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玄幻奇幻>漂泊我此生恁多情>第77章

  一时上下众人聚齐。南之邈示意,南岑遥下令,师傅朝上拜了他父子,便归入督试队列之中。

  原来,因着每个弟子都至少须两员督试依次评审过,方可算过关。兼之弟子众多,故而南氏举族之为师者、为长辈耆宿者都统统充为督试官。

  又将弟子们依个人居住的轩馆名字,区分出风、露、日、月、云等诸类。督试们随机抽取签条。

  南壑殊与另外七人抽到“露”。南岑遥也同着许多人一起抽到了“日”。下剩“风”、“月”、“云”等也都有了。

  这里南壑殊起首,对上“露”列中头一个“候雨阁”。

  那边以南岑遥为首,率先拣了“射日轩”。

  苏哲便出列来。原来这射日轩如今系他占着。待苏哲行过礼,南岑遥便驱出神识,进入苏哲之“境”。

  一进去,便身在一间喷香扑鼻的绣房,一方春凳横于其间。南岑遥正纳闷儿,忽听得有人婉转道:“大爷……”

  声音甚是耳熟,语调却极陌生。正自心惊,那床帏后转出一人来,看其面貌,竟分明是花影!

  只见他一手拈着绢帕,一手挽着团扇,一步一摇地慢慢走近。那身段婀娜流荡,眼波转盼生姿。遍体无遮,唯裹着轻纱,透如烟霞,似有如无。

  南岑遥登时五内沸然炙起,一腔滚血直冲上来,不觉间,衣襟前已滴滴答答染了几点鼻血。又见花影迁延顾步,堪比娇花,柔弱难以自持。遂痴痴地上前,挽住酥臂。正要说话,身后又有另一人说道:“大公子好狠的心肠,也理我一理儿……”

  南岑遥蓦地转身,竟是叶重阳。

  只见他周身衣着装饰同花影相当,眸中更添愁思盈盈,泫然欲泣。南岑遥于是将花影丢在脑后,拉起叶重阳的手握在心口,嘴里道:“重阳,你有甚委屈,说与我听!”

  这里叶重阳娇声细气地道:“大公子想煞我了。怎不来同我亲近?”

  “嗐!我哪里敢……”说到这里,南岑遥才又想起花影,连忙又转身。却见花影并无恼怒之色,反而哀哀泣道:“奴家被爷的兄弟霸占多年,爷都不来搭救奴家。好狠的一位爷,好冷的一颗心。可奴家该死的爱您……”说着,如丝萝一般缠上身来。

  叶重阳便也替南岑遥宽衣,道:“让我二人好好服侍大公子。”说毕,一人宽衣,一人褪靴。

  南岑遥身子一倒,坐在了春凳上。只觉柔香萦鼻,软玉挨身,恍恍惚惚,迷迷茫茫。正在难解难分之时,天际忽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少主,时辰该到了。”

  南岑遥听出是家中一位长老,方蓦然想起自己这是在苏哲的臻境之中。登时又羞又愧,遂别了重阳,舍了花影,忙忙抽身而去。

  熟料仓皇之中,又撞进一处所在。

  顶头碰到了什么东西,忙往后撤去,不料后脑又着了一记。睁眼看时,竟是满屋满室的腊肉,悬挂在房梁上,咸香扑鼻。

  南岑遥:……

  才刚从脂粉浓香里出来,脑袋乱糟糟,胃中恰似翻江倒海一般。不料在腊肉环伺的臻境里默默坐了半晌,被咸香气味一冲,竟反倒渐渐缓解过来。

  待定了心,南岑遥方抽离神识,回归真身。

  众弟子忐忑地等着他发话。南岑遥道:“方才是谁。屋里,有许多……腊肉的……”

  只见一个滚圆身材的弟子起身,一弹一弹地跑过来跪下,道:“弟子是舞阳阁的元宝。方才那是弟子的臻境。”

  南岑遥默了默,咬牙道:“很好!”说毕,向案上走笔书了个“元”字。

  元宝一看,喜得不住磕头道:“谢少主,谢少主大恩……”

  一旁苏哲见了,瘪着嘴瞅了眼他叔父。苏幕忙上来赔笑道:“少主,射日轩的苏哲是老朽的侄儿,不知他……”

  原来这苏幕深知苏哲天资有亏,这次的考覈怕是要遭。怎奈苏幕自己并不是南氏中人,不能参与督试之务,因而特特央了南岑遥格外照顾,又依着那讨好督试的主意,如此这般地教给了苏哲。

  又因他明了南家父子的底里,知道南岑遥同着花影与叶重阳有一段纠葛不清的孽缘,那南岑遥长恨不能将他二人一同纳入房中。便设了这么一计,好令南岑遥遂心所愿,聊以慰藉。

  而南岑遥因苏幕常肯奉承南之邈,在南之邈跟前颇得脸面,故素昔也倒敬而重之。见他苦苦替侄儿央告到这步田地,亦却情不过,说不得就答应下来。

  岂料这老砍头的行止竟三不着两,作弄出这不留体统的事来……

  这里南岑遥阴沉着脸面,目如崩星直直将苏幕瞪起。那苏幕心里打鼓,战战兢兢等了半日辰光,方听见南岑遥叹一口气道:“罢了。”便令苏哲近前,也在案上写了个“元”,命他领去。

  苏哲自是扣头不迭。

  那边一个白胡子的族中长老笑道:“既然二位小公子均得了少主的‘元’,老朽也便托大,入境一探,方显公允。”

  南岑遥忙上前敬了一盏茶,一面又给那长老递眼色。后者系南氏旁支,与南之邈一辈的老人,本依傍着南之邈父子存身。见南岑遥如此,心下会意,便假模假式,一通含混过去,也都给了“元”。其实并未入境。

  这里南壑殊才刚从一个弟子的臻境里出来,冷着脸给了个“省”。礼官便唱喏道:“候雨阁,省。”

  几个“露”列的弟子便在底下窃窃私语道:“真不走运,怎么偏偏落在二公子手里。他是有名的严苛,又不留情面。候雨阁那位同侪平日修习勤勉,已是出于你我之上,却头一个便折了戟……”

  “是啊,依二公子这样的标准,只怕一个挨一个的都给了‘省’。所有抽到‘露’的长老们也用不着再行审定,我们都直接死在二公子一人手里了……”

  “……”

  就在众人嘁嘁喳喳之际,南壑殊又一次明快简断地给出了一个“省”。底下弟子一片哀鸿之音。

  木惜迟因占着兆思居这一处,自来又有“思如泉涌”、“才思流觞”等语,遂将思与露同源,皆属水系。故此木惜迟便分在了南壑殊这一列。

  旁人在咕唧的时候,木惜迟不断记诵叶重阳所教授的法诀。眼见南壑殊以惊人的果断决绝毙掉了七八个人,自己紧前头一个弟子已领到了‘省’,哭丧着脸回来跪好,木惜迟立马起身,走至南壑殊跟前。先行了一礼,又往近处迈了一步,说道:“花影是怎么服侍公子的,这蹀躞都扭了。”说着便上手替南壑殊整理。手一边理着,眼睛却深深注视着南壑殊。口里念念有词。

  这里南壑殊但觉眼光黏着,恋恋难舍。只须臾间,心内一片空滞,茫茫然不知所往。

  少顷,身处一间小巧的卧房内,榻前有一人正背对着他叠被铺床。南壑殊怔了怔,心想,这是谁家。我何以闯入。待要离开,却又不舍。竟鬼使神差地走过去。

  榻前那人浑然不觉,只管忙碌着。南壑殊便想拍拍他肩膀,手才刚要碰到,又迟疑着收回。遂来至另一侧,想要看清楚此人的面貌。谁知那人又赶巧扭过头去,口里却哼唱着一支小曲儿:

  “问秦淮旧日窗寮,破纸迎风,坏槛当潮,目断魂消。当年粉黛,何处笙萧……”

  唱到这里,那人忽然转过身来,南壑殊躲闪不及,只忙得拿袖子遮脸。那人却不惊,也不嚷,反而柔声道:“这又是什么怪毛病儿,好好的,遮什么?”说着,上来搬南壑殊的手。

  那人力气分明极小,南壑殊却丝毫拗不过,双手被对方合在掌心。自己忍愧看去。

  木惜迟竟就站在对面。

  只听他说道:“明哥,烛花已爆了又爆,夜深了,咱们睡下罢。”

  南壑殊茫然地看过去,“什么……”

  “蜡烛呀。”木惜迟给他转了个面儿,佯嗔道,“不是会听音辨向么?烛火哔剥可听见了?那里不能去,蜡烛不能碰!前儿燎了手,我都闻见焦糊味儿了!再有一次,就该打手心儿了!”

  见南壑殊呆呆的不答,木惜迟两手握着他的脸,“我说话呢,你究竟听见了不曾?”

  南壑殊便点头。“你唱的曲儿……”

  木惜迟扶着他坐下,道:“怎么,又听腻了?真难伺候。”嘴上这样说,口声儿却是笑着的。

  一时又说道:“怎么又睁眼了?横竖看不见,不过白白累着。还不快闭上养养神。回头又该嚷眼睛作烧。”

  南壑殊待要说什么,只是喉间酸堵,抿了抿嘴,低下头去。木惜迟见状,起身至茶几旁倒了碗水回来。南壑殊伸手去接,木惜迟却直送到他唇边。一手垫在后脑,一手就喂他吃了。

  吃毕了茶,木惜迟顺手抹去南壑殊唇边的水渍,接着替他宽衣褪履,次后熄了灯,二人睡下。

  一片黑暗里,南壑殊眼瞳闪烁,“晚儿……”

  枕边人便回过头来道:“不行哦,昨儿夜里才好过的,你身子弱,不可贪多。别同那馋嘴的猫儿似的,总也没够儿。”

  作者有话说:

  叶掌门:“要脱颖而出才能在南家做弟子,才可以西位出道。” 小木:“不是以北为尊吗?” “是啊,所以你只能西位出道。” 给大家拜年啦!!!大家今天吃了几个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