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许?”玉栖不知道傅从深是怎么了,怎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也不说话,好像她刚才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又或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

  她心中忐忑极了,忍不住开口,却见傅从深忽然对她笑了笑。

  玉栖和傅从深相处这么久,但很少见过傅从深笑,如今傅从深这么一笑,笑得又那么好看,跟个张开翅膀的大孔雀似的。

  不对,其实是像一个精明的大狗,对着她摇尾巴。

  想到这里玉栖在心中又疯狂地摇头,傅从深哪里就像狗了,他这人精明的狐狸才适合他。

  看得出来玉栖的担忧,傅从深也不刻意让她焦急解释道:

  “舅舅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一些官场上的事情要说于我听,嫂子做得很好,也没有让舅舅不高兴……”说到这儿他看了玉栖一眼:“外面天气冷,嫂子先回去休息吧!”

  说着他一只胳膊轻轻地带着玉栖往里走。他虽然没有拥着玉栖,但是二人离得极近,胳膊挨着胳膊。

  玉栖总觉得奇奇怪怪的,但是她又说不出来哪儿奇怪,毕竟傅从深也没有什么越矩的举动,而且按照她的那根反射弧,大概也发现不了傅从深的变化。

  不等她想明白,二人已经到了后院。

  “公子,夫人……”月釉月采二人出来将他们就要迎进去。但是傅从深摇头,“我书房里还有些事情,你们二人带夫人进去暖暖身子……这几日天气都不大好,外面太冷了,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便在屋子里尽量待着看看书或者讲些上京有趣的事儿……”

  傅从深交代得妥妥帖帖,月釉月采点头称是。

  玉栖也跟着懵懵懂懂的点头,然后听傅从深的话进去。等到她走到屋门口,一回头却看傅从深还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她,那双眸子里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总觉得心尖像是被一根细细的绳子给轻轻地拉着,但是她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儿,想了想想不明白,索性她扭头就进去,两个丫头看见这一幕却打趣道:“公子对夫人可真是好呀……”

  三人进了屋子。

  玉栖闻言一愣,下意识的反问:“他哪里就待我好了……”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傅从深总是情绪多变,害她总是担心傅从深是不是哪儿生气了。她前些日子一直胆战心惊的,就怕傅从深对她生出不满,让他不高兴了。

  可是玉栖自己又看不出来,她觉得自己那段时间就像是伺候在皇帝跟前的小太监,日日都怕自己的脑袋被砍了。

  可是两个丫头可不知道这些。她们眼中,傅从深就是对玉栖事无巨细地关心,而玉栖总是爱答不理的,偶尔“热情”一回。

  “旁人府里的老爷对夫人可不是这样,他们都总爱去逛窑子,而且每每府里都是一堆姨娘,而且十天半个月也不往主院来,最多有那么几个顾着名声的,与夫人们都是相敬如宾,哪里像公子这样,细节之处总是惦记着夫人……”

  “就是就是,那日公子去外边处理铺子的事情,说是铺子里新进了几匹什么布料来着,听说是由番邦马队运来的什么上好的蚕丝……说是连达官贵人们也不见得能够买得到呢,但是公子就是派人送到府里来,吩咐绣娘给夫人做些新衣裳穿……”

  “对,还有的,公子去外面若是遇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一贯总是会派人往府里送一份,我们二人沾着夫人的光,也吃到了不少,就上次那个什么什么酥,听说是原来皇宫里的御厨,后来不知怎么的被皇上厌弃了……后来被哪家大人给弄回府里去,做出来的点心可好吃了,夫人那次不是还夸好吃了吗?”

  “是呢,我还记得这事……公子有时候回来得晚了总也要来这屋里看看夫人睡下了没有,替夫人掖掖被子什么的……这若是换在其他府上一般是不会有的事情。”

  “而且夫人你就没有看出来吗,公子看着你的眼神都是脉脉温情,他素来对其他人可不是这副模样,旁人往公子面前站一站,公子都要嫌弃死了,曾经还险些将人打出去……”

  两个丫头你一嘴我一嘴的说个不停,玉栖听在耳中却像是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她竟也不知道,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傅从深做了这么多。

  之前,她每日只顾着讨好或是躲着傅从深,哪里顾得上这些细节。下人们来送吃的穿的,玉栖只叫月釉她们收下,根本不知道原来这是傅从深特地叮嘱过的,或许还有他的心意。

  一想到这里玉栖就难免心虚,她没有想到傅从深会时时惦记着她,现在想来不知怎么的,心中就像是被塞了一个手炉似的,暖烘烘的,让她原本冰冰凉凉的手脚都忽然暖热了起来。

  而且随之而来的她面上飞出一缕薄红,两个丫头看着她的反应,扑哧一声笑出来。

  “看吧看吧,夫人自己都不知道呢,夫人的脸都红了……”

  “公子就是这样的温吞性子,他可不像外边的那些达官贵人们,嘴上只顾说,手下却没有半点动作,我们公子那才是另外一个极端,每每总是事事都做到了却不肯说出来让夫人知道,这才是真的贴心呢……”

  各种密密匝匝的话,玉栖忽然慢慢的也像是勘破了一些什么,只不过她心里现在波澜已起,念及之前的打算,她摇摇头:可不能这样下去了。

  不管傅从深如何,她可不能沉溺于这种温情中,她是要离开傅从深的,而且还是要远远的离开,若是哪一日她有机会回到现代,那个时候与傅从深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或是那个时候她心有牵挂便回不去了。

  而且就说他们二人之间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若是被这里的人知道了怕是她就要倒霉了。

  玉栖心中理智得很,但是又难免的受到一些影响,人心都是肉做的,傅从深对她的关心,只要她不是一个冷情冷血的人,自然现在也会动容。

  所以她又忍不住百般纠结,虽然心中理智告诉她,他们二人不能在一块儿,但是感性上她又忍不住稍微心中那面墙稍微晃上一晃。

  人最怕被这种温情溺死,但是偏偏傅从深就是能够轻易地挑拨她的心弦……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拍了一把桌子。

  两个说得高高兴兴的丫头一见:“夫人怎么了?”

  她们以为是自己哪儿说错了,但是却不知道玉栖心中烦乱极了,傅从深可千万不能对她生出别样的心思,而她也必须要守住本心,否则到时候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而且今日傅舅舅后来忽然离开就已经让她有些忐忑了。一想到起初她对着帅大叔还花痴了一把,忍不住往自己大腿上拍了一巴掌。

  丢人!

  瞎整!

  傅舅舅大概不知道她之前和傅从深的那些纠葛,否则他若是知道了原身之前那么“虐/待”傅从深,想必早就不高兴了。

  *

  玉栖战战兢兢地又过了几天,这段时日傅从深还是如往常一样每日会过来看看她,晚间二人依旧一个在榻上睡,一个在地上睡。

  时而给她送些时兴的玩意儿,但是他也没有任何不轨的举动,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二人就像是从前一样,玉栖有那么一刻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想错了,这只是小叔子对寡嫂的关心。

  可是转瞬间她又摇头,因为自从丫头们说过那话以后她特别去注意傅从深眸子里的表情,然后好像真的隐隐约约的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情意。

  这让玉栖心里忐忑难安,但是又不敢挑明说开,所以就这么一天一天的熬着。

  又过了两日,傅从深一大早忽然间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寒气。

  他进来的时候玉栖正窝在软榻旁边和两个丫头看话本子。

  前几日傅从深叫人往府里装了地龙,尤其玉栖住的这边暖烘烘的,她懒得出门,天气一冷更是蜷在屋子里不出去,傅从深几次让两个丫头带她去院子里转转,但是玉栖总是一脸抗拒。

  这日傅从深忽然进来给玉栖吓了一跳,她一抬眼就见傅从深盯着她瞧,心下一愣,又怕傅从深有什么反常的举动,于是一如往常轻轻笑了下。

  “嘉许你回来了呀?”

  小嫂子窝在屋子里,整个人像是个猫儿,脸颊鼓鼓的有一点点薄红,看起来格外的软嫩,说话也甜滋滋的。

  从前傅从深没有刻意关注过,可如今想通了那些情意,再看玉栖时便觉得这个人从头到脚长得都极其符合他的心意。

  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美女,也没有什么诱人的风情,但就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像是有一只小钩子,在轻轻地拉扯着他的心弦。

  “月釉月采收拾收拾,今日我带夫人出去转转。”

  傅从深一早就这么想过,决定了今日玉栖的去处。玉栖刚听到要出去的事情还高兴了一下,但是转瞬间又垮了脸,她这两日一直在避免与傅从深单独相处,今日若是出去,那么他们二人岂不是又要待在一起?

  一想到这儿她就不愿意了,故意垮着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说:“嘉许,今日我不大舒服,能不出去吗?”

  她面上的不愿太过明显,傅从深哪里看不出来,但是他也不点破,又抛出另外一个诱惑的,“舅舅今日也会去,而且还有其他府上的姑娘,她们与你年龄相仿,你也好出去交个朋友……天天窝在府里,怕是没病要给憋出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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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