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生儿子拿了国家一等奖并且签约T大的消息一确定,蒋安年提了大半年的心可算是放下来了,单位里不断有人来给他道贺,他乐呵呵谦虚表示他平时工作忙,疏于管教,都是孩子自己争气。
家里有小孩也参加竞赛的家长清楚这份荣誉的份量,“听说过了年还要参加国家集训队?可了不得,如果拔得头筹了,那可是要代表咱国家出国跟外国学生竞赛呢。”
蒋安年摆摆手,笑容满面道:“嗐,我都没指望呢,全凭他自己的水平,能去就去,去不了有个T大我已经满足了。”
喧闹了一阵时间之后,预热了两年的工作调度终于敲定。
郑部长调走升任,原本部长这个位子还在一把手二把手之间徘徊不定,因着有这个出息的儿子,再加上这两年蒋安年表现确实出类拔萃,没一点错处,于是他的名字在部里被反复提起夸赞了多次。
在最后一次公开投票中,蒋安年顺利拿下民心,他这个副部长理所应当被扶正了。
蒋部长新官上任很是忙碌,没空管改邪归正的儿子,连挂在他家户口上的继子都被他抛在脑后,只有在看见每月自动汇往国外的钱款时才想起姜绕的存在,顺便拨个电话,彰显下自己的慈父之心。
“……最近还好,学习压力不大。”
姜绕一脸诡异地接着电话,嘴里乖乖回答蒋安年的问题,眼神疯狂询问蒋云英怎么突然来这么个电话。
蒋云英拿过他的手机,对着那边冷淡道:“行了,刚升官不忙?姜绕好得很,我也好得很,没事别打电话了,耽误我们学习。”
说完便利落地挂断通话。
他这态度蒋安年习惯了,也不多说什么,可是他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还耽误他们学习……蒋云英这一年都不用再去学校当他不知道?说到底是不想他联系姜绕。
真是奇怪,这短短几个月时间他俩是怎么和平共处的?
思来想去蒋安年还是没想明白,之前俩人但凡碰面必然吵架或者冷嘲热讽,姜绕还好一点,要蒋云英坐下来一起吃个饭恨不能要了他的命。
蒋安年放下手机不再为难自己,是他不懂现在的高中生交朋友的方式了。
*
“没事,不用管他。”
蒋云英揉揉姜绕的头发,示意他继续做题。
姜绕心中惴惴,没多说什么。
自从蒋云英从B市回来后,他再没反对过蒋云英插手他学习的事情,反而主动将工作日晚自习的兼职辞了,周末给纹身店画的图也少了许多,基本每周就只有两三张练手,还好他是按张数算钱的,不至于耽误岑哥的工作。
虽然收入基本没了,但他兼职的钱都存了下来,再算上他爸再婚之前每年给他的压岁钱,以及刚来蒋家时蒋安年给他的厚厚一沓红包,他的存款在高考之前是够用了。
学习方面也不用太担心,蒋云英按照他的学科弱点做好了补习计划,并严格监督他进行。姜绕觉得将来他考到B市的几率又大了几分。
至少他对蒋云英,对自己,以及对他俩的感情有了些信心。
可蒋安年打来的这一通电话,像是把他梦幻的泡沫戳碎了一般,血淋淋的现实突然横亘在他面前——极其看重儿子的蒋安年能同意他俩在一起吗?
姜绕心如乱麻,一道数学题写了足足有十五分钟,明显心不在焉。
蒋云英干脆撂下他手里的笔,握住微凉的手掌,拇指在他柔软手心里刮了刮,“怎么了,一个电话都让你心神不宁的。”
姜绕侧眼看他,斟酌一会才道:“我爸妈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是无所谓出不出柜的。可你爸是公职人员,又在部里举足轻重,我怕……”
他未说完,蒋云英已然明白他的意思,捞过他的手在嘴边轻吻。
“他不同意,我们就不谈恋爱、不结婚了?”
结婚?姜绕睁大双眼,却被蒋云英预知提前堵上他的嘴,浅吻了片刻。
一句话辗转在唇齿之间:“迟早要结婚的,到时候我们去国外结婚。”
“别怕,我出不出柜他都管不到,”蒋云英安抚他,给他解释最本质的问题:“他就是怕我成为他的污点,遭受别人非议,导致他升不了官。”
“不过这么多年的利用也差不多了,部长这个职位已经很高了,只要他跟我撇清关系,还是能安稳坐到退休的。”
思及此,蒋云英冷笑一声:“相信我,没有什么比他的官途更重要了。”
姜绕抓着他的手轻轻抚摸,如水的眼眸里满是心疼与安慰。
“没关系。”
蒋云英吻上他的眼睛,声音和缓,“等你考去B市了,我们租一个离彼此学校都近的房子,有钱了就在B市买房子落户安家,我开发软件做程序赚钱,你做你的艺术家,专心画你喜欢的画,再养只小猫怎么样?就算不在B市也可以,你喜欢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听完之后姜绕陷入了良久沉默,头抵在蒋云英的肩膀处不愿动弹。
这番话无疑戳进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这样一个温馨的家,是他从小到大的奢望。
蒋云英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挂在毛驴眼前的胡萝卜,让他熨帖,让他心动,让他有无限的动力伸手去够这根香甜的胡萝卜,然后据为己有。
蒋云英顺着姜绕的脊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在想什么?”
姜绕声音闷闷的,却还是很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等我高考结束了,给你买个戒指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