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surprise!”江衍升温和含笑的脸出现,配合着夸张地张开双臂的姿势,想要给江归一个拥抱。
他的身后,胡津手提着公文包和蛋糕,保持微抿嘴角的笑。
“爸!你怎么来了?”江归无奈抚额,“不是说了我和朋友一起过生日吗?”
“这可是你18岁生日,爸爸不想缺席。”江衍升收了手臂,改为拍打江归肩膀,呵呵笑着,“再说我也没打扰你啊,我这不是在楼下守着,等你灯亮了才上来的嘛。”
江归皱紧了眉头,他今天这么闲的嘛,况且,他可是住在24层,仰头盯着他的灯亮,不累啊。
他向后望去,胡津勾了一侧唇角,似在回应他,没错,就是这样。
“快让我们进去。”江衍升抬脚进门,走着说着,“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来你这个地方,唉。”
胡津跟着进门,将蛋糕放在桌上。
江归站在门口没有动,五官都皱在一起,是他失算,没有算到他的爸爸多么想参与他人生的每一个重大时刻,他以为躲过去了,实则不然。
可偏偏是这个重要的时刻,他还没有出柜,这个时候,让路行舟面对他的爸爸,还是以朋友的身份,路行舟会不会认为他不真诚,进而影响他的决定?
“干什么呢?”江衍升提高了声音,问向门口的江归,“你还有朋友要来吗?”
“不是。”江归吸口气,“啊,是,爸,你先走吧,一会儿我朋友都来给我过生日了,你在也不方便啊,是不是?”
江衍升叹气,“我可是专程抽出时间陪你,这才好不容易见一面,你就赶我走。”
说着摇着头,坐在沙发上继续叹气。
胡津很配合地说了句,“等你的朋友来了我们就走。”
“小胡哥!”江归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激动向前走了几步,拉扯着胡津,“不用了,你带着我爸先走,他好不容易今天得空,让他赶紧休息。”
胡津被拉扯两下,看着江归眼里的焦急,似是明白什么,回头望着江衍升,带着询问的意思。
这么纠缠间,时间又过去了将近十分钟,路行舟还在卫生间,没有一声动静。
江归实在焦急,他既害怕路行舟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又害怕路行舟从里面出来了,影响今晚的走向。
他急得使尽各种办法,“爸,七点多的时候,妈还给我发信息,说她今天也回家早,你们俩难得有二人时光,快回去,快回去找我妈吧。”
“你这孩子。”江衍升终于站起,“就这么不想让你朋友看见我?我怎么了,还不给你长脸了?”
“哎呀,不是,都是年轻人,见了大人紧张,少了气氛嘛,再说,万一有人认出你了,就不太好了嘛。”江归见江衍升松动,赶紧转头问胡津,“是不是啊?小胡哥?”
胡津露出微笑点点头,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竟是多了几分少年气。
“好好好,我走。”江衍升理了理衣服,在江归的半搀扶半推送下,走到门口。
“蛋糕记得吃啊,特意给你买你喜欢吃的口味。”江衍升叮嘱。
“哎呀,知道了。”江归笑眼弯弯,“爸对我的好,我都记得的,嘿嘿。”
“哼。”江衍升看着乖巧的江归,满意地笑了,“我走了,你们好好玩吧。”
“嗯,爸再见,小胡哥再见。”江归用力挥手,目送他们离去。
“呼!”直到听到电梯闭合,江归才关上门,快步走向卫生间门口,用力拍打着,“行舟,行舟!”
不过拍打了两下,门就开了。
路行舟神情平静,毫无异样地出现在他面前。
“你没事吧?”江归上下看着他。
“没事。”路行舟拨开他,走到沙发前,看着刚才江衍升坐过的地方留下凹陷的痕迹。
“你……听到了是吧?”江归暗暗瞅着路行舟脸色,“我爸刚才来过了……”
“嗯。”路行舟轻声回应,目光从沙发移到桌上的蛋糕。
“来,我们吃蛋糕吧。”江归喜笑颜开,“这是我最爱的一家蛋糕店,他家开了好多年,都跟我一个年纪了,嘿嘿,可好吃了。”
说着已经蹲在桌前去拆蛋糕盒子。
“我不吃。”路行舟淡淡道,“可以抽烟吗?”他侧对着江归,眼神望向窗外飘忽不定的某个霓虹点上。
江归保持着蹲在地上,手放在蛋糕盒子上的动作,一动不动,没有看出路行舟的不对劲,回答,“可以啊。”
路行舟从包里取出烟,猛吸了一口,吐出烟雾。
“你那天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江归激动起身,站在路行舟身后,忍住触碰他的欲望。
他连路行舟脑后的发丝都这么喜欢啊。
“好,我和你交往。”路行舟的话从前方传来,同时传过来的还有他吐出的烟雾,迷了江归的眼。
视线模糊的一瞬,江归觉得自己听力也模糊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和你交往。”路行舟转过身,声音清晰的传到江归耳内。
江归几乎是瞬间就揽上他的腰,两个人的脸相贴,他闻到路行舟呼出的烟的味道,视线移到他的唇上。
路行舟一只手撑在江归胸口,另一只拿着烟的手半抬,急道,“先放开。”
感受着路行舟的气息,看着开阖的唇瓣,江归忍耐不住,凑近了一分,吻上早已觊觎已久的芳色。
路行舟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开始挣扎,江归一手在他腰上,一手在他脑后,牢牢锁住他。
唇上的压力不减,江归进一步探进去,勾缠着他的唇舌。
路行舟觉得从脊梁上方窜出一股寒颤,激得皮肤上汗毛骤起。
他承受不住这样的亲热,又躲避不开这样的亲热。
指尖的烟还在燃烧,路行舟狠心将烟头向江归的手臂戳去。
“嘶。”江归痛呼出声,松了手。
路行舟眨了眨眼,泛红的唇微张,似是还未回过神。
“舟舟,我痛……”江归拿走路行舟手指间的烟头,掐灭,脑袋埋在路行舟胸前,撒娇地蹭着。
路行舟被这声舟舟惊得抬眸,推开江归,“没事吧?我看看。”
江归抬起胳膊,他的右手肘处留下被烟烫过的痕迹。
路行舟轻吹一口气,拂开残留在上的烟灰,漏出泛着黑红的皮肤,细看之下已经有了水泡。
“快去处理下!”
路行舟拉着江归到水池边,帮他冲水清洗。
烫伤在凉水冲刷下更红了,路行舟没处理过烫伤,只是知道冲凉水,他把江归的胳膊放在水下冲了很久,没有下一步动作。
江归满脑子只有路行舟说和他交往,路行舟接受了他的吻,路行舟关心他的痛。
他现在除了傻笑,什么都不会了。
两个人挤在水池旁,除了水流声,无声的暧昧的气氛开始弥漫。
直到路行舟觉得浪费水了,终于关闭水龙头,“好点了吗?”
“好了,不疼了。”江归甩甩胳膊上的水珠,嘿嘿笑着。
路行舟点头,返回客厅,坐在沙发上,卸下了防备,整个人向后瘫去。
“别那样叫我。”他闭上眼睛道。
江归坐过来挨在一起,“舟舟吗?很好听啊。”
“不要!”路行舟坚持。
“可是,很好听啊。”江归噘起嘴,他早在心里叫过路行舟很多次舟舟了。
终于在他们开始交往的一刻,可以大大方方这样叫他,江归不想失去叫他舟舟的独有的权利。
“不要。”路行舟继续拒绝,“或者我叫你归归,你喜欢吗?”
“额。”江舟的五官皱在一起,他的名字单拿出来还行,可若是换成昵称,不管是归归,还是小归,总归都不那么好听。
江归当然嫌弃过这些昵称,他也没有小名,爸妈是全名叫他长大的,昵称在他这里完全不存在。
“你要喜欢叫我归归,我不介意。”江归凑近他,很厚脸皮地蹭。
“不要。”路行舟嫌弃地转过头。
他已经说了三次不要,江归暗暗叹气,路行舟不喜欢就不叫了。
“好吧。”
学长不让叫,舟舟不让叫,那就老老实实叫行舟吧。
路行舟不想江归叫他舟舟,是因为江衍升也曾这样叫过他。
那是在他们关系最为亲密的几年。
大约就是3岁到5、6岁的时候吧,江衍升叫他舟舟,他叫江衍升爸爸。
江衍升或许以为他那时候的记忆已经丢失了,其实,路行舟都记得。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他甚至还记得那时天空的日暮,屋檐下的雏鸟,还有江衍升身上的味道。
就和此刻沙发上留下的淡淡的味道一样。
路行舟在卫生间听到江衍升的声音后,就一直贴在门板上努力辨别他们的谈话。
他听得并不清楚,只听清楚了江衍升叫江归的名字,还有提醒他吃蛋糕。
只这一句,路行舟心里的嫉妒再次升腾。
多么可笑,他的生日是他的父亲路远的忌日。
他从未过过生日,从来没有人为他过过生日。
他曾经以为江衍升对他好,原来,跟江归比起来,他对他的好只是沧海一粟。
三天前的路行舟认为,只要让江归保持同性恋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报复了。
可是,躲在卫生间门后的路行舟,突然觉得,或许,和江归交往,才是最好的报复。
这一次,他紧张地躲在门后不敢出现,下一次,他就正大光明地站在江衍升面前。
让他看看,他的宝贝儿子在和自己交往,而且,还是他的儿子主动送上门来的。
江衍升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所以,路行舟妥协了,这场报复,他将自己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