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昱江看到站在导演身后的季棠，顿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示意可以继续。
司导也不强求，乘胜追击，开始下一场武打场面。
程飒饰演的女主渐渐体力不支，被一名刺客打掉武器，手臂受伤，跌到在地，眼看对方扬起的剑便要落在自己身上。
这时肖昱江正与另外一人缠斗在一起，见状反手将一柄长刀掷出，贯穿那人的胸口。
继而，他回过头来，采用最原始的搏斗手段，空出的手臂如弓弦般往后拉满，携风夹雷般一拳打在眼前的对手脸上。
当此人倒下，他迅速转身，朝刚刚站起的秦婉跑去，长臂一展，单手将负伤的姑娘轻松抱了起来。
“喂，你放我下来！”秦婉反抗。
“不。”沈墨阳冷冷道，“三脚猫的功夫，怕你没命。”
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嘴。
挂在腰间的长刀犹在滴血，昔日嬉皮笑脸的少年郎冷着面孔，眉目间染上一层戾气，反倒让人感到信任与安心。
英气的程飒被他抱在怀里，竟也被衬出几分小鸟依人。
跟拍的镜头近距离拍摄着两人的表情，导演也不喊停。
肖昱江大步流星一直走到众人跟前，司导才笑眯眯地喊：“卡。”
肖昱江立刻弯腰，放低姿势，让女演员站稳后才松手。
工作人员夸赞道：“小江臂力不错啊！”
连司岳也笑着打趣，看着两人道：“我挑的男主和女主，怎么样，很有夫妻相吧？”
楼霏也在旁边看着，闻言嫌弃地纠正道：“那叫cp感！”
“差不多，差不多。”
拍摄顺利，比预期至少能提前两小时收工，导演与工作人员都很高兴，连带着有了打趣小年轻的兴致。
几句玩笑话而已，没有人会当真。
当事人程飒还跟着起哄，豪迈地搂住肖昱江的脖子。
“自古美人配英雄，小江长得美，配我！”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肖昱江脸皮发烫，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跟着笑了笑。
他下意识抬起眼去看导演身后的人，却发现对方抿着唇，脸色很是难看。
肖昱江心底咯噔了一下，笑容瞬间消失了，但是又不知哪里得罪了他。
他回忆方才的表现，看到季棠在时，他故意连着将几场高光时刻一次性演完，在对方眼前疯狂开屏。
按理说这人应该被他的魅力迷倒才对啊，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百思不得其解，他求助般看向宋元。
武指知道肖昱江出身武术世家，所以安排时将高难度打戏全部放在了他身上。
但宋元也不轻松，林寒松这个角色的武器是长枪，为追求品质，光是这杆银枪就有将近二十斤重。
宋元每一场戏，都要将这重型武器舞出花来，此时他揉着酸痛的手臂，默不作声地站在人群外，并未参与欢声笑语。
唯独听到程飒夸奖肖昱江是美人时，他才抬眸看过来，眼中笑意点点。
肖昱江正巧与他对视上，然后快步走过去，不确定地问道：“宋老师，您觉得我刚刚表现如何？”
这两天他们的对手戏很多，互相之间已算熟稔。
最初肖昱江去司导家试镜时，就是宋元配合他完成了一段打戏。
宋元对这位年轻人的印象一直不错，笑道：“表现棒极了，我都想拜你为师。”
能得到前辈的高度评价，肖昱江稍稍安心了些。
随即又不好意思起来：“宋老师您过奖了，有时间的话，咱们可以一起切磋。”
肖昱江长相确实秀气，眉宇之间的杀戮之气褪去后，那种澄澈的秀美便显露无疑。
宋元看着他的脸，忽然想起一位故人。
他怔愣了几秒，笑着应下：“好。”
季棠遥遥望着两人的方向，听不清说的什么，反正看上去亲密无间，神色愈发阴郁。
真不愧是男主啊，桃花一朵接一朵的。
这本书不会是篇后宫文吧？
他舌头舔着后槽牙，一股子酸意油然而生。
偏生苏筱现在还站在他旁边，颇有些不顾季棠死活地吃着瓜，戳他的肺管子。
“瞧瞧人家，太有男友力了吧！”苏筱感慨道，“单手抱哎，好想拥有这么man的男朋友啊！”
季棠垂眼睨着她：“看上他了？”
苏筱还没开口，程飒也走了过来，率先阻止道：“奉劝你别，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苏筱靠近，两人咬起了耳朵。
程飒指了指肖昱江与宋元的方向，小声道：“你看，戏一拍完，肖昱江根本不跟我们搭腔，屁颠颠儿就跑去找宋元了。”
苏筱：“所以？”
程飒抬手遮住嘴巴：“我猜，他俩才是一对儿。”
苏筱震惊！
她也不自觉压低声音：“谁上谁下呀？”
程飒笃定：“我看人一向很准，宋老师必定在上！”
苏筱狠狠点头，一把子同意！
全程听完两人对话的季棠：“……”
他立刻反驳：“别乱猜了，肖昱江是铁1。”
苏筱、程飒异口同声：“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
我可是尊贵的vip读者，充了钱的，肖昱江的什么事我不知道？
那两人却完全会错意，眼神复杂地打量着他，又转头看向远处一黑一红正在交谈的身影。
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程飒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季棠的肩膀：“你现在涉猎挺广泛啊。”
苏筱目光和善：“原来大家是姐妹。”
“不对。”程飒想起另一个人，“那冯瑶怎么办？”
苏筱耸肩：“又分了呗，没看现在连取向都变了吗？”
程飒摇头：“男人呐，你的名字叫花心！”
季棠：“……”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个地方他待不下去了，无论眼前是这俩男的，还是身旁这俩女的，都令他无力招架。
收工早，制片人楼霏是个爱热闹的，攒局叫大伙一起出去聚餐。
季棠没什么胃口，但这种场合不去显得太孤僻，只好换了衣服，戴上帽子口罩，让助理开车朝预定的烤肉店出发。
一开门，肖昱江正在他房间门口蹲守。
“想干嘛？”季棠语气不善。
肖昱江愣了愣，觑着他的脸色，试试探探地开口：“能蹭车吗？”
季棠没好气道：“怎么不找你宋老师？”
肖昱江诚恳道：“跟人家不熟，怎么好意思麻烦。”
季棠“哼”了一声，脸色缓和了些，嘴硬道：“我跟你也不熟。”
他这么说着，迈开长腿径直朝外走。
肖昱江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一下，紧跟在他身后。
开拍没两天，又不是重要节点，并没有大张旗鼓地订包厢。
烤肉店的桌子小，四人一组，宋元跟导演制片坐一桌，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再过去。
四个男女主演正好坐一起，肖昱江端盘，季棠烤，苏筱与程飒吃。
为了保持身材，两位女士并不敢吃太多。
筷子一闲下来，嘴就有工夫说话了。
苏筱好奇地问肖昱江：“小江，你跟宋老师关系很好吗？”
肖昱江把几盘牛肉放下，回道：“算不上吧，认识没几天。”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宋老师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一起拍戏很开心。”
季棠正在剪牛舌，闻言悄无声息地翻了个白眼。
恰好被程飒捕捉到，她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肖昱江一头雾水：“怎么了？”
程飒挥挥手：“没事没事，就是闻到一股酸味。”
“啊？”肖昱江皱眉，端起手里的牛肉闻了闻，“这肉馊了吗？”
知晓内情的苏筱哈哈大笑：“不不不，是某人在吃醋。”
说着朝季棠努努嘴。
肖昱江没反应过来，转头看向季棠。
“你吃烤肉蘸醋吗？好奇怪的口味。”
季棠：“……”
我踏马……
吃瘪的表情将对面两人逗得前仰后合，肖昱江不明就里，满头雾水。
只有季棠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楼霏听着不远处的欢声笑语，感慨道：“年轻真好，有活力。”
宋元没什么反应，翻着烤盘上的虾，轻轻“嗯”了一声。
司岳笑道：“人家小宋也不老，才三十二。”
楼霏也笑：“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才十七，还在畅销书里当书模，当时我就问他想不想拍戏，他还拒绝了我。”
一晃十五年，当年的事早已模糊，不过一句谈笑。
说完楼霏又想起来：“我记得当时你还有个搭档，后来也进娱乐圈了对不对？”
一直表情淡淡的宋元，脸上露出笑意：“对，顾倾也是演员。”
司岳：“前些年我跟他合作过一次，挺有灵气的，就是资源不好，签的小公司，不正规。”
宋元目光沉下去：“我问过他几次，要不要换一家，他总说自己没什么事业心，等合约到期再换。”
结果一来二去，时间就这么被耽搁下来。
楼霏感叹：“那孩子长得真漂亮，我印象特别深刻，圈内很难找出第二个来，可惜了。”
她视线落在肖昱江身上，“小江某些角度倒是跟他有点像。”
宋元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怔然，半晌默默将头转回来，垂眸遮住眼底的一抹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