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榜无名,叶于立叹了口气,意料之中的事。

  “好在世员中了举人,虽然排名末等,但到底是举人了。”叶于立随之又开心起来

  “秋哥儿要成为举人夫郎了。”

  “明天回叶家村,我们好好给秋哥儿准备婚事。”

  王秀心头有些忧虑,相处半年才发现徐唐氏尖酸刻薄,捧高踩低。就像这次徐世员中了举人,而叶于立没中,徐唐氏的脸色真是一次比一次高傲。

  “可我觉得徐唐氏不好相处,秋哥儿嫁过去真的能行吗?”

  叶于立对徐世员很满意,他说:“徐唐氏又能活多久?秋哥儿是嫁给世员,又不是嫁他娘,她要是真敢刻薄秋哥儿,我们家也不是吃素的。”

  王秀心里好受了些,笑道:“到时候你一个男人还真打上寡妇家的门?”

  叶于立也笑了:“这不是还有媳妇你吗?我是真的看中徐世员,为人有学问,谦逊有礼,还答应我不纳妾。”

  王秀没好气地说道:“要是他一辈子是个秀才,我说不定还能信他,现在他中了举人,再成进士,派了官。不纳妾?鬼都不信。”

  哪怕徐世员真能不纳妾,徐唐氏也不可能答应,别以为她不知道徐唐氏心里的想法。

  “我真是后悔听了你话,给秋哥儿许了徐家,当初就应该嫁个寻常人家。”

  不管如何,婚约如期到来。

  叶巧然一身喜服,红盖头下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外面羡慕秋哥儿的声音这一个月她听的太多了。

  都在夸他好运,都在羡慕他成为举人夫郎,以后就成了官夫郎,从此高人一等,不能是泥腿子能比的。

  叶巧然想到自己的计划,嘴角露出冷笑。

  今晚过后,谁成为官夫人还说不定呢。

  宁岳站在不远处,看着叶家热闹繁忙的院子脸上看不出神情。

  石头观察失败后,说:“你到底怎么想的?这马上接亲的人就要来了。”

  要命,真要命。

  当初信誓旦旦要破坏秋哥儿婚约的人,居然无动于衷地站在这当看客。

  石头:“你不会发现徐世员很配秋哥儿,所以退出了吧?”

  宁岳撇了他一眼:“闭嘴。”

  石头白他一眼:“跟我狠有什么用。”

  宁岳不搭理他,只是看着路边的转角处看着叶家院子,像是放哨一样。

  石头没办法也只能陪他百无聊赖的站着。

  当两方接亲的队伍到来时,石头跟院子里的人一样,激动欢呼,但手挥到一半在宁岳的冷脸下又放下。

  “那、那什么,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宁岳睨他:“收一收你的激动,我会更相信。”

  石头轻咳一声,说:“看热闹的下意识反应,还别说,人缝喜事精神爽,连赵泽那白面脸都俊了不少。”

  两位新人从院子里出来进入轿子时,石头戏也真不下去了,真急了。

  “喂,喂,喂,你有什么计划快点告诉我,我心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宁岳看着两顶娇子先后离开后,转身离去。石头连忙跟上,问:“你去哪?”

  宁岳看他一眼,说:“回叶霜家吃饭。”

  啊?

  石头一脸雾水。

  “你不去吃席?”

  宁岳冷声回道:“吃不下。”

  石头乐了:“吃不下啊,你不是挺淡定的。”

  半个时辰后,十五来叶霜家对宁岳说:“一切按计划进行。”

  宁岳点头:“去盯着,不能有任何意外。”

  石头好奇如同百只爪子在身上挠,他恨不得在院子里跳上几跳。

  “什么计划,到底什么计划。”

  宁岳没搭理他,敲着桌面的手指说明他并不淡定。

  叶于立家这边,中午的喜席刚开始没多主,原是抬喜轿的大汉跑回来,一脸惊慌。

  “不得了,出大事了,轿子抬错了。”

  “两家的轿子抬错人家了。”

  叶家大房的哥儿和叶家二房的闺女,两人的喜轿进反了,小哥儿的轿子被抬进镇上赵家,二房闺女的轿子被抬进了皇都举人家。

  王秀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对着大汉吼道:“去皇都路远,赶紧去拦,赶紧去拦啊。”

  张柳叶早就看不惯村里人对大房的奉承,把他们二房比得跟地上泥似的,他们二房在镇也是有宅子的,比光种地的富有多了。

  这会儿下意识的落进下石,她讥讽道:“都跟赵家拜堂了,还拦着有什么用。”

  王秀抬手一巴掌扇过去,两眼发红的说道:“你给你闭嘴,这事我跟你们没完。”

  张柳叶捂着瞬间肿起来的脸颊,怒道:“关我们什么事,又不是我们换的轿子。”

  叶于午拽着张柳叶的后衣领往屋里拖:“你不要说了,你别忘了你闺女的轿子也错了。”

  张柳叶一个激灵,两眼放光地看着叶于午,说:“那我不就是举人老爷的岳母了?”

  叶于午刚要呵斥,叶于立怒极的声音说道:“那真是要恭喜二弟、二弟妹了。”

  “大哥,她脑子有病,你千万别多想。”叶于午赶紧解释

  石头听了这事后,慌忙地跑回来问宁岳:“这就是你的计划?”

  “让他俩的轿子颠倒?”

  “你这什么破计划,万一秋哥儿真跟赵泽拜堂了看你怎么办。”

  宁岳猛地站起来,异常坚定的回答:“不可能。”

  少年的脸上冷肃认真。

  “这不是我的计划,我是在阻止叶巧然的计划。”

  石头:……

  屁的阻止,你是顺水推舟,暗中推波助澜。

  -

  叶巧然原本是想制造和徐世员有关系,让叶秋熙误会,让他退婚。但这样一来她的名声就臭了,连带着徐世员的名声也不好,到时徐唐氏肯定会怪罪她。

  想来想去没想到好办法,这时却被王秀撵回去,寻她爹帮助却被关起来。

  后来徐世员中举消息传来,她才被她爹放出来,并说如果她真不想嫁给赵家,就让她自己想办法。

  她能想什么办法呢?

  眼看婚期将至,她就想豁出去以清白之身懒上徐家,可又觉得不甘心。叶秋熙有一个秀才爹,就算与徐世员的婚约没了,还可以找下一个徐世员。这时听到茶馆里说书人讲的上错花轿的戏文,叶巧然眼前一片清明。

  是了,可以让叶秋熙嫁给赵泽,让他也尝一尝被嘲讽商户夫郎的滋味。

  让他也奉承自己。

  所有的计划都一步一步跟着她的设想完成,为了掩饰身高差距,她在鞋底塞了很多垫子。

  随着送入洞房的声音响起,叶巧然一颗心嘭嘭直跳。

  成了,居然成了。

  -

  对叶家村来说,叶家两房的事实在是魔幻。

  叶家大房和二房同时嫁人,结果新人进错了门不说,大房的哥儿被重新接回来,二房的闺女却是嫁人成功。

  这这这……

  二房闺女最后真嫁给了大房的哥婿,成了举人夫人。

  叶家大房和二房决裂,叶家老太太被气的当夜断了气。丧事办的匆忙,下葬后叶家大房举家搬去了皇都,并扬言不是重要事不会回叶家村,就连田地都托村长卖了。

  叶秋熙从婚礼那天起整个人就沉静下来,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成熟。

  宁岳一言不发地陪着叶秋熙左右。

  “你还在伤心吗?”

  这是几天内宁岳说的第一句话,叶秋熙笑了,他看着脸色始终发冷的宁岳,说:“你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突然变哑巴了。”

  “那你还伤心吗?”宁岳看着叶秋熙,不放过他脸上每个细微的变化。

  他不后悔参与叶巧然的计划,但他不想叶秋熙伤心。

  叶秋熙圆脸,

  又爱笑,一笑时眉眼舒展,总给人一种不谙世事的单纯感。但现在的笑,只是嘴角扬起一些弧度,少了以前的灵动与活泼。

  他摇头,说:“我不是伤心,我只是失望。原本只要解除婚约就可以,为什么非得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与二叔家决裂,气死奶奶,丢了名声,这对叶巧然来说到底值不值。”

  “还有徐世员,原本只是一场误会,换回来就行,他居然真的认下了。我搞不懂,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认下与叶巧然的婚事。”

  “如果他对我无意,当初为什么要同意这场婚约?如果他后来看上叶巧然,为什么不直接退婚?”

  宁岳看着叶秋熙说:“也许这是徐世员分析利弊之后的选择。”

  叶秋熙疑惑:“什么利弊?”

  宁岳将收集的资料说给叶秋熙听:“徐唐氏本来就不喜欢小哥儿,当初选你,也是看中你家中独子,家产还算可以,人丁又单薄,不会欺压徐世员。但现在叶叔没有中举,徐世员却中了,徐唐氏心气就更高了。”

  叶秋熙心里不愉:“那她为什么不退婚?”

  宁岳讥讽道:“中举后就退婚这对徐世员的名誉影响太大,徐唐氏也担心找条件好的人家,徐世员会受岳家气,她舍不得儿子受气。叶巧然能说会道哄得她高兴,又准备了十分丰厚的嫁妆,岳家只有一个年幼的弟弟。这一切就是她说服徐世员认下的理由,而徐世员真的就听了。”

  叶秋听后久久不语,突然一声冷笑打破寂静。

  “真是好心思,就是对不起爹娘为我劳神了。”

  宁岳歪着头,笑着说:“换个角度,叶巧然也是帮你摆脱人渣了。”

  叶秋熙也笑了:“对,祝福他们。”

  石头这时从外面回来,听见后哈哈大笑道:“这么绝配的人家,当然要祝他们百头到老,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渣与狗,天长地久。”

  宁岳看向他,问:“你从哪来的?”

  石头昂着下巴,不屑道:“当然去举人老爷家恭贺他新婚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