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玄幻奇幻>泡沫假说>第24章 [23]

  萨沙说的没错,血猎总部的背后有一套独特的运行机制。

  对于民间的血猎来说,总部的存在更像是一个中介。

  总部每年都会接受社会上的委托,然后再将这些委托录进系统作为任务发布。每支血猎队伍可以选择他们感兴趣的任务,如果有某个任务实在没有小队愿意接,就由总部直接安排官方血猎下场。

  每年这种“私活”的酬金数目可观,如果是自愿选择的任务,那么总部会从中抽百分之十的酬金作为中介费。但对于那些没人愿意接手的活计,总部不会有任何抽成,客户的酬金会全数支付给强制安排的那支官方小队。

  对于陈西溪与萨沙这种在总部工作的血猎来说,他们虽然有“编制”,薪资福利稳定,偶尔还有奖金,自由却十分受限,而且经常会被分派执行一些危险系数极高的任务,所以每年都有不少压力大的官方血猎辞职去了民间。

  “所以呢?”陈西溪忍不住催促道,“你说得头头是道,倒是分析完啊。”

  “这个任务,一开始没人接,最后还是总部强制安排阿尔法小队去的,所以我们才会被派去拍卖会上调查,对吧?”

  “嗯……大部分血猎都了解从玛丽安娜手下抢人风险很大。而且相比起来,任务的酬金也没有高昂到可以让人忽视这种风险的程度,所以当初没人接也不奇怪吧。”

  “没错,正是考虑到对手是玛丽安娜,所以总部的计划并不是让阿尔法小队在拍卖会上直接行动,而是等我们获取十三号买家的情报后才出手。”

  “但是无论如何,这次行动会不会太轻松了点?玛丽安娜居然没有安排人手在运送十三号的车上……这不像是他的作风。”

  陈西溪吸着大杯可乐陷入思索,过了一会儿说道:“我不是抬杠,不过当时会场出了那么多乱子,玛丽安娜分不出人手来护送展品也很正常。”

  “我也考虑过这个可能性,”萨沙口齿不清地嘟囔道,“毕竟行动顺利也说明不了什么,阿尔法小队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可问题是……”

  萨沙吞咽下嘴里的食物:“根本没有人来接十三号。”

  “虽然酬金到帐了,但那个发起委托的富豪事主,却好像消失了一样,完全联系不到人。”

  “什么?那个汇钱的账户呢?”

  “国外的账户,”萨沙耸耸肩,“什么线索也没有。”

  陈西溪皱起眉头,所以总部才一直将季凌樱安置在那个村子里?

  这算什么?陈西溪迷惑地心想,季凌樱这是被抛弃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事主又为什么要花一大笔钱请血猎去把他救出来?

  “后来,”萨沙突然压低了声音,“你懂的,雀鹰不是跟Mr.13好上了嘛。据铁棘说,雀鹰对他有点一见钟情的意思,所以才自愿向总部申请贴身保护他。”

  “期间老大也让冰苔去做了十三号的背调,你猜怎么着?他还真是某个富家少爷!”

  “那总部直接让十三号联系家人来接他不就行了……”陈西溪说到一半,突然改口道,“不对啊,老大一开始没派人去问他的吗?”

  “我说搭档,”萨沙突然认真地看着陈西溪,“你跟他朝夕相处待了也快有一个星期了吧,你有跟他说过话吗?或者,他有主动跟你搭过话吗?”

  见陈西溪不语,萨沙便笑道:“你看吧,问题就在这,除了雀鹰以外,谁跟他说话他都不理。于是冰苔让雀鹰去套他的话,不过他说的跟背调内容差不多,被玛丽安娜抓的细节他却不愿多讲,雀鹰又怎么舍得逼他?”

  “根据冰苔的调查以及十三号自己说的故事,他应该是年少时自己离家出走的,而且说已经和原生家庭断绝了关系。冰苔找到了他的家,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而母亲则对他的死活完全不在意,也证实了他们断绝关系这件事,所以不可能是她发起的匿名委托……事情的发展到这里是不是有点奇怪了?”

  “不过还有更劲爆的,根据他母亲所说,十三号当时离家出走的原因是跟一个男人私奔了。”

  “……”

  陈西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紧接着自动脑补了一段合理的剧情:“呃,他该不会是被情人骗了,然后被渣男卖给了玛丽安娜吧?”

  “有可能,”萨沙用吸管搅了搅饮料底部的冰块,“不过他不愿意说。”

  “我说,你比我还了解十三号,早知道我向老大推荐你去保护他了。”

  “开玩笑,你可是老大钦点的人。在调查清楚他身上的谜团之前,你是最适合待在他身边的。”

  “为什么?”

  萨沙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想啊,首先根据十三号的性取向,老大不能安排一个男员工在他身边……而且他的那张脸估计能把直男都掰弯。其次,你比较沉默寡言,喜欢封闭自己,应该说……你对其它的人事物都不怎么感兴趣,看上去也不好惹……”

  陈西溪瞪了萨沙一眼,后者连忙解释道:“没有说你长得凶的意思,是说气场方面啦。总之,你是那种短时间无法和他人建立感情的人,对你来说工作对象就是工作对象,你不会对他们产生其它想法。”

  陈西溪听着觉得好笑:“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种人,怎么好像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啊?”

  “我当然得了解你,谁让我俩是搭档呢。”

  萨沙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眼前的女人看上去消瘦了许多,以往红润的脸颊凹陷下去,整张脸都像蒙上了一层阴影。唯有颦起的纤细眉毛下,一双杏眼温柔如初。

  陈清乔看着沈姨这幅心力交瘁的模样,一时间不忍开门见山地直接告诉她来意。

  “清乔,多谢你来看我,”女人笑盈盈的模样看起来气色好了几分,“看见你和西溪过得好,我以后下去了才好向你妈交代。”

  “沈姨,您还有大半辈子享福,怎么就说这种话呢?”

  女人的笑意弱了下去,叹了口气道:“是啊,往长了算还有三四十年……”

  陈清乔见状握住了她的手:“您就是喜欢想太多,以后我和西溪多来烦你,您就没时间想其他事情了。”

  “你可不要骗我,”沈姨高兴道,“我平日里就指望你们能过来陪我说说话。可是你们工作忙,我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你们有心,过节的时候能来看看我就好了。”

  “说起来,西溪今天怎么没来?”沈姨心情一好,话也多了起来,“她这一个月都没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陈清乔忍俊不禁道:“她要是谈恋爱了,我哪能早比您知道。”

  说完,陈清乔收起笑意,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沈姨。

  “怎么了,”沈姨紧张地问道,“难道她在工作上遇到了烦心事?”

  陈清乔此时忽然犹豫起来,他冒失地开车前来找沈姨,此时却起了退缩的念头。

  他之前沉湎于自己的心烦意乱当中,太想搞清楚一切了。可是现在面对憔悴的沈姨,他又怎么能为了找人分担不安而自私地将她牵扯进来,让她担惊受怕?

  于是陈清乔决定说个谎。

  “没有,她最近到处出差,我偶尔也联系不上她,过段时间她有空会打电话给您的。”

  “这样啊,”沈姨了然地点点头,“其实我觉得女孩子找份安稳清闲的工作就行,她这样太累了,身体搞垮了怎么办?”

  “西溪要强,”陈清乔宽慰道,“何况她现在赚的钱比我还多,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只要你们俩兄妹能互相扶持,我就放心了。”

  闲聊了一阵,陈清乔有意无意地问起他父母生前的事情,沈姨兴致很高,跟他说了许多她与他母亲少女时代的事情。

  “您跟妈妈这么要好,她去世时,您肯定难以接受吧。”

  “唉,”沈姨叹息了一声,哽咽道,“这个世道太不公平了,你父母那时候感情多好,又有一双儿女,简直是人人称羡的四口之家。可你母亲小时候过得苦啊,好不容易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什么事情?”陈清乔喃喃问道,“那场车祸不是意外吗?”

  沈姨愣了一瞬,随即在桌上抽出纸巾按了按眼角:“没错,就是车祸,你不记得了是件好事,经历了那些能遗忘伤痛是种幸运。我就是心疼西溪那孩子,她一个人背负太多了。”

  “是啊,”陈清乔低下头,“有时候,我不理解她,她也不跟我说,我无法分担她的痛苦。我什么都不记得,对于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不要这么想,”沈姨按住他的肩膀,“你是西溪唯一的亲人,如果她不告诉你什么事情,也一定是为了你好。”

  陈清乔抬眼看着沈姨:“可是她为什么要选择向最亲近的人隐瞒?她明明可以信任我、依靠我。”

  沈姨眼中似有泪花闪烁,却露出了温婉的微笑:“正是因为你对她如此重要,她才会害怕失去你啊。”

  陈清乔在沈姨的极力挽留下,还是在她的别墅里借宿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他就开车回到了G市。

  沈姨在谈及当年事故时的不自然说明他父母的死因确实有蹊跷,陈清乔无比希望这只是他的多疑心在作祟,可他知道在没有查清真相之前,他再也没办法回去之前平淡的生活了。

  其次他也担心他的妹妹陈西溪,如果她刻意隐瞒了一些事情是为了不牵扯他进来,那他也会用自己的方法去保护她。

  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陈清乔下定决心绝对不要安然且无知地活在妹妹善意的谎言里。

  即便真相只会带来痛苦,他也会承担起他的那一份。

  他下午去医院辞了职,然后打电话给苏诺列恩教授确定了时间行程。

  在他连夜打包行李准备搬家时,无意间瞥到了窗户对面那栋空荡荡、黑漆漆的房子里。

  陈清乔有些晃神,傅莲与他断绝联系,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

  他却感觉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回想起与傅莲的第一次见面,想起他夕阳里的琴声,也想起他的玫瑰。

  那个时候谁又知道他们的相遇仅仅是彼此人生轨迹的一个交叉点?

  “好想再见你一面,希望你能过得快乐。”

  陈清乔不由自言自语地将心声说了出来,然而低语无法穿透空旷房子的墙壁,思念也无法靠着同一片星空传递。

  所以他不会知道,那晚在遥远的海边,有个黑发的年轻吸血鬼靠着窗,也同样在向明月倾诉着自己无法传达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