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邬温别又做了不知道该说是噩梦还是什么的, 反正就是无法定义好坏的梦。

  还是个连续梦。

  和上次梦见那个服务员与沈涉面对面坐着,服务员背后还有个漂亮的小姐姐的梦是续上的。

  梦里,小姐姐从服务员背后, 换到了王先生——就是他帮他拿了玉镯子的王先生的背后飘着。

  这个梦里,王先生手里拿着玉镯子,像是要去找谁。

  邬温别这次的上帝视角更加彻底,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但视角并没有受到局限, 反而是各方面都很清楚。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就是真正的老天视角。

  邬温别看着王先生带着小姐姐进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巷子里, 这边都是住宅区, 有自建房,也有社区, 还有神观隐于其中。

  王先生就拿着手镯, 进到了一个门看上去像是上世纪遗留物的屋子里。

  邬温别的视角也跟着进去。

  里面布置的感觉让人乍一看满脑子就只有四个字——神神鬼鬼。

  到处都贴着空白的黄符纸,还四处摆着小木人, 看着像是手工雕刻的。

  王先生进了门后, 就急匆匆地冲到坐在一个摇摇椅上的男人面前。

  那个男人穿着道袍, 头发也扎成了道士头,乍一看感觉和一云有点像,但一云面相和他比起来, 都显得和气许多。

  毕竟这个男人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什么善茬, 一眼就让邬温别觉得不太舒服。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一云要邋遢随意许多(一云:?)

  王先生把手镯递给男人, 急急道:“先生,还请您再救我一次!”

  男人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手镯,捻了捻自己臂弯里挂着的拂尘, 像模像样道:“投胎转世也是要排队的,她不愿借别人的生气贿赂阎王爷, 是个心善的,但总这样缠着你也不太好。”

  他又掐了掐手指:“这样,你出笔钱,我帮你去同阴差们说说,在阴间给她个住所,这样她就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

  王先生忙点头,又有点肉痛地问:“要多少?”

  男人沉吟了会儿:“不算我的问路费的话,得这个数。”

  他比了个六。

  王先生:“六万?”

  男人:“是六位数。”

  他说:“六十六万。”

  王先生瞪大了眼睛:“先生……”

  “你先别急。”

  男人打断他:“这事儿六十六万都不一定能摆平,你既然来找我,想必就是有些困扰她久在人间不散……”

  男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听得邬温别在梦里都有点困了。

  而立在王先生身后的小姐姐面容也从冷沉变得黑到可以滴墨。

  邬温别走了一会儿神,就看见他们好像达成了交易。

  王先生把手镯递给了王先生。

  2.

  因为是梦,邬温别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他猛地从床上睁开眼的时候,脑子里只记得男人突然吐血扭曲,像是奇行种在地上胡乱扭着身体。

  被吓到了的王先生夺门而出,又不知道怎么地上了天台,直接跳了下来。

  再然后,那个小姐姐好像是朝着他,又或者是别人,谁让邬温别是完全的老天视角。

  反正她是鞠了一躬。

  再再然后,邬温别就醒来了。

  嗯……

  一个不知道怎么评价的梦。

  3.

  邬温别坐起来,看着从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太阳光,微微眯眼。

  “要变天了啊……”

  4.

  邬温别起床去刷牙的路上,顺便给庄彧发了早安,告诉庄彧自己起来了。

  庄彧是秒回的:【我来接你?】

  邬温别:【好耶,去吃什么?】

  庄彧:【你想吃什么?】

  邬温别:【不知道。】

  他哭诉:【下午还有课,不想上了TAT】

  庄彧:【那就别上了。】

  邬温别:【……你这样会带坏我的。】

  庄彧:【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邬温别:【你这样我会被人骂娇妻受的。】

  庄彧:【……】

  某个老兽家并不知道这个梗,但大概看懂了邬温别的意思。

  庄彧微垂下眼,思索了片刻后,才给邬温别发消息:【那我陪你去上课?】

  5.

  邬温别看到庄彧这条消息时,刚洗完脸准备换衣服出门。

  他微怔,眨眨眼,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哎。

  庄彧怎么这么好。

  他打字:【可是我们课真的很无聊且折磨,你上了后会觉得是一节精神病言行大赏。】

  庄彧被邬温别的措辞逗笑:【没事,两个人折磨比一个人好。】

  邬温别想了下。

  唔。

  好像有点道理?

  有庄彧陪着,这课上一上似乎也不错~

  6.

  于是乎,在下午的民俗理论课上,一干人等又看见了庄彧。

  这一次庄彧没有提前跟席扶他们打招呼,也没有用一个眼神吓退小羊让出助教的位置,就坐在了邬温别身边。

  以往这个位置,都是猴子坐,旁边要么是小雨和风儿,要么就是其他和他也聊过两句的同学。

  而今天,因为他们到得挺早,邬温别习惯性在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后,庄彧在他身侧落座。

  他没有刻意让邬温别靠墙,他坐外面,好满足那点占有欲。

  因为反正——

  庄彧坐下后,前后三排都没人敢落座了,更别说邬温别旁边。

  7.

  因为还没开始上课,庄彧就靠在邬温别的肩头,半阖着眼。

  邬温别看了他一眼:“你今天精神好像不太好。”

  庄彧嗯了声,心道换谁大晚上跟一群人打了一架,要不是邬温别给他发消息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都会困的。

  尤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饱过了,不再像是当年。

  哪怕和混沌与梼杌大战十天十夜也没有半点困倦和乏力的感觉。

  有时候庄彧也会觉得不允许他吃人是人类对付他的计策,毕竟他确实需要靠这个维持一些平衡。

  但想这些的时候都是兽性在思考,理性一点,他也能理解为什么不允许他吃人了。

  那是生命,是有感情、有家庭,有牵绊有记忆有“温度”的存在。

  和别的动物不太一样。

  虽然让庄彧具体说哪不一样,他也说不准,谁让很长一段时间,人类对于他来说,和家禽没有区别。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不是他圈养的,属于野味?

  但后来人类社会开始建立制度,从奴隶到封建时期再到现在……他感觉自己似乎是明白了一点了吧。

  不然也不会进入社会,以人形的模样生存着,而不是找个大山窝着。

  庄彧走了两秒神,又突然呢喃了句:“其实当时要是跟你一块儿进山也挺好。”

  邬温别:“?”

  他好像没听清:“什么?”

  庄彧扯了下嘴角,闭上眼睛:“没什么,我说我好像又生病了,我睡会儿,上课了叫我。”

  邬温别动动唇。

  庄彧跟头顶长眼了似的:“不打扰我,你说。”

  8.

  邬温别哦了声,低着嗓音碎碎念:“我就是觉得你吃太少了,吃这么少,肯定很容易生病。”

  庄彧嗯了声:“你说得对。”

  他确实也是因为长期没吃饱所以总是一副要死了的模样。

  但问题是他现在想吃饱真的太困难了。

  把邬温别整个吃了……那可能是会很撑。

  但要饱,怎么也得放肆吸一次血,或者咬两口肉。

  如果不吃邬温别,吃别的人类…草莓市所有的人口,都不一定能填饱他的肚子。

  他已经接近两百年没吃饱过了啊。

  邬温别:“所以你晚上要跟我一起好好吃饭。”

  庄彧轻哂了声。

  邬温别戳戳他:“听见没?”

  庄彧又嗯了声,满是纵容:“听见了。”

  9.

  但即便晚饭跟着邬温别的饭量走去吃饭,庄彧也不可能吃饱,只是让邬温别满意而已。

  庄彧的进食时间只有跟邬温别接吻的时候。

  他会疯狂掠夺榨取他口腔分泌出来的津液,会不受控制地咬破他的舌尖和唇,抿着那一点点血来满足自己的饥渴。

  只是终究是饮鸩止渴、杯水车薪,但庄彧就算再克制不住,多咬两下,也只能是轻轻一点。

  等到他终于愿意把人松开时,被挑起的不仅仅是食欲。

  可庄彧只是又亲了亲邬温别的唇,然后把人推到了电梯里:“晚安。”

  再多温存一点,他都怕他想找个妖怪管理局暂时追踪不到的地方,把邬温别锁起来,不顾一切地索取所有他想要的。

  无论是血肉,还是……

  邬温别望着合上的电梯门,人还有点懵。

  电梯抵达46楼,他也缓了过来,感到丝丝沉默。

  庄彧……是不是不行啊。

  其实他觉得那什么也不是不行,但庄彧真的就不越界一点啊。

  只跟他亲嘴,别的什么都没有。

  

  10.

  他还没进宿舍门,就先收到了沈涉的信息。

  沈涉拜托他去一趟学校游泳馆,给海淼送个药,说是今天他们体测,海淼跑了十千米,不吃药会死,但他人现在在外地,临时有个兼职,不在草莓市。

  非夸张形容词,而是真的死。

  邬温别心中一惊,脑海里飞速掠过海淼给他们做的那么多顿饭并且独自一人扛起家务事的场面,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这个家!

  不能没有男妈妈——!

  11.

  然而邬温别按照沈涉指引的去他房间拿了药后,人到了游泳馆里,就被泳池里的灯闪瞎了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二楼的,他没来过这边,七拐八绕的,楼梯一步没走,却到了二楼。

  从上往下望去,就看见海淼泡在游泳池里。

  嗯……

  他是游泳队的,在游泳池里练习也没有什么。

  问题是,这位黑皮大帅哥,在泳池里cos人鱼。

  也不知道是哪买的人鱼尾巴,五光十色的,比泳池里装的霓虹灯还耀眼。

  他身上还披着一层五彩斑斓波光粼粼的

  关键是因为游泳馆里足够寂静,邬温别很清楚地听见从水里冒了个头的海淼一脸冷酷地抱怨着:“没水我真的会死。”

  邬温别:“……”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海淼游到了“岸边”,把防水的无线耳机从耳朵里取出来,点了一下手机,挂断了电话。

  邬温别深吸了口气。

  他觉得这寝室他可能要租不下去了。

  12.

  邬温别找了会儿路,终于找到了正确抵达一楼的路,给海淼送完药后,邬温别就恍恍惚惚地飘出了体育馆。

  他出了体育馆后,就开始给庄彧狂发消息。

  满屏的“啊啊啊啊啊”。

  庄彧接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打了个电话,打断了邬温别的文字尖叫。

  邬温别也是第一时间就接起了电话。

  庄彧很确定邬温别那边没有危险,但心还是不免稍提起了点,同时也是直接开始了瞬移:“怎么了?”

  邬温别深吸了口气,把他这边发生的事都跟庄彧说了。

  庄彧的重点却是:“别别。”

  他似乎是笑了声,但带着明显的咬牙切齿,语气也危险得很:“你大半夜给别的雄性生物送东西?对方还在泳池里,你还看见了他裸着的上半身?”

  邬温别:“……”

  庄彧凉凉:“你现在转个身。”

  邬温别下意识地转身,就见庄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不远处。

  他挂断了电话,长腿一迈,没两步就站定在了邬温别面前。

  庄彧轻咬着后槽牙捏住邬温别的下颌,虎口卡着他,把他的脸抬起来。

  因为黑色的美瞳还没取下来,所以庄彧的眼睛现在阒黑得有点瘆人:“别别,你真的很会惹我。”

  但他没说是惹什么。

  生气,还是别的什么。

  邬温别觉得自己很无辜:“我只是……”

  他话还没说完,庄彧又缓了语调:“要不要搬出来?”

  邬温别一愣。

  13.

  庄彧还松了一点力道,指腹轻轻抚过被他捏得有点泛红的皮肤:“搬出来跟我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