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 陈桉也没到隔壁听见有什么动静,她有点担心许清歌,在猪肉铺做事心不在焉。

  在陈桉第五次称错重量后, 陈余直接摆手让她滚,“你个小兔崽子, 照你这称法,买三斤送五斤,铺子明天就要倒闭。”

  陈桉讪讪一笑, 麻溜地滚到一旁待着, 刚打开手机准备斗地主缓解下心情, 弹窗里就弹出很多条消息。

  顾一珂:大佬大佬,成了成了, 许学姐来了!

  顾一珂:不枉你苦熬三个晚上整理资料。

  顾一珂:还是许学姐妈妈带她来的。

  顾一珂:阿姨好温柔啊,比叔叔温柔多了,细声细语的。

  陈桉放在屏幕上的手指微微顿了下,然后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往上扬, 最后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声突然响起,十分响亮, 在猪肉铺子前面排队的顾客闻声纷纷望向她, 投来疑惑的眼神。一个女生坐在椅子上, 眼睛就盯着手机屏幕, 一个人笑得难以自已, 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顾客表情奇怪, “这是您女儿?”

  陈余真的不想承认面前这个笑得和神经病一样的人, 是自家女儿。

  陈余实在看不下去了, 把刀一放, 瞪着她, “别笑了,一天到晚神经兮兮,给我滚回家待着,生意都没法做了。”

  陈桉捂着脸努力将笑声停下,但声音还是染上了清晰的笑意,“好,我滚了。”

  离开陈记猪肉铺子后,陈桉脚步轻快地往车站走,就算陈余不赶她走,她也不待着了,斗地主哪有去找许清歌重要。

  她在离车站还有几步路的时候,一辆公交车从前面反向行驶开过来,在马路对面站牌停下。

  陈桉心里突然心尖一颤,抬头望去。公交车停了会儿后发动离开,重新明亮的视野中,她看见站在对面的许清歌。

  许清歌微微歪着头看着她,冬日暖阳下的笑容极其美好。

  如果按照电视剧的发展,陈桉此时应该飞奔过去,朝着许清歌给她一个个大大的拥抱。

  可现在她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因为许清歌已经比她先向她走来,有远及近,走到陈桉面前时,她还是发愣的状态。

  “心动了?”

  陈桉还没回过神,只是傻傻地点了点头。

  许清歌愣了一下,撩过碎发别到耳后,嘴角翘起一抹小弧度,“我就知道。”

  陈桉盯着她看,面带疑惑,“知道什么?”

  许清歌见陈桉这副呆傻的模样,一看就是没听见刚刚自己的话,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笨蛋。”

  莫名被骂“笨蛋”的某人,挠了挠头发,“你怎么骂人?”

  许清歌缓慢地眨了下眼,“你难道不是吗?”

  陈桉龇起牙,“好你个许清歌,刚开启迈入大明星的一步,就这么对你的大恩人,以后还了得。”

  “那谢谢大恩人。”许清歌笑。

  “不用谢。”

  许清歌是心情极好的样子,陈桉忍不住盯着她看,为了掩饰自己放肆的眼神,嘴上问道,“你爸后面找你说了什么?”

  “他说...”许清歌顿了顿,眉眼漫上笑意,“他说让我离你远点,怕你带坏我。”

  陈桉一听炸毛,“我哪有,我没带坏你,这不完蛋,你爸本来对我态度就一般,这下把你爸爸彻底得罪了,咋办?你有没有在你爸面前帮我美言两句?”

  陈桉开始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你说我要不要买点礼物送过去赔罪,烟还是酒?”

  许清歌好笑地看着她,“你这么怕我爸吗?”

  “那也不是,我主要是怕他不让我和你玩,万一以后....”陈桉果断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万一以后我俩在一起了,你爸不就是我爸。

  这句话在脑子里一窜而过,陈桉反应过来,觉得她实在是想得离谱,她们都还没在一起,哪能到见家长这步。

  简直想太多了。

  许清歌好似猜到她下面的话,勾唇,“我帮你美言了,我爸说待会儿让你去我家吃饭,别瞎想了。”

  “是吗?”陈桉说,“不能空手去,我从我爸那拿点前腿肉带过去。”

  陈桉拉着许清歌就往回走,边走边说,“待会儿去你爸那,你一定要再多多帮我说好话。”

  “嗯。”许清歌点点头,眼光投向她们牵在一起的手。

  前个夜晚,许应来到她的房间,和她进行了一场父女间的夜谈,是一场真正地把她放在了平等位置进行的对话。

  他说了很多话,他说这些年来确实没考虑到她的想法,是爸爸的错。那一刻许清歌几乎落下泪。他说她已经长大了,选择什么样的路应由她自己决定,无论以后会是怎样,不要后悔,怪不得他人。

  许清歌发现她印象中严谨干练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两鬓已经夹杂着银丝,岁月最终也在她父亲上留下痕迹。

  这时她才知道,父爱是沉默无声的,即使他在怎么不愿,也会试着放下自己顽固的思想,学着去接受,只是为了他的女儿能重新接受他。

  许应离开房间前,背对着她对她说,陈桉这小姑娘还不错。

  话外有话,弦外之音。

  许清歌深深怔在原地,手指紧紧扣着桌子,愣了好久,突然明白“选择什么样的路由她自己决定,千万不要后悔”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

  眼泪潸然落下,不悔。

  ——

  许清歌加入训练营后,每天都要去隔壁市区上课,清早坐着大巴车去,傍晚在坐着大巴车回来。

  陈桉每天晚上做的事情就是在小区门口等许清歌回来,车子一到门口,陈桉就会迎上去,把捂了半天才暖和的手套给她带上。

  顾一珂和其他几个朋友像是看什么热闹一样,从车窗探出一个个脑袋来看着她们,有朋友看了这场面,“哟,许清歌,你小妹妹真好。”

  顾一珂捂着嘴在笑,陈桉抬起头望了那人一眼,“我不是她小妹妹,我是她青梅—”

  话还没说完,许清歌就打断她说话,对她眨眨眼,“陈小木,走吧,冷死了。”

  陈桉才作罢,两人慢悠悠地往家走,“你下次要告诉她们,我可不是你的小妹妹。”

  “你不是小妹妹,那你是我谁?”许清歌问。

  陈桉昂了昂下颌,“青梅,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邻居。”

  许清歌对这个称谓不满意,“那还是小妹妹吧。”

  “哦...那好吧。”陈桉神色动容,她明白许清歌的暗示。

  大年三十那天,外面的鞭炮声从早上一直在响,一直到晚上六七点没有停下。

  陈桉和陈余两个人在家里好好吃了一顿团圆饭,一如往年一样,陈余做了六道菜,寓意新的一年六六大顺。陈余给陈桉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让她新的一年好好学习。

  收拾好后,陈余带着陈桉去隔壁许清歌家拜年。

  往年两家都是互相串门,一年你来我家,一年我来你家。

  许清歌家也刚吃完年夜饭,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

  一进门,章秀玉喜笑颜开地让他们快进来。

  趁着寒暄的时候,许清歌乖巧的说道,“祝余叔,新年快乐呀!”

  陈余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她,“小歌,新年快乐!”

  陈桉也给许父许母祝了新年快乐,拿到了红包。今年,许应破天荒地主动给她包了一个红包,陈桉简直受宠若惊。

  五个人围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几个大人有说有笑聊着天。

  陈桉望着窗外一簇簇烟花,与许清歌对视两眼,然后把视线看向几位大人。

  陈余笑道,“和小歌出去玩,记得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许父和许母也点了点头,陈桉得了全部应准,欢欣鼓舞地拉着许清歌跑到外面。

  前两天又下了场雪,地面积雪未化,白茫茫一片。黑夜中是万家灯火,过年气氛盎然。

  两个人在外面小卖部买了一袋子烟花,跑到小区附近的空地上。在这已经有不少小孩子聚在这里放烟花,她们找了块人少的地方,开始放属于自己的烟花。

  陈桉点完烟花后,马上跑回许清歌身边站着,在烟花海洋中,两人捂着耳朵冲对方笑。

  陈桉手里挥舞着仙女棒,朝许清歌吐了吐舌头,“我这个比你好看。”

  “明明我的比你好看。”许清歌笑。

  不知道是哪儿放得烟花,声音巨大。

  许清歌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到,下意识往陈桉身边靠近一步,陈桉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揽过许清歌。

  陈桉笑嘻嘻道,“不怕不怕,我在。”

  一簇簇亮光从远处升起,在半空中绽放,落下繁星一片。她们眼底是数不尽的烟彩,印进了她们心间。

  两人靠的很近,许清歌一侧头,呼吸便擦过陈桉的脸颊。

  陈桉愣了愣,那时候在床上也是这种情形。

  许清歌飞速地转过头,嘴唇印在她唇上。

  陈桉瞪大了双眼,屏住了呼吸,脸色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许清歌退出她的怀抱,脸腾一下红透了。

  “我...我才十六岁。”陈桉语无伦次地说道,“你怎么能亲我?”

  “亲一下又没事,那个我俩的关系你想好了吗?我可不想在等了。”明明说的话是强势,可配上许清歌乱瞟的眼神和通红的脸颊显得是那么气势不足。

  陈桉张了张口,突然泄了气。

  许清歌睫毛忽闪,抿了抿唇说,“你不说,那我走了。”

  如此直白的表达,任她在如何佯装镇定,此时也架不住内心的羞涩感,尤其是被陈桉一直明晃晃地盯着,强烈的羞耻感一瞬间就淹没了她。

  陈桉这家伙,到底懂不懂?

  许清歌转身就要逃跑,陈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等我们考上同一个城市的大学,然后再在一起,好不好?”

  许清歌回眸望向她。

  陈桉脸也红了,“我们可以先试试怎么以恋人的方式相处。”

  烟花在她们身后的夜空中绽放开来,许清歌半张脸埋围巾里,眼睫轻轻一颤,她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呜呼,进度条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