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场惊心动魄的混乱中,身后的士兵紧追不舍,慌乱的脚步声钻入耳朵,兜着黑袍的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而离忧被裹挟在这股混乱的人流中,身不由己地奔跑着,穿越一条又一条狭窄的街巷。

  最终,离忧闯入了一个阴暗的房间,被前后两个人紧紧簇拥着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他懵逼的嚼着嘴里吃了一半的章鱼小丸子,满脑子都是疑惑和不解。

  离忧慢慢回想着,他不就是因为一时的嘴馋,一人跑下楼买了一些章鱼小丸子,刚趁热吃到嘴里就被当作异教徒一路追赶至此?这个荒诞的现实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他无奈地望着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躲进了一个如此古怪的地方。

  在狭窄的空间内,众多的人拥挤在一起,气氛有些慌乱,然而,这个看似杂乱无章的人群,却有着严明的纪律,不久,他们就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朝前方的木台望去。离忧轻轻踮起脚尖,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袍,袍身上绣着金边的男人缓步走上台,他高举双手,虔诚地呼唤着他的神,声音中充满了憧憬与敬畏。

  离忧一开始听得有些迷茫,很快便知道这些人自称是“真实之眼”的教徒,他们深信自己的神摧毁了所谓的“绝对领域”, “绝对领域”在他们眼中是一道将世人困在无知中的枷锁,是恶的化身。如今,他们的神终于回应了他们的呼唤,彻底打破了这一枷锁,让所有人见证了真实,今日,就在他们传播神的荣光的时候,却被士兵们围攻了,险些全军覆没。

  刚巧不巧,离忧身上的袍子和这个教会的会袍非常相似,这不就被一起带来了这里嘛。听着主教激情澎湃的歌颂他的神,身边的人一唱一和,离忧敷衍地举着手,应和着众人。然而,当主教说神刚刚降下了神迹,表示自己在神界感到寂寞,需要人类的陪伴时,数位年轻的少女虔诚地举起了手,表示愿意献祭。看到这一幕,离忧立刻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一只冰冷、苍白且细瘦的手,出其不意地捂住了离忧的嘴。然而,为时已晚,那声刺耳的嘲笑已经传遍了四周。人们齐刷刷地看向他们,眼神中充满了异样与冷漠,仿佛在审视着一个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们沉默地凝视着离忧,没有言语,只有冷冽的目光。

  在这一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恐怖,手的主人猛地啧了一声,紧接着,他猛地抓起离忧,拔腿就跑。他用力推开围堵在他们周围的人群,用尽全力踢出一条道路。

  这人一边奔跑,一边低声咒骂:“真他妈的!你还笑,就不能忍一忍吗?”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暴躁。

  “抓住他们!他们竟敢侮辱我们的神!!”主教愤怒的呼喊在狭窄的房间中回荡,教徒群情激奋,紧紧跟随在两个身后。

  离忧被扯着往前飞奔,好想说一句,我就是你们的神!!

  两拨人在狭小的巷子里面追逐,奔跑。

  前方的路口突然出现了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他们的出现立刻让喧闹的追逐声戛然而止。白青枫与袁亚带领着众兵士迅速朝这边奔来,紧追不舍的异教徒们冷冷的注视着众人,慢慢的一点一点后退,最终消失在曲折的小巷中。

  白青枫上下打量离忧:“怎么回事?有没有受伤?”

  “你来摸一摸不就知道了。”离忧回答。

  白青枫无奈道:“离忧。”

  “都怪这个破袍子,我差点成了真实之眼的教徒,哈哈……”说着说着,他突然乐开了花,“你不知道,我居然成神了。”

  白青枫:“?”

  离忧将方才发生的一切说了说,白青枫也笑了下,说道:“恭喜你,你是个有组织的人了。”

  “那可不。”离忧应了声,看向一旁的袁亚,“袁亚长官没想到是你来了这里,情况如何,带来的人伤亡大吗?”

  袁亚隐晦的上下打量离忧,觉得他似乎有些怪,不过也回答说:“进犯这里的都是中初级的畸变体,杀伤力并不很大,有些伤亡,在可控范围内。”

  离忧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绝对领域早晚都要毁掉,总要经历这么一遭的,虽然想给第一基地一个教训,但也不想让无辜的人惨死。

  “啊,对了,刚刚是这个小朋友救了我。”离忧扭头看向一旁罩着袍子的少年。

  少年将兜帽脱下,露出一张年幼清冷的脸,他撇嘴,“你也不大,而且我哪里小了,刚才都怪你,谁让你笑了,忍一忍怎么了,我还没找到人呢!”

  “你要找谁?我帮你呀。”离忧说。

  少年多看了袁亚两眼,总觉得他们不像好人,往后退了退,说:“不用你帮,你别再跟去就行了,再见。”说完,他戴上兜帽,匆匆跑进了暗巷中。

  少年来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众人静了静,也转身离开这里。

  离忧独自下楼去买吃的,过了很久也没有回来,白青枫下楼寻找,却始终不见离忧的踪影。正当白青枫打算去寻求城卫的帮助,看看是否能调看监控记录时,路上遇到了袁亚,袁亚立刻让手下士兵展开了寻找。

  此时的袁亚还有其他的紧急事务需要处理,他们在简短的交谈之后,袁亚便带着部队匆匆离去。

  “章鱼小丸子吃到了吗?再去买些?”白青枫说道。

  离忧舔了舔嘴角,摇头:“扫兴,不想吃了,我们去吃烤蜜薯啊,我知道曾经有一家烤的很好吃,不知道现在还做不做了。”他左右看了看,找了许久,才迟疑的往一个方向走去。

  好在离忧说的这家烤蜜薯相当有名,且一代传给了一代,打听之下,终于找到了店铺,买了两块黄橙橙的烤蜜薯,一口咬下满嘴甜香。

  “好不好吃?”甜香的味道让离忧眯着眼,他询问白青枫。

  白青枫点头,“好吃。”

  两人压着马路吃着烤红薯,期间居然再次看到之前的那个少年,他再次被教徒追赶,离忧喷笑,少年呲牙凶了两人一下,匆匆跑开。

  今日阳光温暖,前些日子的慌乱似乎并没有打乱这座城市的节奏,一切又慢慢恢复原样。品尝完烤红薯,接着又坐了跷跷板,感受了上下起伏的乐趣,又在街角的电影院里,看了一场惊恐吓人的电影,一杯热乎乎的奶茶在手,浓郁的奶香和茶香混合在一起,仿佛是幸福的味道。

  坐在旋转木马上,随着音乐旋转,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那种无忧无虑的感觉让人留恋,最后离忧他们有幸观看了一年一度的歌剧会,每位演员都倾情演出,十分精彩。

  深夜里,白青枫望着离忧,他的眼神温和,又充满了关切,他知道离忧的心情有些低落,那种忧伤和怅然显而易见,他轻轻问:“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离忧缓缓地打量着四周,眼中映出的是一片寂静的夜色,他轻轻摇头,看向白青枫,声音温和细腻:“今日先这样吧。”

  白青枫默默地点头,他轻轻地拉起离忧的手,向旅店走去。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离忧仿佛被困在了旅店中,几乎不再踏出房门。他偶尔会找些花幽的麻烦,绝大多数时间双手叠放在窗棱上,头枕在手臂上,眼神平静的地凝望着外面,时间悄然流逝,日复一日。

  一天傍晚,天空的云层变得异样起来,它们一层层堆积,宛如鱼鳞般密集。起初,大家觉得这是火雨过后的第一场雨,犹如甘露,心中满载着期盼,希望它能缓解一下连日的干涸和沉闷。然而,随着云层的不断叠加,鱼鳞状的云朵压得越来越低,气氛变得诡异而紧张。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震耳欲聋,所有人都被吓得呆立在原地,仰头望向天空。紧接着,暴雨如注,倾泻而下。这场雨大得吓人,仿佛是从天穹倾倒下来的,它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第一基地的原住民从未经历过如此巨大的雨势,他们在之前的大洪水中几乎毫发无损,而这次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了大自然的恐怖,他们不禁开始恐慌,其他安全区的人看着不断上涨的水位也担心起来,大洪水难道要再次席卷而来?之后呢?严寒?地火流灼只有那一个,哪里再去找第二个,严寒之后呢?火雨?这个星球当真被抛弃了吗?几乎所有人都这样绝望的想着。

  离忧一脸困乏地从床上起来,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懒散。他拖着步伐,左腿上紧紧地缠着什么,仔细一看,原来是花幽,它像个癞皮狗一样缠着他的腿,离忧尝试着轻轻踢了踢,但花幽就像一团黏胶,纹丝不动,离忧无奈地摇了摇头,也随它去了。

  他走到洗漱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穿上整洁的衣服,拿起雨伞,推开门。白青枫正静静地守候在门外,看到离忧出来,他似乎知道可能要发生的事情,一直以来,都默默地陪伴着离忧,从未问过任何问题,也从未提起过任何事情。

  白青枫说道:“要走了吗?”

  离忧看着白青枫,微笑道:“是啊,时间到了,跟我再去一个地方吧。”

  白青枫轻轻地点了点头,拿过离忧手中的伞说道:“我来打伞。”

  “好呀。”

  外面大雨磅礴,路上偶尔可见一两个行人,也行色匆匆,两人在路边等了会儿,等到了一辆轻轨。受天气的影响,车厢内也零星只有几人,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轻轨缓缓开动,经过了数十个站,最终在终点站的前一站,离忧带着白青枫下了车。

  他们穿过一条小路,眼前出现了一座久无人烟的房舍,院落里荒草茂密,寂静无声,只有喷泉池前的一座雕像似乎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这座雕像的主人,是曾经的路微云,虽然铜皮斑驳脱落,但仍能看出他当年的风采。

  离忧和白青枫踏入房舍,灰尘满地,却并不杂乱。他们从一楼走上顶层,又从顶层走下,最后来到了地下室,这里似乎是一间监禁室,变形的栅栏暗示着这里曾遭受过暴力破坏。然而,栅栏内的房间却十分齐整,显然有人在此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离忧望着这里,看了许久,随后轻声道:“走吧,我们应该离开了。”

  白青枫应了一声,同他一起离开了这里,临走出地下室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了一室寂寥。

  两人置换了一辆车,带着花幽,伴着大雨离开了第一基地,驶向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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