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天他喷一身凑人面前熏死他。

  当然,只是想想,陆昀川还没那么幼稚,头沉得有些厉害,他晃一晃脑袋,打算回去睡一觉。

  电梯没动,陆昀川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按了楼层,没按关门键。

  正要按下,刚刚的人去而复返。

  如果刚才在他进来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摁下了下行键,电梯大约会在原地停顿三四十秒。

  陆昀川脑子不受控制地想:他高中时候测的折返跑一定远远超过及格线,才会在这样短的时间内从容地走回来。

  然后陆昀川才觉得刚才让尤安先下去是个错误的决定。

  有心走下去等待下一趟,姜野已经伸手按了关门键。

  陆昀川皱着眉头,脸色不是很好看,一部分有生病的原因。

  另一部分是这是十八楼。

  就算他们幸运一路都没有停下,大约也需要一分四十二秒。

  听起来很短,对陆昀川来说,在狭小空间里和姜野待在一起莫名让他不舒服,尤其昨天……

  所以他只是退后半步,盯着前方的电梯键,尽量减少余光能瞥到最大一百八十度的视线范围。

  除了电梯在个别楼层停下打开的提示音,全程寂静无声。

  巧的是也没有上来的人,也许是按了按键以后又觉得这趟电梯不值得等了,很正常。

  “一层——到了——”

  陆昀川等着姜野先一步跨出去,他还没有自作多情到以为人是故意陪着他下来的。

  权当做顺路。

  等了好一会儿,发现人没有动作。

  陆昀川上前大跨步走出去。

  姜野看了他一眼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环索大楼,陆昀川站定,没看见尤安的人影,给他打了个电话。

  “在哪儿?”

  那边尤安下楼问前台姐姐找了碎纸机把没用的资料给碎完,被小姐姐叫去休息室喝咖啡了。

  “嗯,没事,我来找你。”

  姜野站在离他两臂远的位置冷眼旁观。

  漠然地想,原来他本来就是对着每一个人都很有耐心,温柔并不是独属于他的,甚至于对他的那份可能还是伪装出来的。

  想要去找尤安,陆昀川就得回头,一转身就不免要视线略过姜野,他忽视的动作太刻意,姜野抬手拽住他的手腕。

  陆昀川有所防备,轻轻一旋借力避开,面对着姜野。

  眼尾微红,嘴角勾起一点笑意,却没溢到眼睛里。

  他开口,声音有点嘶哑,带着厚重的鼻音。

  “还没恭喜姜总,要订婚了。”

  财经新闻也不比娱乐新闻正经到哪里去,人们总是会对业内被夸捧的“商业奇才”感兴趣,尤其是感情私生活,姜野深居简出,这两年又没做过什么采访,就更加被关注。

  喏,这不就被拍到了在相亲。

  标题总是起得噱头十足,生怕有人错过。

  姜野怔愣,“你声音怎么了?”

  “感冒了,着凉了,还是伤口没处理好感染发烧?创口贴有换过吗?”

  陆昀川深深看了他一眼,不自觉皱眉,转身的动作干脆利落。

  *

  回到酒店,陆昀川甚至都没有吃点东西,就上床补觉。

  还是尤安觉得他睡了太长时间,强行把人拉起来喝了点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陆昀川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对劲,尤安给他量了体温,果然是发烧了。

  他头上顶着降温贴,双颊还是红红的,脑子已经不清醒,眼皮耷拉着好像随时要睡过去。

  “这个点也很晚了,先吃点退烧药,还不行明天就得去打针了。”

  “不要……”陆昀川迷迷糊糊地听见“打针”两个字,本能拒绝。

  “昂,还是先吃药。”

  尤安打开行李箱在里面翻找,太多花花绿绿的盒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适合的,还过期了。

  他用手背试了一下额温,给陆昀川换了一个降温贴,点开导航最近的药店,套上外套,“我还是得出去一趟问问买点对症的药回来,Yun,你先好好呆着,桌上有温开水,渴了可以喝。”

  陆昀川闭着眼,只听见一声关门响。

  过了很久,他听见断断续续很轻的敲门声,以为是尤安出去的太急,忘记带房卡。

  于是陆昀川强撑着身子起来,“来了。”

  打开门的一瞬间陆昀川在复杂的思绪里后悔没有养成开门前要看猫眼的习惯。

  马上关门,意料之中地被人挡了下来,陆昀川没力气,也不跟人对峙,自己回到沙发上躺着。

  姜野提着一塑料袋东西,进来锁了门。

  他打开烧水壶,把矿泉水倒进去加热。

  拿出药用纸巾摆在一边。

  蹲下来伸手摸向陆昀川的额头。

  手被人扬手打了一下,发出轻脆的响声。

  陆昀川也没想到他居然避都不避。

  慢半拍道:“滚!”

  姜野一点都不生气,趁陆昀川不注意揭下了他额头上已经快干了的降温贴。

  从卫生间拿了块毛巾冷水浸湿,拧成半干,叠好敷在陆昀川的额头上。

  整个动作陆昀川当然不配合,姜野索性抽了脖颈上的软领带,小心地把对方双手捆起来,垫着方巾打了个活结,另一边固定好。

  单手也不是不行,只是姜野还要顾及到陆昀川受伤的右手手指不会二次搓伤。

  他沉默卷起裤腿,把陆昀川腿上的创口贴小心翼翼地撕下来。

  尽管他动作已经很轻,陆昀川还是疼得想骂人。

  喘着粗气,咬牙切齿,断断续续地威胁警告,“你再不从这滚。我只能拨线给前台让他们叫保安来请你出去。”

  “想必…姜总不想这么晚去警局喝茶吧,斯……”

  姜野充耳不闻,给陆昀川重新上了碘伏,吹干,卷上纱布。

  打了个蝴蝶结固定好,纱布比创口贴透气,而且不会像刚刚更换的时候引起二次伤害。

  等明天,差不多时间就可以摘下来,结痂就能裸露伤口了。

  腿上的伤口没有化脓,那就不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

  姜野伸手摸了摸陆昀川手臂,有些发凉。

  于是起身去关紧了窗户,拿了沙发上薄毯像蚕蛹一样给他裹紧。

  “混蛋。”陆昀川烧得模糊不清。

  姜野扶他起来,把纸巾里的药分做两份。

  陆昀川闭着嘴,姜野就在旁边说:“我不介意喂你。”

  顺利地把药用水送下去。

  姜野找了个抱枕给他靠着,许是折腾累了,许是药在起效果。

  陆昀川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

  姜野凑近看了看,把他头上的毛巾再浸湿、拧干、搭好。

  然后把陆昀川手上的结松开,手放好,确保不会被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