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
大四最后的课实际上是为了修学分，听课的人很少。
很多考研的学生都缺课备考即将到来的研究生考试，老师也见怪不怪。
我趴在桌上玩手机，隐隐感觉有人站在后门看我。我回头望去，正处于小课间休息，后门那处好几个男生在嬉笑打闹，间或有人与我对视，神情自然。
习惯了他人的注目，但是方才的凝视感让我头皮发麻，像监督也像窥视。我收回视线翻了翻整节课没动的课本，余光时不时拂过后门。
*
四十贺暃准时准点出现在后门位置，我拿起专业书塞进帆布包径直走出教室，也在出门的瞬间迎上一个返回教室的男生。
那时候我不认识他是谁，但是现在的我自然明了他是谁——药监局局长的儿子，叶书铎现在应该还在和他谈恋爱。不过，为什么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从来不知道我院系有这么个人。
向来低调且不关心世事的贺暃罕见回头瞥了一眼匆匆进了教室的局长儿子，神情若有所思。
“林语郡把周记盘下了，要我们去聚聚。”
我将围巾摘下重新绕圈系，系得过于随意，患有时尚强迫症的贺暃眉头微微一皱转身面向我重新给我系，修长白皙有点冰凉的手灵活地绕着我学不会的角度，在我锁骨处系出一个小巧的蝴蝶结。
我望着那秀气的蝴蝶结强忍眉心、嘴角抽搐，伸出我在羽绒服里暖得热乎乎的手包住他的手，食指探入他的袖口摸索，除了黑色大衣外套，他里面只穿一件较厚的羊绒毛衣。
“你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以他的个性，我也能猜到他下身铁定穿的是一条加绒的休闲西装裤。婚后他也是这副德行，“爱美”两字刻进了DNA，刻进了灵魂深处。
那时他面对我的打趣鲜少阴阳怪气说回来，只是轻笑一声装着很有风度，婚后动辄就威胁我要把送监狱蹲着，口口声声声称我是花瓶。
我都没说他是花瓶，他怎么好意思说我的。
“林语郡怎么有钱盘下周记？我记得你们都说它在事业上升期啊。”
“上市投资失败，老板跑路，天灾又淹了不少门面，这个时候有人接烂摊子，还不早点甩开。”
“那林语郡接手不得赔的倾家荡产？”
“林语郡虽然脑子不好使，但他运气好。”
“......”
婚前单说林语郡脑子不好使，婚后把我和林语郡串在一起骂笨猪。这小子嘴太毒舌，越跟他熟越嘴毒。
*
我跟着贺暃往校外走，那种被跟踪偷窥的感觉愈发强烈，我放下挽着贺暃手臂的手揣进兜里，全身的注意力都紧绷着，待那感觉达到顶峰之时猛地回头看去，动作幅度过大险些扭了脖子。
有人在我看过那扇窗户时迅速蹲下了，贺暃沿着我的视线往那方向看去。
“怎么了？”
“我最近总感觉有人在跟我。”
要是以贺暃现在的性子必然会喷我一口说我自恋，但是那会他应该知道些内幕，极为自然地牵着我的手与我一起往那栋楼走，走到窗边正巧赶上了九点五十分下课铃声响。
人群簇拥着人群，再往那扇窗户里看时除了后排几个彩排元旦晚会的学生。
“算了，可能是我多疑了。”
贺暃“嗯”了声，对着手机敲了一排字。我探头去看，他反手息屏。很显然，他并不想让我看，我也不能自找没趣。
走出校园雪花飘零，贺暃呼出一口白气打开副驾车门让我先上，我盯着他放在中间的手机上，看见【程衍向你发送了一条信息】，大致猜到他刚刚是给程衍发信息。
“你们期末考试安排在什么时候？”
“这两科没有期末考试，只有作业和论文分，回家车票我都提前买好了。”
他随手盖住手机不让我看，一副想隐瞒我但又不是很想的样子，我也配合着伸手去磨挲他的手背。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想了好久好久。”
“嗯？”
上车以后他的手温渐渐攀升，气血比我足很多，显得我的手比他冰凉了许多。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宋绪宇城堡吗？”
“记得。”
他指尖敲击着方向盘，狭长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前方倒计时的红灯，对我的问题并不感冒，不过不影响他有一搭没一搭回答我。
像小学生被提问一般，问他他答，但不会好奇地反问为什么、怎么了之类的。
“当时你说你在这群人里有感兴趣的人，那人是谁？程衍还是林语郡？”
这个问题问得他唇角微勾，眼尾斜扫，转动方向盘驶入另一条道路，逐渐远离郊区往市中心驶去。
“除了你，还能有谁。”
其实想也知道，真要对发小感兴趣也不必拖到20多年，只能是对我这个“新加入”的感兴趣。
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低头埋入围巾，鼻端游绕的全是贺暃身上的冷香味。
“腌制入味”四字可能让人联想到酸菜之类的并不好闻的味道，但是除了这四字我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贺暃的体香。
他戴了一阵子的围巾、脱下的外套，勤换的鞋袜，都与他挥手时腕间散发的香味一样，像冬日雨后的花香味。
“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你没害羞，别装了。”
“……”
他毫不留情拆穿让我方才没红的脸颊染上了火烧云，正着侧着哪个方向看都是红通通的、火辣辣的。
“好吧，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呵。”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你知道我和他们是多年的发小，对吧。”
“嗯。”
“你是程衍喜欢的类型。”
“程衍说我是他初恋，他骗我？”
其实不单是贺暃说过我是程衍喜欢的类型，宋绪宇和林语郡都说过。但是如果程衍没谈过恋爱，他们又怎么那么笃定我是程衍喜欢的类型呢？
“你的确是他的初恋，但他会关注你这种类型的男女生。”
“呵，男人。”
说来说去，我还以为自己是独特的，原来不过是弱水三千，恰好饮了我这一瓢，装得还怪深情自若。
“就是因为这一点对我感兴趣？”
“你处在一个很微妙的环境，但是你自己没有察觉到。”
“什么意思？”
“你初到城堡勾着眼馋的程衍，和林语郡谈恋爱，宋绪宇厌恶长相漂亮的却一直在偷觑你，这不是很有意思。”
他的话让我脑瓜子嗡的一声像裂开了。
我想过是不是因为他有点喜欢我才对我感兴趣，万万没想到会是从这一角度。
“……你不会是有什么ntr的倾向吗？”
“Bingo.”
“真的假的？”
他没回答我，只是示意我该下车了。
但现在的我不需要猜测，答案已经呈现。他和林止不愧是表兄弟，没一个性癖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