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玄幻奇幻>妖道难撩>第47章 “怨鬼”现身

  “艾叶!!”

  ——“嗯?”

  顾望舒骇地一晃,睁眼时满天乌云盖日,原是艾叶两手抓着自己肩膀在乱摇。

  “怎么……”顾望舒嗓子发哑,心跳轰隆不平,燥得像极了暴雨打水。

  “做噩梦了?”艾叶道。

  “白愫。”顾望舒双眼发灰,猛地拔起身:“去找白愫姑娘,我有话要问。”

  就在这时,偌大的白家大院内忽然响起一阵人群混乱的尖叫:“鬼,鬼!有鬼啊!”的声音扯在头顶。

  “鬼来了,鬼真来了!!!”

  “别杀,别杀我!”

  二人对视点头,顾望舒道:“适才清醒梦中见一女子与白愫相貌相同,不过七窍中五窍皆被封堵,十分残忍。”

  艾叶道:“依你的意思,白愫便是村里人口中那女鬼?”他沉思片刻,啧啧道:“确有可能。看她那迟钝无感的模样,人不人鬼不鬼。”

  艾叶又道:“更何况我们与她碰面时已足够古怪——谁家女子平白在闹鬼的村外土地庙中过夜,还穿着身湿淋淋的红衣!”

  “但我见她身上分明并无异常。”顾望舒道:“难不成是被上了身。”

  艾叶搓臂挤眼道:“噫。顾道长不查,害小妖跟个女鬼混了大半天,真是背后发麻。”

  顾望舒抽身同时瞥了艾叶一眼:“你不也没嗅出什么。”

  “……”艾叶气得斜嘴。

  顾望舒翻手拔剑,凝气在剑身,迅速劈向墙上铁钉,只听“当”一声响,岐山法门封魂阵钉便被他强破一颗!

  “我需要尽快找到剩下两颗,你千万别动,免得误——伤……”

  “伤”字未尽,艾叶已然掀袖砰砰丢出两枚冰锥,将隐在附近的剩余两颗钉子剔了。

  “……”

  顾望舒一时无语,艾叶还眨巴着俩无辜大眼朝他歪头:“走啊?”

  “你早知那阵钉阵在何处。”

  “嗯呐。”艾叶道。

  “那还能被它伤了?”

  “呃。”艾叶连忙抖开袖子遮住伤口:“哎你不是要救人吗,快走快走。”

  眼下头顶阴黑辩不出时辰,狂风压得二人难以抬头,耳畔风卷的杂音实在吵闹,

  艾叶闹得直捂耳朵,寻思如此大风,几乎与自己曾住的那昆仑雪障没什么差别了。

  身前顾望舒忽地一闪跃起,猛擒臂将他带入怀中按住,背后轰隆一声碎瓦噼啪砸下!

  “看路!”顾望舒顶风大声斥道:“三心二意!”

  艾叶一脑袋顶进他胸口里去,不知故意还是稳不住地蹭了几下。可惜这人多半正值警惕,身体紧绷得胸口梆硬,不软和,反倒头疼。

  “多谢道长救我贱命咯。”艾叶刚把头抬起来,天空中乍然嚓地一声巨响,惊雷破空,吓得他又重新缩了回去。

  “吔,怎么还打雷了!”

  “冬雷震,天异象。”顾望舒皱眉道:“妖邪现世,此处必有大难。”

  突然锐利恐怖的笑声夹在风雷声响起,狂风卷得木桌上天,满桌酒菜扬了到处,屋瓦草席乱飞,惊慌的人群从他二人身边捂头跌撞爬过!

  顾望舒见状立刻撑守心诀遮住杂物,寻声定睛,竟是个浑身湿透的红衣女子,岌岌可危立在白春阳家几丈高的屋檐上!

  女子背后沙石崩碎,尘土成了障,几乎将整个白云村包裹其中,试图掩埋。

  仔细一看,那女子不正是白愫?

  但说是白愫,不如说更是自己梦中所见那女子。

  五窍流血,双眼空空,两瓣唇血肉模糊!

  唯一不同之处便是这梦中默语的女子此刻喉中呜呜滚动,紧接着爆发出刺耳嚣张的大笑!

  她低头盯着满地乱爬的人,目光落在一身红衣,胖得像球似的男人身上。

  白春明这会儿吓得神志不清,一张桌子压在他身上,让这圆滚滚的动弹不得,口水横流,身下也泻了一滩,放声大叫。

  顾望舒拳头捏紧,举头瞭望。

  艾叶一跃挂在他后头,生怕万一半个身子出了守心诀岂不是要被砸晕,伸手往屋檐上指道:“莫非你梦中所见便是这么个东西?”

  顾望舒不置可否,只将眼再细眯几分。

  狂风怒卷刺耳笑声,闪电再下一瞬——昏暗中骤地一亮,刚刚还在尖叫逃命的们村民竟悉数扑倒在地,一个个面露酣色,双目无神,爬虫似的,以四肢贴着地面缓慢蠕动。

  白春阳见状连杀猪似的惨叫都止了,满脸鼻涕混着泪求饶道:“阿娴阿娴,是你命不好,我什么都没干,不能怪我!”

  “阿娴又是哪个。”艾叶问。

  “该是屋上这个。”顾望舒道:“但又不是。”

  艾叶吸气道:“断然不是啊,屋顶这位身上的味道分明就是‘不人鬼不鬼’的白愫小姐。”

  顾望舒冷地勾唇,目中寒意侵了妃色。

  “白春明,你不得好死!”女鬼尖声咆哮,细长煞白的手指微勾,匍匐地上的村民竟跟被夺魂制活尸般齐齐白春阳一处爬去,双目全呈乌黑,口中嘶哈发出些不明不白的声音!

  白春阳在桌子下抱头大哭,就在此时他身后那隐者佛光的大门嘎吱大启,从中走出个干瘦刻薄相的老妇。

  老妇头包灰白发巾一丝不漏,脸色如终日不见天日般苍白无色,皱纹将其五官粘连在一处,提一盆狗血愤然泼向屋顶!

  女鬼遭了满身黑狗血洗,更是怒不可遏,语无伦次地痛苦大叫。

  “你个贱人!”老妇拦在白春明身前,屋内随即冲出几个尚且神志清晰的护卫踹翻扑冲上来的夺魂村民,她便颤抖着沙声怒喊:

  “你死怪你运差!为我白家留下一后是该你个贱婢十辈子修来的福气,经我也诵了,引魂道士我也寻了,我白家仁至义尽,就算你想报仇——”

  这白家老祖母威势不减,甚至于愈发愤怒到浑身发颤道:“你如今成这番模样都是我干的,朝我来,别动我儿子!”

  “这什么故事。”艾叶忍不住好奇问。

  狂风呼啸得人声愈发难辨,不断有飞起的物件砸向守心诀表面,波澜混着沙尘震得视野也不清晰。

  “只能听个大概其。”顾望舒沉声道:“但且先不问那屋檐上的‘女鬼’到底为谁,若真是白愫,她又为何要做这般装神弄鬼的举动——你看她面容。”

  艾叶啧啧道:“满脸是血,怪吓人的。”

  “七窍内唯独鼻子无血流,如此看来并非什么中毒一类的暴毙死法。但其双目皆被剜去,双耳流血不止,双唇以针线缝死……虽令人发指,但我曾闻人间有一陋俗。”

  “你们人间陋俗多着,不知你指的是哪种。”艾叶道。

  “剜目,刺聋,封唇而死者即便成鬼,有冤也口不能道,耳不能闻,眼不能视,寻不到冤主,入不得室。”

  “啊?”艾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张大嘴道:“不致于吧,能做出这种事的还算得上是人吗!”

  “是人。”顾望舒冷道:“但甚不比你等妖邪更为残忍。”

  “哎你这人,骂就骂了,带上我干什么——

  “你白家欠我!”女鬼上前一步,半只脚选在屋檐外摇摇欲坠,口齿不清地锐叫道:“我为你白家延续香火,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她指向白春阳背后老妇,声嘶力竭地叫道:“活剖人腹取子,你们心中有鬼,知这等作为定遭报应,剜我的眼,刺我的耳,缝我的嘴,投入河中——为的便是要我即使阴魂不散,也寻不到报仇的路!”

  白家祖母梗脖呸道:“活该!是你这没用的女人自己生不下来,怪我们什么!”

  女鬼哈哈大笑,可那笑声中分明全是恨怨,是一种身不由己,是绝望到想要同归于尽。

  “不该嫁,不该嫁,不该嫁!!!”

  女鬼连喊三声,望地上一片失神如走尸的村民将白春明与他老母团团围住。飞沙走石遮天蔽日,白云村当下宛如人间炼狱。

  很明显村民们并非鬼煞,老妇手中驱鬼的符起不了任何作用,白春明被几个村民咬了胳膊和腿,他痛声惨叫,那老妇急得原地打转,情急中对着看热闹似的顾望舒喊:“愣着干什么,快救我儿啊!”

  艾叶好奇看去,想他顾望舒‘众生’一词在嘴边挂了一天,这会儿怎不得第一个冲出去救人——谁道顾望舒竟跟没听见似的,动都没动,仍在那一副思索什么的模样。

  “若说五窍被封。”顾望舒自言自语似的念道:“那这女鬼怎能这般流利开口,又是如何闻声与人对话,辨出老祖母的方位?除非……”

  “哎呀我不是早跟你说上边那个并非什么女鬼,就是白愫本人?”艾叶不耐烦道。

  “但村民们至于那般恐惧,见鬼的传闻传了许久,难不成她的面容,会与对话中死去的女子极为相像?”

  “全都该死,为我偿命!”女鬼厉声咆哮,狂躁大笑,紧接着向前迈出半步,纵身一跃!

  二人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红衣女鬼飘然坠下,危急间不知何处忽地闪出个人影,甩了根金绳将其捆住,吊悬在半空。

  “亡者归川,勿伤人命!”

  道人一席青衣,围边滚了圈兔绒,上等绣金藏在缎线中,即便乌云遮天蔽日,仍能在动作间捕捉到若有若无的金光闪烁,举手投足都是富贵。

  正是岐山法门,云即墨。

  “亲娘嘞。”艾叶吓得捂眼,大风卷得那女鬼衣袍翻飞,顾望舒眼眶一紧,须臾间窥到女鬼腰间吹露出的香囊上绣着个熟悉的蛇纹。

  这边云即墨念的法洲打到她身上全成了空响,给这道人气得直吹须:“何方妖孽!胆敢破我封魂阵,驱赶活尸,又不受道法!”

  艾叶一下儿听明白他这是因为封魂阵被破才匆匆赶来,揉了揉眼发现是个熟人,想必当时在无衣镇他也是全身而退。

  但自己当下并无帷帽遮脸,想来还是不要太过显眼为好,正准备拉着顾望舒说悄悄话让他带自己先退微妙,怎倒这人嗖地从自己身边飞了出去——顺道带着他的守心诀一起。

  艾叶一下失了守心觉的庇护,狂风卷着不知道的什么东西扑头盖脸砸了过来,披着的头发吹得飞散,遮住视线,不明物体接连叮咣撞到身上,躲无处躲,疼得他乱叫:

  “哇靠!小妖怪!你别自己跑啊——哎呦——啊!——救命!”

  顾望舒三两步登墙而上,扯下“女鬼”腰上香囊,放在鼻下一嗅,冷地一笑:

  “驱魂散,果真如此。”

  云即墨见了这突然冲上来的,视线将顾望舒上下扫了个遍,不耐烦地嘶道:“又是清虚观的人。”

  顾望舒捏着香囊疑惑问:“道友与我分明初见,何来‘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