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其它小说>积点德>第45章 风中有朵云做的你

  烤馕果然很好吃。

  鲍皇叔说,这味跟新疆正宗的没法比,正宗的烤馕都得贴在烧烫的石坑里烤,在这只能凑合着用烤箱了,不够焦酥脆嫩。

  宇文颢却说:“我觉得已经很好吃了,又吃撑着了。”

  “没追求,”鲍皇叔又盛了碗羊汤,放到他面前,笑吟吟地瞅着宇文颢一口馕一口汤,吃得小脸泛光,小嘴流油的。

  “诶,白又亮。”鲍皇叔唤得轻轻柔柔,低音炮格外迷人。

  “嗯?”宇文颢舔了舔唇,浓浓的羊脂香。

  “以后我带你去新疆玩吧,那里的牧场可大了,碧草蓝天,牛羊成群,骑着马在山上一跑,什么烦恼都没了。”

  宇文颢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神往,却又转瞬即逝,没接茬,以后?多么虚无的一个时间副词,是诸多不确定和无法实现的代名词,美好中的一抹感伤。

  鲍皇叔默默地盯着喝汤的男孩,似被他无言的感伤有所染,也没了声。

  “颢颢。”鲍皇叔低低地叫了一声。

  宇文颢瞅向他。

  “咱们明天去看大瀑布吧,就你跟我。”

  “我还有课呢。”

  “请假呗。”

  “我跟你可不……”宇文颢及时收声,想起B大著名学渣的传说,忍不住想笑。

  鲍皇叔马上心领神会:“我逃课那都是有原因的,考试可是全过,就没不及格的,这才叫真本事。”

  “谁逃课没原因?”

  “得得得,给句痛快话,去不去吧?”

  “不去。”

  “再问一遍,去,还是不去?”

  “不去。”

  ……

  天空很高,云层很低,车速很稳,人……还是那么的嘚啵嘚。

  宇文颢开着车,光听鲍皇叔介绍他那些摄影器材,就特么嘚啵了半个多小时,不过,倒也不乏味,鲍皇叔看来玩摄影也有些个年头了,懂的还真多,光他手里那个镜头估计就得好几万,移民的时候实在舍不得丢在国内,宝贝似的带过来,托运行李的时候,就怕这套器材磕着碰着,担心了一路。

  在宇文颢这个艺术生看来,摄影就是光和影的哲学,鲍皇叔深谙这个道理,所以在拍宇文颢的同时,总是捕捉他在驾驶座里逆光中的一个恍惚,还会伸过手指,轻轻扳着男孩的下巴,调整着最佳角度。

  “你老拍我干嘛?浪费胶卷。”

  “将美好的瞬间定格成永恒,怎么能说是浪费呢?”

  宇文颢目不斜视,唇角不禁上扬,咔嚓,鲍皇叔又将这隐约的笑意定格成永恒。

  “长得怎么这么好看?”鲍皇叔忽然有感而发。

  宇文颢迅速看了他一眼,男人似乎在欣赏着一件艺术品,微眯着眼,凝视着男孩:“我看你第一眼的时候,你正好站在你家门前的逆光中,拎着个猫笼子,淡若浮云的样子,遗世而独立,身后的天空、房子、花花草草,都成了你的背景,一切就像一幅画……真美……”

  宇文颢做了个呕吐状:“肉麻。”当着面这么夸人的,还是头一遭遇到,缓了缓神,又丟来一句:“那我也没见你跟我打个招呼啊?”

  鲍皇叔笑了,有点不厚道:“我在您老人家所赐予的美好中震惊不已,不敢看了呗。”

  “呸,老妖精。”

  “想笑就笑啊,别绷着,嘴角都抽了,诶呦,脸红了,再来一张含羞待放的……”鲍皇叔举起相机,咔嚓又一声。

  不管尼亚加拉大瀑布在世界排名第几,它的确是够壮观,称得上是雷神之水,隆隆声响再加上它横跨美加两国的磅礴气势,足以让人对大自然心生敬畏,叹为观止。

  虽然人很多,但幸运的是,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它都是一幅风景,在人头攒动的瀑布观赏台上,鲍皇叔举着他的相机,咔嚓了几下,便不再拍了,扭脸对人群外的宇文颢说:“敢情哪的旅游景点都跟煮饺子似的,这没法拍,全是人。”

  “这是观赏瀑布最佳的地方,能看到它全景。”宇文颢带着客人来过许多次了,大多时候都在停车场的车里睡觉,要么在街边咖啡座点一杯咖啡,闲看熙攘的人群,除非客人再给另外一笔小费,要求同行,拍拍照,照看老人和孩子什么的。

  “你过来,别老跟耗子似的躲着人。”鲍皇叔招了下手,看得出,宇文颢是真不爱往人堆里扎。

  “干嘛?跟你一样,像只马蜂似的钻来钻去?”

  宇文颢没动窝,看着鲍皇叔在各色人种中,忙里忙活地摆弄相机,也是一景,别说,站在一堆欧美男旁边,丝毫不逊色,不光是个头,身材、长相、气质,都挺养眼的,身后是银山雪浪般的大瀑布,上空总能看见道道的彩虹,映衬白衫黑裤、身姿挺拔的鲍皇叔,也像是一幅画,像十八世纪从宫廷里走出来的骑士,手中的相机要是换成剑就更像了,宇文颢的手心又痒痒了,无奈身边没笔,掏出手机,咔嚓,也给鲍皇叔来了一张,回去再画。

  “快来,咱俩在这合个影。”鲍皇叔伸出长长的手臂,好像歌剧院舞台上吟唱的罗密欧。

  宇文颢走过去,对着镜头懒得摆姿势,一根棍似地矗在鲍皇叔身边,鲍皇叔不由分说,搂过来,宇文颢微一挣扎,脑袋又被他往里凑,头挨头的,鲍皇叔笑得很灿烂。

  “太傻了。”宇文颢抗议着。

  “笑一个。”

  笑不出来,忒那么傻了。

  “你不笑我怎么拍啊,跟上刑场似的。”

  赶紧笑,赶紧拍,赶紧离开,宇文颢迅速挤出一个笑来。

  有风吹过,就在鲍皇叔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一块火红的纱巾倏地飘来,糊在两人的脸上,笑声顿时四起,旁边的一名印度大妈边笑边歉然把散开的红头巾往回扯,叽里咕噜地也不知说了什么,同行中的有人边笑边用英文说对不起。

  鲍皇叔也同她们笑哈哈地说没关系,再一扭脸找宇文颢,早跑了。

  离开最佳观景台,便是大瀑布的侧身,人也越来越少,看不到直泻而下的正面,却离它更近了,脚下的石头仿佛都在震颤,宇文颢指了指几个位置,鲍皇叔早就看见了,真正玩摄影的,都在这几个点猫着呢。

  “这边没防护栏了,你小心点。”望着背着相机往石头上爬的鲍皇叔,宇文颢叮嘱着,石头上有水气,脚下滑溜溜的。

  鲍皇叔不停地寻找着最佳位置,拍的热火朝天,离瀑布越近,便越危险,风一吹,兜起衣襟,水气打在脸上,丝丝的凉爽,除了两三个老外举着相机站在石崖上拍,就剩下他跟宇文颢了。

  拍了半天也累了,鲍皇叔终于捡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宇文颢也跟着坐在他身边,举目望去,宽阔奔流的大运河,碧青如翠,天边的彩虹宛如运河上的另一座架桥,沟通着天上人间。

  “真美啊,人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美景?”鲍皇叔直抒胸臆。

  宇文颢也悠然地望着,头一次觉得大瀑布下的这条运河如此的美丽。

  “那边就是美国了?”鲍皇叔指了指瀑布的另一端。

  “嗯。”

  “没多远啊,跑两步几分钟的事。”

  宇文颢笑了下:“对,飞过去,不到一分钟。”

  鲍皇叔又指了指瀑布下边的游轮:“坐过下边的船吗?”

  “没有。”

  “不是来过很多次吗?”

  “我又不是来玩的。”

  “今天要不要坐?”

  大瀑布下几艘游轮是特意为游客准备的,从瀑布下穿越到运河,感受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另一种气势,船上的人们都穿着派发的雨衣,即便如此,不少人上岸都湿漉漉的,既兴奋又狼狈。

  宇文颢迟疑了一下:“我就……算了吧,你要玩吗?”

  “那我也不坐了,会把相机弄湿的。”

  “我帮你拿,你下去玩吧。”

  “算了,我也不喜欢跟一堆孩子女人挤在一起,下次陪李艾带孩子们来再坐船。”

  俩人坐在风景里,感受着脸上的微风,半晌,鲍皇叔才又开口问:“会游泳吗?”

  宇文颢如实作答:“不会。”

  鲍皇叔似乎也不太意外,一只手伸过来,搭在宇文颢的肩膀上:“我教你啊?”

  宇文颢轻笑了一下:“求放过。”

  鲍皇叔立马吹起曾经辉煌的牛逼:“我好赖拿过全国亚军呢好不好,教你都委屈了,你还不乐意?”

  宇文颢垂下眼帘,低声道:“跟你没关系,我有点……恐水。”

  鲍皇叔微感惊讶:“恐水?是吗……那洗澡怎么办?”

  宇文颢笑了下,头垂的更低了:“不是说怕水,就是游泳池里的那种,带着漂白粉味的……”

  鲍皇叔哦了一声:“小时候游泳出过事?”

  宇文颢沉默了一会,然后点点头。

  天上的云有的一大片,有的一朵一朵的,阳光穿透云层,所有的云都仿若镶了层金边。

  鲍皇叔搂着宇文颢,忽然晃了晃他,抬手指向天,兴奋的语气冲走了刚才的沉闷:“快看,白又亮,那朵云像不像你?”

  宇文颢抬起头,顺着他的手指,寻找着。

  “侧脸,是你的侧脸,头发,翘鼻尖,还有薄薄的嘴巴,那副生人勿进的德性,哈哈,好像啊。”

  嗤——宇文颢笑着,也望着天空,找到了,运河的左上角,那朵云勾勒出一张侧面头像,真的……好像,不细看,没什么,越看越觉得鲍皇叔说的那个表情,酷似自己。

  似乎有点不甘心,宇文颢的目光开始在云里巡视,忽然也莫名地兴奋起来,拍着鲍皇叔的大腿:“鲍玄德,我找到你了鲍玄德,哈哈……”

  不能不笑,天空就好像故意寻他俩开心,运河的右上角一朵云,起初还是一团棉絮,渐渐地,似被上帝的手揉捏出了样子,深目微垂,俾睨天下,撇嘴叼烟,一副吊儿郎当又很拽了吧唧的德性,当真是鲍皇叔跃然天上。

  呵呵呵……鲍皇叔望着自己的肖像云,也笑了。

  “我要把他们拍下来。”鲍皇叔站起身,拿着相机,看了眼坐在地上微微含笑的宇文颢,忽然提议:“颢颢,你来拍。”

  “算了,我不太会摆弄那玩意,别给你弄坏了。”

  “一个玩的东西,坏了就再买新的,再说,也坏不了,我教你,来啊。”

  在鲍皇叔一再怂恿下,宇文颢也站起来,接过了相机。

  “我们再爬高些,效果会更好。”鲍皇叔率先爬上旁边更高的石头。

  宇文颢也爬了上去,真是登高望远,只高了这么一点,眼底的风景更有种尽收于心的开阔。

  “快,云变了,咱们快拍。”

  半拥着怀里的男孩,鲍皇叔迅速调整好焦距,两人的头轻轻相贴,同看天上的云,宇文颢从镜头里看,鲍皇叔从镜头外看,天上的宇文颢和鲍玄德,渐渐地,有些模糊,却又随风而动,缓缓靠近。

  拍完照,鲍皇叔手脚灵活,几步就跳下了石块,转身去看宇文颢。

  宇文颢拿着相机,小心翼翼地往石块下蹭,真是的,不拿这贵玩意也不至于碍手碍脚的,石头上都是瀑布溅出的水迹,有些打滑,终于,脚下一空,心里一声完了,转瞬向下栽去,栽的时候紧紧护住了胸前的相机……

  鲍皇叔喊了声卧槽,一个箭步冲上去,去接宇文颢,还有他心爱的相机……

  接是接着了,就是位置似乎有点不对,鲍皇叔一手托住宇文颢的前胸,另一只手抓在了裆部,还是从下往上兜着抓的,天热,宇文颢穿了条轻薄款的运动裤,薄薄的一层棉,鲍皇叔的手大,从里到外,抓了个结结实实,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