她丰挺饱满之间,着实觉得她更丰盈了一些。

  在他的抚弄下,她身子打颤了。

  「爷……」她倒抽口气,朱唇微张,一声吟哦由口中逸出。

  她全身开始不住地轻颤,那撩人的火花,灼热得让她似要融化了般难耐,一波波快|感直涌而来,她像雪花般瘫软在他身下,小脸满是娇艳潮红和虚脱之象,他见了下腹火热难耐,猛地挺身,深入浅出地驰骋在她娇嫩胴体上。

  云雨之后,他紧拥着她,待两人呼吸都平复,他才缓缓将自己抽离,她已倦得不想动了,任由他还意犹未尽似的抚弄着她的身子。

  「什么香味?」孙石玉闻到寝房里有阵宜人的淡淡香气。

  杜福兮没睁眼,唇畔弯扬一笑。「是个小香包,何姨娘送的,绣了只小兔子呢,我前世便是属兔的,见了便喜欢不已。」

  「何姨娘吗?」孙石玉剑眉微拢,神色严肃地说︰「你不要太相信何姨娘……不,不要相信任何人,除了我之外。」

  杜福兮抬眸凝视着他。可怜的家伙,她知道他有阴影,被孟不群背叛后,他再也不轻信任何人,但她还是相信人性本善,纵然有恶,那也是有理由的,没有人生下来便是恶的。

  「你别紧张。」她故意轻松地说,「何姨娘是有事相求,俗话说拿人手短嘛,所以才会送个小香包给我,也不是什么值钱的,既不贵重显得生分了,又是亲手所做,有那份心意在其中,我看了也喜欢。」

  「她有什么破事求你?」孙石玉绷着脸,他旁的什么都没听见,只问了这一句。他那满是戒备的敌意语气让杜福兮噗哧一笑,「回爷,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少乔跟在爷的身边做事罢了,就这破事。」

  「跟在我身边做事?」孙石玉哼地一声,不以为然的反问︰「做什么事?我可是赋闲在府,镇日无所事事的世子,跟在我身边做什么?我去茅房,他要给我打下手吗?」

  他的眼神变得深幽了起来。她前世的生活或许很单纯,家乡那里的人或许皆与世无争,但他可是风里来浪里去的走过来,他父亲那些妾与庶子女们的宅斗手段他看得多了,这种高门府里的水有多深,他全看在眼里。

  「呵呵呵呵,爷您真是幽默。」她掩嘴笑了起来,笑罢才道︰「何姨娘不知从哪听来,说你即将有官职,便想为少乔谋条路,将少乔安置在你身边,说是由你这个大哥帮着管教少乔,实则想你为少乔安插个小官做做,将来也有机会高升。」

  孙石玉脸上冷漠。「那好,爷要出征那天,定会把那小子带上,到时她就不要哭。」

  杜福兮一想到何姨娘发现所谓带在身边竟是去从军,会有如何青天霹雳的表情,她心中忍不住地笑,极顺手的拍了孙石玉胳膊一下。「爷,你好坏心啊。」

  孙石玉嘴角抿了据,抓住了她的手。「这哪学来的?没规矩。」

  她吐了吐舌。「哈哈,我们家乡的人都这样啦。」她一时忘了这时代的女人是敬夫为天的,怎么可以胡乱拍夫君的肩,果然是挺没规矩的。

  「也不许那般吐舌,不成体统,看来得让你重新学规矩才行。」孙石玉重新将她搂进怀里,大腿压住她玉腿,大手轻轻顺着她的发丝。「快睡,明日爷陪你回门。」

  她猛地抬眸,很是讶异。「回门吗?」

  原本出嫁三天便要回门,但她嫁入王府后便没有回过门,这于礼不合。

  一开始是因为孙石玉卧病在床,根本无法起身,自然是不能回门,但王妃差了王府大总管送了相府数倍的回门礼,给足了她面子。

  后来孙石玉身子好全了,她知道只要她开口,他定会陪她回门,但她压根不想回娘家,在她中毒昏迷时,韩氏和杜采莲、杜采荷那无形无状的作为实在令她寒心又不齿,加之她父亲也没来王府探过她,这些能叫亲人吗?她便完全没将回门放在心上了。

  只是,这会他又为何突然提起回门之事?

  「这几日你母亲不是日曰递名帖来要看你,爷就陪你回去一趟,让你母亲再寻不着理由到王府生事。」孙石玉皮笑肉不笑地道。

  他那腹黑表情让她十分好奇。「爷,你是有什么法子吗?」

  他在太后寿宴大出风头,韩氏之前原就想将两个女儿往王府里塞,此刻态度又变得益发殷勤,天天差人递名帖想来王府转,她确实也烦了。

  孙石玉嘴角轻撇。「明日你就知道。」

  翌日一早,杜福兮被阿芷唤醒,眼还没睁便下意识地摸了摸身旁的位置。

  阿芷抿嘴笑。「世子清晨便去练功房了,吩咐奴婢让您多睡会儿,现下起来梳洗净面正好,待会儿世子回来便可以一起用早膳。」

  杜福兮这才慵懒地睁了眼。「世子说今日要回门呢。」

  阿芷笑了笑。「世子跟奴婢交代了,要您穿上世子妃的正服呢。」

  「还要穿世子妃的正服?」杜福兮乡吓囔嚷地下了床。「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阿芷笑着说道︰「哪里会有什么主意?世子自然是要让您风风光光地回门,让众人知道您是得宠的,让夫人打消将二姑娘、三姑娘塞进王府的龌龊主意。」

  要陪主子回门,她这个大丫鬟与有荣焉,兴奋不已。

  许久未回相府了,当日大姑娘出阁时,人人都认为她不久便要做孀妇,只有老夫人虽然心疼怜惜这嫡长孙女,但因着是太后指婚,无力阻止,也只能让大姑娘嫁入王府。如今世子不但身子好了,还因一手神乎其技的射箭绝技,技压原本人人吹捧的孟副将军,皇上还当场赐了御用的弓呢,可真是出尽了风头,更有传言世子要入朝为官,这阵子向世子妃递名帖来卖好的官夫人可多了,这次世子主动提回门,自然是要让相府的人知道世子妃过得有多好了。

  杜福兮穿上世子妃正服,选了一套贵重的翡翠头面戴上,又让阿芷多备些小玩意儿放在精致的荷包里,准备回相府时赏人。

  打扮妥当时,孙石玉回来了,连他也换上了世子正服,显得英气逼人。

  两人一道用了早膳,一起去王妃院子向王妃请安,告知王妃要回门后便上了王府马车,侍卫开道,暗卫随行,世子仪仗缓动,杜福兮又忍不住掀了轿帘往外看。

  上京繁荣,可惜她来之后还没好好逛过呢,就上回与他在湖畔那天下第一品吃顿饭就踫上孟不群扫了兴,如果能与他在湖上曲桥散步多好,或者坐船游湖多风雅啊……

  「难不成风景比爷好看?」孙石玉忽地将她拽到自己腿上坐好,手搂着她纤腰,撇了撇唇。

  「你的家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与这里很不同吗?」

  他至今仍不信天下还有到不了的地方,但若是她自己也不知家乡在何处,便不可能带他回去看看。

  「是非常的不同,没有一处相同。」杜福兮笑道︰「敢情爷是在跟风景吃醋?妾身看看也不成?」

  孙石玉哼了一声,「有爷在的地方,只能看爷,这是爷的家规。」

  她噗哧一笑。「什么家规啊,这么自恋。」

  孙石玉剑眉微挑。「等爷不让你遵守家规时,你就要哭了。」

  杜福兮议地搂住了让子,亲一口说一句,「是啊,谢露了,谨灵妾身遵你的家规,妾身真是感激涕零,对相公这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她那一口一亲惹得他身子火热,他皱眉,搂着她腰的双手收紧了。「这么大胆,是想让爷在这里办你不成……」

  杜福兮忽然想到了「车震」两字,脸上不由得一红。

  前世叫车震,现在是要叫马震吗?哎哟,好古怪啊,既是马车,有个车字,应该叫车震也行吧……

  「又在想什么?说,一个字都不许瞒。」孙石玉忽然捏住她的下巴,让她只能看着他,对于她的分心很不悦。

  杜福兮面红耳赤,期期艾艾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我家乡那里,称在马车里做……那个的叫车震,就是想到这个而已。」

  「车震?」孙石玉何其聪明,稍了想便明白了,不觉一阵莞尔,那震字还用得真妙,不过她一个女人家却懂这些,让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冷声问道︰「你老实说,前世有喜欢的男人吗?」

  杜福兮微微一愣。这之前不是问过了吗?怎么又问?她着实忘了自己先前是怎么回答的。

  她想了想,觉得也没必要瞒,反正也不是个事,便诚实回道︰「是有一个。」

  孙石玉心里不快,面上不动声色。「兰陵王?」

  他确实在意那个兰陵王,与前世的他一样俊美,出战时一样会戴面具,一样战功彪炳,最最重要的是,她讲起兰陵王那家伙时,脸上会发光……

  「不是不是,我哪配喜欢兰陵王啊。」杜福兮笑不可抑地说。

  这话孙玉石更不爱听了,讲得那兰陵王似有多尊贵似的,连喜欢都不配,那她现在还嫁与他为妻又怎么说?难不成他比不上那兰陵王,所以她配得上他,但配不上兰陵王吗?真真是让人不快的说法。

  「究竟是何人?隔壁人家的小哥吗?」孙石玉完全没好气。

  杜福兮脸上乍然浮现了一抹温暖的微笑。「是我们武术学校的负责人,对我很照顾,我也只是偷偷的喜欢他而已,他并不知道,而且他也有喜欢的人了,现在应该是成亲了……」

  原本她还在想,参加顾姚诚的婚礼时她会喝得烂醉吧,如今也没那烦恼了。

  「已经成亲了?」他的神情微微松动,这个他喜欢听。他低头将她吻住,抵在她唇上道︰「以后不许再想念有妻妾的男人,只能想着爷过日子。」

  杜福兮又噗哧笑了出来。「爷有所不知,现在就是这样了啊。」

  孙石玉含着她耳垂,摸着她如瀑般的长发,一手握住她柔软的柔荑,与她十指交扣,带着笑意说道︰「回的早,便让你四处逛逛。」

  杜福兮却是在心里叹息了。他没日没夜的都是怎么折腾他自己的啊?初成亲为他擦身子时,他双手明明就是富贵人家子弟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干净修洁,可如今,他的手心却变得粗糙,还长了一层厚厚的茧子,关节也变得粗大,这分明是过度练马术、手握缰绳和练剑而磨出的茧子。

  为了与孟不群一决高下,他正在拚尽全力,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练武和骑术之上,为的便是将原主瘦弱的身驱锻链强壮,要为自己报仇血恨,要护卫他所爱的家人跟他效忠的王朝。

  她很担心这样下去他会病倒,虽然他的意志力够坚定,但原主的身躯怕受不了啊,想到前世那些因连续工作而过劳死的案例,她便无法坐视不管……

  她把头搁在他的肩头,在他耳畔压低嗓子说道︰「卫如靖,你答应我,量力而为,不要过度勉强自己。」

  那一声卫如靖让他身子一震,眼楮微微泛酸,他紧紧握了下她的手,微哑地道︰「我答应你,孟颂林。」

  他们早说好不提前世之名,就怕没有不透风的墙,会被发现,然今日她却主动提了,他知道是她想传达对他的在乎之意。

  平日她可以相公妾身的与他闹着玩,但这时候,当她唤他前世名字的时候,她比任何时候都正经。

  「听我说,」她双手环绕着他的颈子,深深的凝视着他。「我知道报仇对你很重要,但报仇不是你活着唯一的目的,你现在还有我,要为我珍重,因为我可是为了你才灭了那回故乡的念想。」。

  他的目光专注又灼灼,「我亦是为了你,那日在皇家练武场上,才没有一箭杀了孟不群。」

  她凝了眼眸,又是感动又是动容。「那么约好了哦,为了彼此,我们都要好好的。」

  他点头,语气郑重无比,「约好了。」

  王府与相府也只隔了几条街,很快便到了。

  左相府外守门的仆人杜二见兰阳王府的马车浩浩荡荡的来了,一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直到那马车停了下来,阿芷下马车来,笑盈盈的朝他走近,叫了声小哥,他才相信自己没眼花。

  刘景很快便得了通报,心急火燎的迎了出来,「哎呀!世子妃、世子爷,怎么事先没给个信呢?都没准备呢,相爷这会子还在朝里,怕是来不及回来了。」

  杜福兮笑道︰「不要紧的,大总管,我们只是过来走走,给祖母请个安罢了。」

  杜福兮此次回门带了相府的陪嫁阿正、绿儿、桃花、凤嬷嬷,王府的家生子则带了添香、迎梅,除暗卫外,慕东也随行。

  杜自珍在朝里还未回府,韩氏很快便得了禀报,说是世子妃回门了,一听世子陪同而来,他们忙亲自迎了出来。

  孙石玉备下的礼自然是让杜福兮极有脸面的,加上王妃得知他们要回门,又添了许多,那一车车的礼看得韩氏错不开眼,也让跟出来的杜采莲、杜采荷又妒又羡。

  如果当初嫁到王府冲喜的是她们其中一人该有多好,如今风光回门的就是她们了,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纵使悔得肠子都青了也改不了如今杜福兮才是王府世子妃,还与世子鹣鲽情深的事实。

  「怎么没事先通知一声,我好备下席面……」韩氏脸上堆满笑容,心念急转的想着如何让他们留宿相府,在王府她无计可施,但今儿个人来到她手掌心里,便可以变出千百种花样,把采莲、采荷其中一个的清白栽给他,定要将那世子侧妃的位置给拿下。

  「母亲,祖母呢?」杜福兮只当没看到韩氏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算计,只随意地道︰「女儿要给祖母请安去,世子要给祖母见礼。」

  韩氏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杜福兮心里清楚她又在打鬼主意了,她自然不会道破,随韩氏去折腾,等会儿她家相公要如何整治她还不知道呢。

  「该当如此。」韩氏热切地笑道,眉眼不见半点膈应,就如同她和杜福兮是亲母女一般。「老夫人在屋里等着呢!听说你和世子一同回来了,不知多高兴。」

  韩氏兴高采烈的领着一行人到锦绣院,珍珠已在院前等着,见人到了,忙福身施礼。「见过世子妃、见过世子。」

  见阿芷拿了个荷包打赏珍珠,韩氏忽然如梦惊醒的大嚷,「哎呀,采莲、采荷还没跟姐夫见礼呢!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连个丫鬟都比你们懂规矩,还不快来见礼!」韩氏忙把两个亲生女儿拉到孙石玉面前。

  两人眼里泛着春意,含羞滴滴的盈盈下拜,「见过姐夫。」

  孙石玉眉眼不动、面无表情,拽了杜福兮的手便大步流星地往屋里走。「磨蹭什么?祖母在等。」

  杜福兮忍住笑意,任由他拉着自己进屋。

  韩氏母女三人的表情肯定很精采,绿儿这鬼灵精定会给她实况转播,她回去再听便是。

  进了屋,杜老夫人欢喜的迎接他们,眼里泛着喜悦泪水,孙石玉躬身下拜,庄重的给杜老夫人行了叩首礼,杜老夫人亲自扶他起来,一连迭声的唤人上茶送果品,巴不得把府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一对于杜老夫人的问话,孙石玉亦是有问必答。

  虽然杜老夫人不是杜福兮真正的祖母,但却是这相府里唯一善待她的人,也是唯一诚心为她高兴的人,他自然要以礼待之。

  韩氏在一旁看得很不是滋味又很难堪,看来今日世子依然不会向她见礼,不会称她一声岳母,摆明了不给她脸面。

  罢了,计较这眼前风光做啥?她还是把心思放在如何留宿他们,如何在酒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如何支开福兮那死丫头,让采莲、采荷爬上世子的床,可别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热络地笑道︰「这茶是御史大人前个儿差人送来的,入口有股子清香,茶名唤作『山中青岚』,已是茶中极品,想来王府里自然是有更好的,世子和世子妃莫要见笑了。」要不是要讨好世子,她叫杜福兮那死丫头世子妃真是叫不下去。

  孙石玉啜了口茶,「茶倒不错。」他缓缓放下茶杯,忽然对韩氏微微一笑。「两位妹妹看着秀外慧中,可是有婚约了?」

  韩氏喜出望外,连忙搁下茶杯,热切地答道︰「还没议亲呢,也到了年纪,正在寻觅适合的人家,若是有相配的才俊,已有妻室倒也可商量,做为平妻亦是可行。」

  她万万没想到,世子竟会主动提起采莲、采荷,难道他今曰陪杜福兮回门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要来看采莲和采荷……

  「原来还没议亲啊……」孙石玉把玩着茶杯,莫测高深地微笑着。

  杜老夫人凑趣道︰「难道世子是想为两个丫头保媒?」

  孙石玉似笑非笑的看着韩氏,「本世子正有此意,可不知杜夫人是否乐意?」

  杜福兮精神都来了,原来他此行的目的是要把她那两个妹妹嫁掉啊!哈,这果然是个一劳永逸的绝妙法子,这么一来,韩氏再也没有理由三天两头就想往王府里钻了。

  孙石玉那又是本世子又是杜夫人的,直接把关系划清了界线,听得韩氏嘴角抽搐,脸色像茄子皮似的难看。

  她勉强挤出笑道︰「既是世子出面,哪有不乐意的?只是不知道世子要说合的人家是哪两户?」

  杜老夫人略微不悦,斥责道︰「你也真是的,既然世子出面,自然是好人家,还需问吗?」

  韩氏尴尬地道︰「只是问问而已。」

  孙石玉笑了笑。「一个是平阳侯的嫡三子,一个是镐国公的嫡长孙,两人都贵不可言,想来是配得过两位妹妹。」

  杜福兮一听就想笑,而韩氏一听则是差点没昏过去。

  平阳侯的嫡三子是上京有名的纨裤子弟,镇日流连在各大妓房中,家里通房小妾满院子,几个得宠的妾都已经生了孩子,而镐国公的嫡长孙更惨,虽然在礼部任职,但却是个不近女色的,素日里和武安侯走得很近,都传他们有断袖之情,这样两个烂人,怎么可以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许给他们?

  她呆了半天才缓过劲来,期期艾艾地道︰「其实……采莲、采荷年纪尚小,也不急着议亲。」

  孙石玉脸一沉,「敢情杜夫人是不卖本世子这个面子?」

  韩氏被他那说变就变的脸色吓了一跳,她无计可施,只好看着杜老夫人,望杜老夫人出面来阻一阻这两门不象话的亲事。

  杜老夫人不喜欢韩氏这个苛刻的媳妇,更不喜欢随了母亲性子的杜采莲和杜采荷姐妹,她撇了撇唇,不悦道︰「我说你这个愚妇,世子可是未来的兰阳王,他出面保的媒,这体面是何等大,自然要快将婚事操办起来。」

  韩氏没想到杜老夫人会站在孙石玉那一边,她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却又是不敢再说,心里怕相爷的想法恐怕也和杜老夫人一样,相爷如今和右相斗得你死我活,怎么可能为了两个女儿去得罪兰阳王府。

  杜老夫人见韩氏不说话,便对杜氏姐妹斥喝道︰「你们两个丫头,还不快谢谢你们姐夫帮你们保了媒。」

  杜采莲和杜采荷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自然是不知道上京子弟的花草浑事,但她们是知道平阳侯和镐国公的,只道孙石玉保的都是体面人家,是上京显赫,便欢天喜地的盈盈一福,异口同声道︰「谢谢姐夫!」

  韩氏吃了个哑巴亏,却是憋屈的敢怒不敢言,把这笔帐算在杜福兮头上,展得牙痒痒。

  如今她也没心思张罗席面了,倒是杜老夫人殷切地留了饭,饭后杜福兮又陪杜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子的话,两人才告辞离开左相府,又在城里逛了好半天,直到在酒楼用过晚膳后才回王府。

  杜福兮买了好些个前世未见过的小玩意儿,回到寝房便心满意足地对孙石玉施了个礼。「多谢爷!妾身今天玩得很开心。」

  孙石玉也不看她,径自换下世子服,换上练功服。「等着不许睡,爷练完功回来办你。」

  她听了掩嘴笑。「妾身睡不睡有差吗?」反正她睡她的、他办他的,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孙石玉哼道︰「总之今日在马车里欠爷的,今晚你要还便是了。」

  杜福兮满眼是笑,推了他往外走。「是是,保管一定还,爷还是快去练功吧!」

  怎么回事?这般细碎的小事,她竟也会觉得那么甜蜜、心里那般踏实,有他在身边,她仿佛不是穿越来的,而像是本来就生长在这大宣王朝一般……

  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一点也没错,出门了一整天,她也乏了,赖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正想沐浴后小睡一会儿等孙石玉回来一道吃消夜的,王妃院里的百合却是来请,说王妃请她过去一趟。

  杜福兮带了阿正去王妃院里,王妃一见她便是笑容满面,亲热的拉了她的手坐下,竹影上了茶,很快退下。

  「孩子,这么晚叫你过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王妃喜悦地说。

  「母妃请说。」杜福兮心里想的是又有什么赏赐了吗?之于她来说,有赏赐便是好消息。

  她来到古代后最喜欢这个赏赐文化了,在前世没这么好康的事,哪有人会没事赏你金银财宝,就算把工作做好也是应该的,薪水都因连着几年的经济不景气而不升反降了,何况是额外打赏,还是早点洗洗睡吧,别作梦了。

  「今儿个太后下了懿旨,许骏王府海蓉郡主为玉儿的平妻,吉日为六月初六,便是一个月后的事呢,时间紧迫,要加紧张罗起来才是。」

  一瞬间,杜福兮有种窒息感。

  好消息?她没听错吧?这算是好消息?她相公要娶小妾,这算好消息?

  不,不是小妾,说是平妻,那就是与她平起平坐的妻子,是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且与她一般是太后指婚的,身分甚至还高于她这个相府嫡女,是个郡主。

  「孩子,你怎么啦?是不是被这好消息震惊到了?」王妃笑道,「娘刚接到消息时也是十分震惊,还以为在作梦,海蓉郡主要做玉儿平妻,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杜福兮勉强说道︰「媳妇是……是震惊了没错。」

  「这是多好的事啊。」王妃自顾自的笑着说︰「骏王势力不一般,如今玉儿又有意往仕途发展,有了骏王这个岳丈,在朝里便有了大靠山,而海蓉郡主也是个聪慧的一有你们两个帮着玉儿,娘也可以放心了,日后便等你们为王府开枝散叶。」

  杜福兮心里顿时剧烈的疼痛了起来。她想象过自己生孙石玉的孩子,但没想象过别的女人生他的孩子,想到他让她受孕又让那郡主受孕,她就无法忍受,再想到她们两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在府里走动时遇上,还要你一句姐姐、我一句妹妹的就更纠结了。

  夜里,他去谁的房里,这会是天天要受的折磨,想象他搂着那郡主在身下轻解罗衫,吻那郡主与之行夫妻之事,拥着入眠……这种种,她还要不要过日子啊?光想象便会逼疯她,她是万万无法从了这时代女人那三从四德的观念,视三妻四妾如寻常之事……

  「你知道海蓉怎么钟意玉儿的吗?那日在宫里的练武场上,玉儿展现的那手射箭技艺,加之与威武老练的孟副将军对话毫不怯场,让眼界极高的海蓉郡主也动了心,甘心嫁与玉儿为平妻……」

  杜福兮听得木然,王妃则说得兴致盎然,然这「一见钟情」说的可是另一个女子对她丈夫一见钟情的经过,叫她怎么听得下去?

  沉浸在喜悦里的王妃完全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径自堆满了笑容,继续兴致高昂的说道︰「骏王是何等人物?海蓉郡主又是他娇惯极宠爱的嫡长女,本也因玉儿已有正妻而反对,谁知海蓉郡主自己提出要当平妻,骏王见挡不了,只好依了她,我瞧着海蓉郡主那孩子真是心性聪敏、极有慧眼,已看出玉儿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杜福兮心里空落落的。「原来……如此。」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看着王妃的表情是什么样,一定很心寒又失望,以为王妃很喜欢她、疼她、维护她、看重她,可是在私心面前,王妃选择对自己儿子有益的一边。

  或许不该这么说,古代女子早习惯男人三妻四妾,没有人觉得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有何不对,在这时代,女人的规矩摆在那里,嫉妒乃是七出之条,谁敢沾染上边?王妃还亲自为王爷纳侧妃,何姨娘也是王妃亲自抬了给王爷做姨娘的,如此贤慧和顺的女子,自己要怎么指责她给儿子纳平妻还喜孜孜地告知她这个正妻是件很残忍的事?

  重点不是王妃如何待她,而是孙石玉如何待她,如果孙石玉也跟王妃的心思相同,那她不玩了,她不要再待在这王府过日子了,所有事情都有一个限度,这便是她无法越过去的那个点,无法当个睁眼瞎子,明知丈夫有别的女人还曲意承欢,那般虚与委蛇、不能交心,日子有何滋味可言?这件事她宁折不弯。

  想到这里,她深吸口气,看着王妃,面容平静地开口问道︰「母妃一相公已知道要迎娶平妻之事了吗?」

  王妃笑了笑,「虽然懿旨明日才会到,但先前玉儿进宫向太后问安时,太后已透了口风。」

  杜福兮想到太后寿宴后,太后确实常召孙石玉入宫陪伴用膳,那么闲谈之间提过平妻之事便不假了,所以今日陪她回门,又陪她逛大街,更有求必应的让她买了许多小玩意,这些便是在补偿她吗?补偿他答应了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没做到?是这样吗?

  明明要娶平妻了,还恩爱如常的待她,日日都与她行房,让她丝毫未曾察觉,是打算何时才要告诉她?他大婚那日,自己还得参加,还得为他张罗婚礼吗?

  去他的!她才不希罕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虽是魂穿重生了,他本质上还是这时代的男人,妻妾只是基本配备而已,以后还会一直不断的纳新人,等他继承爵位成了兰阳王之后,妻妾必定只会更多,她就算生得出儿子来,她与他的关系也势必因他的妾侍们改变,他会喜新厌旧、会冷落她,而她则会无法再纯粹的爱着他了,不只无法再爱他,还会恨他吧……

  她无法委曲求全,她才不要过着等待男人垂怜的日子,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攒了不少银两,库房里的嫁妆加上林林总总的赏赐和嫁妆铺子的收入,和离之后,她就不信自己会饿死,她还要把阿芷、绿儿、凤嬷嬷、桃花跟所有陪房给带走,她的人她绝不会留在王府里给那即将进门的啥郡主找碴!

  见她脸上并无喜色,王妃不是笨的,忙安慰道︰「孩子,你不必担心,你先进门,是正妻,暖春阁日后还是以你为主,小事便让海蓉郡主帮帮你,娘相信你们两人会做得很好。」

  杜福兮知道在王妃的观念里,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根本没啥好说,反倒是各房之间的内斗才是王妃担忧的,若她能与海蓉郡主「姐妹同心」,方可助孙石玉一臂之力。

  她与王妃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能沟通,她才不在乎什么生死宅斗,有爱她、她也爱的男人在身边,她才有力量去斗,斗得也才有意义,若是他还有其他女人,她还为他斗什么?争什么?自己竟会对他交付了真心,真是悔之不迭。

  「母妃……」她假意按了按额角,蹙眉道︰「可能今日出去吹了冷风,媳妇有些乏了,恐怕得先回房躺着,明日再来向母妃请安。」

  王妃忙道︰「只是躺着怎么行?小病拖成大病就不好了,不如请何太医过来瞧瞧,何太医治疗风寒热症最是拿手。」

  王妃这关心发自内心,杜福兮自然也感受得到,她并不打算将孙石玉娶平妻之事迁怪到王妃头上,王妃已经够好了,如果在现代,王妃会是个一百分的好婆婆。

  她淡淡一笑,「母妃别紧张,媳妇只是微感不适,并没有那么严重,若睡起还是困乏,再请太医也不迟。」

  「那好吧。」王妃自是不会强留身子不适的她,忙叫她回去休息。

  杜福兮从善如流地起身检衽施礼,道谢之后便告退。

  从王妃院子里出来,夜色深浓,杜福兮面无表情地直往前走,她挺直了腰板,步履不停的直走到湖畔桥旁才停了下来,阿芷险险跟不上。

  「世子妃,您怎么走得这么快啊?身子哪里不适?要不要奴婢去叫小轿过来?」

  阿芷走到主子身边,正想搀扶住她为她披上披风。

  迎着夜风阵阵,杜福兮喉头一甜,竟是呕了一口血出来。

  正妻?呸,她才不希罕,才不希罕那个不守承诺的大渣男……

  「世子妃?!」阿芷吓得魂飞魄散,忙要喊人过来。

  杜福兮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她搭着阿芷的手,靠在栏杆上,面容苍白,像是费了极大力气在撑着。

  原来极度的伤心失望是如此伤身,自己竟然还呕到吐了血,太不可思议了,前世,她父亲破产骤逝时,她也没吐血,情字果然伤人……

  「世子妃,您这是何苦跟自己过不去呢?」阿芷忙拿帕子帮主子把血擦去,一边劝道︰「世子便是没有平妻,将来也会有侧妃跟姨娘,照奴婢看,即便是那什么郡主的进门,世子还是会像如今这般待您,瞧莲姨娘,世子不是无动于衷吗?所以您就不要太伤心了……」

  「不要说了。」杜福兮摆摆手,面容一整,问道︰「阿芷,我手边能立刻动用的现银有多少?」

  离开王府总要有落脚处,尤其她还带着那么多人离开,自然要有一处自己的庄子。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阿芷着实一愣。「现银吗?有几千两吧!十二间铺子的收入都有按月送来,王府的月银也很充裕,每月都有剩下……」

  「行了。」她没时间听细节,只要知道她是有钱的就好。

  「几千两够买一处庄子了吧?」她要买在郊外,离上京越远越好,干脆买在边凉镇,那是她穿来后第一个接触到的地方,除了刘大爷,其民风淳朴,夜不蔽户,而且……或许她还能从那里穿回去……

  「什么?」阿芷眼楮都瞪圆了。「您说买什么?庄子?!」

  不会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犯得着这么烈性吗?世子要娶平妻是那么严重的事吗?她是知道主子现在与过去大不相同,可是离开王府就代表要被休离,一个被休离的女人是无法抬头做人的……

  她又惊又慌地说︰「大姑娘,这事还没个准呢,总要问过世子,看他怎么说,且适才王妃不是说了吗,是那郡主主动的,又是太后的旨意,世子总不能拂了太后的意……」她急到连大姑娘这称呼都出来了,就怕主子真要去买庄子。

  「我心意已决,我要离开王府。」杜福兮眼神坚定,心中已有了主意,一边等待穿回去的时机,一边做生意,她要好好经营嫁妆铺子,或许再开个臭豆腐连锁专卖店来赚古人的钱……

  阿芷一听差点没昏过去。「大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咱们要怎么离开王府?您可是世子妃……」

  杜福兮的双阵在夜色里显得冰冷无比,她冷冷地道︰「我不做世子妃了,世子妃有人那么想做就给她吧!我不希罕。」

  阿芷真要下跪了,她搓着双手不断的哀求道︰「奴婢求您别说了,万一给人听去就糟了……」

  「听去便听去,反正咱们早晚要离开王府。」杜福兮的牛脾气也来了,前世她便是个不服输的,家里破产后咬着牙撑过去,这一世自然也不软弱,也没有苦苦哀求孙石玉不要娶平妻的道理,却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人。

  「世子妃,奴婢可找着您了!」绿儿打了灯笼寻了来,跑得脸儿红红气喘吁吁。

  「奴婢上王妃那儿找您,说您回暖春阁了,回到暖春阁却不见您,沿路找,到处找不着您,怎么却是在这里吹风啊?」

  阿芷机灵的忙将披风披上主子的肩,绿儿还是小孩子心性,若看见血迹肯定会大惊小怪。

  杜福兮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她看着绿儿问︰「什么事跑这么急,也不怕跌倒?」绿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那个宫里来了公公,说是太后染了怪病,病得急呢,王爷已经在宫里了,要王妃、世子和您都进宫去探望太后。」

  杜福兮抿着唇不发一语。她不去,此刻的她心境已经变了,她要为自己谋生计,要为自己打算,再不管这高墙大院里的人怎么样……

  回了寝房,果然见到孙石玉已换了要入宫的衣服,一脸的神色凝重。

  他说过前世太后待他亲和,如待亲儿一般,如今太后病得急,他自然也很担心。

  「爷,妾身身子不适,恐怕无法一起入宫。」她一回房,披风没解下的便直接往床里坐,眼神不与他相对。

  她很想质问他,什么时候才要告诉她要娶平妻之事?可是他是这朝代的男人,自己的问题才真是傻吧,只会落了个自讨没趣。

  他是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他现在反悔了怎样?他可是世子,一个堂堂世子难道只能有一个女人吗?不要笑掉人家的大牙了……

  脑中纷乱想着,没注意到孙石玉朝她走过来,注意到时,他已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却是极其温柔,她的心颤了下,下意识地手指攥紧。

  「脸色白得吓人。」孙石玉一摸她额际,十分冰凉,他又抚摸她的面颊。「没有发热,先歇会儿,我进宫时,会吩咐太医过来给你诊脉。」

  杜福兮张了张嘴,强笑道︰「哪有如此脆弱,不需劳烦太医了,妾身躺会就行,若还是不适,再让人唤大夫过来。」

  孙石玉抚了抚她的秀发。「也好。」虽然注意到她脸色不对,但他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是身子不适才会如此。

  他表情端肃地道︰「太后病急,晚上恐怕无法回来,你身子乏便先睡,别等我。」

  「妾身知道。」她催道︰「王妃在等着,爷快去吧!」

  真奇怪,明明白日里还是这世上与她最最亲近之人,如今看着却十分陌生,心里那就要分开的事实正剌痛她的心脏……

  走到帘前的孙石玉忽然又转身,一双目光盯着她,嘴角轻扬。

  「是我多想了吗?怎么娘子你身上似乎带了一股子锐气?」

  杜福兮咬了咬下唇,假嗔道︰「妾身累得直想躺下歇息,爷再不走,妾身真要散发满身不得休息的怨念锐气了。」

  孙石玉笑了,这才打起帘子出去了。

  杜福兮默默在心里从一数到二十,确定孙石玉已离开便扬声唤道︰「阿芷!」

  孙石玉与王爷、王妃在宫里待了一天一夜,直到太后病情稍微稳定才返回王府。

  三人都是一天一夜未阖眼,回到府里,便各自歇息去了,孙石玉以为杜福兮定是等着他要问太后的情况,然而直到沐浴后回到寝房,却依然不见杜福兮的人影,不免觉得奇怪。

  他来到屋外,就见添香正候着。

  「世子妃在哪里?」

  「世子妃早上说要去看铺子,还没回来。」添香回道︰「世子,您要用晚膳了吗?适才王妃派了丫鬟来传话,要奴婢备下饭菜,还要给您炖金丝燕窝……」

  孙石玉眯了眼,直勾勾的看着添香,不答她的话,只问道︰「你是说,世子妃出去了一整天?」

  添香微微一愣。「是、是的。」

  孙石玉面容一肃,忽地扬声,「慕东!」

  「在呢!爷!」外室门旁宏亮的应答一声,慕东很快打了帘子进来,他一直在外面守着,自然是听见里面的对话了。

  孙石玉一摆手,「还不派人出去找世子妃!」

  「是!」慕东飞快出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慕东回报,询问过世子妃所有的嫁妆铺子,都说今日未见到世子妃,连相府都去问过了,说没回去,再找过城里其他各处,也不见世子妃。

  孙石玉心里猛地一跳。根本没去巡视铺子,她究竟去了哪里?难道出了什么意外?是有哪个胆子吞了天的,胆敢往他眼里揉砂子,敢谋害兰阳王府的世子妃?

  孙石玉沉下脸。「暗卫何在?」

  暗卫之首立即现身。「卑职在!」

  他面色转厉,眉眼都添上了杀气。「即便将上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世子妃!」

  「卑职遵命!」

  虽然派出暗卫,但他心里同时也转过无数个念头,一刻也无法待在府里等消息,换上夜行装,带上长剑,策马出府,他亲自在上京城里找人。

  夜色越来越深,仍是一无所获,回到府里,暗卫也回报,已经找遍了全城,没有发现世子妃的身影。、添香这时也乱了,她自责得很,世子妃出门那么久,她竟然都没发现不对劲,万一出事怎么办?

  孙石玉皱眉问道︰「阿芷呢?!」

  添香眼不敢抬。「……跟、跟世子妃一起出门了。」

  孙石玉瞬了瞬眼。「把绿儿叫来。」

  添香出去找人,半刻后却是惊慌失措的回来,「世子,不好了,绿儿不在,桃花跟凤嬷嬷也不在,还有世子妃的四房陪房也都不在府里……」

  孙石玉面色铁青,一脸煞气。

  这一刻,他终于断定这不是失踪,而是有预谋的离府出走!

  该死!她在搞什么?竟然趁他在宫里时带着自己的陪嫁走了?

  他动了真怒,那脸色可比地狱阎王,冷厉中挟着怒火地问︰「世子妃的库房呢?嫁妆赏赐可还在?」

  添香何时看过主子发这么大的火了,她吓得话都说不清。「奴婢、奴婢不知,世子妃的库房钥匙向来由凤嬷嬷保管……」

  不等她说完,孙石玉便青着脸下令,「找人把库房的锁撬了!」

  整个暖春阁几乎要翻了,莲姨娘得了消息过来,却是不敢进去,很是不安地绞着双手,在门口踌躇的徘徊来又徘徊去。

  里面,添香正在回报撬开库房的结果。「世子,世子妃的东西都在呢,造册也在,都点过了,一样没少。」

  孙石玉冷笑,一股戾气在胸间滋生蔓延。是走得仓卒,来不及带走是吧?他倒要看看那小财迷会不会回来取库房的金银财宝,那可是她的命!

  「爷……」外头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孙石玉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人?」

  外面那人听见他不耐的扬声便更是嗫嚅了,「是……婢妾……善莲……」

  孙石玉皱起了眉。「什么事?」真是白目,他此刻哪有心情见她?

  陆然间,他心里咯了一下。曾几何时,他将她的家乡话应用自如了?那小女子是仗着自己对她的依赖无法无天了是吧?等找到人,他非打她一顿**不可。

  当他咬牙切齿的在心里低骂时,外间的莲姨娘吞吞吐吐的说道︰「那个……婢妾今日见过世子妃……」

  「见过世子妃?」孙石玉面色一凛。「进来说话!」

  莲姨娘低着头进来了。如今她见这男人心里还是会纠结,毕竟曾经那样因为爱过啊,她只是尽量让自己若无其事罢了。

  「什么时候见的?为何而见?」孙石玉根本没发现莲姨娘那百转千回的心思,他一脸煞气的瞪视着莲姨娘,只问他想知道的事。

  莲姨娘不敢迎视他慑人的目光,深垂着头,小声但清楚的说道︰「是世子妃到婢妾院子里见婢妾的,说她要走了,不做世子妃了,要把世子妃让给婢妾,将世子妃的正服交给婢妾,婢妾没敢动,此刻还摆在婢妾屋里。」

  她不想在孙石玉面前连话都说不清楚,能让她继续留在王府已经是恩惠了,她不想被误会还对他存了什么小心思。

  「你说什么?!」孙石玉瞳孔猛然一缩。「不做世子妃?把世子妃正服交给你?!」

  老天!这是什么情况啊?!添香在一旁听得快昏过去,世子妃早上那样若无其事的跟她说要去巡铺子,居然是要离开王府,从此不再回来了吗?!

  「还说了什么?」孙石玉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

  「没有了。」莲姨娘低垂的眼睫轻轻一颤,她从宽袖里取出一封信,垂着眼眸,双手递了上去。「只让婢妾将这封信交给爷。」

  孙石玉一把夺过,粗暴的抽出信纸一看,浑身一震,怒火中烧的瞪着那两个字——休夫!

  莲姨娘压根不知那信上写什么,见他气到发抖,思忖着还是不要留下比较好,她福身一敛。「那么婢妾告退了。」

  孙石玉脸色深沉肃杀。「不许告诉任何人。」说的自然是那不做世子妃之狂语与随意将世子妃正服丢弃给他人之事。

  「婢妾晓得分寸。」莲姨娘低首顺眼地说,说完便悄悄告退。

  天亮了,派出去的暗卫一一回报,仍旧没有世子妃的消息。

  采柳、怜蕊伺候孙石玉净面更衣,添香指挥两个小丫鬟备好早饭,世子妃一夜未归,她们四个暖春阁的一等大丫鬟自然是知道的,但都紧闭了嘴巴,不敢混说半句。

  孙石玉沉着脸用膳,伺候早膳的添香、迎梅大气不敢喘一声,都在心里巴望着世子妃您快回来吧!世子的怒气压得她们快喘不过气来了。

  孙石玉拧着眉心,心绪仍是不平静。

  思索了一夜,他仍是找不出杜福兮突然这么做的理由,事前连一丁点征兆都没有,前日在城里逛市集时,她还与他有说有笑,直道他给杜采莲、杜采荷保媒很腹黑。

  她可真是胆大妄为,竟做出趁他不在府中离府出走之事,还留下休夫书,真真要把他气死……

  「世子……」采柳忧心忡忡的进来禀道︰「王妃派了人来传话,要请您跟世子妃过去。」

  孙石玉脸色极为难看,瞬时重重搁下了碗筷。这件事不能惊动王爷和王妃,自己得暗中将那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子找回来,到时若她说不出个原因来,即便她不离,他也会休了她,他的真心可不是能让她如此随意践踏的!

  他什么人也没带,独自到了王妃院里。

  「福娘呢?怎么没一道过来?」王妃奇怪的问道。

  「受了风寒,孩儿让她别出屋子,有什么事跟孩儿说也是一样。」孙石玉一撩袍角坐了下来,竹影上了茶,他随意喝了一口。

  王妃关心地问道︰「可传了太医?」

  孙石玉含糊地道︰「适才喝了药,正躺着,出了汗便会好些,母妃无须挂怀。」

  「那就好。」王妃点了点头,言归正传地道︰「虽然太后还病着,但昨儿个娘走时,太后一再交代你的婚事万万不可耽搁,需速速操办,莫要让骏王改变心意,所以娘才会找你们来商量这纳采礼,既不好越过福娘,却也不能少于福娘,毕竟是骏王府的嫡长女……」

  孙石玉猛地把青瓷茶杯重重一搁,抬阵看着王妃,眸中迸射出精光。「母妃在说什么?什么婚事?」

  王妃略略吃惊地问︰「难道太后没跟你说吗?」

  孙石玉眉头一皱,「是说要将海蓉郡主许与孩儿为平妻之事?」

  王妃一阵放心,「是啊,太后果然说了,便是那事。」

  他挑眉道︰「孩儿已一口回绝。」

  莫非是太后以为他在假意推辞?但他分明说得很清楚,他不娶二妻,将来也不会有侧妃等其他妾侍。

  「你这孩子莫要胡说。」王妃急道,「那可不是能回绝之事,更是他人求也求不来的亲事,是骏王妃亲自向你皇祖母提亲的,难得海蓉郡主倾心于你,甘为平妻……」

  「母妃,」孙石玉毅然决然的打断王妃的话,恨恨的道︰「这桩婚事孩儿不认,也不会迎娶海蓉郡主,若母妃不好说,孩儿亲自再去对太后说便是,母妃莫再提了,也莫让福娘知道。」

  王妃更讶异了。「娘已经对福娘提过了,难道她没对你说吗?福娘极识大体,将来与海蓉郡主一同为你打理后院、开枝散叶,为咱们王府绵延子嗣,你方可以专心仕途……」

  王妃的话如同一支箭,射进了孙石玉的心脏,他不禁五指收拢握紧。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件事,该死!

  她是伤透了心才会离开,她是气极了才会给他休书,她是心灰意冷才会走得那么急……

  「玉儿……」王妃看着儿子脸色铁青、目光阴驽,一时愣住了,这明明是喜事,为何他一点儿也不欢?

  「孩儿现在有要事必须离开,您速去宫里和太后表明我的心意,若是逼我娶平妻,那么这世子之位我也不要了,孩儿说到做到,望母妃详实向太后传达孩儿的意愿,即便是圣上降罪,孩儿也甘愿承受,此生不娶二妻!若母妃不好说,便推到孩儿身子上吧,说孩儿无福消受二妻!」他说完便大步流星而去。

  王妃着实傻眼,见儿子说得那样掷地有声,是当真无论如何都不肯娶平妻吗?

  孙石玉疾步回到暖春阁,一回来便见绿儿竟然回来了,还哭哭啼啼的,添香等几个丫鬟围着她,一边叫她不要哭,一边在问她话。

  孙石玉大步走过去,一把握住绿儿的肩膀,心急地问︰「世子妃呢?世子妃在哪里?」

  「世子……」绿儿慌忙跪下,哭道︰「世子妃昏倒了,阿芷姐姐要奴婢回来通知世子……」

  昏倒?!孙石玉的心狂乱到了极点。「人在哪里?现在马上带路!」

  坐上王府马车,绿儿领路,当孙石玉见到城郊外那庄子上的「杜娘子」三个字时,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竟已置下一座庄子,有人守门,有人洒扫庭院,有模有样的一户人家,真打算离开他的怀抱独立生活……

  他大步流星的进屋,凤嬷嬷和桃花早就面如土色,一见他来已经跪了下去,两人连连叩首。

  「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请世子降罪!」

  她们何尝不知道不能私自出府,但主子要离开,她们也不能丢下主子,让主子一个人走啊!

  孙石玉狠瞪她们一眼,脸上如覆寒霜。「等会再跟你们算账,若世子妃有什么事,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孙石玉大步进房,就见房里有个大夫正在为杜福兮诊脉,她双眸紧闭,面色十分惨白,嘴唇也褪了血色,阿芷在旁边伺候,急得额头沁了层密密的汗珠。

  「怎么回事?」见到她的模样,怜惜之下更是怒不可遏,目光锐利的看着阿芷。

  「奴婢该死,奴婢也不知道……」阿正也跪下了,胡乱抹了泪,哑了声音道︰「主子她一直逼自己做事,短时间内带着我们一串人出来,又置了庄子、买了马,亲自添了生活用品、分派工作,劳心劳力的,可能是这样才累坏了,加上又没胃口,只喝了水,什么也没吃……」

  孙石玉目光露出厉色,「主子糊涂,你这个大丫鬟都做了什么?没挡着吗?为何不暗中派人通知我?」

  阿芷眼圈顿时泛了红意。「主子她……她伤心得都吐血了,要奴婢什么都别说,奴婢不敢挡,怕主子丢下奴婢等人自己走了,到时便找不到人……奴婢想着过几日安定下来再找人通知世子,可没想到世子妃她今儿个就忽然昏过去了……」

  「是喜脉。」一旁的大夫冷不防的开口了。

  孙石玉微怔,眼中有恍惚之色。「你说什么?」

  「是喜脉。」大夫笑盈盈的看着孙石玉。「世子也甭生气了,世子妃有了身子,胎象微有不稳,要安静点休息呢。」他已从两人刚刚的对话得知对方身分竟如此尊贵。

  阿正一脸的不可置信,脸上尽是惊喜,「大夫,我家世子妃有喜了?!是真的吗?!」

  大夫笑着点了点头,「我开些安胎的方子,这几天情绪尽量不要太激动,方可确保胎儿平安。」

  阿芷忙抹去眼角的泪起身。「是、是,我记下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你交代给我就行了,我随你去抓药……」阿芷一边送大夫出去,一边带上了门,很贴心的把空间留给孙石玉。

  孙石玉在床边坐下,执起杜福兮冰凉的手包在掌心里,垂目深深地凝视她。

  接下来的时间,他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房里,亲自喂她喝药,直到她悠悠醒来。

  「是我。」不待她开口,他便自己说道,并按住她欲起身的身子。「大夫说你有身子了,但是胎象不稳,所以你先不要乱动,听我说。」

  杜福兮睁大了眼,她有身子了?!这是真的吗?怎么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还是说……这是计谋,让她留在王府与他那平妻和平相处的计谋?她才不会上当!

  她挣扎着要起来,「胡说,不可能,我不信!」

  他仍是挡着不让她起身。「大夫来过了,若信不过我,你可以问阿芷,当时她也在,安胎药是她亲手所煎。」

  她的心一沉,颤抖着声音低喊着,「为什么偏偏是现在?我不要怀你的孩子,我不要!」她很明白,有了王府的子嗣,便不是她要走便能走的了,这腹中的孩子等于是绑住了她的脚……

  这一点都不甜蜜,她以为当发现她怀了他孩子的那一刻,她会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现在,她却是最悲哀的人,他都要娶平妻了,她还怀了他的子嗣,是要将自己虐心到什么地步方才罢休?

  那带泪的眸子看在孙石玉眼里只有心痛,他咬了咬牙,「原来你不相信我亲口说出的承诺。」

  她浑身一震的看了他一眼,眼里冒着火,声音颤抖着,「我信!所以我更痛苦!你不知道这种感觉吗?你不是最最清楚吗?被自己所信任之人背叛的感觉,不是令你怒火中烧、几欲发狂吗?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你瞒着我要娶平妻,我没那么大度,我容不了,所以我自己走,不行吗?」她又激动又心酸,泪珠终于凝不稳的成串落下。

  这样为他而心痛的她,看在他眼里是分外可爱的,若是她无动于衷,就表示她不爱他,因此对于她做出擅自离府这件冲动的事,他表面上恼火,心里却已打算轻轻揭过。

  他用粗糙的大拇指拭去她的泪,不疾不徐、甚至带了点戏谵地问道︰「你是可以走,但你没有了我,你还能好好过日子吗?」

  杜福兮紧紧的咬着下唇,涩涩地道︰「不能过也要过,总会有那么一天,能忘了你的存在,所以你快回去吧!回去娶你的平妻!」

  孙石玉瞅着她,调侃的笑道︰「好酸的醋味。」

  醋你妹的!她瞪着他。「是你对不起我在先,所以孩子的养育权归我,我会好好扶养他,你甭出半毛钱,一个月可以看孩子一次,若你们仗着王府权势跟我抢孩子,我便带孩子远走高飞,让你们永远见不着!」她跟他讲起现代的平权观念。

  刚得知怀了孩子的事确实是震撼了她,但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她心里清澈如明镜,非要争取和离以及孩子的扶养权。

  孙石玉淡笑着问道︰「还有呢?」

  她真是天真得让他莞尔,也让他十分纳闷她家乡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什么一个月看一次孩子,这等狂语她怎么说得出口?

  在大宣王朝,被休离的女子若不是寻短便是出家,哪里还能让她带着孩子离开,何况那还是王府的骨肉,更是皇室孙家的骨肉,太后第一个不答应,绝不可能让她恣意妄为。

  「还有?」她哼了哼。「你回去告诉王妃,孩子便是要在亲娘的身边长大,原主受的苦,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受,不会让孩子在后娘的脸色下长大,无论你那个平妻是多贤良淑德、多大度的女子,我都信不过!若要子嗣,你与她再去生好了,你们可以生八个十个,生一打都随你们的能力,不要来跟我这弱女子抢便是。」

  孙石玉更想笑了。「弱女子?一个能连夜带着一串人出走,还立马置了庄子的,会是弱女子?」

  「我不走,难道要留在那里让你糟蹋吗?」杜福兮冷笑。「是我犯傻,以为真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却忘了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有不好色的男人。」说白了,她压根无法忍受两女共事一夫的事。

  孙石玉对她冷嗤的结论只是淡淡一笑,便执起她的手,她自然是要挣脱,但他牢牢的握住,不让她挣脱,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沉肃道︰「太后是同我提过平妻之事,但我明白的拒绝了,也没放在心上,并不知道太后竟还是一厢情愿的在进行婚事。」他说得淡淡的,杜福兮却大大震动了。

  他说什么?!他拒绝了?!他并没有接受太后的提议,他拒绝了?!

  「你当真拒绝了太后?!」她虽是现代来的,也知道太后在这朝代是多大的身分,拒绝太后的好意,这可不是小事,弄不好会被降罪。

  「无一丝一毫犹豫的拒绝了。」孙石玉脸上平静如水。「今日母妃找我商量纳采礼之事,我才知晓你为何会做这等莫名其妙的事。」

  「呃……」情况瞬间反转,理亏的人变成她了。

  「呃啥?」孙石玉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挑了挑眉说道︰「反正如今你也有了身子,咱们就留在这庄子上生儿育女、尽享田园之乐,我不回去了,你既不做世子妃,我也不做世子了,反正我本来就对做世子没多大兴趣。」

  「什么?!」杜福兮瞪大了眼楮,吃惊至极。还可以不做世子的吗?没兴趣也不能不做吧?他是何等身分,身分是何等尊贵,可以这样胡闹吗?

  「母妃会向太后说清楚,平妻之事就当没有过,所以这件就此揭过,谁都不许再提,不过,」他微抿了唇,正经八百地道︰「如果你不想回王府,我便留下来,咱们在这里自由自在的生活,做一对与世无争的平凡夫妻。」

  杜福兮此时知道是她错了。她第一没有相信他,第二没有问过他便自行出府,还带这么一大串人走,更留下那休夫啥的……

  「还有这休书,」孙石玉从怀里拿出那封休书,皱着眉头说道︰「爷不接受,堂堂飞踏将军竟被休离,爷万万不能接受。」

  她赶忙笑着拉他手臂。「爷,妾身闹着玩呢,你不会当真吧?」她厚着脸皮卖好。

  「闹着玩?」他一哼,「你还真有本事,这么一天的时间便置了庄子,还自称杜娘子了。」

  她掩嘴呵呵的笑起来。「都说是闹着玩,爷就别再说了。」孙石玉犹有余恨的捏了她小骨子一把,咬牙道︰「本是要打你一顿**,看在孩子分上,饶了你。」

  杜福兮粲然一笑。「谢谢爷!」

  他宽衣上床,极之自然。

  她一阵错愕,「爷,你这是干么?真要在这里睡吗?」

  孙石玉把她搂进怀里,严肃地说道︰「知道爷为了找你,多久没阖眼了吗?不要吵爷,爷要好好睡一觉,睡醒再回王府。」说着便阖上眼。

  她忙推他,「不成啊,爷,不能这样的……」要命,他们这么多人不在府里,就够让人起疑了,赶回去还嫌时间不够,他竟要在这庄子上睡?

  罢了罢了,他是爷,他最大,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她抬眸凝视他,不由得伸手轻抚他面颊,胡碴都长出来了,看着真像奔波得极累,想到他看到休书的表情……她噗哧一笑,穿到古代来休夫,她这也算是创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