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其它小说>积点德>第32章 春天在哪里啊

  宇文颢上网搜了一下,某年某次的国家级游泳比赛,找了半天才找到,鲍玄德居然没撒谎,还真得了个奖牌,可惜不是冠军,镜头少的可怜,而且赛事也不多,好像就那么一次辉煌后,这人没啥可搜的了,连照片都是戴着泳镜和泳帽的几幅参赛照,那时肌肉的状态要比现在看起来更发达。

  宇文颢现在多了个毛病,时不时地就掏出手机看一看,中国红的头像没再发信息,也没再发朋友圈。

  斗图战役结束后,双方都陷入无线电静默,宇文颢不去抱猫,鲍玄德也不来送猫。

  雕塑课上老师布置完作业,宇文颢嫌带回家里制作麻烦,索性天天泡在雕塑室里,守着一个泥胚,灵感枯竭,打了个北京猿人的底,又给刮平了。

  已经三月末了,还到处覆盖着残雪,天气也不见暖和,拿着雕塑刀毫无目的在那块泥胚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比划着,还是没有灵感,充分体现了创作是件既痛苦又快乐的事。

  熬到中午,有些饿了,擦干净手,掏出手机,鲍皇叔终于发朋友圈了。

  九宫格,都是D大的校园景致,其中一张还是艺术学院的主楼,配了很长一段文字:

  第一次走进这座世界名校,倒叫我怀念起自己的母校来,此时的未名湖畔应是腊梅迎春,樱花烂漫的时候了,再过几天,我常常靠着背书的那棵海棠也该开花了吧,我记得它,不知它是否也还记得我?

  字里行间,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惆怅,宇文颢也莫名地跟着惆怅,江南的春天会来的更早,也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九宫格正中的那张不是D大的景致,而是一个年轻学子站在一棵海棠树下,夹着书,点着烟,发现有人偷拍自己,抬头一愣的傻样。

  真是一张毁所有,估计是鲍皇叔那两个死党之一,抓他抽烟的现行,那棵海棠肯定记得他,没被这个大烟炮熏死也算是生命力顽强。

  鲍皇叔什么时候来的学校?为什么来?不知道,岳华不是说也要来D大看看吗?

  宇文颢望了眼窗外,多伦多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即便天空湛蓝,云朵洁白,但风还是寒意侵肌。

  看着海棠花下抽烟的那个男人,宇文颢这次什么都没有评论,只是点了个赞。

  刚放下手机,手机就震动了一下,鲍皇叔来信息了:在学校吗?

  颢:在。

  鲍:艺术学院?

  颢:嗯。

  鲍:我也在这呢,附近有什么吃饭的地方吗?

  颢:有。

  鲍:谢谢您,能说两个字吗?

  颢:好的。

  鲍:……

  鲍皇叔人果然就在学校,还说要请宇文颢一起吃午餐。

  宇文颢就问了一句,吃的是人饭吗?

  鲍皇叔发了个语音过来,声音笑笑的:“地方你随便挑,你吃什么我跟着吃什么。”

  宇文颢匆匆收拾好东西,站在走廊的窗户那往楼下瞧,愣了,岳华也在的,两人正站在学院广场花坛边上有说有笑的。

  想反悔,可已经答应了,不去又显得小气。

  碰了面,宇文颢先冲岳华点点头,又问鲍皇叔:“你想吃什么?”

  “都听你的。”鲍皇叔眉开眼笑的,虽然宇文颢还是那副扑克脸,并没有相见欢的意思。

  三个人开着岳华租来的车,来到学校附近一家法式餐厅,环境不错,颇有情调,鲍皇叔难得的,主动请缨帮大家点餐,嗯,岳华的英语辅导还算有成效,鲍皇叔虽然个别发音听上去还是有点别扭,但和侍者的沟通基本流畅,也显得自信很多。

  鲍皇叔是陪岳华来D大面试的,岳华到多伦多之前,已经背着父母给D大心理学系投过简历了,今天正式约谈,至于能不能拿下这份工作,还要回去等消息,明天先飞回温哥华,如果正式应聘了,再收拾行囊搬来多伦多,如果不行,也就不做他想,不过看他俩高兴的样子,约谈似乎很成功,岳华也是信心满满的。

  鲍皇叔举起手中的红茶,以茶代酒,提前祝贺岳华拿下这份工作,入住多伦多。

  宇文颢跟着举了举杯,这个红茶显然没有库伯太太煮的英伦茶好喝,又苦又涩。

  望着略显沉默的宇文颢,岳华忽然问:“你还生气吗?”

  宇文颢有些木然地看向他:“什么?”

  岳华指了指鲍皇叔:“那天的事。”

  宇文颢哦了一声:“没什么可气的,反正我也没吃亏。”说着,还瞄了眼鲍皇叔的手,早没事了,此时正拿着刀叉跟一只鸭腿较劲,鸭腿肉不像牛扒那么好摆弄,弄的他有点烦躁。

  “你是没吃亏,看看你的杰作——”鲍皇叔把手伸到宇文颢面前:“牙印,看见了吗,还特么挺工整。”

  还真是,右手掌的侧面上下两排十分均匀的齿痕,两个半月牙,合起来一个椭圆。

  宇文颢笑了,好像自己给鲍皇叔盖了个章——专属的印签。

  “还笑。”鲍皇叔作势要打宇文颢的脑袋,宇文颢张开嘴,作势回咬,鲍皇叔嗖地缩回了手:“还敢咬!”

  岳华品着盘中的碎鸡肉,不断微笑着,鲍皇叔忽然将刀叉一掷:“不吃了。”

  岳华问:“怎么了?”

  “我要是跟他们这要筷子,估计也没有吧?”

  岳华笑道:“嗯,你最好别。”

  瞅着慢悠悠吃着牛扒的宇文颢,鲍皇叔毫不客气地将自己的盘子递过来:“诶,帮我切了。”

  宇文颢一撩眼皮:“为什么?”又指了下岳华:“你不是有朋友吗。”

  鲍皇叔眸光闪闪地盯着宇文颢:“他又没有咬我!”

  “猫什么时候还我?”

  “明天,等岳华走了,我亲自给您送过去。”

  “说好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骗我的还少吗?”

  “不管拉倒。”鲍皇叔抽回盘子,准备下手抓着吃。

  宇文颢瞪着他,又拽回盘子,笨死算,鸭腿有什么不好切的?啧,都特么快戳烂了!

  扑哧,岳华忙用餐巾挡住了嘴,笑得肩膀又一颤一颤的。

  吃过饭,三个人回到学校,宇文颢下午还有课,就在学院门口告别,岳华说如果这次来不了D大,欢迎宇文颢以后去温哥华时找他玩,宇文颢说了声好,岳华提议互加微信,宇文颢面子薄,再不乐意也跟人家刚碰过杯吃过饭,将来没准还在同一个校园里进进出出的,加就加呗,反正除了鲍皇叔,没人能看见他朋友圈。

  宇文颢刚走出没多远,想起自己的鞋也在他家,又折回头来,正好听见岳华对鲍皇叔说:“哥,我可是功成身退,将来你可想着还我这个人情。”

  鲍皇叔颇有不满:“成什么功?你就是个狗头军师,还害的我被咬了一口。”

  岳华拍着他肩膀笑道:“那还不是你自己作的。”一眼瞥到追回来的宇文颢,立即闭上了嘴。

  三人都有那么千分之一秒的停顿,宇文颢才开口:“我,要不,明天还是我去你家拿猫吧,鞋也在你那儿呢。”

  鲍皇叔连忙点头:“哦哦,行,都行。”

  坐在雕塑室里的宇文颢,望着窗外天边云卷云舒,神思也恍恍惚惚,什么成功身退,什么狗头军师,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手机轻震,鲍皇叔发来一张图片,那是宇文颢往回走的一个背影,在学院那座古老建筑的衬托下,三三两两的模糊人影,只有他走在冬末残雪的校园小路上,显得那样修长、孤单。

  看多了鲍皇叔的图片,虽说是手机拍的,以艺术生的眼光来看,应该是有些构图审美的,想起他说的,背着相机能在故宫拍一天雪景,想来这人不仅喜欢摄影,而且技术还不错。

  鲍皇叔发来一条信息:谢谢你陪我吃午餐,明天晚上来我家吃晚餐吧,顺便取猫和鞋。

  宇文颢迅速敲出几个字:不吃饭,只取猫。

  手指停在发送键上,几秒后,又删除了,最终啥也没回。

  雕塑刀一下一下的,泥胚逐渐显露出雏形,只有半张面孔,双唇夸张地咧着,露出唇内的尖牙,颧骨上齿痕般般,似正被什么疯狂撕咬着那早已残破不堪的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