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情感>聚宝福妻>第七章

  隔日,宫里来了公公,拿着绢书在暖春阁院子里一样一样念着太后和皇上的赏赐,那多到如流水般滚来的珠宝玉器让杜福兮乐笑得眼儿弯弯,心花开开。

  孙石玉瞧着她笑,手中折扇在她头顶点了下。「就这么欢?」

  这小财婆,前世是过得很穷酸吗?

  「也没有啦。」杜福兮捣嘴一笑,用帕子遮着嘴,小声附在他耳边说道︰「贪财、贪财。」

  太后和皇上的赏赐是因为她代替孙石玉中毒吃苦,所以这可是她用生命换来的啊!孙石玉知道来自很远地方的她不懂规矩,便让添香拿了银票,塞到郭公公手里。

  他微微一笑。「劳烦郭公公亲自跑一趟。」

  事实上,前世他与郭公公熟得很,郭公公是皇上跟前最得力的内监总管,前世他经常入宫,自然与郭公公相熟。

  「多谢世子。」郭公公也不相推,笑着道了谢,又道︰「奴才还带了太后与皇上的旨意来。」

  孙石玉郑重地道︰「郭公公请说。」

  「过几日便是太后生辰,请世子与世子妃一道入宫为太后祝寿。」郭公公含笑道。

  「往日世子身子不大爽利,都未能入宫为太后祝寿,太后她老人家始终很是遗憾,如今世子身子已好,又娶了如花美眷,太后她老人家说一定要世子和世子妃给她磕个响头祝寿。」

  孙石玉神色更是郑重了。「是皇祖母的生辰,自然是要到的。」

  郭公公走后,凤嬷嬷带了几个比较伶俐又识字的丫鬟在清点赏赐,并写入库房册子,那些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把暖春阁的丫鬟婆子们闪得睁不开眼。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别的院子也来人争相要看赏赐,顿时整个院子闹腾腾的,杜福兮心里琢磨着,忙拽了孙石玉回寝房。

  孙石玉任由她拽着,嘴里却道︰「爷是能让你这样拉着走的吗?没规矩。」

  杜福兮才不管他摆什么爷们架子咧,进了房,她忙关上门,还落了锁。

  孙石玉眼里出现坏意。「这是在做什么?要与爷做夫妻事吗?」

  杜福兮朝他扮个鬼脸,嗔怪道︰「你想得美,昨夜把人家弄得……现在还疼着呢,你休想再踫我……我是说这几日啦。」

  孙石玉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这是舍不得爷永远不踫你的意思吗?」

  她那可爱娇嗔的小模样,他不由得凝了眼,一时心荡神驰,低头便堵住了她的唇。他是有私心,要跟她生个孩子,这么一来她便回不了那很远的家乡,知道她并非真正的杜福兮之后,他便有了这层担心,担心她做不惯世子妃,会在某一天消失回家乡去,他可是绝对不会让她走的,不会让她有机会回家乡再去见那兰陵王……

  哼,什么戴面具征战的绝世美男子,那是因为她没看过他在沙场上的模样,赢了那兰陵王不只一点两点,她真该看看他的绝世风采才对……

  杜福兮本想说大白天不要的,但看他神色不太对劲,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便由着他采撷了……

  云雨过后,她倦极在他怀里不想动。就这么到天荒地老吧,她愿意……

  把玩着他修长洁美的大手,她难得悠悠地说起︰「你不是真正的孙石玉,最让我开心的事是什么,你知道吗?」

  孙石玉微微挑眉。「不是妈宝?」他如今也会讲些她的「家乡话」了。

  「是莲姨娘。」她抬阵看着他粲然一笑,抬手轻抚他俊秀的脸庞。「你不是真的孙石玉,你便不是抛弃莲姨娘的负心汉,之前我虽然心里明白你冷落她与我无关,但对于你绝情的态度其实很不认同啊,如今知道你不是真的孙石玉,真的是太好了。」

  孙石玉却是皱眉,脸色有些不悦。「但是我却老大不高兴。」

  对于他而言,眼里从来就没有莲姨娘这个人,他本来就视她如无物,自不会有杜福兮纠结的那些弯弯绕绕。

  「不高兴?」杜福兮挑着柳眉,脸上疑惑。「为什么?」

  「这家伙的身体……」孙石玉冷着脸,「是这家伙的身子在与你行鱼水之欢。」

  杜福兮噗一笑。「哈哈,这算个什么纠结啊?那我是不是也要想,爷是在跟杜福兮的身子行房,是在亲杜福兮的嘴,在摸杜福兮的身子,哇,妾身好嫉妒啊!」

  看她脸上那遮盖不住的笑,分明是在取笑他,他生气的吻住她的小嘴,让她不能再笑。

  深吮着、纠缠着、翻搅着、挑逗着……谁知道,当他放开她的唇时,身下的小女子依然在笑,不过不再是戏谑的调侃,而是温存眷恋的微笑。

  杜福兮抬手轻轻摸着他脸颊,眼眸深深的看着他,说起先前心里琢磨的事。

  「昨天进宫不是没见着皇后吗?那太后生辰一定可以见到吧?」

  他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她了,如今那孟不群即将被任命为兵马元帅,还以定国公的义子身分自居,住在定国公府,敌暗我明,忧心孟不群会对定国公府不利,他心中的焦虑可想而知。

  「即便见到了皇后娘娘,娘娘她恐怕连一句话都不会信我。」他神色一紧,握住了她抚摸他脸庞的小手,在掌心里轻轻揉着。

  杜福兮挑了挑眉头,不解地道︰「当然不可能跟皇后说你是谁,但提醒她要留心那姓孟的家伙,难道皇后会置之不理吗?皇后德才兼备,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自然是聪慧过人,不会将你的警语视若无物吧?」

  孙石玉缓缓地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乃一国之母,任何臣民说的话,她都不会轻忽,定然会郑重调查,唯独孙石玉说的话,她即便听了也不会当一回事,因为孙石玉乃是皇后娘娘心头的一根剌。」

  杜福兮一愣。「一根剌?为什么?他们有仇吗?」

  他微蹙起眉,说道︰「孙石玉乃是非战之罪,他未曾得罪过皇后娘娘,长年缠绵病榻的他也没机会得罪什么人,错只错在他得到太后和皇上的疼爱,远胜于皇后所生的谨王,长年下来,倒叫不是滋味的皇后恨上了。」

  杜福兮顿时哑然。「太后疼爱孙石玉,这我可以理解,是孙家的嫡长孙嘛,可皇上为何也疼爱佷儿胜过自己的孩儿?」

  「所以皇后娘娘心中才会极恨,否则长姐是如此温婉宽厚的性子,又怎会无端去恨一个人?」他的语气也不乏对皇上的怨慰之意。

  私底下,他与皇上不是君臣,倒有几分像无话不谈的父子,曾在把酒言欢时,他借着酒意问过皇上,为何不多疼爱轩儿一些,皇上却只是笑笑地道他两个一样疼爱,并没有偏心任何一个。

  然而皇上不知道,不偏心便已是偏心了,孙石玉有何资格在皇上心中与轩儿平起平坐?轩儿对自己父皇也不能释怀啊。

  幸而昨日他从太后那里听到皇上有意册封轩儿为太子之事,他打从心里为轩儿高兴,这是皇后日夜所盼,如今总算得偿宿愿,也能抚慰她心中多年的不平了。

  「哈!」杜福兮笑嘻嘻地伸指点了他唇一下。「看来你虽然不是妈宝,却是个姐宝啊!」

  他对姐宝那两个字倒是没多大反弹,继续说道︰「母亲只有我们两个孩子,生下长

  姐之后,相隔十多年才生下我,之后又染病,一病又是几年,身子弱到甚至到别庄去养病,不在府中,幼时父亲的妾侍和那些庶兄们常暗地里使绊子对付我,都是长姐为我挡下,还说将来要成为中宫皇后,要做我的靠山。」

  「这样啊……」她眼眶蓦地一红。

  她是忽然想到了自己前世的弟弟,爸爸过世后,她也曾发宏愿要做两个弟弟的靠山,但她现在却食言而肥了,没有了她这个大姐,两个弟弟能好好的生活吗?他们没有学坏吧?有好好的继续隐书吧……

  「怎么哭了?」他讶异的看着她,忙为她拭泪。

  她哽咽道︰「我想到我弟弟了,我……家乡的弟弟。」

  他的心顿时被她的泪水打乱了。「都还没问问你,你家乡还有什么亲人?」

  杜福兮吸了吸鼻子。「母亲和两个弟弟。」

  「不如把他们接来吧!」他将她拥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跟他们说,孟颂林是你的救命恩人,她已经为了救你死了,临死前请你照顾她的家人,唯有将母亲和弟弟接来上京就近照顾,你才能安心。」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一直摇头。「就跟你说我的家乡很远,不可能去的,不可能的……」

  他坚决道︰「我不信世上有到不了的地方,再远,只要付足了银子,还是有人会接下这笔生意。」

  「别想了……」她索性说道︰「事实上,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家乡要怎么去,在东南西北的哪一边,又距离多远,这些我全不知道,我在家乡出了意外,醒来便在大宣王朝了,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回去。」她这样说会不会很扯啊?她连家乡在哪一国都讲不出来,他会信吗?

  「可怜的小东西……」他紧紧搂着她娇小的身子,吻了吻她的发际,忽地一笑,「对爷来说,这是好事,这么一来,不必担心你会忽然消失回家乡了。」

  杜福兮微微一愣,这才知道原来他那么怕她消失啊!

  她抬眸,深深地望着他,「你前世无妻无妾,难道也没有喜欢的女子吗?都老大不小还没婚配,太奇怪了。」

  他低沉笑着,「父亲和皇后娘娘都曾提过几桩良配,父亲属意骏王府的海蓉郡主,说她聪敏慧黠,事实上是因为骏王在陇北雄霸一方,而皇后娘娘则想将锦王的嫡长女许配与我,那是上京第一才女,不只才华洋溢,也美貌倾城,更重要的是,锦王在朝廷势力细密,是一桩绝佳的利益联姻,但我拒绝了。」

  她挑着柳眉。「为何拒绝?」

  古代又不时兴自由恋爱,婚姻大事皆是奉父母之命,像他这般出身将门贵族的子弟,长姐又是皇后,自然是挑背景比挑人重要了。

  他低首啄了下她的红唇才道︰「我从来不为女人费心,长年征战于外,意外难防,不愿留下牵挂,让人为我独守空闺,虚度了韶华。」

  他讲得头头是道,但是她听得炸毛了。

  她猛地推开他坐起来,气呼呼的瞪着他,只差没双手叉腰了。「那妾身怎么办?爷不是说要重回沙场,难道留下妾身在上京,爷就不会牵挂吗?」

  他一愣,旋即笑着把她拉着重新躺下,她拚命要甩开他的手,嘴里一直嚷着「不要拉我」,最后还是躺平在他怀里。

  孙石玉低首凝视着她,鼻头轻蹭着她的鼻尖,低沉笑着,「是娘子的话,爷便不担心。」

  「为啥?」她故意偏激地斜眼瞪他。「不在乎妾身?所以压根不担心妾身会虚度青春,爷甚至还担心那些未曾谋面的婚配对象会为你蹉跎光阴,可是却不担心妾身?」

  他好整以暇地笑道︰「爷相信你有足够的新奇玩意儿打发爷不在京里的时间,前几日还见你召了院里的丫鬟在偏厅教她们习字唱歌,又教厨娘做一道什么爆浆馒头的点心,教阿芷她们几个编织那叫手套的东西,这般不得闲,爷不在,你也能好好照顾自己、照顾我们的孩子,不是吗?」

  「我们的孩子?」她吃惊的瞪圆了眼,双手下意识的摸上肚皮。

  她的小日子是每月下旬,今天才初八,这个月还没来也是正常,她不会神经大条到连自己怀孕都不知道吧?

  「为何如此惊讶?」孙石玉一皴。「未来我们总会有孩子的不是吗?难道你不愿生爷的孩子?」

  若他能顺利重回沙场,那么用孩子将她绑在上京便是他的上上之策,一个孩子不够瞧便生两个、三个,务求让她忙得没时间胡思乱想。

  「什么嘛,你吓死我了。」杜福兮嘟囔着。「我还以为自己有身子了。」

  她还没准备好来古代当妈,尤其这副身躯才快十八,虽然这里的人都认为十八已经很老了,但在前世,若她十八岁时说要结婚生孩子,一定会被所有人指着鼻子骂,问她是不是疯了?

  「有身子是早晚的事,为何要惊吓?」孙石玉捏了她的小脸一把。「再说吓不吓这等无稽之语,等等再让你下不了床。」

  什么啊?他体力有够好耶……杜福兮脸色一红。「就是……我家乡那里,不时兴这么早生孩子的,姑娘家也都二十七、八岁才成亲,更晚或干脆不成亲的大有人在。」

  「太荒唐了。」孙石玉蹙起眉心,在他的立场,自然是完全无法认同。「那么等生了孩子,已是半老徐娘。」

  杜福兮瞪大了眼。三十岁就是半老徐娘了?

  好吧,这里的女人四十岁就是婆子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嘟嘴地道︰「是啊,爷当然觉得荒唐了,但妾身看来,你们这里才荒唐,一个男人可以有妻有妾有姨娘有通房的,到底要多少女人才够?」

  孙石玉不怒反笑。这小女子,每每要说反话就会爷、妾身的假意恭谨,语气实则充满嘲讽,柔美的外表下,那犀利的小性子可不是个会乖乖服从的主……

  他撑起胳膊,笑着看她,「大宣王朝之内,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莫非娘子家乡不是如此?」

  「自然不是。」她轻哼着,「我们那里啊……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这话就说得有些汗颜了,表面上是一夫一妻制,但劈腿、外遇事件层出不穷、离婚率更是居高不下。

  孙石玉目光不移,温柔地说道︰「那么爷答应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瞬间,杜福兮心颤了一下,愣愣地看着他。

  她只是说说,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重大的承诺,他说答应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表示他不会纳侧妃,也不会有姨娘跟通房……

  明明心里激动,她脸上却是嘟了嘴说道︰「爷可想清楚了?可不要说得出做不到呵,妾身可没逼你做这承诺……」

  孙石玉单手搂住她腰身,将她拽进自个儿怀里,笑着轻抚着她的脸。「真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那故作不在乎的样子真是可爱透顶,明明心里就很在意,当他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时,她眼里的激动瞒不了他。

  「妾身是说真的啊,爷要想好了才承诺……」不是她不容人,是他自己说不要旁人的,就算是王爷、王妃也不能追究这事。

  「闭上你的嘴。」他蓦地堵住她的唇,舌头霸道地伸入,卷着她的舌纠缠起来。

  杜福兮第一次进宫,觉得自己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那肃穆庄严的宫门、那恢宏雄伟的皇宫、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宫墙跟处处可见着甲佩剑的宫中侍卫,在在提醒着她这里是皇宫,让她跟着小心翼翼了起来。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皇宫,任何一个内监宫女都可能是皇上、皇后或哪位娘娘的眼线,比不得她在王府的随兴。

  王府的马车一路驶进宫中,内宫门口有二、三十顶轿子在等候着,除了兰阳王府的马车,各王府亲贵的马车也一一到了,一辆接一辆华贵气派的马车整齐地停在内宫的广场之前,再换坐轿子进宫。

  杜福兮随孙石玉下了马车,阿芷前来扶她,才刚站好,正在深深呼吸一口皇宫的空气做纪念,忽地发现广场上有许多人不约而同的在看她家相公,她也不禁朝孙石玉看去。

  今天他甚是俊美,头束白玉冠带,剪裁合宜的世子朝服绣着象征兰阳王府的暗紫兰花纹,腰间佩着兰形紫玉佩,束着玉革带,显得挺拔贵重。

  杜福兮正欣赏自己相公欣赏得很欢时,忽然听到阿芷压低声音道︰「世子妃,好多女宾在看世子,您可得紧张点,奴婢听说世子身子大好的消息在京里传开之后,世子侧妃之位如今可是个香饽饽。」

  杜福兮一个激灵,连忙再看过去。果然,那一双双痴迷在看她家相公的眼楮都族女眷。

  她不客气的瞪了她们一眼。这些花痴,那人已承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还看?你们没机会了,早早洗洗睡吧!

  众人换乘软轿进入慈宁宫,太后生辰是宫里的大事,受邀的宾客自然都是平素与皇室来往密切的皇亲国戚与朝中重臣和其家眷们。

  杜福兮今日带了阿芷和添香随行,她与孙石玉跟在王爷、王妃和严侧妃的身后,严侧妃的娘家——宁王府也在受邀之列,而王妃的娘家不过是皇商「并未受邀,因此严侧妃今日脸上有光,露出了少见的笑容。

  杜福兮看着她的王妃婆婆,见她没有一丝的自卑或不快,真是打从心里喜欢这个内心温厚的古代婆婆。

  王妃若是知道疼惜如命的儿子早去做神仙了,不知会有多悲痛……相反的,在场的皇后若知道嫡亲胞弟的魂魄尚在人间,又不知会有多欢喜……

  「这种场子你也敢走神?」孙石玉轻轻捏了她手心一下。

  「哈哈,我有吗?」杜福兮连忙打起神精来。

  今日的慈宁宫布置得喜气洋洋,地上铺着厚厚的大红滚金丝边地毯,梁上结着大红的绸花,挂满了精巧的彩绘宫灯,帷幔与窗帘都是大红色锦缎,绣着金红的牡丹,正面三张金边雕花扶手椅,第一位便是太后,皇帝坐在太后身边,而皇后坐在皇帝身边。

  两边摆着一长排紫檀木的桌子,后面置着整齐的红木椅子和绣花软靠垫,再后面立着准备斟酒倒茶'侍奉菜肴的宫女,哪一府到了,便有慈宁宫的内监总管大声唱名,再由内监引领着一一入座。

  兰阳王府一门便坐在右边为首的位置,而左边为首是几位老太妃,后面才坐了谨亲王夫妻,其他人则按官位品阶排序入座。

  杜福兮先是看了今日的寿星,这位大宣王朝最显赫、最尊贵的女性,长得与她想象的慈眉善目和福泰截然不同,她很瘦,气度沉静,妆容素雅,一双眼眸还熠亮有神。

  再看当今皇上,不由得在心里暗赞一声美男子啊!

  虽是四十开外的年纪,那俊挺深邃的五官,自有一股熟男魅力,虽然和兰阳王相貌有六成像,但硬是比兰阳王多了一份淡雅从容、俊逸稳重的气度,也或许是君王当久了,他只是坐在那儿都会自动聚焦。

  杜福兮不由得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孙石玉,以前她觉得孙石玉遗传了王爷俊挺的外貌,如今看来,发现孙石玉的眉目五官还比较像皇上哩!

  自然了,他们都是有血缘关系的,相像也是理所当然。

  接着她又看向皇后,皇后可是她真正的大姑啊,是她所爱的男人敬重的长姐,她自然要格外留心了。

  皇后自然也是万中选一的美女了,她眉目庄重,凤目含威,肌肤胜雪,看起来跟王妃一样,不过才三十多岁,却也跟王妃一样,都是当婆婆了。

  她不由得又拿皇后跟王妃相比,虽然皇后美得黯丽,但她还是比较喜欢淡雅清丽的王妃,温和可亲的王妃不说话都给人如沐春风之感,而皇后,或许也跟皇上一样,久居中殿之位,神情严肃多了。

  不说皇后,便是在场那些个艳妆丽服的妃嫔,也没有一个比得上王妃。

  「坐在你对面的便是轩儿。」孙石玉低声说道,他的音量只足够让杜福兮听到,即便大殿里还有其他人有内功,也不会听到。

  杜福兮看向平日孙石玉口中那胜了真正孙石玉不只一点两点的谨王孙昶轩。

  说实在的,虽然孙昶轩也是面若玉冠、俊朗有加,但从外貌上来看,是孙石玉胜,不过他说了,孙昶轩自幼便以太子规格,接一受各种训练,加上他勤勉好学又天资聪颖,文武双全比长年卧床的孙石玉强太多了。

  孙昶轩有没有那么好,她是不知道,但那位姐宝一心维护姐姐、疼爱外甥之情,她倒是一眼就看透,自是不会那么没眼色的去挑皇后与孙拥轩的短处……

  「定国公、国公夫人到——」

  内监的声音一扬起,杜福兮便感觉她身边的孙石玉大大震动了一下,又见到孟不群竟也姿态自若的随定国公前来,她连忙在桌子底下握住孙石玉的手,悄声问道︰「爷,你还好吗?」

  孙石玉强自定了定神。「无事。」

  说完他便紧抿起嘴唇,视线复杂的落在定国公与定国公夫人身上,此时他眼里没有背叛他的孟不群,只有那因他骤逝而憔悴许多的父亲跟母亲。

  杜福兮也不吵他,默默在心里对自己真正的公婆打招呼。

  定国公府的位置便在谨王夫妻之后,可见皇上对定国公府的重视,这同时也是对皇后的重视。

  没有人提到已逝的卫如靖,就仿佛这世间从未有这个人……

  「慢着——」

  正当孟不群以准元帅和定国公义子之姿要坐上定国公夫人后面的位置时,皇上忽然开口了。

  所有人都看着皇上,就见皇上虽然带着微笑,但神情郑重地说道︰「太后一向将飞踏将军视若亲儿,今日太后生辰,飞踏将军没有来为太后祝寿怎么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错愕了。已死的人要怎么向太后祝寿?除非那个人没有死……

  杜福兮连忙看着孟不群,果然见那家伙脸色变了又变、惊疑不定,果然是做了亏心事,一副怕卫如靖会从殿门口走进来似的。

  「郭福临!」皇上喊了身边的内监大总管。

  郭福临一抬手,两名小太监便抬着一幅男子大腿般粗的卷轴进来了。

  两人将卷轴抬到定国公夫人后面的位置上展开,竟是一幅成年男子般大小的画像,两人拿出小工具,小声地敲敲打打,很有技巧地将那画像固定在座位上便迅速退下了。

  杜福兮瞬也不瞬的看着那画像,以现代的话来说,那是真人比例的人形立牌。

  画上,身长玉立的男子,有双灼人心魂的眼眸,气度飞扬,俊美凌人,银亮的战袍,一身的卓然挺拔,手上拿着一张半脸面具,那俊美形貌确实更胜孙石玉,难怪那厮会瞧不起孙石玉的外貌了。

  唉,皇上真是有心,连她都动容了,他心中会怎么的澎湃啊……

  定国公夫人首先泪流满面,又忙向太后、皇上告罪,「臣妇……臣妇失仪了……」

  太后、皇上自然是不会怪罪,皇上对脸色阴沉不定的孟不群笑着说道︰「孟卿便后移一位吧!」

  「末将自当这么做。」孟不群恭敬地退了一位,杜福兮不知道别人看到了没有,但她看到了,看得清清楚楚,孟不群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呢,铁定很不甘心,皇上重视一个死人胜过他这个活人。

  「南苑国贺礼到——」

  一群南苑国使者抬着贺礼浩浩荡荡的进入殿中,一段小插曲便这么过去,殿里又恢复了热闹。

  宾客都到齐了,太后也二看过各国使节送来的贺礼,其中不乏极为名贵的寿礼,就说那海牙国好了,一个小小的国家,竟诚意十足地送了一株十尺高的珊瑚树,价值数万两的黄金,可算是稀世之宝了,看得众宾客惊呼连连、移不开眼,然而太后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命人收入库房。

  看过贺礼,皇上首先向太后拜寿,跟着由皇后领着众妃嫔拜寿,跟着是谨王、谨王妃拜寿,再来是皇上的亲弟兰阳王与兰阳王妃、侧妃一同拜寿,都分别说了吉祥话跟献上贺礼,接下来便轮到孙石玉与杜福兮了。

  向活生生的太后拜寿耶,这还是她穿来后第一次那么紧张呢!幸而一直严肃又不苟言笑的太后,在他们俩跪拜磕头时,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连皇上也是微笑地看着她。

  「孙儿给皇祖母磕头,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常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孙石玉说罢,恭敬地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看着太后,堂堂地说道︰「孙儿没有准备寿礼,心想孙儿身子安康便是最好的寿礼,皇祖母自会收这份礼。」

  太后眼角都湿了。「好好,快起来,哀家竟能等到这一天,心里真是欢喜得紧哪,哀家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哀家便心满意足了。」

  杜福兮在心里腹诽着他好油腔滑调啊!她跟着跪下磕头,也不胆怯了,清脆响亮地说道︰「孙媳妇给皇祖母磕头,祝皇祖母寿比松龄,福寿双全。」

  她打开手里的锦帕,呈上一个小小的琉璃粉罐,还附了张小卡,然后她嫣然一笑,一双眼眸清亮地看着太后说道︰「是孙媳妇亲手做的生辰礼物,小小寿礼,不成敬意,还请皇祖母不要见笑才好。」

  太后迫不及待的命令跟前太监。「快拿上来!」

  太监忙转呈了琉璃粉罐和小卡,太后瞧那精致的小粉罐里装了五颜六色、满满一罐的折纸星星,只觉得讨喜有趣,再打开那别致的小卡,上头漂亮的簪花小楷写着——送您一颗星,使您天天欢心;送您两颗星,让您一切顺心;送您三颗星,祝您凡事开心;送您四颗星,愿您事事顺心。,;送您五颗星,代表孙媳妇的心,生辰快乐!

  太后不由得哈哈一笑,神情显得甚是欢愉,皇上见状也向太后讨了去看,看完同样哈哈一笑。

  皇后脸色不大好看,勉为其难笑道︰「玉儿媳妇写的什么让母后和皇上那么欢,倒让臣妾也好奇了。」

  皇上笑着将小卡递给皇后,皇后看完之后,勉强笑道︰「还真是别出心裁。」

  「这寿礼哀家太喜欢了。」太后慈爱地对杜福兮说道︰「孩子,你过来哀家这里,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杜福兮依言走上前去,低眉顺眼,模样恭敬。

  太后拉住她的手,从自己腕上取下一只通透莹白的手镯套在她手上,眉眼含笑地说︰「哀家都听说了,前些日子你代玉儿受苦了,现下身子还好吧?有生之年能见着玉儿娶媳妇儿,还如此健健康康的,哀家没有遗憾了。」

  「孙媳妇多谢皇祖母关怀,孙媳妇身子已经没事了,日后也定当恪守人妻本分,伺候相公。」杜福兮恭谨又乖巧地回答。

  听她这么说,太后满心的欢喜,不断的点头,「好好,和玉儿回去坐下吧!」

  太后当众赏赐了贴身的手镯,还对那不起眼的纸星星贺礼视若珍宝,自然是表明对她这个兰阳王世子妃的重视了。

  杜自珍和韩氏也在宾客之列,虽然座位后面了点,但当太后当众对杜福兮表示了看重之意,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杜自珍是甚感安慰,韩氏则是眼儿发亮、精神都来了。

  她今天把两个女儿也带来了,目的就是要让京里受邀的贵族子弟都看看她们姐妹,为她们谋桩好姻缘,连杜福兮那蹄子都能得太后喜爱,那她的两个女儿更是没问题了。

  谁知道一转眸,竟见她们痴迷的看着孙石玉,气得她在桌底猛捏两个女儿一把,要她们收敛点,那日在王府受的屈辱她可是都还记恨在心里,明知道进王府是没希望了,还看什么看?不啻是在自讨没趣。

  杜福兮自是不晓得娘家人那些弯弯绕绕,她忙着品尝皇室御膳,吃得不亦乐乎,后头伺候着的宫女额上密布着细汗,夹菜都快跟不上她吃东西的速度了。

  她偶一抬头,竟看见太后和皇上都是含笑的在看着她,她一愣,随即冲着他们咧嘴一笑后又继续吃。

  就在她吃得正欢时,身旁的孙石玉竟冷不防开口问道︰「皇伯父,不知此次征讨东奴,皇伯父拟差何人挂帅?」

  杜福兮差点呛到。这人有必要挑人家正在吃东西时鸣枪发难吗?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停下筷子。

  差何人挂帅?孟不群即将被任命为兵马大元帅去讨伐东奴之事,已是上京人人知晓,甚至是天下皆知,还需要问吗?

  孟不群脸色亦是很不好看,那什么世子的白脸小子,当着他的面这么问,是存心给他难看吗?

  原本热闹的殿中顿时静了下来,皇上一笑,温和地看着孙石玉。「玉儿竟会关心国家战事了,让朕好生意外。」

  孙石玉语气自若地道︰「皇伯父,佷儿不只关心国家战事,还有意到沙场摧坚殪敌,求取功名。」

  殿中就只有杜福兮没有出现喷饭或惊愕、取笑等等的表情,她早知道他的计划,只是没想到他会在太后寿宴时开始实施罢了。

  「世子说这话可考虑清楚了?」开口的是定国公,他一脸的轻蔑。「老夫劝世子可要好好想清楚,沙场并非医馆,能让世子你想去就去、想躺就躺,说大话之前还得先惦括自己的斤两。」

  他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完全没在顾虑兰阳王爷和王妃的颜面,还暗讽孙石玉是药罐子。

  兰阳王妃护子心切,正要开口反驳,杜福兮却先一步开口道︰「定国公此话差矣,男儿志在沙场,马革里尸气浩壮,金戈挥动耀日月,铁骑奔腾撼山岗!只要是大宣王朝的好儿郎,人人都能为国效忠,何以我家相公不能怀抱沙场梦想了?」

  她把前世「勇士进行曲」的歌词理直气壮的讲了出来,果然看到定国公脸色像锅底般黑。

  对不住了真正的公公,跟您作对情非得已啊!她看向孙石玉,他正蹙着眉峰,想必与自己父亲如此针锋相对,他心中也极不好受。

  站在定国公的立场,儿子死后,他顿失依仗,自然全力支持起同是卫家军一员的孟不群,何况孟不群自幼便是在定国公府长大的,是他得力心腹的儿子,也算是自家人。

  「怀抱沙场梦想?」定国公嗤笑一声。「那也要够格才能去作梦,连一丁点资格都没有就口出狂语,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老夫生平最不齿这种空口说白话之人。」

  这老匹夫!兰阳王妃又气得想开口了。

  杜福兮见状立即说道︰「定国公爷,您年轻过吧?当时也有过梦想吧?谁没有作过那关山梦,谁没有兴起过塞上行,大地留下男儿足迹,历史何须刻上英名?我家相公只想为大宣王朝尽一分力,并非想图谋名声。」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不想王妃跟定国公起冲突,相公肯定与她同样想法。

  将来,或许他可以以兰阳王府世子的身分与定国公府走动联络,虽是无法向他父母亲道明自己是他们的亲儿,但可以以晚辈的身分去关心,就和他没有离开过一样……

  「好一个历史何须刻上英名!」皇上鼓起掌来,连声赞道︰「我大宣王朝就是需要这样有志气的儿郎,投笔从戎,报效朝廷」

  这一席话无疑是站到了兰阳王府那边了,有眼力的都不会再反驳了。

  然而定国公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身为卫家军第一代的统帅,身为卫家军的精神领袖,他不可允许一个病猫子坏了他的军队!

  他冷笑地看着孙石玉,大声道︰「世子既有心报效朝廷,那么肯定是实力非凡了,不如就在众人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让老夫心服口服。」

  皇上一个敲眉,「以国公之意,世子要如何证明,国公才会心服口服?」

  他都已经表明了站在兰阳王府那边,定国公却还是不依不饶,若非看在皇后和已逝的卫如靖面子上,他已出言训斥。

  定国公双眼锐利地看了眼孙石玉才道︰「回皇上,世子方才询问皇上拟差何人为帅,言下之意,似乎有意争取统帅之位,那么不如就请世子与孟副将军比试比试吧!」

  定国公的提议正合孟不群的心意,如此一来他可以展现他的实力,二来可以让那病猫当场出模。

  那日在酒楼,那小子嚣张的态度就令他很不悦,不过是一个没用的贵公子,只因饺着金汤匙出生,冠了个世子名号,要他低头,他便要低头,真真让他气不过!

  那小子是曾杀过一个敌人还是曾自己赚过一粒米粒了?胆敢对他这个在沙场上卖命的恩人呼来喝去,没有他们冲锋陷阵,这些养尊处优的贵族能在上京里过着吃香喝辣的安稳日子吗?今日竟还冲着他来,若他教训不了那屁世子,他就不姓孟!

  孟不群眼里那摩拳擦掌的狠厉光芒看在定国公眼里甚为满意,他立即问道︰「孟副将军,你可愿意与兰阳王世子比试比试?」

  孟不群毫不犹豫地答道︰「下官乐意!」

  「嗯,有胆识。」定国公很是满意的夸奖了一番后便看着孙石玉,眉头轻蔑地微挑。

  「世子你呢?敢与孟副将比试吗?」

  他这问法基本上就不公平,护儿心切的王妃一听又怒了。

  兰阳王按住王妃的手,开口道︰「不过是小孩子的戏言,国公何须认真?」

  「王爷此言差矣,老夫可不认为世子是戏言。」定国公眉头微挑,定楮看着孙石玉。「世子适才是戏言吗?那老夫真是大开眼界了,竟在太后与皇上面前说这等不负责任的戏言,真真叫人怀疑兰阳王是怎么教规矩的?」

  众人自然知道,他就是要逼孙石玉跟孟不群比试,席上宁王、锦王、骏王、梁国公、长平侯等辈分高的王爵,有热闹可看,何乐不为?没人会笨得跳出来打圆场,何况兰阳王与定国公撕破脸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一个是皇上的亲弟,一个是皇上的丈人,若结合起来他们才要紧张。

  「皇伯父……」孙石玉看着皇上,不紧不慢的开口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着他,看他要怎么下台阶。

  就见孙石玉神情淡定,从容地道︰「佷儿很乐意与孟副将比试。」

  众人心里早是惊涛骇浪一片了,只是没人发出声来,殿中依然安静得很。

  皇上皱眉,「玉儿……」

  「皇上,就这么做吧。」太后在皇上未反对之前开口道,「哀家的生辰能看到我大宜王朝的好儿郎为了报效朝廷而比试,也是美事一桩。」

  太后的想法,认为比试轮了一点都不丢脸面,毕竟世子身子孱弱是人尽皆知之事,若全然没有上进之心才令人忧心。

  长久以来,她一直暗自神伤孙家的长孙可能会活不过二十岁,如今不但活过来了,竟还主动开口要去沙场争取功名,叫她怎么不感到宽慰?

  至于皇上在担心什么,她不是不明白,定然是担心在比试时刀剑无眼,出了差错会伤了玉儿,但她倒是不担心这一点,众目睽睽之下,尤其又在皇上跟前比试,根本出不了什么乱子。

  「母后所言,甚为有理。」皇上脸上挤出一丝笑。

  太后都开口了,他自然没有二话,不能拂了太后的意,况且今日还是太后的生辰。皇上温和叮嘱道︰「只是比试,万不得伤了和气,明白吗?」

  皇上的话更是挑明了——不得伤世子一根寒毛。

  孟不群也没那么笨,这屁世子是太后、皇上心中的宝,他不过是想给孙石玉一个警告罢了,哪里会去为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得罪当今皇上与太后?若自己伤了那屁世子,怕是再骁勇善战、功绩再多,皇上也会夺了他的将军之位。

  比试之事抵定,寿宴后所有人便移至皇家练武场。

  观武台上,皇上、太后、皇后并肩坐着,左右席各坐满了今日受邀参加太后寿宴的所有宾客,没有一个落下的,连同女眷也都到场,人人争看这场空前绝后的比试——最强者与最弱的武比。

  烈日当空,孙石玉与孟不群就站在场中,众人的焦点都落在他们身上。

  孟不群飒爽地微微一笑,声音宏亮,甚为有礼地问道︰「不知世子想与孟某比什么?孟某客随主便,随世子的意。」

  他语气有礼,但脸上露出自负的神色,自然是样样都拿手才敢如此说,同时也是在告诉那些护孙石玉心切的人,他可没占便宜,比试的项目是孙石玉自己选的。

  「既然孟『副』将这么说,就比射箭吧。」孙石玉说得云淡风轻,阳光洒在他俊美的脸上,耀目迷人,叫人错不开眼。

  然而淡然的只有他一个,左右震都起了骚动,全在窃窃笑笑这丽王世子莫非病久了,疯了吗?

  人人皆知,若论射箭,孟不群是大宣王朝第二好手,而第一好手卫如靖如今已不在人间,换言之孟不群便是第一好手,孙石玉这个恐怕连箭都未曾拿过的小子,竟敢跟孟不群比试射箭,真是自找难看!

  「如何?怎么不说话?」孙石玉笑了笑。「孟『副』将,你敢与本世子比试射箭吗?」

  孟不群脸色黑如锅底,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强调他是副将是什么意思?

  好啊!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跟他比射箭,是在自掘坟墓,既然他想挖自己的坟,他哪有不成全的道理?

  「一切者听世子的安排。」他冷冷地说,那几声副将让他恨得牙痒,也不跟他客气了。

  比试项目定下,宫中羽林军抬出两只箭靶,皆放在五十步之外。

  孟不群试着拉了一下弓,轻轻松松便正中红心,他淡淡的笑了笑,一脸这没什么的模样。

  众人自然知道区区五十步的距离难不倒大宣王朝第二射箭好手孟不群,众人皆将焦点移到孙石玉身上,要看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兰阳王世子如何举弓拉弦。

  孙石玉从容地走上场,他举起长弓,搭起雕翎箭,同样正中红心。

  左右两席同时响起了不可置信的哗然声,王妃更是激动得站了起来。

  虽然福娘中毒那日便知儿子有武功,但看他堂堂的当众拉弓射箭,毫不胆怯,她心中真是欢喜极了。

  羽林军又将箭靶移至六十步远,这次两人同样正中红心;箭靶再度后移,七十步、八十步、九十步,两人都正中红心。

  箭靶移到了百步之外,大宣王朝里能百步穿杨者寥寥可数,孟不群自然也是其一。他一箭正中红心,那熟练的技巧令场外喝采声一片,众人皆大声叫好,尤其是定国公派系的大臣及其家眷们,叫得更为大声卖力。

  这会儿,王妃紧张得脸都白了,她紧紧掐着王爷的手,眼里满是担忧。

  孙石玉面色沉静的举起长弓,丝毫不受场外鼓噪的影响,依旧从容地搭起箭,放开,那箭支带风,如流星一般的向前射去。

  前方的羽林军大声报道︰「兰阳王世子,正中红心!」

  干得好!杜福兮亦是激动得脸都红了。

  皇上又惊又喜地道︰「玉儿今日真真叫朕刮目相看啊!」

  孟不群脸上颜色变了又变,很是精采。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病小子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射箭高手,他还藏了其他绝技吗?这般冲着他来有何目的?先前他不以为意,是因为根本没将孙石玉放在眼里,现在不同了,他心中的疑问排山倒海而来。

  孙石玉当没听到所有人都在谈论他,他懒懒地道︰「这么十步十步的比太乏味了,不如将箭靶退到两百步外吧。」

  孟不群脸色大变。两百步外?!两百步外是卫如靖才有的神乎其技,连他都只有侥幸的射中三次,而且并非射中红心。看来这小子是赢不了他,要出卑鄙招数了,想要逼他出丑……

  「如何?孟『副』将?」孙石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孟不群。「你敢吗?敢将箭靶移到两百步之外,与本世子一较高下吗?」

  他那一双黑眸,与玩世不恭的语气截然不同,正深不可测的看着孟不群。

  孟不群,你究竟为何要杀我?为何要暗杀一直将你视如手足兄弟的我?

  「孟某说过了,世子想怎么比便怎么比,为何还问?」孟不群有些不耐烦地拂了拂衣袖,显得心浮气躁。

  羽林军将箭靶一口气退到了两百步外,孟不群走过去,举起弓,努力稳住心神,深吐一口气。

  正当他要拉弦射去时,孙石玉忽然不紧不慢地道︰「慢着——」

  孟不群停了下来,看着他,哼了一声。怕了吧?你这狂妄的小子,现在求饶,爷就饶了你……

  「这般一成不变有何乐趣?」孙石玉笑道,「不如叫两个宫女或太监把箭靶顶在头上。」

  这大胆的提议令场子再度躁动起来,一个弄不好,可是会出人命的。

  「妾身来顶我家相公的箭靶!」杜福兮立即自告奋勇地起身出列,王妃等人想要阻止也来不及。

  她撩起裙摆,飞快跑到两百步外的箭靶去,在羽林军的协助下顶起箭靶,又冲着两百步外的孙石玉露齿一笑,好像在传达着——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让我有事的,你一定能正中靶心!

  王妃看得心里感动,福娘都做到这样了,她这做娘的什么都不做怎么可以?她站了起来,大声质问道︰「本妃的媳妇都敢上场了,国公,你们那边呢?谁来顶箭祀?」

  定国公被说了个脸上无光,只好派国公夫人带来的一等大丫鬟春芳上去,春芳吓得脸色苍白,可又不敢不从,便胆战心惊的去顶那箭靶。

  这已经与适才不同了,弄得不好,便会出人命……

  孟不群鼓足劲,重新拉满弓,嗖地一箭射出,虽然射中了箭靶,但却没有射中红心,这已经很不容易了,连他自己都捏了把冷汗,虽然没射中靶心,但料想孙石玉肯定比他更差,他也就不担心了。

  孙石玉依旧面不改色,他只心疼那站在两百步外炽热黯阳下的小女子。

  这傻女人,真不知她哪来的勇气,既没见过他的箭术,竟全然相信他,将命都交给他,等到回府,他定要好好打她一顿**,她将来可是要养育他们的孩子,如此冲动行事怎么行?

  他充耳不闻周遭的鼓动,冷静的从箭袋中取出三支长箭,左手持弓,拉满弦,长箭带着风声,嗖地正中靶心,他又发箭如飞,再连发两箭,后箭直射前箭,破尾射中鹄的红心。

  「好箭法!」

  「好!」

  喝采之声不绝于耳,皇上也目不转楮的看着靶场,孙石玉一射中红心,连他也忘形的站了起来。

  「郭福临,取朕的弓来!」

  郭福临迅速取来皇上御用的鎏金青铜雕花长弓。

  皇上笑容满面地说︰「将朕的弓赏赐给兰阳王世子。」

  孙石玉接下长弓,叩首谢恩。

  这时天边飞来一群大雁,八字排开,他只看了一眼便举起皇上赏赐的长弓,搭起长箭,长箭如流星般向大雁射去,为首的大雁跌落下来,豪丝不差地掉在孟不群头上。

  一时间,孟不群被那大雁压头的滑稽模样引来哄堂大笑,孟不群愤怒地将那大雁尸首甩开,脸色铁青无比。

  皇上在此,他不能拂袖走人,头脸又染了雁血,不但输给孙石玉,还沦为众人笑柄,真真气死他也。

  与此同时,场惯有一个人却怔忡地回不了神,另一个则激动的嚷道︰「国公爷!您瞧那箭法……怎么会与将军如此相似?!这么可能?!」

  激动嚷嚷的是夜飞,回不了神的是定国公,他恍若未闻,孙石玉显摆的那手高明箭术,看得他身躯一阵摇晃,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靖儿的骑术、箭术、剑术,自幼开始便是他亲自教导,那后箭直射前箭、破尾直中鹄心的绝技更是靖儿八岁便会的技法,大宣王朝除了他的靖儿,谁还会如此绝妙箭法?他激动不已的注视着场中的孙石玉,不料对方却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还对他微微颔首,令他再也说不出半字挑剔的话来。

  还有一个人也目不转楮的看着孙石玉,那便是骏王府的海蓉郡主,她明亮的眼眸发出熠熠的亮光,一张羊脂玉般吹弹可破的脸蛋甚为娇美,适才孙石玉展现的风采已深深折服了她。

  「父亲,女儿瞧这兰阳王世子挺好,怕是不输那卫将军呢。」她知晓定国公曾与她父亲议亲,属意她当儿媳,但后来便不了了之,怕是卫将军不满意她。

  哎呀,真没眼光,她莫海蓉可不是那种娇娇女,没来提亲是那人的损失,也幸好婚事没议下,否则她现在可就成孀妇了。

  「好有什么用?」骏王淡淡地道,「前不久才在太后做主下,娶了左相府的千金为世子妃。」

  莫海蓉嘻嘻一笑,「那又如何?」

  她一双灵动的眼眸,饶有兴趣地看着场中的孙石玉,那俊朗的身姿和容貌,真是没一点像不久前还快死去的人,如此美玉,之前是藏在哪里了,怎么如今才露出锋芒?孙石玉自然是不知道有人在打量他,他的视线从定国公身上移开,迎视着朝他奔来的娇小身影。

  「相公!」杜福兮早已放下箭靶,欢快地朝孙石玉奔去,而春芳却是脸色煞白,腿软地瘫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你这蠢女人,再不许这么做。」孙石玉轻抚她晒得通红的小脸,爱怜之意不言而喻。

  她柔荑搭在孙石玉的宽肩上,轻巧地踮起莲足,附耳问道︰「今日你显露了这一手射箭绝技,虽然是超帅的,但你不怕打草惊蛇,让姓孟的对你起了防备之心吗?」

  孙石玉一笑置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便是要引得他不安。」说罢便伸手将她微微凌乱的发丝塞回耳后。

  席上,王妃笑着对王爷说︰「瞧瞧他们俩感情多好。」

  王爷回了王妃一个笑容,又有些感慨地道︰「玉儿有此射箭功力,我这个父王却全然不知,真是失职,我应该多关心玉儿才是。」

  王妃嫣然一笑。「不怪你,素日里皇上交办你的差事多,忙起来没日没夜的,自然无法面面到了。」

  王爷不经意的问道︰「梦君,你可知道玉儿是何时练射箭的?」

  「不知呢。」王妃一笑,「这孩子定是想给咱们一个惊喜,跟暗卫们偷偷练的!」王爷沉吟起来。王妃不懂武功,不知如此射箭功力非一朝一夕能练成,那得要数年日积月累的不间断才能那般炉火纯青,况且王府里又没有射箭场,他是在何处练的?

  「王爷,玉儿行事鬼祟,练成射箭之技无人知晓,真是荒唐,今日还在皇上、太后面前强出头,得罪定国公和未来的大将军,回去之后王爷非要好好责罚他一番不可。」严侧妃不悦地道。

  今日可让那病猫出尽了风头,看皇上和太后那一脸满意的样子,不会真让病猫入军营吧?

  「侧妃何出此言?」王妃板起脸面,脸上没有了笑意,严肃地道︰「玉儿有此进取之心,你该当为他高兴才是,怎么反而说要责罚?本妃可想不出玉儿哪里需要被责罚,任何人想要动玉儿一根手指头,本妃绝对不饶!」

  王妃第一次将话说重,向来温和的她,罕见的搬出自己的妃位压人,说明她才是兰阳王妃,她的儿子是兰阳王嫡子,也是世子,不容他人说长道短。

  严侧妃被说得一张脸拉不下来,捏着帕子的手指关节紧得泛白,说明心中忍着极大怒意。

  「侧妃也只是说说,你何须动气?」王爷忙打圆场,又狠狠瞪了严侧妃一眼,让她闭嘴。

  他又陪王妃说了一会子话,王妃的心情才总算好了起来。

  此时杜福兮不知又在跟孙石玉问些什么,好像是要他教自己射箭,又轻轻摸了摸皇上赏的那把金青铜雕花长弓,像在摸黄金似的,一脸的想占为己有,看得王妃想笑。

  她宽慰地看他们,温柔地唤道︰「玉儿、福娘,快回来喝点凉品消暑,莫要晒昏了。」

  皇上的目光有片刻停留在兰阳王妃身上,直到皇后的声音响起,「皇上,是否要摆驾回宫了?母后不能一直在这儿吹风呢。」

  皇上回过神来,对皇后点了点头,「皇后所言极是,摆驾回宫吧。」

  太后寿宴后的隔日,骏王妃便进了慈宁宫见太后,陪伴太后用膳,在慈宁宫待了一个时辰才离开,稍晚,太后亲自摆驾到肃心殿见皇上。

  肃心殿是平日里皇上下了朝看奏章的地方,太后从未到肃心殿打扰过他看折子,因此见到太后过了掌灯时分还亲自前来,皇上也很讶异。

  「母后怎么来了?有事差人来唤儿子过去便成。」皇上忙搁下奏章,将太后迎到软榻上坐下。

  「今天骏王妃来探望哀家,送了一份大礼呢。」太后眉眼含笑地说。

  皇上也甚感兴趣,笑问︰「是什么大礼,居然能令母后如此欢喜?」

  昨天的寿礼之中,贵重的贺礼不在少数,母后也只拿了玉儿媳妇送的纸扎星星回慈宁宫把玩,其余皆收入库房,想来骏王妃今日送的大礼肯定极为别出心裁,才令母后不但收下,还急着来与他说。

  「海蓉那孩子对咱们玉儿有意思呢。」太后满脸欣喜地说。

  皇上一愣,「海蓉吗?」

  「是啊。」太后笑道。「那孩子性子讨喜,总是笑脸迎人,天大的事也能笑着揭过,与其他个王府的郡主相比,哀家很是喜欢。」

  皇上迟疑了一下,「可是母后,玉儿已经有福娘了。」

  「那不打紧。」太后笑了笑说道,「骏王妃说,海蓉愿嫁玉儿为平妻,瞧瞧,那孩子是多喜欢咱们玉儿才会甘为平妻啊,她可是骏王的嫡长女,骏王府的掌上明珠啊。」

  皇上眉梢微动。「是吗?」

  「嫁为平妻是海蓉自个儿说的,断没有反悔的道理。」太后催道,「这件事不能拖,免得海蓉改变心意,骏王对玉儿是多大的助力啊,那是左相远远不及的,这点皇帝应当更为清楚。」

  「若骏王能成为玉儿的岳丈,那自然是好的。」皇上思量了片刻。「若玉儿真有心求取功名,那么更需要骏王的相助。」

  「就是这个道埋。」太后顺势说道︰「若哀家和皇上不为玉儿打算,谁人会为玉儿打算?委屈那孩子了,咱们得补偿那孩子啊。」

  皇上略一沉吟,「怕是对左相不好交代,毕竟当日冲喜是母后的旨意,对于命在旦夕的玉儿,左相一点意见也无,玉儿又当真在福娘过门后身子大好,福娘可说是立了大功,现今迎福娘过门还未一年,不免有过河拆桥之嫌。」

  「这点皇上便不必担心了。」太后不以为意地道,「哀家看福娘那孩子是个聪慧的,定能容人,何况虽为平妻,还是以福娘为原配,再说了,未来还会有世子侧妃与其他妾侍为玉儿开枝散叶,未来玉儿可是正经的兰阳王,届时有福娘和海蓉齐心为玉儿掌着王府后院,哀家也就放心了。」

  「那么就由母后做主吧!」想到福娘与海蓉齐心为玉儿掌家的画面,皇上便也没再多说了。

  待太后离开,皇上又继续在肃心殿看奏章看到极晚,或许是还有心事搁在心头,以至于看的时间虽长,但看的奏章却不多。

  「皇上该回寝宫休息了。」郭福临提醒道。

  皇上摆了摆手。「再一会。」

  郭福临弯着腰退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上这才吩咐摆驾回寝宫。

  皇上一踏出肃心殿,便在浓浓夜色中看见皇后那秀丽的身影笑着迎了上来一后面跟着的一串内监宫女则停在原地。

  皇上有几分诧异,随即掩去。「皇后怎么在这里?」

  「在等皇上呢。」皇后先是躬身行了个礼,然后走上殿前的台阶,亲自将一件披风系在皇上肩上,笑逐颜开地道︰「臣妾想陪皇上走过御花园。」

  皇上温和地看着她。「夜深露重,皇后怎么不叫人通知朕?在这里傻傻地等。」皇后柔婉地道︰「皇上在处理政务,臣妾怎可打扰?」

  「下回若再起这兴致,便让人通知朕一莫在外头等。」皇上脸上是温润的笑意,欣然接受她为自己系上披风,轻撩起披风抚了抚。「这绣工好是精致,难道是皇后亲自绣的?」

  「皇上笑话臣妾呢。」皇后笑得温婉。「臣妾的绣工不好,比不得柔妃的巧手,倒让皇上见笑了。」

  皇上嘴角含笑。「朕觉得挺好。」

  皇后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一紧,又连忙绽了个笑容,凑趣地道︰「那么臣妾再给皇上绣个小香包。」

  两人说说笑笑,相偕着往御花园走过去,幽幽月色下,后面跟着两人的内监宫女,不敢太靠近却也不敢离太远的随行着。

  皇后气度雍容,只谈后宫嫔妃之间的小事,当年那个烈性如焰、不服输的定国公府什么事,就说要聊聊,要打发她走吗?」

  杜福兮伸了伸懒腰。「请她到偏厅坐吧,我这就出去。」

  自从孙石玉在宫里露了那手箭术,挫了孟不群的锐气后,京里便开始流传着兰阳王世子甚得皇上看重,甚至是皇上有意任命兰阳王世子为元帅的小道消息,她这个从前没没无闻的世子妃,人气瞬间暴增,每天都有哪一府、哪一门的夫人女眷递名帖要来拜会她,她收礼收到手软。

  「何姨娘今儿个怎么会来?」杜福兮到了偏厅,吩咐桃花沏茶,又上了一盘点心。

  「世子妃,姨娘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如今你身分不同了,日日客似云来,姨娘没正经事也不敢来打扰你。」何姨娘笑盈盈,说得直白。

  杜福兮倒也喜欢这样直来直往的个性,胜过猜不透的肚皮心肝。

  她笑道︰「何姨娘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世子妃,我听说皇上要给世子官职了。」何姨娘眼阵发亮地说。

  「真的吗?!」杜福兮讶异的轻呼了声。她这惊讶可不是假的,她是真的没听说啊。何姨娘朝她眨眨眼,「你也无须瞒着姨娘,如今世子比赢了那孟副帅,是京里人人都知道的事,皇上要给世子官职也是理所当然的。」

  杜福兮笑着摆摆手。「何姨娘,这事儿我真不知啊。」

  「好吧,你说不知,姨娘便当你真的不知好了。」何姨娘忽地压低了声音说道︰

  「姨娘是想,若乔哥儿能跟在自己兄长身边做事,将来也可以谋个一官半职,那姨娘我就真真心满意足了。」

  这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啊,杜福兮有些为难地道︰「何姨娘,这事我现在真不能应了你,但我答应你,若相公真任了官职,我会请他让少乔跟在他身边做事,但若相公不肯,那我也没法子。」

  何姨娘忙道︰「只要是你开口,玉儿一定允的,瞧着他就是疼你的,不像我,在府里人微言轻,说个话都没人听……」说到最后,竟是有些黯然了。

  杜福兮有些惋惜地看着何姨娘,还是个中年美妇呢。不过何姨娘在府里确实是人微言轻,她看王爷都将重心放在王妃身上,连严侧妃都很少搭理,更遑论何姨娘了,既是得不到王爷的宠爱,在府里自然没地位。

  「喝茶吧,何姨娘。」她不想何姨娘在这里感伤自我红眼眶,便拿了块月饼给她。

  「这叫月饼,刚烤好的,你尝尝。」

  何姨娘咬了一口,拿在手上看了好一会儿,赞叹道︰「你啊,巧思可真多,难怪王妃疼你了。」

  「母妃对什么人都一样那么好。」杜福兮由衷地说。

  何姨娘感慨道︰「是啊,王妃心慈,见雨打落了幼鸟,还亲自拾回房里养呢,连我这等卑贱的丫鬟都视我为亲姐妹,这世间再也没有王妃这样好的人了。」

  杜福兮似笑非笑地瞅着何姨娘。「何姨娘,你也很好啊,是个疼爱儿子的母亲。」

  何姨娘顿时臊红了脸。「我哪有好啊?若不是我这个娘出身微贱,乔哥儿也能同世子一般得到太后的疼爱,都是太后的孙子,可是乔哥儿就连慈宁宫也没进去过……哎,瞧我这张嘴,说这些做什么?」她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来,打开帕子,是个精巧的粉色香包。

  她怪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我自己的香包,不值钱的东西,一片心意罢了,世子妃,希望你能收下,不要嫌弃。」

  杜福兮眼楮一亮,忙拿起来看。「怎么会嫌弃呢?这绣工多好啊!」

  香包上不绣仕女爱的花草鸟,反而绣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她前世刚巧是属兔的,因此越看越是爱不释手。

  「瞧你这孩子,好像是真心喜欢呢。」何姨娘看着也高兴,眼神就如同在看自己小共般的亲近。

  杜福兮嫣然一笑,「是真心喜欢啊!何姨娘,你有得闲便再绣几个给我吧!我想轮着戴呢!」

  她立马将香包系在腰间,有股淡淡的香气,味道似她前世很喜欢的白麝香,闻着很是舒服,等姨娘再绣一个,她要让世子也戴上,这便叫情侣香包……

  想到这里,她蓦地噗哧一笑,觉得很逗。

  何姨娘也不知她在笑啥,看她神情似乎真的很喜欢那香包,她决定回去后再多绣几个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