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其它小说>潮汐·刑侦>第六十三章 心甘情愿

  季信并未转过身, 只是依旧站在门口一副伤心的模样。

  李长游更加觉得心酸了,再次喊了声:“哥。”

  换做以前他是打死也不叫的,但是现在就跟心被抽走了似的, 季信离开的背影看得他空落落的。

  又不想让他走了。

  季信缓慢转身,低头瞅了眼他的衣裳,然后将李长游的手松开, 说:“你现在是想可怜我吗?”

  李长游干涩的喉咙一紧:“什么?”

  季信说:“以前你觉得我逼你太紧, 觉得窒息。现在我终于放开你了,让你自己做主,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时候, 你又要来招惹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啊?任由你摆布, 招手即来挥之即去。打了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哄我回来,然后又继续对我忽冷忽热?”

  这话犹如秤砣一样重, 压得他心脏猛地一颤。

  季信眼神不掩悲伤,一个人扭头就要走。

  李长游手里抓了个空, 呆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走到了客厅, 好像是在找衣服。

  他要走?

  现在?这么晚了?

  脑中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季信要走了,李长游瞬间慌了。

  不是说好的不会放弃他吗?不是说好的自己去哪儿他就去哪儿吗?季信说话不算数!他就是个无情无义的骗子!

  果然,他听见了季信换衣裳的声音。

  李长游心头一跳, 眼角泪水一下子挤了出来。他朝门外吼了声:“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儿, 什么叫我又来招惹你, 明明就是你阴魂不散跟着我!我哪里就给你一巴掌再给颗枣吃了?你明明知道我不能离开海路仄的原因, 你非要这样!随便你吧!你愿意去哪里就去!我管不着!”

  啪——

  门被他重重关上。

  李长游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感觉不仅有些缺氧, 连指尖都发麻了。

  回过神来,两行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假如回到崇州, 他要怎么面对季卫民?

  他一开始一直认为他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当年事情的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他所认为的那个坏人已经在他心里当了那么多年,因为不信任,所以哽在心里成了打不开的结。

  而现在,他错怪了季卫民,还要夺走他的儿子。

  所以,他不敢回到崇州。

  李长游听着外头声音渐渐小了,季信的脚步似乎正朝着大门的方向走。

  他真的要走了吗?

  只听锁头咔嚓转动两声,李长游抬脚猛地推开卧室的门,奔向客厅。

  不要走——

  他朝季信扑去,哭诉着:“哥!你不要走!“

  借着窗外的光,季信瞥见他脸上挂着的泪痕心口一阵刺痛,完了,把人又给弄哭了。

  李长游嘴角一撇,委屈极了,抱着他不肯撒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往人背上胡乱一抹,担心他走了,死死抓着。

  季信把手从门把手上放下来,回过身看向他。

  李长游呜咽。

  他也不说什么,就重复那两句你别走。

  “李长游。”季信双手垂下,眼神落在他的脸上。“你就只知道如何拿捏我,不知道我的心也会痛吗?我朝你走九千九百九十九步,你都不愿意向我踏出那一步。说实话,如果你要是觉得这样的我配不上你的喜欢,我也只能说声对不起了。我努力过了,该说的话也说了,能做的也做了。你行行好,放我一马。往后你自由了,也别再给我希望了。”

  话落,季信扭开了大门。

  李长游听着那话跟针扎似的,扎得他浑身都疼。

  眼见人快要抓不住了,眼泪如同洪水般涌了出来,他无法想象没有季信的生活,往后他要怎么过。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抓住他,别让他走。

  李长游抽泣,挡在门口,把门一带,堵在哪儿掉眼泪。

  “哥……呜呜……你别走,我,我错了。”

  “……呃呜呜,你不要走,我听你的话,我呜呜……”

  季信眼眸一震,听着他的哭声,瞬间觉得罪孽深重,有点儿做过头了。

  可现在要是不继续演下去,他就不知道怎么心疼人。还跟以前一样,把他推得远远的。

  既然他这么想自己走,那就吓吓他。

  但是李长游却越哭越伤心,连句话也说不完整了。

  季信顿了顿,刚要开口哄人,李长游就朝他扑来了,抱着他的脖颈一直哭个没完,越发难过起来。

  那张好看的脸蛋挂着泪珠,眼角微红,委屈极了。

  季信捏紧手心,双眸微缩,太阳穴跳个不停。等了会,李长游这才结结巴巴地又说:“你……你要是走了,我就真的……是一个人了。你自己说的,不会放开我,说什么也不会放弃的,你说话不作数,你骗我!呜呜!”

  季信垂头:“……”

  李长游接着说:“我回,我跟你回崇州!”

  原本不想用这样的法子去逼他的,可听他这么一说,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

  其实让他知道失去的滋味也是不是不行,便要抬手抱他,可一抬手,又停了下来。

  季信垂眸往他脸上一瞧,柔声说:“长游,我其实……不想逼你。我想要的是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我想跟你过一辈子,我喜欢你。如果,你是因为今天我的这番话才决定跟我回崇州的话,那还是算了吧。我希望你开心,在我身边让你这么痛苦的话,我宁愿不要。”这话不是逗他了,前头那些话也不算逗他。

  他想让李长游想明白,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话说到这里,季信欲言又止。

  比起死缠烂打,他想过自己的生活,那他就应该去成全他。

  李长游愕然一愣,脑子有些懵。

  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都要和季信一起过。

  往后无论生老病死,他的身边只有季信,他从前幻想过跟季信在一起的日子,无数次深夜醒来,抑制不住想找他的冲动。

  他明白,那就是喜欢,那就是心动。

  根本没办法躲避的,自己心为他而跳动。

  李长游用力握住季信的手臂,圈住他,心忖自己的想法太过于自私了,他知道季信喜欢他,仗着他的爱觉得自己做什么都行,就算是伤透了他的心,触碰了季信的底线,他也一定会包容自己,所以他有恃无恐。

  可现在他知道了,季信再强大的内心也会受伤,也会因为自己的话感到难过。

  他当然是愿意的,他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就在眼前。

  李长游忍不住抽泣了一声,随后捧着季信的脸凑了上去:“我愿意的,我心甘情愿的!”

  季信嘴唇贴着他柔软的侧脸,一下子没了脾气,情绪也收了起来,可把他心疼坏了。

  “祖宗,你当真是把我杀了一次又救活了一次。你说我要是再这么狠心就走,岂不是成了天下最坏的人?”

  李长游抱着他黏得紧,听着季信说的话语气软了,知道他不会再提走这个字,方才的委屈一股脑儿全都涌了出来,不由他再说一句一个字,把人穿好的衣裳当场就剐得干干净净。

  这样他就走不了了,门也反锁了。

  季信深吸一口气,敞着胸膛问:“你知道这样扒我衣裳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李长游只想着把人留下来,忘记了他还是个禽兽不如的色狼。一下子顿住,不敢动弹。

  季信轻笑了声,低头在他脸上亲了口,揉揉李长游的头发说:“放心,我再怎么也不会对一个满身都是烧烤味的小羊羔动手,起码也要洗得香喷喷的,我才喜欢。”说完打开了灯。

  灯光晃眼,李长游微眯眼睛,那话听得他脸色涨红。

  季信摸着他的眼睛,哄着人:“我们长游眼睛都哭肿了,都怪哥不好,我替你骂他!”边说边亲他的眼睛,把人往浴室里带。

  李长游不好意思地别开脸,跟个红烧呆头鹅一样站在浴室门口,看着季信给他放好水,一切准备妥当后,招手让他过去。

  他尴尬地抠抠手,问:“你不出去吗?”

  季信蹙眉:“我不能帮你洗吗?”

  李长游僵持:“……”他也不能光着身子给人看啊。

  季信站起来,说了句丧气话:“好吧,那我走吧,看起来你不太需要我。”

  闻言,李长游急忙扯住他的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走。”

  这样的方法真是百试百灵,但凡他只要露出难过的样子,李长游就会百依百顺。

  “那你……转过去,我脱衣服。”

  季信撅嘴:“你身上那点我没看过?换衣裳洗澡还要我背过去吗?”

  李长游捏紧拳头,硬着头皮把心一横,转过身说:“那!那好吧!你别动,我自己洗。”

  “好。”

  当背部线条露出来的那一刻,季信呼吸微乱了,只觉得每一次的吸气都非常的沉重。看见李长游的腰窝时,他狠狠一咬牙,倚靠在门上,双眼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李长游双耳通红,终于脱完衣服,根本不敢转身,直直跨进了浴缸。谁知刚踏进一只脚,就感觉被人揽住了腰,下巴吃痛,季信的舌头已经钻了进来。

  他脚下一软,俩人一起掉进浴缸。

  李长游被他掰过脑袋,扭着脖颈深吻,关键是季信的手还到处乱摸。

  一时间慌了,推也推不开,最后就只能咬他的舌头。

  “啊!”季信松开他,“咬我?”

  李长游气道:“说好我自己洗的,你干什么进来?”

  季信嘿嘿一笑:“你一个人哪里能洗干净,我帮你一起洗。”

  还没来得及反驳,话又活生生吞到肚子里去了。

  知道他没安好心,可又拿他没法子。

  喜欢的心情就要溢出,将整个心房填得满满当当的。李长游双手紧紧抓着浴缸,生怕自己被水淹死。一个不留神,就被身后的力量撞得掉进水中。

  水哗哗地流着,浴室里弥漫着浓浓的沐浴露的清香。

  李长游的喘息声逐渐被水花声淹没,肌肤透着红,吻痕遍布全身。

  季信坏笑着说:“我洗跟你洗,你倒是说一说,喜欢那种?”

  他爱说些王八话,没个正经,把人弄狠了,还要问喜欢不喜欢。

  李长游手指捏得泛白,刚要站起身又被拉了下来坐着。

  季信又说:“你这浴缸太小了,没家里的好,下回带你试试家里的浴缸。”

  他猛地一激灵,后腰酸疼。

  在浴室里呆了大半个小时,他最后是被季信抱回卧室的。

  刚躺下,灯还没关,季信的吻就落了下来。

  李长游哭着喊:“你王八!刚才在浴室折腾我不够,现在还要欺负我!”

  季信谗了那么久的身子,就一次可不满足,哄着说:“我还没s,你都s了好几回了。我那像你,几分钟就去了。”

  操——

  李长游一脚又踹了上去:“季信!你!”他被抓住脚,身体猛地一抽,哭道:“你那样弄谁受得了啊!”

  季信舔了舔嘴角:“我看你也挺享受的,怎么,你觉得不舒服?”

  真是怕了,怎么会有这么无耻脸皮还厚的的人?

  他说的话自己根本不敢接,也没法接。

  季信还没用力,只听他喉咙里挤出一声哭腔,直喊道:“哥,你放我一马吧!我真的受不住了!”

  哪知这句话犹如神来之笔,像是触及了他脑中的开关,顿时猛颤,闷闷一声去了。

  季信抱着他,说:“早知你就快些求饶,不至于活活受罪。但是……”他伸手往自己小腹一摸,举着手在李长游眼前晃悠,邪气一笑:“这是什么?”

  李长游将头埋下枕头底下,闷声说:“你大爷!”

  周一,海路仄公安局。

  远远望去榕树下站着一个人,林知节从车上下来,回头瞧了眼裴也,见他一脸不舍,双眸微动。笑了声,问他:“怎么了?”

  裴也今日着了正装,还打了领结,说是晚上要去参加一个宴会,不能来接他回家了。一想到要分别一整天就不开心,一路上抓着林知节的手又咬又亲。

  “忙完我晚上去公司接你,别不高兴了。”林知节说。

  裴也点点头:“成,听我们林队的。”

  说了几句,裴也驾着他那豪车扬长而去。

  李长游站在树下两眼睁大,叹着还有什么比嫁入豪门更幸福的事,上班有总裁亲自接送,还成了他的专属司机。

  羡慕啊——

  林知节一凛,瞟了眼,问:“站这儿做什么?”

  李长游捏着手里的豆浆,吸了两口,刚要抬脚朝他走去说申请调工作的时候,腰上一闪,大腿滋啦一下跟闪电劈般浑身酥麻。

  那王八说好第二天早上回去,结果愣是折腾他到天亮,吃了个午饭才走。

  隔了一天还没养好,走一步都疼。

  “陆展朝买了早餐,开窍了,请大伙吃。”

  林知节:“……”

  俩人一块儿上楼。

  林知节说:“晚点来找我签字,你这算辞职,暂时不允许工作内调动。”

  李长游咬着吸管点头:“哦。”

  他又问:“学校检验的工作都做完了吗?”

  “嗯,需要检验的东西全都做完了,如果还有什么发现,让小刘做就行了。你们没在的时间里,展朝和陈思他们把案子都差不多破了,就等写个结案报告给你。”

  “什么叫差不多破了?破了就破了,没破就没破,你又不是第一天当警察,这种不确定性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李长游讪讪躲开他的目光,一谈工作就凶神恶煞的,那眼神看得几乎要把人吞了一样。他吞吐着说:“那怎么说?凶手都死了,全员恶人,除了宋禄以外没一个好人,你说我们上哪儿去抓犯罪嫌疑人。我当初就给你说过了,就算是案子破了,你也抓不到凶手了。因为时间,时间过去得太久了。”

  林知节推开刑侦大门:“时间无论过去多久,都不能成为犯罪嫌疑人躲避刑事责任的理由,他死了也一样。”

  “那还怎么着?你还要把他的尸体抓起来审问啊?”

  林知节脸色一沉:“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坚持不懈寻找真相?”

  真相大白,难以辨白的冤情终于得以洗清,无法追究他的责任,但我们对死去的亡魂有了交代。

  李长游正色。

  “还……签字吗?”

  林知节:“你说呢?”

  李长游糊涂了。

  林知节冷冷道:“别想着拍拍屁股走人了,手里的工作就胡乱做一通。你做不好,我也不会放你走。一心二用,问问自己做法医的初衷是什么?”

  “是是是,今天是我急躁了点,我认错。”

  众人在一旁听了两三句,没想到林知节第一天上班就批评了李长游,全都夹着尾巴缩到一旁去。

  “林扒皮又生气了?还好他不是李教授的上司,要是是的话,早就被罚写检讨书了吧!”陆展朝小声说。

  “怎么?你也想挨骂?”陈思笑着问。

  “我可不想!”

  “……”

  林知节眼眸微抬,看向众人,脸色冷淡。

  犯罪事实清楚,犯罪嫌人明确,再把案件卷宗移交到检察院。

  至于时间久远的问题,那就走另外一套流程。

  陈思咳嗽一声:“啊!对了,我这儿还有件盗窃的案子要去忙,我先走了!”

  “对对对!我跟你一起。”陆展朝跟着走出门。

  吴橙霏放下手中的文件:“小池,我上回让你帮我拿的材料呢?”

  池洵哆哆嗦嗦:“……在,在隔壁物检,我这就去拿!”

  刚回来的赵甫推开门,只见林知节满脸不高兴,目光朝橙子看去。

  谁又惹他啦?

  吴橙霏努努嘴。

  李长游!

  气氛压力,死寂般沉默。

  不一会,电话响了。

  吴橙霏接过电话,几秒后,严肃道:“林队!山棠区高架桥旁边的湖里发现一具腐尸!”

  众人一听,迅速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