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初试回来之后,陆钧行就被林云笙强制改了作息。

  往常,他凌晨三点睡,早上七点半起,中午再去补一个半小时的觉,一天的睡眠时间就都在这里了。

  “艺考头几个月你要学得东西太多,熬夜也是无奈之举,所以当时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陪着你。”

  林云笙倚在陆钧行的书桌边上,顺势关掉了他的台灯:“但现在你的知识体系已经全部构建起来,初试也考完了,再用从前那套作息备考,就是纯粹损耗身体的没必要了。”

  起初,陆钧行还算听话,顶多就是耍赖想爬林云笙的床,跟黏一块睡觉。

  但转眼间,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去,陆钧行故事写作的分数仍然没有迈过八十分段,他心里不免着急上火,盘算着再靠熬夜挤出一点时间来琢磨。

  “你最近每一天的练习都有进步,现下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精神状态,别把自己在大考之前熬垮了,”林云笙拿起陆钧行刚刚写的故事开头,简单看了一遍,又放回了桌面,“不论中影艺考的结果怎么样,后面都还有一场更磨人的高考等着你呢。”

  陆钧行伸手揽过林云笙的腰际,把人捞到自己面前,贴上对方柔软的腹部,闷声闷气:“林老师,你觉得我真的能考上中影吗?”

  “我怕我明天查分的时候,发现自己连初试都过不了。”

  “不会的,你不是自己都说了吗,做到的绝大多数题目都在我划的范围里,”林云笙用指腹捏了捏陆钧行的右耳耳垂,“不准精神内耗,自己乱吓自己。”

  林云笙倒不担心陆钧行的初试,他背了那么多年的电影剧本,记性本来就好,这几个月来的小测也没断过,应该不至于在第一轮就被刷下来。

  但陆钧行如今的故事确实优缺点都很明显,属于需要碰一碰运气的程度,看能不能遇上喜欢他这个写作路数的考官。

  林云笙好生哄人:“乖,我们先去睡觉好不好?”

  陆钧行不依,他仰头去看自己眼前的人,问得小心翼翼:“林老师,要是我最后拿不到合格证,你会对我失望吗?”

  “不会。”林云笙帮陆钧行整了整前额被压乱的刘海,“拿不到就拿不到,只要你想,我会陪你再考一次。”

  陆钧行愣了愣,然后埋头在林云笙的腹部猛地蹭了几下。

  林云笙惊呼出声,丝丝麻麻的痒意瞬间被敏感地传达至无数神经末梢,他一个踉跄,腿软到差点站不住。

  偏偏陆钧行这会儿跟满血复活了一样,牵着林云笙的手往他房间里走,掀被,上床,一气呵成。

  等陆钧行帮自己都掩完被角了,林云笙才忽地反应过来:“你怎么又到我床上来了?”

  “林老师,你不知道吗?”陆钧行理直气壮地把人搂进怀里,又亲了一口年长者的额头,“像我这种类型的小狗都很粘人。”

  第二天早上,陆钧行七点醒来,托林云笙的福,他实打实地睡了八个小时。

  两个人没有特地约定过谁做早餐,基本早起的那位,都会自觉地承担起这份家务。

  陆钧行的蛋花粥熬到一半,突然听到屋外有人按铃,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从猫眼往外看,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门口站着的人。

  铃声继续,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但林云笙还在睡觉……

  陆钧行皱起眉头,犹豫片刻,还是开了门。

  来人的年纪看起来与自己相仿,头发软软地贴在脸上,皮肤白皙,嘴唇红润,一双眼睛尤为漂亮,眼尾微微上勾,自带风情,但脸颊两边的那一点婴儿肥,又平添三分无害。

  “你好,请问这里是林云笙的家吗?”他的语气怯生生。

  陆钧行总感觉自己看眼前的男生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具体又说不上来:“你是……?”

  “我是林云笙的弟弟,我叫林暮南。”

  是了,陆钧行终于反应过来,他的眉眼确实长得很像林云笙。

  林云笙昨晚一夜无梦,他睁开眼,从床上坐起身,习惯性地往床头柜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上面果然写着一张便签条。

  林云笙摘下来一看:

  [林老师的睡觉的样子很漂亮+10分

  林老师督促我睡了一个好觉+20分]

  林云笙勾了勾嘴角,把便签条收进专门的盒子里。

  等他洗漱完走出卫生间,这才看见客厅里的陆钧行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沙发上,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林暮南交谈甚欢。

  林云笙的脚步一顿,转身回房间换了套衣服,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哥!”林暮南笑着挥了挥手。

  陆钧行在瞥见林云笙的穿着时,怔了怔,又回头看了一眼林暮南。

  林云笙站在陆钧行的身后,没有入座长谈的打算,一手撑着沙发靠背,言语间尽是不动声色地疏离:“你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我去你工作室了。”林暮南欲言又止。

  林云笙闭上眼睛,轻叹了一口气,也猜到了其中的过程。林暮南只要仗着与自己相似的外貌,再随便编一个合理的借口,倒也不难从乔晗和余州那里得知他的住址。

  “冯阿姨知道你来这里吗?”林云笙皱起眉头,甚至不想听林暮南的来意,“回去吧。”

  林暮南也怕林云笙生气,急着解释:“哥,是你一直不回我短信我才找上来的。”

  “爸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他活得很痛苦,基本跟半死不活没差,医生说爸爸最多只能再活半年了,”林暮南抿了抿嘴,“他昨晚梦里还在喊你的名字,你真的不能去医院探望……”

  “回去。”林云笙径直打断了林暮南的话。

  陆钧行有些吃惊,林云笙的语气虽然听着温和,态度却决绝得不像话,他偏头去看自己身后的年长者,却恰巧对上了他的目光。

  林云笙错开视线,指尖不自觉地发力,逐渐陷进沙发里:“林暮南,你有孝心是好事,但不要扯上我。”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林暮南瞪大眼睛,他没想到林云笙居然能无情到这种程度,“我都听我妈说了,你早几年治病住院的钱都是爸爸掏的,他眼下人都病成那样了,我只是想让你去陪个床而已,又没有恶意!”

  林暮南下意识看向陆钧行,想让他帮自己说几句话,劝一劝冷漠苛刻的林云笙。

  可哪想陆钧行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目光,他侧过半边身子,正在垂眼揉搓林云笙的指尖,神色认真而专注,对于其他的事情好像完全不关心。

  “我的耐心有限,”林云笙面对林暮南的控诉根本不为所动,又一次下了逐客令,“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三次。”

  玄关处传来“嘭——”的一声响,林暮南大概被林云笙气得不轻。

  客厅里,陆钧行握着林云笙的指尖,抬起头看他:“洗漱过了吗?”

  林云笙点了点头。

  陆钧行笑了:“我给你煮了蛋花粥,还在电饭煲里温着,你先去饭桌那坐着等我一下下,我去帮你把粥端出来。”

  林云笙拉住正准备迈步的陆钧行:“不扣分吗?”

  陆钧行面露疑惑。

  林云笙回想着自己刚刚对待林暮南的一言一行:“我看起来应该很不近人情。”

  从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陆钧行就通过往贴便签条的方式,履行着自己提出的计分方法。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他盒子里收着的六十多张的便签条上,都写着不同理由的加分。

  “不扣。”陆钧行爬起来,双膝跪在沙发上,平视着林云笙。

  他知道,林云笙外在的温和是皮相,是教养,而内里的挣扎与锐利,大抵才是他对悲伤的投射。

  陆钧行反手握住林云笙的腕骨,晃了晃,担忧道:“林老师,你现在看起来好像有些难过。”

  林云笙眨了眨眼睛。

  紧接着,他附身吻住了陆钧行。

  两片温热的唇面贴合在一处,像是有火星子溅在了热油上,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陆钧行按住林云笙的脖颈,温热湿滑的舌头撬进年长者的齿关,在他的口腔里试探性地舔着,见对方温顺到不带任何反抗,也渐渐胆大了起来,卷着他的舌尖吸吮,甚至吮出了水声。林云笙情难自禁地呜了一声,调子柔媚得像是酥化了的柳枝,软绵绵地拂过心尖。

  陆钧行恋恋不舍地分开,笑吟吟道:“林老师叫得好好听。”

  林云笙自己都不敢相信,刚刚那道声音居然是从他的唇齿间发出的。

  “你的吻技是怎么回事啊?”林云笙恼羞成怒地捏了捏陆钧行的鼻尖。

  陆钧行又轻轻地啄了两下林云笙的唇面:“实不相瞒,这还要多亏了林老师教导有方。”

  林云笙静了两秒:“陆钧行。”

  “嗯?”陆钧行哼出一个单音做回应。

  “下次如果林暮南再来找我,你别放他进门。”

  “好。”

  “而且你还要像今天这样,一直站在我这边。”

  林云笙突然有些紧张,他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其实挺过分的。

  可陆钧行却毫不犹豫地重重点了一下头。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