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情感>聚宝福妻>第六章

  杜福兮已昏迷了十日,这些日子都是孙石玉亲自照料,药方由他看着煎服,半点出不了错。

  阿正和凤嬷嬷虽然与他替换着,但还是他照看的时间较多,而煎药的重责大任便交给绿儿,王妃也是日日过来探望,盼望她能快点醒来。

  下毒的凶手查到竹影身上便断了线索,但他认为下毒之人必定还在府中,甚至极可能是王府里的人,因此暖春阁内外都戒备着,暗卫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坚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凶手是何人,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朱太医日日过来王府为杜福兮针灸,除了固定药方之外,每日再增加补血养气的方子,太后更是赐了许多珍贵药材,要朱太医定要治好她。

  一日日过去,杜福兮毫无起色,孙石玉也无心出府去查孟不群之事,他只盼着她能醒过来,她不在他的身边,他做什么都失了意义,就算查出他前世的死因又如何?就算他真能揭发孟不群的真面目又如何?在这王府里,若没有福娘,他就是孤身一人。

  他认为,在原主身上下毒的和在勺子下毒的必是同一人,是一个不希望原主活着的人,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他带着她离开王府便是对她最安全的。

  然而身为兰阳王承爵世子的他,要离开王府谈何容易?纵然他并非原主,可以轻易抛下世子之位说走便走,但王妃呢?深爱儿子的王妃能让他们走吗?如若之后福娘腹中有了身孕,那便是兰阳王府的骨肉,王爷和王妃能放手吗?决计是不可能的!

  「小鬼!姐不要看这台啦,姐要看食尚玩家听不懂啊!」

  「老么,到底网络什么时候来修啊?你老姐我不可一日无网啊!」

  「呜呜呜……爸……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我们……」

  「妈,我们来包水饺!高丽菜韭黄水饺,孟家独家口味!」

  她呓语连连,有时哭、有时笑,净是他听不懂的话,某一夜还尖叫起来——

  「啊——钢丝断了……不要——我不要死——我不能死——」

  夜半,他起身仔细为她拭去额上密布的细汗,用棉巾沾了水湿润她干燥的唇;很想知道她的梦里究竟有什么,什么又是钢丝?

  第十二日,韩氏递了名帖要过来王府探望,她会知道杜福兮昏迷不醒并不奇怪,她在陪嫁里安插了梦梅、似玉两个丫鬟,她们便是眼线,定然早通风报信去了。

  名帖是递给王妃的,王妃按礼亲自接见,她虽听闻韩氏向来不待见福娘,但人家说了是来探望不省人事的女儿,她也不好拒绝。

  韩氏带了许多珍贵补品,一脸关切,「还没醒吗?这孩子怎么命这么薄?眼看世子的身子都转好了,小两口可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了,却出了这样的事……」说着拿锦帕抹了抹眼角,一副情真意切,替女儿抱屈的模样。

  王妃看着便不以为然,讲得好像福娘永远不会醒似的,她轻巧地用茶盖磨着茶盅,谦和地说︰「太医日日都过来诊脉,用的也都是最好的药材,福娘吉人天相,有神灵庇佑,一定会醒来的,亲家夫人就莫要太担心。」

  韩氏忧心忡忡地道︰「我还是去亲眼瞧瞧的好,不亲眼瞧瞧我不放心。」

  韩氏那副急切的样子真恶心到王妃了,她眼光扫过韩氏身后的杜采莲、杜采荷,两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点也不像来探病,便心知肚明韩氏此行的目的,怕是要趁福娘昏迷不醒,另有企图呢。',

  她慢慢地放下茶忠,不动声色地说︰「那是自然,都来了,自然要看一眼再走。」

  韩氏暗自窃喜,王妃则吩咐丫鬟先行去暖春阁告知世子一声岳家来人了,一边让人备了两顶小轿,要亲自陪同前去暖春阁。

  韩氏对此待遇更是满意极了,她虽然是堂堂相府夫人,但怎么也是差王府王妃一大截,何况王爷还是皇上的嫡亲弟弟,王妃亲自陪同是给足了她脸面。

  韩氏本就大阵仗带了彩云和四名二等丫鬟来,杜采莲、杜采荷各带两名丫鬟,加上王妃的奴才与丫鬟,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到了暖春阁。

  层迭繁复又精致无比的亭台楼阁看得杜采莲、杜采荷错不开眼,水榭花廊背山临水,筑人工湖泊而建,一片碧波荡漾的荷景,远看是连绵不绝的巍峨群山,近处是曲折迤逦的回廊,沁凉微风像是能穿花渡水而来,令人一入院里便感到心旷神怡,比相府老夫人的主院落大上不只两、三倍。

  进了厅堂寝房,她们更是看得眼楮都直了,除去那处处透着显贵、精雕细琢的布置不说,那世子—传说中病歪歪随时会一命呜呼的兰阳王世子,竟是眼前这容貌俊美、皎皎如玉的美男子吗?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玉树临风的郎君,她们也会抢着嫁啊!

  先前,她们不满杜福兮要嫁进王府为世子妃时,母亲便安慰她们,是嫁过去等守寡呢!就算世子没死,也是守活寡,一个长年卧病在床,把汤药当饭吃的人能做什么?还能恩恩爱爱不成?因此她们便释怀。

  可是今日一见,世子哪有半分病容?那一双深沉的黑眸不露半丝表情,竟是格外吸引她俩的眸光,引得她们春心荡漾,想到母亲今日要她们同来的目的,更是羞意无限。

  杜福兮出嫁后并未按礼制携夫婿回门,因此韩氏、杜采莲、杜采荷都是第一次见到孙石玉,跟两个女儿的心思不同,韩氏打量着孙石玉这个佳婿,越看越是满意,她心中对孙石玉的定义并非杜福兮的夫婿,而是她两个亲生女儿的佳婿。

  「这孩子就这么昏迷着?」韩氏先走近床沿,看着杜福兮假意关心一番,又拿着锦帕去拭那不存在的眼泪,叹了口气,「世子辛苦了,这些事怎么不吩咐下人做呢?」韩氏随即斥责了一旁的阿芷两句,不外乎她是杜福兮跟前的大丫鬟,怎么可以如此不懂分寸,竟然让世子亲身照顾,而她这个奴婢在一边纳凉?

  阿芷哪里会不知道韩氏只是在做戏,她会关心杜福兮,除非天下红雨,因此她只唯唯诺诺回了两句「奴婢知错」便不再搭理韩氏。

  跟着,韩氏让彩云把一包东西交给阿芷,殷切地叮嘱道︰「这些是宁神静气的香料,你时时在寝房里点了,让世子妃好眠。」说完又恶狠狠地说︰「你给我乖觉点,不要累着世子了,否则回头有你受的。」

  「照顾娘子乃本世子的本分,一点也不辛苦。」孙石玉很是不耐烦的说道,说完又挑了眉道︰「再有,阿芷是王府的奴婢,轮不到外人教训。」

  韩氏进房至今,他也不向韩氏见礼,也不让人奉茶,更不看杜采莲、杜采荷半眼,摆明了没将岳家人放在眼里。

  而王妃则是对儿子不懂规矩礼数的表现不置一词,像是不知道这于礼不合似的。韩氏忍着气,对两个女儿猛使眼色,杜采莲会意,连忙急急要向孙石玉走去,却被杜采荷一伸脚给绊了下,待左右丫鬟扶她站好,便看见杜采荷已经不管不顾的往孙石玉怀里扑过去了,还把棉巾从他手中拿走,借着抢棉巾的动作还踫了孙石玉一下。

  杜采荷娇羞地说︰「姐夫,这种辛苦事,还是妹妹来吧。」

  王妃在心里直摇头,未出阁的女孩子家竟在自己姐夫面前做这行为,真真丢人。

  杜采莲被妹妹抢了先机,十分恼火,她竟也过去抢杜采荷手中的棉巾要去帮杜福兮擦脸。「还是我来吧!大姐跟我可亲近了,她定会欢喜我来照顾她的。」

  孙石玉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在杜采莲还没踫着杜福兮之前,他一把夺了棉巾,毫不客气的推开她们,冷声道︰「你们是来看我娘子的吗?看完了便出去,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竟说她们碍手碍脚?这话实在剌耳,韩氏勉强堆了笑容道︰「世子一个人照料太辛苦了,不如把采莲、采荷留下帮着照顾世子妃,她们姐妹一向亲厚,可以为世子分忧解劳,还可以为世子解闷……」

  分什么忧?解什么劳?还不是想把两个亲生女儿往世子房里塞,允她们爬世子的床!

  阿正心底憋气不能发作,添香仗着是家生子,又是世子的大丫鬟,便哼了声,「世子妃可从来没说过在相府里和谁亲厚着,倒是说了挺多在边凉镇庵堂里受苦的事,奴婢每每听着就揪心呢!」

  好样的!添香!涪芷激赏的看了添香一眼。

  韩氏的脸色就像是茄子皮似的难看,但她不知添香身分,也不能发作,只好咳声叹气的说︰「这孩子就是心善,我都反对了,她偏生要去庵堂为前夫人祈祷修福,一片孝心哪!」

  阿芷又被嚼心到了,明明大姑娘是被生生逼去的,还差点死在那里……

  孙石玉不吃韩氏那套作戏,他不耐烦地问︰「说完了没?说完了快走,我娘子不喜欢吵。」

  相府三人组的脸又绿了,是说她们吵吗?

  韩氏好不容易来了,又怎么肯轻易走?她眼见在孙石玉那里行不通,便一本正经的对王妃说道︰「福娘怕是没福气伺候世子了,而世子既要承爵,膝下便不可无子,如果害得世子没有子嗣,那便是相府的罪过……」

  王妃听了半天,不知韩氏要说什么,只得敷衍客套地说︰「亲家夫人言重了,只是要推迟一些时日罢了,断不会没有子嗣的。」

  王妃没听出来,但阿芷跟一旁的桃花、凤嬷嬷都听出来了,王妃不知道韩氏的为人,她们几个奴婢可清楚得很,这不就是世子转危为安,她们要来抢这香酵饽吗?

  果然,韩氏一脸大义凛然地继续说︰「这自然是相府的罪过,没得推诿责任的,相爷的意思是,采莲便给世子做平妻,采荷为世子侧妃,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王妃脸色变了又变。什么?!不但要塞人,还一次塞两个,而且还将自己看得老高,不是平妻不做、不是侧妃不做,这韩氏还真说得出口!也不想想自己的身分,世子的婚配岂能由她在这儿说嘴。

  不用看也道儿子此时定然是一脸的黑锅色,不等儿子发作,王妃便脸色冷凝严肃的开口,「亲家夫人莫再说这等无稽之语,明日福娘便会醒来,本妃还有事便不送了,百合,请大总管好生送亲家夫人跟杜小姐们出府。」

  王妃说完便掉头走人,留下韩氏一愣一愣的反应不过来。

  孙石玉眉峰一挑。「暗卫何在?」

  韩氏还没从王妃突然走人之中回过神来,又忽然听到耳边的冷喝,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当她们母女三人看见十几名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寝房时,更是吓傻了。

  跟着,孙石玉冷冷的声音响起,「保护世子妃,把闲杂人等赶出去!」

  三人吓得一个激灵,彩云不愧是韩氏跟前的一等大丫鬟,反应最快,她心惊的拽着愣住的韩氏往外走,杜采莲、杜采荷跟一干丫鬟婆子忙跟上去。

  看那阵仗,再不走可能会被扔出去,这个世子可是没在看情面的,如今她们全明白了!

  韩氏广恨地咬牙,没想到杜福兮那死丫头那么快就得了世子的心,世子连瞧者不瞧采莲、采荷一眼,明明她们姿色就胜了杜福兮不只一点两点,世子怎么会不心动呢?

  「闲杂人等」都狼狈的走了,暗卫便退开,回各自岗位驻守,寝房里总算恢复了安静,绿儿忙把刚煎好的药端上。

  孙石玉余怒未消。「阿正!秆那包鬼东西扔了。」

  「是!」阿芷巴不得那么做,立马把香料袋子提了出去扔。

  这次事件落幕后,王府总算平静了一阵子,杜福兮在半个月后总算转醒,当她睁开眼楮前,还想着她会不会穿回去了?会不会发现她在医院里,而大宣王朝的一切都是个梦?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楮,因为太忐忑了,因此只先睁开一眼,小骨子则动了动,努力嗅闻有没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孙石玉看了就好笑。「怎么连醒来都如此调皮?」他伸手覆在她前额。「没有发热……身子有没有哪里不适?」

  这几日她已有快醒来的征兆,不但说的呓语变多了,眼皮也会微微地颤动,让他振奋不已。

  「福娘,听见我的声音吗?听见我在叫你吗?」

  这声音……想到那对墨如深潭的黑眸,她的心咚地一跳,忙睁开两眼,拍着胸口。

  「好家在……」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不想回前世了,如果醒来发现回到了前世,那她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承受,把心留在大宣王朝的自己,能在现代若无其事的生活吗?

  不,不能。她很肯定自己已经不想回去了,这一世她跟定孙石玉了,所以……对不起了,颂国、颂民,姐不能回去了,姐要留在这里,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妈妈……

  「好家在?」孙石玉眉一挑。「这又是什么话?是想问你此刻是否在王府里吗?」

  杜福兮这才虚弱一笑。「我这是怎么了?爷,妾身怎么浑身都没气力的……哎哟,感觉腰好像要断了,妾身想坐起来。」

  「你贪食。」孙石玉小心地扶着她坐起来,把绣花迎枕仔细塞在她纤腰后头,让她坐得舒服点。

  「贪食吗?」她微微一愣。

  毕竟昏迷了半个月,她脑子还有些昏昏沉沉,一时想不起所有事。

  孙石玉肃了容颜,缓缓说道︰「那日你吃了莲姨娘炖的燕窝便昏死过去,朱太医诊断你中了剧毒,至少要十日才会转醒,至今已昏迷了十五日,尚未查出下毒之人。」

  「莲姨娘炖的燕窝?」她整个人都醒了,紧张的拽了他衣袖问︰「莲姨娘人呢?不会……不会被打死了吧?!」

  孙石玉轻轻拉下她的手,撇了撇唇,「她没事。」

  杜福兮吁了口气,「那就好。」

  某人不悦了。「怎么不见你担心爷?可知爷多担心你?」

  「爷担心妾身会死掉是不是?」她去拉孙石玉的手,脸上带着淡淡的、从容的微笑,安慰他道︰「放心,妾身死不了,不知道妾身八字大吉还因此救了爷的命吗?有此命格的人没那么轻易就死。」

  「傻瓜。」孙石玉又好气又好笑的捏捏她的小骨子,「他」没有死,是因为他重生、借尸还魂了,跟她八字无关。

  「我怎么傻了?」她挪动**,挨蹭过去,就是很想靠近他,要靠得近一点,要他牢牢的抓住她,不要……不要让她有不小心穿回去的机会……

  「爷说你傻,你就是傻。」孙石玉柔声道︰「抢着吃爷的燕窝,替爷去鬼门关前走一遭,这还不傻吗?」

  他蓦地将她揽进怀里,感受她存在的踏实,感受着失而复得的美好,虽然他脸上没显露,但心中激动。

  「妾身这哪是傻啊!是聪明好不好?」她安心坐在他怀里,搂住他的颈子,一脸的笑。「如果是爷吃了燕窝昏死过去,府里不炸锅了?母妃会哭得多伤心,妾身这是尽孝啊,不想母妃哭坏了身子,特意代爷受罪。」

  他好笑地啄吻她的唇道︰「你倒是有先见之明,知道那燕窝里有毒,抢着吃它。」两人说笑的交颈相拥片刻,她那软软的身子贴着他,孙石玉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立即放开她,她才刚醒,身子还很虚弱,可不能与他欢好。

  杜福兮坐在他怀里,自然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她脸一红,嚷道︰「我好饿啊。」

  孙石玉摸摸她的脸庞,语气宠溺地说︰「这是自然,你什么也没能吃,每日净是灌你汤药跟补汤续命。」

  她按按自己扁扁的肚子,这也算另类减肥了吧!「我想吃臭臭锅。」

  如今这臭臭锅已不是她的独门绝技,府里各个小厨房、大厨房都会做了。

  「不行。」孙石玉马上打碎她的美梦。「朱太医说你醒后只能渴点米汤,分量逐日增加,忌讳油腻。」

  杜福兮一脸哀怨,外头守着的添香听见房里有动静,恐怕是世子妃醒了,她一脸喜的,忙机伶的叫人摆饭。

  杜福兮喝了一碗米汤便再也喝不下了,她胃好像变小了耶……哈,小鸟胃可是她前世梦寐以求的,女明星们个个都有个小鸟胃,她好羡慕,每次在片场放饭时间都被师弟们笑,笑她一个人吃两个便当是晚上有在兼职当超人吗?

  她原本食量也没那么大,是当了武术替身之后,体力消耗大,自然要补充热量,而便当有肉有饭有菜的,还附送养乐多,补充营养再完整不过了。

  又休养了三日,朱太医来诊脉,总算露出了笑容。

  「世子妃已经无事了,不需要再行针灸,只需再服七日汤药调养身子便成,常日里多歇着,不宜出府,若感染了风寒,留下病根就不好医治了。」

  「有劳朱太医了。」王妃每日都来探望,此时听太医这么说,她心中的大石便落了地。

  不说福娘是她唯一的媳妇,就说福娘这次身中剧毒,险些丧命,也是替儿子受的,她又是感激又是心疼,只想着日后加倍的对她好。

  她让孙石玉即刻进宫去向太后禀告这个好消息,也是太后想亲自问他福娘中毒之事,所以让他进宫一趟。

  王妃也陪着一起进宫了,孙石玉留下所有暗卫护卫暖春阁的安全,若不是太后要见他,他是寸步也不想离开。

  杜福兮歪在暖榻上,阿芷搬来铜镜,仔仔细细的为她梳头,慢慢地把这阵子发生的事告诉她,先从王爷震怒审莲姨娘、莲姨娘频频喊冤说起,再到韩氏别有目的带着杜采莲、杜采荷来王府假探病真塞人之事。

  「夫人说得大姑娘好像永远都不会醒似的。」阿芷忿忿地说,连称呼都忘了改。

  「什么您不可能为世子诞下子嗣,要由二姑娘、三姑娘代劳,奴婢听了就有气,却是没用地敢怒不敢言,是添香呛了夫人一顿,真是大快人心,奴婢现在想起来还很痛快。」

  「哦?」杜福兮兴趣来了。「添香说什么?」

  阿芷把那日添香回韩氏的话一字不漏给讲了,杜福兮听完了哈哈大笑,也暗暗记下了,添香是可以用的,又是王府的家生子,对府里也熟,往后可以把事交给她办,肯定不会出错。

  她是想过韩氏知道她没做成孀妇肯定不乐意,看她稳坐上京第一高门兰阳王府的世子妃之位,大享荣华富贵一定悔得肠子都青了,断不会让她这个王妃当得逍遥自在,但是没想到韩氏竟是把主意动到世子身上,想要来个三女共事一夫,还平妻、侧妃哩,那也要看她这个正牌世子妃准不准,现在可不是韩氏说了算,若还想着拿捏她,她也不会手软,她可是穿越来与他做夫妻的,谁也别想跟她抢!

  「说来也好笑,世子自始至终没对夫人见礼,王妃也装做没看到,世子妃,您真该看看夫人的脸色,真像锅底似的黑。」

  「是吗?」杜福兮又被逗乐了。「那厮确实做得出来这等事,我没亲眼看到实在太可惜了。」

  「还有呢!」阿芷说得可起劲。「二姑娘、三姑娘为了争世子注意,三姑娘还使绊子勾倒了二姑娘,自己乐颠颠的往世子扑过去,二姑娘咬牙切齿的可把三姑娘给恨上了。」

  想到那画面,杜福兮又是一阵狂笑。「哈哈哈,真会闹腾!」

  那两个妹妹也太有才了吧?跑来人家府里投怀送抱,还自己人害自己人,要真一个成了平妻,一个成了侧妃,不一天到晚从早斗到晚才怪,不嫌累吗?

  主仆俩说得正欢,绿儿打帘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还紧张不安的咬着指头。

  杜福兮越过铜镜看过去,笑着招呼,「进来啊!你这丫头做什么在门口看?瞧你鬼鬼祟崇的想吓谁啊?」

  「不是啦,世子妃……」绿儿欲言又止,半晌才期期艾艾地道︰「那个……」

  杜福兮一笑,故意戏谵地问︰「哪个?」

  绿儿小心翼翼地指指廊外。「那个……莲姨娘又在外面跪了。」

  杜福兮怔了怔。昏倒!真拿古代女人没办法,动不动就跪,古代女人的膝盖就那么不值钱吗?

  「她在跪啥?」

  绿儿润了润唇。「听说世子妃醒了,想求见世子妃。」

  杜福兮淡淡地道︰「让她进来。」

  阿芷皱起了盾。「世子妃……」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虽然王妃跟世子都相信毒不是莲姨娘下的,但她还是存有怀疑,她认为也可能是莲姨娘就是要赌这一把,赌世子妃会分了燕窝吃,莲姨娘受了冷落,既得不到世子,便想置他于死地,连世子妃也要一并害死,她也不怕揭了自己就是那下毒之人,想要玉石焚……

  「无事,你别担心。」杜福兮微笑说道,示意阿芷把铜镜收好。

  莲姨娘怯生生的进来了,双眼果然是红的,不知道哭了多久,见了犹显病容的杜福兮,她纳头就要拜。

  杜福兮抬了抬手。「行了,坐吧!」

  「婢妾不敢坐。」莲姨娘吸了吸鼻子,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别哭了。」杜福兮有气没力地道︰「瞧我这病歪歪的样子,你会比我难受吗?我都没哭了,你哭啥呢?再哭,我以后便不见你了。」

  莲姨娘忙去擦泪。「是,是,婢妾不哭了。」

  杜福兮朝近处那绣凳努努下巴。「那你坐下,站着看得我脖子疼。」

  莲姨娘这会儿乖顺地坐下了,阿芷端了甜凉茶和果品上来。

  杜福兮叹了口气,「一直在哭,润润喉吧。」

  莲姨娘马上照做,低眉顺眼地端起茶来喝了。

  杜福兮等她把甜凉茶喝完才道︰「要见我,如果是要来说你没在汤勺上下毒,那不必说了,我相信你。」

  「世子妃……」莲姨娘愣愣的看着杜福兮。

  杜福兮淡淡地道︰「我信你不会害世子,也不知道我会抢着吃燕窝,这件事与你无关,凶手另有其人,那人许是要世子的命,许是真的很聪明,猜到我会吃那燕窝,是要我的命,也或者,是要我们两个的命……总之与你无关,不是你。」

  莲姨娘眼里闪着泪光,她眨巴着眼楮,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世子妃说如果她再哭,以后便不见她了,她可不能哭……

  见莲姨娘又是激动又要压抑,有人信她的万般情绪都写在脸上了,杜福兮放柔了声音道︰「回去睡个好觉吧!瞧你眼圈黑的,这阵子煎熬到都没睡好吧。」

  莲姨娘马上起身,朝杜福兮福了福身,一连迭声地说︰「婢妾这就回去睡!这就回去睡!明儿个再来给世子妃请安!」

  孙石玉直到晚膳后才回来,说是在太后那用过御膳了,皇上也陪他们一道用膳。

  「皇上长得怎么样?」杜福兮语带好奇地问,在电视剧里看多了皇帝,却不知真正的皇帝是如何?

  孙石玉解下腰带,净了面,换上便服。「大胆,皇上容颜岂是你我能评论的?」

  今日他入宫另有一个目的,原是想见皇后一面,暗示她提防孟不群,可惜他并没有见到皇后。

  或者说,皇后是刻意避开了,皇后本就对太后和皇上疼爱原主孙石玉感到如芒剌在背,在太后特意召孙石玉入宫关心的场子里,她自然不乐意在场。

  皇后将孙石玉视为眼中钉肉中剌,那么他要如何警告皇后小心孟不群?又如何让皇后相信他的话?如果皇后不信他,反而将他的话告知孟不群,一个不小心,恐怕他反而会为皇后招来危险,这些,他都必须考虑周全。

  「哎哟,爷,你吓到妾身了。」杜福兮吐吐小舌,哪里有半点被吓到的样子,她头一歪,抿了嘴就笑。「私下说说也不行?」

  孙石玉眉宇一挑。「娘子忘了暗卫是哪位的人了吗?」

  杜福兮一愣,会意后,马上大声地说︰「哦,爷,你说皇上气宇不凡、英明神武、聪明智慧、有远见、勤政爱民、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得使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乃世间少见的明君,真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孙石玉忍不住笑了。「你这小滑头。」

  杜福兮杏眼眨呀眨的,拉住他的手晃了两晃。

  「爷,你说皇上明天会不会赏我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是召了你入宫吗?那必定知道妾身奋不顾身的替你消灾挡厄,皇上那样疼你,这赏赐不会少吧?」

  这小财婆,他笑着轻点她的小骨尖,「已经赏了。」

  杜福兮精神都来了,喜笑颜开地问︰「哪里?哪里?」

  刚才他进门,也没瞧见他手里提着包啊,看来是揣在怀里了,既是能揣在怀里,那不就很少?

  「你的脑袋究竟在想什么?」孙石玉不觉莞尔。「皇上赏东西,难不成会让爷自己带回来吗?明日宫里公公会来,到时你自己看。」

  可是她还是很好奇,缠着他问︰「那告诉妾身,皇上都赏了什么?」

  这问题更好笑了,好似相府没被皇上赏过,她没见过规矩似的,净问些傻问题。他眉一挑,「说不清。」

  这她可不满意了,皱了皱鼻子。「什么啊?为什么说不清?」

  孙石玉手指勾了下她下颚。「说不清就是说不清,别再问了,现在那个并不重要。」

  「世子,净房备好了。」外头传来采柳的声音。

  他立即把那喋喋不休、问个不停的小女子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把她抱进净房,让眼巴巴跟着的采柳不知所措。

  「你带着丫鬟在外间守着,不许靠近半步。」他的口气像在军队里下指挥命令似的。

  「是、是的,奴婢知道了。」采柳也是烫了脸,忙带上门退下。

  杜福兮一听就脸红了。什么吩咐啊,怪矂人的,她不自在的咳了咳。「怎么不叫人伺候呢?叫阿正来吧……」

  孙石玉立马白她一眼,这不解风情的小女子。「有爷在,叫什么阿芷?」

  他两三下就把她剥得一干二净,把她抱进浴桶里,轻轻地让她坐下。

  反正又不是没看过彼此的身子,杜福兮索性也不矫情害羞了,一坐进热水里,顿时全身舒畅,她闭上眼靠在木桶上,嘴里也没闲着,开始跟他闲话家常。

  「爷,你刚刚穿那世子朝服挺好看、挺威武的,做什么这么快换下,妾身还没看够呢。」

  他帮她捏揉颈子的手一顿。「你喜欢?」

  杜福兮笑嘻嘻的闭着眼点头。「超帅。」

  超帅?「什么话?」他撇撇唇。「明日再穿给你看。」

  哼哼,她是没见过前世的他,穿上一品大将军的朝服才叫威武好看,在他眼里,世子朝服跟娘儿们穿的似的。

  「等等回房不能穿吗?反正时候还早。」

  他力道适中的帮她按着,「回房有回房的事要做,穿着衣裳不方便。」

  这话说得也太直白,她脸微微一红,也是,她病了好一阵子,正常男人自然是想的,但他也是古代男人,满院子丫鬟随他挑,他为何没要旁的女人?

  不过,她没笨得问出口,丈夫专一「守贞」是她的福气不是,她微笑着双手不时拍打着水花,轻轻哼着歌,孙石玉继续给她撩水擦洗。

  没多久,孙石玉自己也很快洗好了,换上了备在一旁的衣裳,他把杜福兮抱起来,将她擦干净,换上干净衣裳,一样抱着她回房。

  杜福兮安心地窝在他怀里。

  其实呢,古代的大户人家事事都有奴婢代劳,她还真不觉得哪里不方便,除了娱乐少了些,比较无聊而已,像吃的穿的,这些可都比现代讲究多了,也没什么黑心商品和黑心食物,过得比她在现代还舒服哩……

  「你会做高丽菜韭黄水饺吗?」将她放在床上之后,孙石玉冷不防地问,他让慕东问过府里大小厨房的蔚娘,都无人听过这道菜。

  「咳咳咳咳咳!」真真吓死人不偿命啊!杜福兮连咳了好几声,她惊慌的抬眸看着他。

  「爷怎么会知道高丽菜韭黄水饺?!」

  孙石玉若无其事的低头看她,淡然的吐出了四个字,「孟家口味。」

  轰!杜福兮一动也不动的瞪着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有千军万马踩过,任由孙石玉将她放上床,她依旧是瞬也不瞬的瞪着他看。

  她一定是在作梦!她一定还没醒!这不是真的,这是梦……

  「爷怎么……怎么知道孟家?!爷是怎么、怎么知道的?!」她舌头快打结。

  他不会真是小方那渣男吧?明明一起穿了还一直不道破,还还……还跟她做了夫妻,偷了她的身子跟心……不不,身子不是她的,可心是她的啊……

  「孟家究竟是何人家?」孙石玉同样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目光沉肃。「为何你谈孟色变?」

  他还装?杜福兮微微打着颤,想到他可能是小方,便不自觉地往床里挪移,她脸色发青,身子紧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反应更是令孙石玉疑窦四起,他沉着声音问︰「爷在问你,孟家是哪里人家?为何还不说?」

  杜福兮几不可闻地问︰「你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前世,她曾带了好几次饺子到武术学校请大家吃,还自豪的说是孟家口味、独一无二,小方自然知道孟家口味跟高丽菜韭黄水饺。

  「知道还需问你吗?」孙石玉语气稍有不耐了。

  杜福兮心里咯了一下,难道不是她想的那样?她润了润嘴唇。「所以……你不是小方?」

  「小方?」孙石玉皱着眉头很不高兴。「爷就是爷,爷为何会是小方?小方又是何人?莫非是男子?」

  杜福兮咬着唇,觉得她麻烦大了,她搪塞道︰「小方就是……就是个认识的人。」又低头想了半天,还是坚定的说︰「爷先告诉妾身,是怎么知道那水饺和孟家的,如果爷不先说,那妾身真是不知道怎么跟爷说,妾身……妾身实在有妾身的难处,爷就让我一回吧!」

  许是看出她脸上那不似假的难言之隐,孙石玉这才松口道︰「是你昏迷时在梦中说的。」

  杜福兮瞪大了眼。原来是她梦中呓语!她穿来之后便小心地不让人看出她不是原主,想不到她曰日警惕着,却管不住自己梦中的嘴巴……

  不过,她赫然发现自己不是因为可能被他识破是穿越者而吓到,而是怕他是渣男小方,若他真是小方,那她真宁可死了算了,跟小方在古代里成夫妻算什么破事啊……

  「好了,爷已经告诉你了,现在换你说了,孟家是哪里人家?小方又是何人?」孙石玉瞬也不瞬的盯着她,那眼神是万不容她逃脱的锐利。

  杜福兮知道他绝不是她能打混过去的,她思考了半晌,润了润嘴唇,抬起头来看着他,眸光澄澈。「如果说……妾身并非左相府的嫡长女杜福兮,爷能相信吗?」

  孙石玉听得心中一凛。她不是社福兮?莫非她与他一样,都是魂穿重生者?

  他顿了一下,黑眸盯着她,缓缓的问︰「若你不是杜福兮,那你是何人?」

  杜福兮攥紧了粉拳,流露她内心的不安,她深深吸了口气才道︰「我孟,发生了意外,坠入山崖,醒来之后,我发现我变成了杜福兮,从此便一直以杜福兮的身分活着,而真正的杜福兮,许是在莲花庵里寻短时已经香消玉殡,也或许魂穿去了哪个身躯,这我便不得而知。」她说完看着他,就怕在他眼中看到一丝不好的念头。

  孙石玉听得暗暗心惊。这不是与他遭遇如出一辙吗?

  他自己便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魂穿于他人躯体的万般无奈。

  前世的他,在感情上无所羁绊,重生之后只有有志难伸的憋屈,而她呢?若她前世已为人妻为人母……

  想到这里,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竟然无法忍受了,无法忍受她曾是人妻人母……「你原是哪里人氏?」他的拳头同样攥紧了。

  她的故乡,若是还有个夫君等她回去,那么她……那么她可是归心似箭却又不能归?只能万般心焦的困在这副躯体里嫁入王府,成为他的妻?

  「怎么不说话了?你是哪里人氏?可成亲了?有夫君孩儿吗?」他没注意自己说这些话时已几近咬牙切齿。

  杜福兮愣愣地看着他。「爷,你一点都不惊讶吗?不当我是混说瞎说吗?不当我脑子有问题吗?你现在是真的相信我的话吗?」

  不对,大大的不对,他既不惊又不疑,倒叫她起疑了,她说的又不是什么吃喝拉撒的普通事,他怎么可以如此淡定面对?太不合理了,还是大宣王朝很多魂穿者,所以她的事对他而言只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我在问你!你是哪里人氏?可有夫君孩儿?」他再度厉声问道。

  杜福兮不解道︰「这……这有那么重要吗?比我不是杜福兮还重要吗?」

  「很重要!」他阴沉的喝道。

  她投降了,「我不是大宣王朝的人,我的家乡在很远很远、远到你无法想象也绝没去过的地方,我没夫君也没孩儿,还是单身……就是尚未婚配的意思。这样满意了吗?」

  孙石玉剑眉一敛一抬,紧绷的身子这才缓缓放松。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用低沉的声音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杜福兮摇了摇头,「没有人,你是第一个。」哎,当她是傻子呢,这种事怎么可能到处说给人听?

  孙石玉凝视着她,沉声说道︰「不许你再告诉第二人。」

  杜福兮嘴角扬起一丝苦笑。「妾身能告诉谁啊?以为人人都像爷一样,禁得起吓吗?」

  孙石玉闻言眉峰一沉,缓缓说道︰「如果爷不是禁得起吓,是跟你同样的人呢?」杜福兮整个人光速石化,耳边只听到自己心脏突然扑通扑通的狂跳。

  跟她一样?!果然!她润了润唇瓣,大胆的看着他,「其实……我早猜到了几分。」她猜到了?!他的俊容瞬间闪过一丝激动。

  她是如何猜到的?她从未跟原主接触过,是最不可能察觉的人她是怎么察觉的……不,她是说猜到,并非察觉到,她是以何为根据做此大胆的猜测?

  孙石玉的眼眸此时深不可测,定定地看着杜福兮,一字一字地问︰「你说什么?」

  杜福兮倒是放松了,也不跟他卖关子,她很快地道︰「从莲姨娘那儿听到你是何时开始冷落她的,那一夜又是如何情景,你本来已断气,复又转醒,醒来便变了一个人,当她与一般奴婢没什么不同,我心中便有了怀疑,加上你与传说中的兰阳王世子不管各方面都截然不同,那兰阳王世子是个妈宝,可你根本不是,我更加怀疑你与我一样,都魂穿了。」

  孙石玉凝了眼问道︰「怀疑我魂穿之事,你向旁人提过吗?」

  杜福兮瞪着他。厚!这厮真真很小看她的智商耶,她是那么不周全的人吗?

  「放心吧,妾身嘴紧得很。」她在心里猛翻白眼。「真的世子已死,这是多大的事,我可没那么白目,随意地乱说。」

  孙石玉眉一挑,「白目?」

  杜福兮噗哧一笑。「就是没眼色、不长眼啦。」

  孙石玉瞅着她,神态不置可否。「这是你家乡的话?超帅也是?」

  她含笑点了点头,「嗯!」

  他再问︰「冲水马桶?」

  她大笑,「你还记得啊!」

  他下颚微微一抬,不置可否地看着她。「三十六计?」

  她笑道︰「哈哈,现在爷是不是觉得妾身没那么聪明了?」

  她来自何处,就只能告诉他这么多了,现代是跟他讲不明白的,除非他也来自现代,否则只是多费唇舌、被当疯子。

  「现在换你说了。」她放下了心中大石,清亮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看着他,问道︰「你原本是何人?我没听你说过『家乡话』。」

  他与这里的人说话举止并无不同,使婢唤仆自然得很,如果不是莲姨娘那番话,她最多认为他病愈性情丕变,也不至于猜到他不是兰阳王世子。

  孙石玉的神色很是复杂。「爷原就是大宣王朝人氏,在成为孙石玉醒来之前,同样生活在此。」

  杜福兮朱唇微张,很是意外,「哦哦!所以你是重生了,你并不是穿越……」

  妈呀!她到底在说啥?

  果然,孙石玉挑高了眉。「穿越?」

  杜福兮不由得抹了把冷汗。「就是……呃,像我这样,不是大宣王朝的人,从很远的地方魂穿来的,就是那个穿……穿越……」

  真是越解释越糊涂了,她还是不要再解释比较好。

  幸好孙石玉并没有纠结这个,貌似也不太在意,果然男人就是比较不拘小节。他蓦然转了话题问道︰「知道大宣王朝的第一名将、定国公府的嫡四子、当今皇后的胞弟——飞踏将军卫如靖吗?」

  「飞踏将军?」杜福兮面露不解之色。

  「你不知道吗?」他脸一沉,语气阴阳怪气的有些不悦了。

  纵然她不是大宣王朝人氏,但来此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么会连大宣王朝第一名将都不知道?纵然「他」已经过世了,但他曾八胜东奴,战功名留青史,谥号卫国侯,追封卫王,这小女子当真是见识浅薄,来这里的时日都干了些什么?做臭豆腐?幸运饼干?她就不能做点有建设性的事吗……

  他心中的忿忿不平蓦地被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

  「现在那个很重要吗?」杜福兮说道,带了几分不耐的摆了摆手,催道︰「那飞啥的晾一边去,快说说你成为兰阳王世子之前住在哪里?家中还有什么人?你是怎么死的,回去瞧过了吗……」

  孙石玉瞪着她。飞啥什么的?竟然如此不敬!

  看他阴着一张脸,杜福兮像弹簧似的,蓦地坐直了。「你不会是……有老婆孩子了吧?!」

  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适才他为什么那么在乎她是否有夫君孩儿,比她是否为杜福兮本人还重要,因为此刻她也有同样的心情,他是重生人不打紧,若他前世另有所爱,那她成什么了?

  若是他已有老婆孩子,那么他就是在欺骗她的感情,他既是大宣王朝人氏,在魂穿兰阳王世子之前都在此地生活,那么他醒来后不该安之若素的在王府里当他的现成世子,享受荣华富贵,应当去看看他的妻儿吧,想方设法也要将妻儿接来才是,这才是道理。

  「飞踏将军卫如靖殁时二十八岁,尚未成亲,无妾侍子嗣。」孙石玉傲然的回视她。

  「干么又讲那飞啥的……」她蓦地住了口,心跳了两下,手不自觉的举了起来,指着他。「你不会就是那飞啥的……吧?」

  「把手放下。」孙石玉神色不变,哼了哼道︰「堂堂护国大将军不是能让你指着玩的。」

  杜福兮慢慢地放下手,眸光寸步不离他,努力地稳下心神。

  许久之后,她才看着他,恍然大悟的叹了口气,「原来你是将军啊!」

  孙石玉不觉好笑起来。「你这是哪门子的领悟?」

  杜福兮不自觉又伸起手来要比,想到什么,又连忙放下,只嗯哼两声地说︰「就是那个,你对我那三十六计很感兴趣啊,不是还一一记了下来?」

  「原来是指那个。」他大步走过去,一撩袍角,在她身侧坐了下来,黑眸闪着熠亮的光芒。「有朝一日重回沙场时,我要亲自验证你那绝妙的三十六计!」

  杜福兮听得一惊。这话有语病浮!

  「怎么,你……那个,你还想回沙场吗?」她试探地问。

  纵然她不知晓飞踏将军的生平,但能做为一国大将军,还追封为卫王,功绩肯定是很显赫了。

  「不是想而已。」孙石玉的剑眉盐起,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必须回去。」

  杜福兮微怔。「什……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他必须回去?可他现在是兰阳王府病弱的世子,就算外边的人知道世子身子日渐好转,他给人的印象也不过是个文弱贵族,他要如何去沙场?谁会让他去啊?不说旁人,王妃肯定就第一个不依。

  「我必须回去,因为有个人我必须除掉。」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前世我死于大月国之役,那一天兵荒马乱,是我一起浴血百战的拜把兄弟、我最信任的副将,在我毫无防备之下,于正面一支冷箭贯穿我的心,夺了我的命。」

  孟不群当日既然敢正面朝他射箭,便是不怕事迹败露,也铁了心要他的命,他怀疑那箭上淬了剧毒,他才会立即丧命,连一丁点让他运功自救的机会都没有。

  杜福兮怔怔地看着他,他那俊绝的脸庞上,黑阵冷冷地掠过一闪而逝的肃杀之气。是会恨啊!可以理解的,被最信任的好兄弟背叛,他所承受的痛苦自是笔墨无法形容,如若他抱着如此不解的恨意死去便罢,偏偏他又重生了,自己是如何死的,他最清楚,那难喻的椎心剌骨之痛,他要怎么释然,怎么面对好兄弟残酷的对待……

  「他暗杀了我这个元帅,必然会对朝廷不利,我绝对无法坐视不管。」他咬牙切齿地说。

  杜福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可是你现在是兰阳王世子,你根本不可能去边关,不可能去军营,不可能回到沙场……」

  「事在人为。」他俊脸沉沉的截断她的话,语气坚决地道︰「那人一日不除,大宣王朝便会笼罩在可能的危险之中,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我必须揭穿他,不是为了报一己之仇,而是为了大宣王朝千千万万的百姓,若军事动摇、国家动荡,百姓又如何安居乐业?」

  杜福兮眼中浮现赞赏之色,显然已经认同他了。「所以你一定要那么做?」

  孙石玉点了点头。「势在必行。」

  她蓦然朝他一笑,笑容恍如朝阳般灿烂。「妾身支持你,无条件支持你回到沙场。」

  她端详着他,仔细地瞧着,不知道前世的他相貌如何?既然身为武将,便不会有兰阳王世子如此拔尖俊美的样貌吧?

  「你在想什么?」他蹙眉,不悦地勾起她的下巴。「莫非是在想前世的我,貌不如兰阳王世子吧?」

  杜福兮噗哧一笑。「哈哈,被你看穿了。」

  「你当真这么想?」孙石玉捏她脸蛋,顺势将她往床里压去,眯起了眼眸。「爷是胜过兰阳王世子的大宣王朝第一美男子,战时为了威吓敌人,每每总要佩戴面具上阵……」

  他还未说完,杜福兮便没忍住,又是噗哧一笑。「原来你也是兰陵王啊!」

  孙石玉皱眉。「兰陵王?那是何人?」

  她一脸开心小粉丝的模样。「哦,是我家乡那边的名人啦!是个戴面具征战的绝世美男子,他呢,相貌柔美,武艺高强,屡建战功,貌柔心壮,音容兼美,是个有英雄气概的美男,不但俊美非常,又勇冠三军,唯恐上战场时敌人轻视,所以每次出阵都戴一个极凶恶的面具,所向无敌。」

  这些话听在孙石玉耳里非常剌耳,而且句句都是他不爱听的,他眯起挑衅的眼神。

  「你见过他?」

  「算是吧!」看电视也算的话。

  他脸色一沉,「见过几次?」

  「嗯……」她扳指头数了数,电视剧一共有四十六集,那就一集算一面,加上回放她又看了两次……

  「约莫见过一百五十次吧!」

  孙石玉一脸深沉。「为何要如此频繁会面?」

  杜福兮一愣,终于搞清楚他眼中那两簇怒火的含意了,抵在他胸前的两只小手忽地笑不可抑地推了推他。

  「你现在不是在吃醋吧?」

  孙石玉扣住她的双手高举过头,冷冷的眯起双眼。「不要绕开话题!」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加重语气,「爷在问你,为何要频繁与那兰陵王见面?为了何事见面?都谈了什么?做了什么?」

  她很想拍额,但手给他扣住了,做不到。看来她又替自己找麻烦了,又忘了这是礼教严谨的古代,女子在自己丈夫面前提另一个男人恐怕就会被冠上不贞之名。

  她眼珠乱转,目光闪烁乱飘,搪塞地说︰「就只是……那个……吃东西而已……」是她单方面坐在电视前边吃咸酥鸡边看连续剧啦!

  这回答自然是让孙石玉万分不满意,他忍不住心头的一把火,重重吻上她的唇。

  他松了扣住她皓腕的手,铁臂牢牢箝住她的身子,舌尖游走在她唇齿之中,火热地翻搅着她的唇舌,耳边听到她发出细小的娇吟,这很快勾起了他的情|欲,他的热唇移到她脸颊,往旁舔吮她小巧的耳朵,双手隔着衣衫抚弄她的丰盈。

  他的动作有些粗鲁,那迫不及待的意图让她整个人染了层娇羞的艳|色,喘着气,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她羞得闭上眼。

  蓦地,孙石玉的声音在她耳畔说道︰「其实我在死之前,曾见过你一面,所以在洞房花烛夜,我才会独独将你留下。」

  她霍地睁开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什、什么?!你是说……你是卫如靖时,曾经见过我?」

  他微笑了下。「在边凉镇。」

  她愣住了。边凉镇?那她怎么没看过他……不对,那时他是卫如靖,她又哪里识得卫大将军?

  「我想那是你没错。」他眼里泛着笑意,轻轻将她发丝往额角拨,语气是温柔的。

  「你带着阿芷,两个姑娘家在大街上很是滑稽地跑,还笨的用双凤金钗换了绿儿的命,当时我便想,这女人真蠢。」

  「蠢?」她扬了扬眉梢。「怎么会?我不觉得我蠢啊,我觉得很值,绿儿多好啊、多护着我啊!」

  「是啊!愚蠢之人从来都不自觉,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他嘴角噙着一抹笑,低头封住她那欲要还辩的小嘴,展开缠绵的逗弄。

  当日在那边凉镇的酒楼之上,他未曾想过,那个在他眼里很蠹的小女子,如今竟会是他心之所系、情之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