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实验室。
唐晚一脸严肃，仿佛在探讨世界级的数学难题：“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莫期毫无波澜地复读。
唐晚一字一顿地确认：“我、们、交、往、了。”
莫期再次复读：“我们交往了。”
“啊——居然是真的——”
唐晚捂着脸在椅子上疯狂扭动，莫期一手举着采血针，面无表情地等他扭完：“满意了吗？我们可以开始抽血了吗？”
唐晚满足地轻叹一声，随意地将手臂往前一展，搭在桌上，豪气万丈：“抽吧！”
莫期给他绑好止血带，又拿消毒棉布给他擦了一擦。棉布刚离开唐晚的手，唐晚就怂了。
眼睁睁看那只手又要缩回去，莫期及时地按住了他：“做什么？”
唐晚做担忧状：“哥，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衣服忘收了。”
“今天没下雨，而且你家洗衣机洗烘一体。”莫期冷酷无情地戳穿了他的谎言。
被抓了个现行的嫌疑人唐某，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将谎言被当场识破的黑历史迅速抛诸脑后，转眼就换上了卖惨的小表情，将自己表白当日的豪言壮语吞回了肚里去：“哥……我怕痛……”
只可惜楚楚可怜的唐晚没有激起莫期的半分怜悯之心：“不会痛。别动。”
“真的不会？”唐晚眼底燃起一丝希望。
“不会。针头很细。”莫期点头，将针尖扎了进去。
唐晚瞧着他干脆利落的动作，一声尖叫就要脱口而出，却在中途生生转了向：“啊——啊？”
莫期拔出针，给他贴上创可贴：“痛？”
“不痛。”唐晚有点发愣，“没啥感觉。”
自然不会痛。
上一世给唐晚注射抑制剂的时候，莫期只经历过简单的系统培训，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扎针的过程不出错。但是这次他花了点时间练习扎针的角度，看来效果很不错。
这边莫期给自己的练习成果打了个一百分，那边一朵小乌云闷声不响地飘到了唐晚头上。唐晚盯着自己的手臂发呆，恨不得把它盯出一个洞来，喃喃自语：“不对啊，怎么会不痛呢，不应该啊……”
整间实验室就两个人，他再怎么小声说话，也一字不漏地全被莫期听进耳朵里了。莫期整理着采血管，问道：“不痛不好吗？”
“就没有亲亲的借口……”话说到一半，唐晚终于意识到，就算他默默在椅子上自闭，那也是个开放空间。换句话说，他不是在自言自语 ，而是普通地在和莫期聊天。
想到这里，唐晚越发羞耻了。他捂住耳朵，试图做出比掩耳盗铃还要愚蠢的事情，那就是，盗铃之后再掩耳。
只要不听到莫期的回答，他就可以当作这句话没有说过。
但他的动作没有半点意义，因为莫期并没有回答他。莫期把唐晚从椅子上揪了起来，捋顺，省得总是皱巴巴地窝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紧接着亲了一口。
“既然在谈恋爱，”干脆利落地解决完问题，莫期转身朝控制台的方向走去，“这种事情就不需要找借口。”
唐晚在原地站了好半晌，才小步朝着莫期跑了过去：“哥，你好熟练啊。”
“……不熟练。”莫期看穿唐晚奉承的表面底下藏着的试探的心，无奈地纠正他的说法，“迟早要习惯。”
如果他很熟练，也不会立刻就走开了。虽然理智上知道这很平常，但果然在心里掀起的波涛巨浪，还是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平息。
听见莫期的话，唐晚连连点头：“是哦是哦。”
他视线瞟向莫期正在操作的控制台，那里有一份信息素报告，是前天唐晚做的测试。
唐晚瞄了瞄莫期，又瞧了瞧屏幕，再又瞄了瞄莫期，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大事：“哥……其实我……成年了哦……”
话语间的暗示不要太多。
没有像唐晚想象中的被诱惑到，莫期的操作一次停顿也无：“我知道。”
唐晚懵逼：“啊？”
“不是游乐园那天？”莫期左手撑着台面，“不然你也没法这么轻松地请假出来。”
如今的唐晚，与上一世一般，依然是帝星中心BO综合学院的大一新生一名。BO学院Omega分部的管理较专门的Omega学校要宽松很多，却仍不是可以随意请假的地方。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早早找到心仪的alpha，便可以直接办理退学或者休学。上一世得知莫期带唐晚出行，婚事又已提上日程，梁清便帮唐晚办了休学。Omega的休学并不需要本人的同意，只要直系亲属愿意，随时都可以替他们做出选择。
可怕。
莫期逐渐飘远的思路被唐晚的话拉了回来。唐晚持续震惊中：“你知道的话，怎么没祝我生日快乐？”
“想听？”莫期点开信息素报告，往下划动，“祝你生日快乐。”
“不是这样的……”唐晚委屈对手指，但又想不出该怎么描述，最后换了一个话题，“既然你知道的话，那是不是会有生日礼物？”
下一秒，莫期便无情地打破了他美好的想象：“没有。”
是可忍孰不可忍！才交往不过五天，已经连生日都完全不上心了！这就是五日之痒吗？
没有任何一个omega能够忍受这样的对象，唐晚也……唐晚忍了。
唐晚又一次开始自言自语，但这次显然是有意说给站在他旁边的人听的：“没关系。这次错过了，未来还会有很多次生日嘛……下次哥哥一定会祝我生日快乐，顺带送我生日礼物的。没关系，没关系，哈哈。”
他这么说，也没想着莫期会回答，就是这么安慰一下自己，若是莫期不应，他就可以当做默认，进入属于唐晚的阿Q时间。
但莫期却没有如他预想中地保持沉默，而是郑重地回答了他的话。
“会的。”
会有很多次未来的生日，也会有属于他们的轻松的生日时间。
莫期并不是不想给唐晚的生日做准备，但他没有时间。
生日听上去像是美好的值得庆祝的日子，但对于omega来说，也意味着一场倒计时的开始。
情热期的倒计时。
上一世，唐晚生日后不久便向他表了白。四个月之后，官方匹配结果公布，两人逃往瓦瓦星，再又三个月唐晚情热期第一阶段爆发。
寻常omega可能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但唐晚只有七个月。
虽然因为情绪波动过大，情热期有所提前，但就算按预测的时间来算，也不会迟到哪里去。
他没有时间去精心准备一份生日礼物，安排一场盛大的生日派对。唯一能做的，只是在那天尽量陪着唐晚。唐晚想去哪里，两人就去哪里。
况且平心而论，莫期也不愿庆祝唐晚的十八岁生日。如果可以，他希望唐晚的十八岁永远不要到来。
信息素检测报告被划到了最末尾，里头的内容与莫期预测的基本相同。
浓度很高，远比其他omega高太多。提前爆发的情热期，百分之九十九的高匹配度，果然都和唐晚体内的高浓度信息素有脱不了的关系。
从世俗角度来说，他是极品的omega，可对莫期来说，这只意味着要迈过的坎又高上了几分。
但他会成功的。无论如何，都必须成功。
被莫期简单的两个字便成功安抚的唐晚，心情已然又愉悦了起来，脑袋凑到莫期身前一起看自己的检测报告：“哥，你到底做的什么实验？为什么还要测我的信息素？”
“中和信息素的实验。”莫期将浏览完的报告关上，“通过长期药物控制，降低omega体内信息素水平，直到体质恢复为普通beta的水准。以及能够中止二三阶段情热期发作的特效药。”
唐晚花了好几分钟，才处理完了莫期说的话。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莫期：“哥！”
虽然情绪激动，但他还是及时地压低了音量：“这是犯法的！”
“我知道。”莫期表现得很泰然，“所以我一直瞒着。”
“这不是瞒着不瞒着的问题，”唐晚急切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如果被发现了，你会被抓进监狱里去的！”
“嗯。”莫期点头，完全没受唐晚紧张的态度影响，点开了另一份文档。“你也可能一起进去，毕竟你之后要参与我的实验，这一点想清楚了吗？”
“重点不是这里！哥，你不能……”
“就算没想清楚也来不及了。”莫期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唐晚的话，他手上的动作不停，越发表明了他油盐不进的态度，“你不是什么都愿意的吗？就算成为我的共犯。”
久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徘徊，唐晚抓着他的手缓缓地收紧：“你做这个研究，是……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莫期终于将注意力从控制台移到了唐晚身上。他注视着唐晚，眼神里的坚定比往常更甚，“唐晚，我是为了我自己。”
“所以，就算你反悔了，退缩了，我也会继续做下去。”
“我再也不会因为你返回了。”
堆满仪器的小楼里，机器运转发出的嗡嗡声，还有小白鼠在养鼠机里活动的声音，挂钟走过的滴答声，挤满了空气，令人难以呼吸。
莫期收回了视线，轻轻敲了敲控制台的台面，示意唐晚去看屏幕：“等抽血结果出来，一切检查没有问题。下周我们便会开始药物的实验。”
“期间你需要做定期检查，看看药物对你信息素产生的影响。”
“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