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魏泽峰前段时间不是在KTV打工吗,他约了十几个同事组团穷游泰国,每人平均下来只要五千块,签证、护照什么的都统一办理,很方便的。】

  陈浩:【你还没出过国吧?只要五千,五天四夜,包吃包住包玩,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五千块能在泰国玩五天?

  就算迟年没出过国,也隐约感觉到这个价格不太对。他搜了一下从S市飞泰国首都的机票,光是往返机票加起来就得四千左右,这还只是机票,剩下的住宿、餐费、娱乐费用又是一大笔开销。

  迟年皱了下眉:【你已经报名了吗?】

  陈浩:【嗯,护照都快办下来了,我们大概一个月后走,你现在想报名还来得及。】

  迟年:【我就不去了,还有别的安排。】

  陈浩:【你能有什么安排,不就是打工么?你打工一学期应该攒了不少吧?犒劳一下自己也行啊,等以后工作了,别说出国旅游,就连出市、出省都不一定有时间。】

  陈浩:【再说了,算上往返也就一个星期左右,应该不耽误你打暑假工吧?】

  迟年:【工作已经谈妥了,放老板鸽子不太好。】

  陈浩:【行吧行吧,到时候我多拍几张照片给你看。】

  陈浩:【我听说那边的男模店特别火,合法做生意的那种~】

  迟年:【......注意防护。】

  迟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你不觉得五千块的旅游团太便宜了吗?光机票就占大半了吧?会不会有安全风险?】

  陈浩:【所以说是‘穷游’嘛。而且大家都是熟人,将近二十个大男人,能有什么风险?露宿街头也不怕hhh】

  迟年叹了口气:【还是要注意安全,出门在外记得跟家里人报备。】

  陈浩:【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先不聊了,我吃饭了。】

  “叹什么气?”教授把切好的水果端到书桌上,顺手揉了把迟年的小脸:“终于长了点肉,手感不错。”

  迟年把聊天记录给他看:“我总觉得那个旅游团有问题,太便宜了。”

  总感觉是什么消费陷阱,比如低价往返、强制消费,又或者住宿环境、餐饮用料低劣......

  教授看了一眼:“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确实太便宜了。”

  这就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他们旅行第一站的单程票加起来都快五、六万了,没打过那么贫穷的仗。

  迟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劝过几次,奈何陈浩钱都交了,一副铁了心要去的模样,也只能无奈作罢。

  他跟教授的行程比陈浩早得多,等教授处理完了学校的事务,第二天早上就坐上了出国的飞机。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两人来到了一个四季如春的国家。

  下了飞机直奔酒店,住的是价格非常出圈的顶配酒店高层,从落地窗往外看,几乎所有知名景区一览无余,巴洛克式街道与古典主义建筑融洽糅合,美得像油画里的复古小镇。

  “好漂亮!”迟年贴在落地窗前,举起手机左拍右拍,兴奋得不行。

  “飞机上也没见你睡多久,不累吗?”教授收拾完了行李,拎着迟年去泡澡睡觉:“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才能好好玩。”

  迟年‘哦’了一声,乖乖地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刚好酒店送的餐点到了,是本地的特殊色餐点,味道算不上特别惊艳,但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很具异域特色,吃个新奇。

  “吃得惯吗?”教授给他把煎肉排切成小块,由他戳着吃:“吃不惯明天就换中餐。”

  “还行,”迟年美滋滋地享受教授的服务,自己吃两块,还不忘给教授喂一块:“不用换,明天我想试试其他菜式......”

  中餐等回家有的是机会吃,这种奇奇怪怪的餐点还是在当地吃比较有感觉。

  吃完晚餐,教授去洗澡,迟年缩在床上查看旅游攻略,没看一会就有些困了,迷迷糊糊抱着枕头打瞌睡,直到被门铃声惊醒。

  正要下床,浴室门打开。

  教授腰胯上围着浴巾,带出一片水汽蒸腾,胸腹肌肉雕塑一样完美,有水珠顺着腹肌沟壑滚落,然后隐没不见,像是引诱人去看那被隐藏的更性感的部分。

  迟年有些看呆了,忘记了要下床开门的事。

  “好看吗?”教授说:“应该是来送东西的,我不方便开门,年年去开一下,等会奖励你摸摸。”

  迟年:......

  迟年顶着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去开门。

  按门铃的是酒店服务员,一个金发碧眼的漂亮女性,她说的是本地小语种,迟年听不懂,只懵懵地捧了一大捧香槟色的玫瑰回去。

  “老师,这花?”迟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卧室里的教授已经解开了浴巾擦拭身体,然后当着他的面换上睡袍,转头看他:“喜欢吗?”

  迟年:“......啊?”

  他一时分不清教授说的是他的身体,还是手上这捧花。

  教授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笑道:“我问的是花。”

  迟年好不容易降温的脸颊又红了,低头看看怀里的花,小声说喜欢。

  这个国家四季如春,是相当有名的花的国度,他们明天要去的景区就有大片大片的花丛。

  “其实这里最有名的是郁金香,”教授看他折腾着不知道把花放到哪里,开口解释:“但郁金香有轻微的毒性,不太适合赏玩,就订了玫瑰。”

  迟年把花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扑回床上,在教授唇上亲了亲:“喜欢。”

  教授抱住他,又问:“这次是喜欢老师,还是喜欢花?”

  “都喜欢,”迟年蹭进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

  教授也不闹他,搓搓他的脑袋:“睡吧。”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出发去附近的广场溜达。广场上有很多鸽子,被游客喂得胖乎乎的,湖里的天鹅悠然自得,街边拐角还有唱歌、摆摊画画的艺术家。

  迟年不会画画,还是第一次见到电影里那种端着颜料板当街画油画的艺术家,站在那里兴致勃勃地看。

  画家送走前一个顾客后,很感兴趣地转头跟迟年说了一大段话。

  迟年听不懂,求助地看向教授。

  教授好像什么都会,就算是这种小语种都能说的很流利。

  他刚才还跟负责管理鸽子的人交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管理者捧着一只鸽子放到迟年肩头,让他拍照。

  鸽子白乎乎圆滚滚的,偏头用小脑袋蹭他脸的时候,教授笑着给他拍了好几张照片。

  迟年又跟教授合拍了几张。

  说来也怪,教授的容貌肉眼可见的俊美,但却不怎么上相,拍下来的照片......好像放大了他身上那种过度完美的违和感,漆黑的眸色淹没了瞳孔,也淹没了折射进去的光束,黑沉沉一片,看着有点瘆人。

  “......不应该,”迟年嘟囔着,看看照片,又看看教授,又绕着他拍了好几张。

  照片都差不多,好看但瘆得慌。

  俗话说人无完人,教授的缺点就是不上相吗?

  迟年百思不得其解。

  教授看他郁闷的模样,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我拍照不好看,不过可以试试油画。”

  所以迟年就凑到人家摆的摊子前探头探脑。

  教授听得懂,画家说迟年是来自东方的精灵,说他是来自欧洲的美神,都很漂亮,想给他们作画。

  教授给迟年转达了他的意思,迟年欣然同意。

  画家看着很年轻,高鼻梁蓝眼睛,长得也很好看,但跟教授比起来还是逊色太多。

  他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外国游客,本意是画一幅画自己珍藏,奈何画完后迟年很喜欢,教授出了十倍价格买下了这幅画。

  教授说:“我的伴侣很喜欢你的画。”

  画家不知道该高兴有大生意,还是该失望这两个美人都已经有主了,点了点头,交付了那张画。

  下午去了花田,成片的郁金香挤簇成花海,颜色鲜艳各异,像是要连到天边去,美到极致。

  迟年很喜欢这些漂亮的东西,意犹未尽地逛来逛去,又拍了很多照,还请人拍了他跟教授的背影。

  教授的背影比正面更上相,逆着光的侧面剪影也好看——他们在夕阳下接吻的画面也被定格了下来。

  迟年看着手机里相当唯美的照片,颇有些爱不释手。

  晚上的街道也很有异国风情,但这里各行各业歇业很早,等迟年逛了一圈,才七点多,已经没有多少店铺还开着门了。

  “明天再来,”教授揽着迟年的肩,陪他慢慢往酒店走:“不过明天你不一定能爬起来。”

  迟年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信誓旦旦地说肯定能爬起来。

  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床上还拱着鼓鼓囊囊的一团,推两下就哼唧。

  昨天玩的时候高兴,一口气跑了太多地方,腿肚子酸的厉害,腰也酸。

  教授就坐在床边笑他:“平时让你跟我一起锻炼,你又不肯,现在吃到苦头了吧?”

  迟年郁闷地滚来滚去,不高兴。

  教授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我帮你按一按会好很多。”

  第三百零一章 宴会

  “不舒服吗?今天休息一天,”教授坐在床边,身上只披了件淡薄的衬衫,扣子没扣,坦露出结实的胸腹:“我帮你按一按腿。”

  迟年摸摸蹭蹭把腿往他腿上搁:“会不会妨碍行程安排?”

  “不会,”教授攥着他的脚踝摩挲几下,认真帮他按揉起腿来:“你想玩多久都可以,玩够了再换地方,怎么舒服怎么来。”

  教授按摩的力道不轻,迟年挣扎了一下,仰躺在那儿不动了,喘息声都粗了。

  怎么感觉比在外头跑还累。

  不过按完之后,身体的酸痛感确实减轻不少,迟年满血复活:“等会吃完饭,我们再去景点逛逛。”

  “好好休息,”教授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巴:“今晚有露天宴会,全城的人都可以参加,还有烟花秀......我记得你喜欢烟花,要去看看吗?”

  S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迟年上一次看烟花还是跟教授一起去别的城市出差,晚上无意间碰到别人包场放烟花求婚,贴在酒店落地窗前看了好一会。

  迟年高兴道:“要去!几点开场?”

  “时间还早,宴会要等下午五点才开始,”教授就显得比较淡定:“先起来吃饭,然后睡个午觉,到时间我喊你,保证你能去玩。”

  “我听说这里的人很喜欢跳舞,”迟年吃饭的时候还在嘀咕:“我刚刚搜了一下,宴会跟烟花秀好像是在庆祝什么节日,还有花车游行跟杂技展,可有意思了。”

  他问:“老师,你是不是早就做好攻略了?”

  教授抱着他揉揉捏捏:“嗯。”

  所谓的做攻略,其实就是通过精神力截断了网络电磁,获取大量的信息数据后,再从大数据中整合、抽取有用的信息,最后挑选出最适合近期旅游的地点。

  下午四点,迟年就急吼吼地催促教授出门。

  他听从教授的建议,既然是很放松的宴会,就穿了宽松的衣裤,教授很心机地跟他选了同色系的衣服,乍一看像是穿了情侣装。

  迟年跟在并肩在落地镜前照了一下,小声说:“这里是国外,应该没有人会认出我们吧?”

  “不会有人认出来,”教授揽着他的肩,在他左边眉毛上方吻了一下:“放心。”

  三个小时后,夜幕微醺。

  宴会选址在一处露天广场,广场中央燃着篝火,旁边是很大一片湖,湖里有野鸭跟黑天鹅,都不怎么怕人,还可以喂食。

  迟年兴奋地拉着教授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看到扎堆的国人——应该是附近大学的留学生,趁着这种节假日出来摆摊,烧烤摊跟小吃摊居多,摊子上还贴着华国国旗的标识,客人源源不断,看上去生意相当火爆。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本地人开设的摊位,吃喝玩乐都有,还好几个专门给脸上画彩绘的摊位,迟年没在国内见过这种摊子,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教授问他:“想去画个彩绘吗?”

  迟年犹豫了一下,就被教授牵着手拽过去。

  摊主是个脸上画着闪蝶纹路彩绘的本地小美女,金发金眼,皮肤又白,特别漂亮。

  教授跟她交流了几句,低头问迟年:“介意我帮你画吗?”

  迟年眨了眨眼:“不介意。”

  没见过教授画画......应该不会画得太丑吧?

  转念一想,就算画得丑丑的也没关系,反正他自己看不见,被辣眼睛的也是教授。

  教授接过调料盘,温和道:“闭眼。”

  迟年闭上眼睛,感受到画笔在他眼睑、面颊处游走,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用齿间的气流说:“痒。”

  “很快就好,”教授抬手挑起他的下巴,凑近了一些,轻声道:“不会丑,我们年年最好看。”

  迟年面颊微热,闭上了眼睛,身体其他感官的感知力就清晰了很多,能察觉到周围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温度也升高了一些。

  他小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有人来看我画,”教授像撸猫一样,屈指轻蹭了蹭他的下巴:“别紧张,他们在夸你好看。”

  迟年听不懂当地人说话,只能相信教授,睫毛不自觉轻颤着,连呼吸都有些发颤。

  大约五分钟后,教授说:“好了,看看喜不喜欢。”

  迟年睁开眼睛,眼前模糊了几秒,教授把镜子递给他。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半侧脸画着几条长短不一、QQ弹弹的半透明章鱼触手,触手勾卷着盘绕过眼睛、脸颊,因为是Q版画风,瞧着还挺可爱的。

  另一侧眼尾则用彩墨勾了同色系的下垂眼线,看上去有些丧丧萌萌的。

  “为什么是触手?”迟年左看看右看看,想伸手去碰,又被教授握住。

  “还没干,等会再碰,”教授说:“怎么,不喜欢吗?我记得你很爱吃章鱼脚爪。”

  迟年笑道:“喜欢,好可爱,我都不知道你还会画画......画的真好,专门学过吗?”

  “没有,随便画一画,”教授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巴,眉眼带笑:“喜欢就好。”

  亲下去的瞬间,周遭响起一阵欢呼鼓掌声,迟年被吓了一跳,转头才看见不少外国人围着摊位看他们亲密互动,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

  迟年本来还想献个丑,帮教授也画个彩绘,一看这阵仗,当即脸红了大半,催促教授付钱,拽着他逃离了围观群众。

  “害羞?又没人认识我们,”教授牵着他的手,时不时转头看一眼他脸上的彩绘,心情很好。

  迟年小声说:“太多人了,我不习惯被人盯着看。”

  两人又逛了一路,看了许多杂技表演,还赶上了八点的花车,花车游行结束后,许多本地人都到广场附近跳舞庆祝。

  迟年环顾四周,指着不远处道:“老师,我们去那里,能坐着看跳舞。”

  教授其实不太喜欢热闹,气味太杂了,但看小伴侣长颈鹿一样巴望着远处跳舞的人群,还是跟着他去了。

  没坐多久,忽然有个白人青年凑过来搭讪,跟教授很熟络地聊上了,还朝迟年笑了笑。

  迟年眼巴巴地看着教授,教授转头摸了摸他的脑袋,解释说:“之前B市研讨会的合作商,你那个时候在打瞌睡,可能不认识。”

  迟年:!

  没错,研讨会的内容实在无聊,结束后就是各种合作商、开发商的交流展,当时他被一群大佬熏陶得昏昏欲睡,挨上沙发就睡着了。

  迟年小声道:“这么巧?”

  “嗯,他就是Y国人,在附近的大学任职,”教授也没料到这么巧,又转头跟白人青年说了几句什么。

  迟年问他:“你们要聊工作吗?我可以自己去玩一会。”

  他指了指前面热闹的人群,显然有点坐不住。

  教授摸了摸他的脑袋:“去吧,我就在这里,玩累了回来找我。”

  迟年高兴地应了一声,自己跑出去玩了,临走前还把手上的零食饮料全塞给教授。

  在他走后,教授才在白人青年惊奇的目光中,将食物搁置在旁边的座位上。

  白人青年叫劳伦斯,目前家里的公司用的都是教授研发的专利技术。

  对于这位来自东方的贵客,他既敬佩又忌惮,这次来搭讪也是为了争取下一次合作。

  劳伦斯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探究道:“卡伦先生,我记得这个漂亮的小男孩...是您的助理吧?”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有点好奇,您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跟往常不一样。”

  很温柔很体贴,完全没有合作交流时那副能冻死人的冷漠无情。

  教授看着人群中欢脱穿梭的少年,目光柔和了许多:“他是我的伴侣,我们今年年底就要领证结婚。”

  劳伦斯面露惊讶:“难怪。”

  没想到像卡伦教授这样心肠冷硬、心机深不可测的天才怪物,一朝坠入爱河,也会这样柔情动人。

  教授其实不太想跟他聊天,但要合法赚钱养老婆,必要的社交关系还是要维持的。

  同一时刻,迟年那边——

  迟年看着载歌载舞的人群,情绪也被调动起来,步伐都轻快了很多。他长得好看,又是神秘漂亮的东方面孔,有不少胆大的人来邀请他跳舞,也有送花的,男女都有,在被拒绝后还徘徊不去。

  他有些社恐,转了一圈还在边缘区域徘徊,刚想往里再钻一点,手机忽然震动一下。

  他在原地站定,掏出手机看消息。

  是陈浩发来的信息。

  陈浩:【我们出发日期提前啦!明天就走~】

  迟年:【坐直达飞机吗?】

  陈浩:【就那点钱,怎么可能够买直达机票?= =】

  陈浩:【我听说好像是走陆线,从云南那边走。刚好我想去云南很久了,到时候大家统一一下意见,说不定还能在那里自费停几天,旅旅游拍拍照买买纪念品什么的。】

  陈浩:【你有没有想要的纪念品?我给你带一些回来!】

  迟年:【我没有想要的,你自己注意安全就行。】

  第三百零二章 跨国陆行线

  迟年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到了云南记得给我发坐标共享,报备一下行程,这件事别告诉同行的人。】

  迟年:【安全回来,我请你去满庭芳吃饭。】

  陈浩:【O几把K!】

  陈浩:【一言为定,截图为证!】

  迟年叹了口气,按灭了手机。

  被陈浩这么搅和一通,他也没了继续玩乐的心思,转头去追寻教授的身影。

  教授依旧坐在原位,周边却已经围满了人,这不奇怪,凭他男女老少通吃的容貌,就算坐在角落都是人群的焦点。

  至于他身旁的白人青年,早就拉着一个陌生的漂亮女孩调笑,偶尔帮教授赶走邀舞献殷勤的人。

  但这里的人大概生性浪漫大胆,走了一茬又来一茬,有被教授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吓走的,也有坚持不懈徘徊不离开的,并不相信教授口中‘有伴侣’这回事。

  迟年远远看着,像是独属于自己的珍宝被觊觎了,又没有自信能守住他。

  感觉有点不舒服,也很不安。

  或许他现在应该冲过去宣示主权,可......教授希望他这样做吗?

  正踌躇着,手机再一次震动,是教授发来的信息。

  老公:【年年快回来!】

  老公:【你的亲亲老公要被人群淹没了QAQ】

  老公:【我都跟他们说了我有伴侣,可他们不信!】

  看着教授埋头发来的消息,迟年紧绷的神经微松,立刻朝教授的方向走过去。

  在场不少人都很喜欢他精致神秘的东方面孔,他这一走,身后也跟了好几个想搭讪的人。

  看到迟年走过来,教授原本肃冷淡漠的神情变成被打搅骚扰的无奈,他抬手牵住迟年,眉眼微松:“总算回来了。”

  迟年被他轻轻一拽,顺势跌坐到了他的腿上,想起身又被教授按着腰,只能像以往在家那样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小声道:“老师,这么多人看着呢。”

  “就是要让他们看着才好,”教授轻哼一声,揽着迟年的腰让他坐的更牢靠:“再靠近一些,年年。”

  迟年无奈,只能将脑袋凑到他肩头搁着,脸颊泛红。

  眼看着来自东方的美神跟精灵都有主了,人群识趣散去,迟年低声问他:“可以了吗?”

  “再让我抱一会,”教授贴着他的脑袋蹭了一下,又偏头看他脸颊上的Q版触手,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角:“在国内你不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你,现在到了国外,总得让我过一过瘾。”

  迟年没吭声了,乖乖让他抱着,浑身都被一股暖意包裹,他说:“你的体温又变高了。”

  明明在家的时候体温还是凉津津的,换了个温度没那么高的国家,温度又升回去了,比AI空调都智能。

  “因为晚上有点冷,”教授示意他看篝火堆:“这里人多,还有篝火,你才没什么感觉,等会回家的时候就会冷了......应该给你带件外套。”

  正说着,身旁传来一声轻咳。

  迟年下意识朝声源看过去,跟那名白人青年视线相撞——是教授的合作商。

  这人怎么还在这?

  劳伦斯见迟年注意到自己,立即将怀里的漂亮姑娘推远了些,以免影响对方的感官。似乎感觉这个动作有些突兀尴尬,还伸出两只手,大拇指相对勾了勾,表示觉得他跟教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迟年:......

  迟年面颊一热,对他礼貌地笑了笑,又把脸埋进教授的脖颈处。

  劳伦斯被他笑得愣怔一瞬,尽管他很清楚,那是一个很得体、疏离的笑,却还是忍不住心神荡漾——真的是个看着很乖很好欺负的漂亮小孩,难怪冷淡如卡伦教授都会为之沦陷......

  教授冷冷扫了他一眼,劳伦斯立刻回神,用母语说了声‘抱歉’,又邀请他们去自家庄园居住游玩。

  迟年听着教授的翻译,歪了下脑袋:“庄园?”

  听上去是个很富贵的地方,不过并不是很想去,比起去别人家里做客,他还是更喜欢跟教授单独在一起。

  他小声说:“不想去。”

  教授尊重他的意愿,说:“那下次我给你买个庄园,到时候我们可以在庄园举行婚礼。”

  在迟年愣神的同时,又转头看向劳伦斯:“续签合同的事我会考虑,庄园就不去了,我们过几天还有其他行程。”

  劳伦斯本来就是为了商讨合作事宜才提出邀请,现在教授给出答复,去不去庄园都无所谓了。

  他高兴道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又朝迟年点点头,用生涩的华夏语说:“再见。”随后揽着漂亮的女伴急匆匆离开。

  教授摸了摸迟年的脊背:“还要继续玩吗?冷不冷?”

  “不冷,”迟年摇摇头,左顾右盼一阵,确认没什么人关注他们,偷偷在教授唇上亲了亲,然后从他身上退下站好:“还要玩,我刚刚看到花船了,可以去湖上玩!”

  迟年本打算玩到宴会结束再回去,谁料这场露天宴会要开到天明,后半夜他实在撑不住,挨着教授一个劲的打哈欠。

  “回酒店睡觉,”教授把他抱起来,任由他树袋熊一样往自己身上缠,手上还拎着迟年没喝完的饮料、没吃完的串串:“睡醒了再玩。”

  迟年倦怠地说:“要洗澡。”

  玩了一夜,身上沾满了各种酒水饮料 、烧烤串串的气味,不洗澡浑身不舒服。

  迟年在回酒店之前就已经睡着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洗过澡换了身衣服,整个人都还有些懵。

  “我洗澡的时候都没醒?”迟年对自己优良的睡眠状态感到诧异:“不会吧?”

  教授但笑不语,他总不能告诉迟年,是用触手跟体液帮他清洁的。

  迟年并没有纠结太久,起床吃了顿饭,又活蹦乱跳地拽着教授去新景点打卡。

  差不多在下午的时候,他收到了陈浩发来的位置共享。

  陈浩:【到昆明了,我靠,太阳好大。】

  配图是一张曝光严重的天空照片。

  陈浩:【据说到了泰国天气还要更晒,我带的两瓶防晒根本不顶用,等会再去线下店买两瓶。】

  迟年:【你们的行程线是什么?】

  陈浩:【还没定,之前定下的那版好像出了什么岔子,现在魏泽峰正在跟当地的旅游团交涉。】

  陈浩:【我也没听太明白,等会我去问问。】

  迟年:【好。】

  迟年拽了下教授的手,把聊天记录给他看:“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

  “有吗?”教授对这方面了解不多,想了想:“等会回去我上网帮你查查。”

  他知道这个世界的迟年对那个叫‘陈浩’的发小很看重,也并不怠慢,回去后就截获了大量数据进行分析。

  “云南到泰国的陆行线,必然会途径缅甸、老挝两个国家,”教授说:“不过大数据显示,这两个区域都不算太平,经常出现华人失踪的新闻,尤其是缅北。”

  缅北?

  迟年皱了下眉,他记得那地方前几年还爆出是华人聚堆的网诈、电诈以及器官贩卖的重灾区。

  迟年赶紧给陈浩回复:【你们不会要从缅甸出境吧?】

  陈浩:【我不知道啊,我问问。】

  片刻后陈浩回复他:【对,不过我们是跟着国内的旅游团走,合法旅游团,应该没什么问题。】

  迟年:【那边人口买卖猖獗,你一点都不怕?】

  陈浩:【有点吧,不过我们这里人多,再加上旅游团一共三十几个人呢,跟紧团就没问题。】

  陈浩:【我实时开位置共享给你,你看路线就知道了。】

  迟年忧心忡忡,玩的时候都时不时掏出手机看一眼陈浩的行踪。

  接下来的三天,陈浩的位置从云南转移到缅甸、缅甸边境、最后顺利抵达泰国边境。

  陈浩:【我靠,终于到了,你都想象不到这一路上的车能有多破!】

  他发了张照片,照片上是一辆看上去早十年就该报废退休的简陋大巴车。

  陈浩:【地也很破,颠死我了。】

  陈浩:【好在到了,等晚上休息一下,明天去曼谷!普吉岛!芭提雅!】

  迟年翻看着各种被拐卖人员的口述经历,叮嘱他:【吃喝的东西最好还是自己买,护照千万不要交出去!】

  陈浩:【知道了知道了,哎我去拍团照了,等会聊哈。】

  第二天,陈浩的定位果然已经从边境转移至附近的著名景区,还一口气给他发了不少照片——包括男模店、各种漂亮的人妖照,照片里合照的陈浩龇个大牙傻乐。

  迟年:......

  看着还挺安全的,应该是他想多了 。

  “衣服穿好,”教授整了整他的衣领:“等会去机场,猜猜看下一站去哪?”

  迟年想了想他们的行程:“意大利?”

  “这个行程延后,”教授说:“去泰国。”

  迟年:“......哦 。”

  迟年惊讶道:“为什么突然飞泰国?”

  泰国太热了,而且环境一般,他们的行程一开始并没有这个选项。

  “去把你卖掉,”教授捏他小脸,笑道:“怕不怕?”

  迟年:“......”

  不信。

  就他们在Y国玩的这一个星期花的钱,都够把他反复卖个两三遍了。

  教授坐在他旁边,低头亲亲他的嘴巴:“带你去跟你朋友会和,顺便把他安全送回国,不然你这段时间就算去了外星旅行,也提心吊胆的玩不高兴。”

  第三百零三章 泰缅一游

  “真去泰国?”迟年还有些不敢置信:“这样会不会打乱旅游计划?”

  “计划可以重新做,你开心最重要,”教授把他微长的头发别到耳后,缓声道:“本来出来旅行就是想让你玩得开心,现在你有心事玩不尽兴,当然得先替你了结了这桩心事。”

  “再说了,我们有一整个暑假的时间可以用来旅行,腾出几天去泰国也影响不了什么,”教授道:“机票已经买好了,去不去?”

  迟年心下温热,猛地扑进他怀里:“去!”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上了前往机场的出租车。

  迟年在手机上敲敲打打,给陈浩发消息:【阿浩,我坐上飞机了。】

  陈浩估计玩得正嗨,好半天才给他回消息:【去哪的飞机?】

  迟年:【无奖竞猜。】

  陈浩:【?】

  陈浩:【!!!】

  陈浩:【我嘞个逗,你小子不会也来泰国了吧?】

  迟年:【猜对了~】

  陈浩:【你哪来的时间来泰国玩?你不是要打工吗?之前邀请你参团你还一个劲拒绝。】

  迟年偏头看了眼靠在他肩头盯梢他聊天的教授,把手机递过去,把问题抛给教授:“我哪来的时间?”

  教授帮他回复:【卡伦教授出国谈项目,刚好是前段时间成品交流会的那几项专利,缺助手,死皮赖脸拉着我一起= =】

  教授:【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教授:【嘿嘿,出国旅行费用全包,还有钱拿,仔细想想还挺爽!】

  迟年本年:......

  你这么会演,不如这个年年给你来当。

  陈浩:【我靠,还有这种好事!】

  陈浩:【眼红,劝删。】

  教授把手机递还给迟年,顺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迟年:【你现在还在普吉岛?我大概明天才能到,明天你打算去哪里?】

  陈浩说:【你等等,我问问行程安排。】

  片刻后,陈浩回答:【说是打算去清迈,我看了一下离得好远,估计今晚又要连夜赶路了。】

  迟年:【共享定位记得开着,到时候我去找你。】

  陈浩:【你不要工作吗?】

  迟年睁眼说瞎话:【我们先落地玩几天,教授谈项目也就半天的事,剩下的时间都能自由活动。】

  陈浩:【真好啊。卡伦教授真的不缺第二个助理吗?我很会端茶倒水的!】

  迟年:【真不缺了。】

  陈浩:【QAQ我不信,除非你让卡伦教授亲自拒绝我。】

  迟年:【......】

  教授接过他的手机,按下语音键——

  迟年:【一个就够了,不缺新助理(语音消息)】

  陈浩那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陈浩:【好的呢。】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之后,陈浩才又发消息:【教授现在不在了吧?】

  迟年看了眼黏糊糊把他挤到车门边的教授,冷静回复:【不在了。】

  陈浩松了口气:【我靠你怎么还真问啊!我就开个玩笑!】

  陈浩:【话说回来,现在国内差不多晚上十一点多了吧?你怎么还跟卡伦教授在一起?】

  迟年:......

  迟年抬头看了眼窗外明晃晃的大太阳,Y国现在还是上午。

  忘记有时差了!

  陈浩:【你不会真跟卡伦教授有一腿吧?】

  陈浩:【苟富贵,勿相忘!我给你随两百礼金,祝你俩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你请我吃两顿、不三顿满庭芳!】

  迟年默默看向教授:“老师?为什么十一点多我还跟你在一起?”

  “因为有一腿,”教授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挺高兴:“你这个朋友还挺会说话的,不过我们没办法生小孩。”

  有生殖隔离。

  而且卡伦星人孕育幼崽的方式很特殊——准确来说那只是蜕变重生,并不是‘生崽’。

  “我们都是男的,怎么可能生小孩,”迟年小声说:“老师,你想要小孩吗?”

  “不需要,我不喜欢小孩,”教授摸摸他的脑袋:“你比我小那么多,我都能把你当小孩养了。”

  迟年小声嘀咕:“养到一张床上去的那种吗?”

  教授轻笑一声:“不可以吗?”

  迟年红着脸缩到一边去,适时手机震动——

  陈浩:【我靠你怎么不说话?】

  陈浩:【你真爬上教授的床了?你能耐!!】

  陈浩:【教授那种清冷禁欲挂的,搞起来感觉怎么样?】

  迟年:......

  陈浩:【听说这种一眼看上去斯文败类的高岭之花,一般都器大活好,你这个估计也是极品,好好把握住!】

  陈浩:【】

  迟年冷静回复:【没有,你不要瞎想,刚陪教授应酬完,现在准备回家。】

  陈浩对他很失望:【啧。】

  “年年不好奇吗?”教授轻捏他的指尖,声音低沉悦耳:“像我这种清冷禁欲的老师,搞起来到底是什么感觉?”

  迟年从头到脚都要红透了,伸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不好奇!”

  车很快抵达机场,候机近两个小时后,迟年跟教授登上了直飞泰国的飞机。

  这架飞机比他们来时的飞机小得多,似乎是民航,只分商务座跟经济座,这两个座位甚至都在同一个狭小的舱内,经济座三人一排,商务座稍微宽敞一些,两人一排。

  飞机航行十几个小时,又不能用手机,机舱内大部分人都在睡觉。

  迟年问空姐要了纸笔,跟教授玩了一会五子棋,不出一个小时,也被昏暗的灯光熏得昏昏欲睡。

  “睡吧,”教授的指腹蹭了下他的眼尾,抹下来一点湿意:“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这么睡不舒服,”迟年这段时间被养得太好,以前缩在干硬的火车座上都能睡十几个小时,现在靠在柔软的商务座椅子上,只是因为椅子没办法放平就觉得不舒服,娇得要命。

  “没办法,直飞泰国的只有这个航班,”教授把他们之间的扶手下压,拍了拍自己的腿:“往我这里靠一靠,侧躺着睡会舒服一点。”

  商务座的椅子是相连的,压下扶手之后像是一个小型的软沙发,以迟年的身材,稍微缩着一点腿确实能躺下。

  迟年有些心动,又有些迟疑:“老师,你不睡吗?”

  他这么睡当然舒服得多,可教授呢?搞不好等他睡醒,腿都麻得没知觉了。

  “我不睡,”教授从手边的电脑包里掏出电脑:“之前谈了个合作项目,我刚好趁现在用word做个简单的企划,还有软件项目报告。”

  迟年问他:“很急吗?陪我出来旅游会不会耽误你工作?”

  “不急,昨天刚谈的,”教授揉了揉他的小脸:“你要睡觉,我没事干才翻出来写的,现在写好了,等会下了飞机才能陪你玩个尽兴。”

  迟年还想说什么,教授打断他:“年年乖一点,现在不好好休息,等下了飞机就没有精力去找朋友玩了。”

  迟年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在一群空姐的暗中观察下躺了下去,又说:“我先睡,等会老师你困了就喊我起来,我——”

  他本来想说‘我的腿也给你躺’,可看一眼那么大只的教授,估计哪里都塞不下,只能改口:“我腾地方给你睡。”

  教授点头说好。

  迟年一觉睡到自然醒,明明维持着很不舒服的姿势,却依旧一觉睡足了八个小时。

  睡得特别死,中途还有空姐来确认过他是不是还活着。更奇妙的是睡醒之后神清气爽,腰不疼腿不酸,还挺舒服......是教授腿的功劳吗?

  迟年忍不住摸了摸教授的大腿,被教授按住手:“大庭广众之下,年年这么热情,我会不好意思的。”

  话虽这么说,表情却没什么变化,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

  迟年缩回爪子,忍不住问他:“腿不麻吗?”

  “不麻。”

  “不困?”

  “不困。”

  教授一面回答、一面敲电脑,看上去工作的特别认真。迟年歪着脑袋打量了他一会,确认教授没有半点困意,工作劲头十足,暗暗感慨这才是真正的旅游特种兵。

  飞机在十七个小时后抵达泰国,迟年人都坐麻了,下飞机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发软发虚。

  熬了快一天的教授倒是看上去精神得多,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小餐馆让他坐着休息了一会,给他滴了两滴眼药水,又从包里翻出分装的瓶瓶罐罐给他擦脸——面霜、保湿、防晒。泰国的太阳很毒,就下飞机到餐馆这一路不过五分钟,迟年的脸就被晒得泛红了。

  迟年缓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开机,开机后给陈浩发消息,问他在哪。

  可直到他们拿到了行李,坐上去旅馆的出租车,陈浩都没回他消息。

  再看一眼共享定位,迟年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昨天还定位在‘泰国’的陈浩,现在的定位已然变更至缅甸与泰国交接的边境。

  而且这并不是实时定位,而是用户的最后一次开机所在位置。

  迟年当即给陈浩打电话,收到的只是一串【用户已关机】的忙音。

  第三百零四章 援救

  迟年记得很清楚,陈浩分明说过,他今天的行程是去清迈。

  可他就坐趟飞机的功夫,十几个小时前还跟他聊天的陈浩,现在人已经被拐送去了缅甸。

  一瞬间,迟年脑袋里闪过无数之前看过的缅甸相关的报道——人口贩卖、器官贩卖、情.色交易......

  不、不行,冷静一下。

  万一只是中途改换了行程,没来得及告诉他呢?

  迟年有些焦虑,给陈浩打了好几个电话,又打微信电话,对面始终无人接听。

  “怎么了?”教授注意到他的异常,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朋友发生什么事了吗?”

  迟年如实告知:“阿浩最后定位出现在泰国跟缅甸交接的边境......现在我已经彻底联系不上他了。”

  教授皱起眉,握着迟年的手机操作了一通,确认道:“对面的手机关机了,没有回传任何信号流。”

  “综合网络上的数据来看,你那个朋友十有八九被拐卖了,”教授说:“而且他最后出现的地址是湄河湾,我窃取了缅国官方的国境图,那条河对岸十米左右的地方就是一个大型园区,目前被拐人口90%都流向了那个园区。”

  “怎么会?”迟年无法理解,也有些没办法接受:“他们旅游团那么多,还都是男的,人贩子怎么也不可能盯上他们这种大团体吧?”

  

  这是陈浩的原话,当时迟年确实被他说动了,没再多劝。

  “不排除熟人作案,”教授摸了摸他的脑袋,眼底满是怜惜,可说出来的话却又那么冷漠:“数据显示,被拐卖缅甸园区的人口里,60%是自愿,10%是强拐强卖,剩下的30%都是熟人作案。”

  他顿了顿,暗示道:“网络上因为欠了巨额贷款、实在走投无路的人,会受贷款方唆使哄骗、拐卖亲友,类似的案例有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以‘免费、低价邀请亲友去泰国、新加披等国’旅游作为诱哄......年年你知道吧,这些国家都跟缅甸挨得很近。”

  迟年立刻想起欠下巨额赌债的迟斌,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快把那件事忘了,可现在一经提起,那些人高马大的打手满镇搜寻他身影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迟年下意识攥紧了教授的手,手掌有些哆嗦:“那如果他真的被卖去缅甸,他会死吗?”

  “以前可能会,不过现在如果他老实一点,应该不至于,”教授说:“杀人取器官的性价比太低,而且操作难度对于环境恶劣的缅甸来说太高了,现在被困缅甸的高知识分子,大多都被迫搞电诈,直到实在榨不出油水了,才有可能被卖到其他地方(中东等地区)进行器官贩卖,或者干脆被当作杀鸡儆猴的典范,虐待致死。”

  “那现在怎么办?还有没有办法能救他?”迟年忍不住问道:“他......他以前救过我的命。”

  如果能有办法把陈浩安全救回来,他一定会尽全力尝试......网上说,如果有途径有人脉,似乎可以从那些所谓的‘园区’把人高价赎回来。

  在最著名的某K园区,一个华国人售价在20~20w不等,但这只是买入价,想把人救走,没有百八十万肯定做不到。

  “年年想救他吗?”教授摸了摸他的脸颊:“如果能救下他,你的恩情就算还清了吧?”

  “你有办法?”迟年眼前一亮:“真的能救吗?”

  教授说:“年年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迟年点头:“一报还一报,阿浩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他一命......从此,我应该就不欠他什么了。”

  教授点头:“那好。”

  迟年实在好奇:“你打算用钱去赎他吗?还是有其他门路?”

  连在Y国都能随随便便遇到客户,在缅甸认识几个人,似乎也不奇怪。

  “都不,”教授说:“年年想去电诈园区逛逛吗?也算是一次难得的旅游体验。”

  迟年:?

  啊?

  有那么一瞬间,迟年认为教授要把他也卖进园区。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是很没有道理、也很没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是在开玩笑?

  教授认真说:“我没有开玩笑。”

  他展开精神力感知了一下,在某K园区内,除了迟年那个叫‘陈浩’的朋友、以及‘魏泽峰’的气息,还有一个有些熟悉的气息,似乎是迟年的父亲。

  迟年这么恨他的生父,应该很愿意亲自看看迟斌现在的惨状。

  “我会保护好你的安全,不用担心,”教授说:“一切都交给我,我可以把你安全带进去,也可以把你安全带出来。”

  迟年有些搞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但他现在除了信任教授,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迟疑道 :“好。”

  又问:“你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教授抹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又轻捏他的鼻尖:“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你会被吓哭的。”

  “不过现在你需要休息,”教授揽着他的肩,坐上的士:“先去酒店休息,泡个澡放松一下,然后好好睡一觉。”

  “明天我带你去附近的景点逛逛,据说这里的热带水果很好吃,我记得你很喜欢。”

  迟年沉默两秒,艰难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现在陈浩在某园区生死未卜,他却在酒店景点享受人生,感觉有点不太礼貌。

  “我需要时间来跟园区‘沟通’,年年,”教授捏他小脸:“这段时间里,你不能一直维持精神紧绷的状态,情绪不稳会引起内分泌失调,小心嘴角起泡——要是嘴角上火起泡,就不可以吃太多热带水果。”

  吃不了好吃的东西,年年要闹的。

  这是重点吗?

  迟年很想吐槽,却又有种‘他说的好有道理根本没法反驳’的无力感,无奈点头:“好。”

  可嘴上这么说,迟年还是胆战心惊地度过了两天,睡得不好,胃口也不怎么好,出门的时候都紧攥着教授的手,生怕下一秒就被人迷晕送去缅甸敲键盘。

  教授见他玩也玩得不高兴,干脆不带他出酒店了,专心跟缅方沟通。

  不过相较于国际上的友好沟通、交流,教授的‘沟通’手段相对粗暴,他时刻谨记要在迟年面前维持‘人类’的人设,但在其他人面前,‘人类’这个身份远不如邪神行事方便。

  他依靠搜索来的信息,锁定了目前缅国三足鼎立的势力老大,半夜趁迟年睡着,挨个敲门友好拜访了一下,或许是感动于他亲自登门拜访的友善、又或许是他的触手攻击比较吓人,教授最终顺利获得入境畅玩的准许。

  等迟年醒来,教授直接了当地告诉他:“洗漱一下穿好衣服,我们今天去缅甸旅行。”

  迟年迷迷糊糊地被推进浴室洗漱、又换了一身清凉的夏装,被教授按着涂了一身质地奇怪的防晒霜,又扣了一顶防晒的遮阳帽,稍微清醒了一些:“去缅甸?逛园区?现在?”

  好突然,一点准备都没有。

  教授帮他打理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应了一声:“害怕?”

  “......有点,”迟年小声说:“我以前就差点被卖到那里去。”

  “有我在,不需要怕,”教授笑了一下:“我记得年年说过,那些人没有抓到你,最后把你的生父抓走了,对不对?”

  “我不确定,”迟年道:“我自从离开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阿浩回家后帮我打听了一下,说他失踪了,具体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大概率是被那些人绑走抵债了。”

  但他并不确定迟斌会被卖到哪里去,有可能在缅甸,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还有可能七零八落到处都是。

  教授说:“说不定等会还能在园区看到迟斌。”

  “......也许吧。”

  迟年这么说着,忽然愣了一下——他不记得自己告诉过教授他父亲的名字。

  但很快他又有些迷糊了,是他记错了吗?

  他跟教授在一起快一年了,说过的心事早就数不清有多少,也许无意中提到过迟斌的名字也说不定。

  教授带着迟年离开了酒店,坐上了早就停在楼下的一辆叫不出名字的豪车。

  这辆车开了将近十个小时,把他们从泰国最繁华的区域,带到了相当偏僻的边境,到了最后,连路都是坑坑洼洼的弹石路,车开起来相当颠簸,迟年晕车晕得厉害,打开窗户通风。

  透过窗户,他能看到一路上每隔数十米就是简陋的绿顶岗哨,岗哨里坐着两三名士兵,每个人都端着枪,视线始终落在他们坐的车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些人看上去像是华国人。

  在泰缅边境,收岗哨的却是华国人,这件事本身就细思极恐。

  迟年不敢再往外看,虚弱地靠回教授身上,教授轻揽着他的肩,微凉的手掌抚过他的脸颊,那抹凉意似乎把他身上的不适慢慢抽走了。

  第三百零五章 黑白通吃?

  路过最后一座岗亭的时候,岗亭里的人终于不再是华夏面孔,看着像是泰国或者缅国人,车经过的时候,所有人都盯着车看,枪就背在身后。

  司机在岗亭附近停了一下,打开车窗朝那几个人说了句什么,立刻跑过来一个士兵,背着枪上了车。

  迟年有些紧张地往教授身边缩了缩,小声问道:“老师,你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能,”教授轻揽着他的肩,耐心回答:“这里已经到了泰缅边境,看到前面那条河没有?过了那条河,对面就是缅甸,那一圈围墙里面就是某K园区。”

  “司机停车是因为这条河上没有建桥,只有一个移动浮桥,操纵浮桥的权限钥匙在士兵手上,”教授指了指道路尽头那个造型奇怪的船只:“就那个,等会车会开上浮桥,浮桥移动到对面,下了车就到缅甸了。”

  正说着,车已经开上了浮桥,浮桥并不如肉眼见到的那么平缓,晃晃悠悠的,迟年又晕车又晕船,整个人都蔫巴了。

  教授揉了揉他的后颈:“马上就到。”

  这条河是莫爱河的分支,算不上特别宽阔,但也少说有一、两百米的距离,浮桥开了大约三分钟才抵达对岸。

  车从浮桥驶下的时候,迟年才看清了之前被灌木遮挡的围墙,那些围墙高约七八米,向两端蔓延开来,一眼看不到头,知道这是某K园区的围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缅甸的护国墙。

  车在距离大门几米处停下,那种围墙的门看上反而平平无奇,就跟正常的工厂大门差不多,有几条猎狗,还有一个特别高的岗哨。车刚停下,岗哨就下来一个人来查看情况。

  司机跟那个人叽里咕噜交涉一阵,又掏出一些证件给他看,那个黑瘦男人表情才缓和了,甚至有些谄媚地往车里看了一眼,然后离开,招呼着岗哨的人开大门放车进去。

  那个人转身的时候,迟年在他身后裤腰上看到了一把手枪。

  再就是坐在副驾驶的那个士兵,背上揣的是步枪,看着像某种土枪,但这些玩意儿肯定都是真东西。

  迟年实在忍不住好奇,低声问教授:“老师,你是怎么说动那些人放我们进去‘参观’的?”

  这种地方,随便一个看门的都带枪,想也知道不是什么能随意进出的地方。

  “跟他们顶头老大有点交情(半夜敲门威胁的交情),”教授冷静地说:“别担心,合法交情。”

  合缅甸的法,合不合华夏的法另说......大不了等离开后直接把搜集来的情报上交国家,将功补过。

  被迫遵纪守法的星外邪神有点苦恼。

  迟年看向教授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忍不住小声问:“你是不是哪里的黑帮老大?就跟意大利的那种军火商一个性质......”

  教授想了想:“可以是,你希望我是吗?”

  他看过的那一堆小说里,确实有《顶级军火商的落跑小甜心》,《黑帮大佬酷爱宠我》之类的素材书,看着也挺有意思的。

  迟年:?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回答。

  迟年艰难道:“不了吧。”

  军火商的小娇妻...小娇夫,听上去有种活不长的感觉。

  教授有些失望:“好吧。”

  迟年:你在失望什么?

  在迟年心惊胆战的时候,车已经驶入了园区。

  园区内布的建筑并不如迟年想象中那么破败,甚至于说有些规整,直面莫爱河的是一排大楼,看着像是宿舍楼,大楼后面有一排排整齐的类似厂房的区域,再往后还有许多两~四层的小楼,包括但不限于轻钢别墅、写字楼、建议板房之类。

  即便园区规模庞大,建筑区也密密麻麻,最显眼的是距离大门最近的移动明黄色建筑,这个建筑看着相当瞩目,外形也华丽,估摸着应该是行政管理大楼之类的区域。

  他们进园区的时候差不多临近中午,路上见不到多少人,据司机介绍,似乎这个点大部分都还在‘工作’。迟年一路上紧张得不行,这会儿几十米一波背着枪的巡逻队,感觉腿肚子都有点打颤。

  “饿不饿?先去吃点东西,”教授给他擦了擦汗,抬头对司机说了几句什么。

  司机点点头,驾驶着豪车往一栋瞧着还算干净漂亮的建筑拐。据司机介绍,这种模样的大楼统称‘公馆’,一共有二十来个,里面什么都有。

  无论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美食、娱乐场所还是美女帅哥,都能在公馆里找到,除了价格贵别的没毛病,很多人诈骗赚了钱,左右也带不出去,一般都在这里面花了。

  迟年吃惊:“还有钱赚?”

  他还以为到了这里就是挨打、工作、挨打、工作,吃的也都是些泔水馊饭......总之怎么惨怎么来。

  “现在园区都人性化了,要真那么干,一个月不知道多少人要跳楼,”司机笑着解释:“我们这里工作都是有提成拿的,干电诈的底薪6000~8000,提成也高,也有底薪2000起步的,那是干别的活。”

  迟年:......

  “每年主动来搞诈骗的华国人一抓一大把,”司机说:“我们本地人也有不少在这工作,不过本地人是可以自由进出园区的,被卖来的人不行。”

  在这里工作的本地人大部分都是打手之类,薪资待遇一般,毕竟文化程度不高,普通话又烂得一塌糊涂,就算有心搞电诈也没用,园区不收。

  不过他们的钱可以拿回家花,园区外的物价都很低。

  迟年问他:“那主动来求职的...华夏人,待遇会比卖来的人好吗?”

  “好个屁,”司机说:“这些自己被高薪骗进来的人,还不如被买来的人地位高——后者园区至少投入了金钱,动起手来还要掂量掂量,自己跑来的便宜货死了也就死了,又不花钱。”

  “现在园区里死的一大批都是自己偷跑来,想发横财的蠢货。”

  迟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问:“所有人都能拿够底薪?”

  “怎么可能?”司机叼了根烟,又在教授冷厉的注视下默默把烟掐了,老实回答:“这里吃一顿饭少说近百,餐食费从底薪扣,再就是长时间没业绩,底薪也会扣,扣成负数就拖出去挨打......天上掉馅饼,哪有这种好事?”

  要真有这好事,他还干什么司机?

  司机把车停在三号公馆门口,恭恭敬敬地给两人开车门。

  教授先下车,给迟年撑了把伞,然后才把坐车坐到腿软的迟年牵出来。

  迟年看着眼前豪华的宫廷风建筑楼,脑袋里忽然没头没尾蹦出前段时间网络上流行的一句话——

  这里是缅甸北部,我生长的地方,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娇贵的小公主。

  迟年:......

  这破脑袋,不能要了。

  说来也怪,他明明是很少网上冲浪的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句话洗了个脑......好像是陈浩放给他看的,当时两个人还唧唧歪歪觉得那个男声配音很好听。

  迟年突发奇想,问了一下司机有关这句话,还真给他问出了点东西。原来这段配音之所以被广为流传,是因为背后有人助力扩散,试图勾起一些头脑不清醒的男孩女孩们对缅甸的‘向往’。

  这里可从来不是什么天堂,也没有什么愿意为了‘爱情’付出一切的黑帮大佬。

  来了这里,不被扒两层皮根本回不去。

  至于女孩子,下场只会更惨,而且逃跑的概率极小,目前能从缅甸逃回国内的人里,女性占比不足1%。

  迟年晃了晃脑袋,给自己晃了得头脑发昏,踉跄着往教授身边靠。

  “还难受吗?歇一会,吃点东西会好一些,”教授摸了摸他汗湿的脑袋,把外套脱给他穿,用吩咐小孩的语气道:“穿好,公馆里应该开了空调,你这么一身汗钻进去,十有八九要感冒。”

  迟年老老实实裹住他的衬衫外套,被他牵着往那栋‘公馆’走。

  公馆里装修金碧辉煌,冷气也开得很足,里面人还不少,迟年进门的时候就跟一波操着北方口音的老乡擦肩而过。

  老乡们转头看了他一眼,估计是以为他们听不懂华国话,用方言嘀咕着不知道哪里来大佬家的小少爷,也没敢多停留,很快就离开了。

  迟年被教授扶着,左拐右拐上了电梯,直达顶层。顶层的餐厅没什么人,据说是因为价格贵得离谱,所以除非有人干了大业绩,拿到许多分成,才舍得来吃一顿。

  也就在这里,只要有钱,可以点餐点到全世界各地的美食。据说制作餐点的厨师也来自世界各地,随时待命。

  教授找了个离出风口远的地方让迟年坐好,然后才打开菜单点菜,先点了开胃的小菜,又点了些迟年爱吃的川菜、海鲜,饮料跟甜品也没落下。

  就这么一顿饭,在国内少说大几百,可在这栋公馆里,售价足足上万。

  第三百零六章 娇贵的小少爷

  这个时间已经快到饭点,不过顶层餐厅依旧没什么人来。教授一口气消费了近万,给迟年点了一桌珍馐美馔。

  上菜的服务员都是美女,一道菜换一个,个个容貌娇美、前凸后翘,走起路来摇曳生姿,饶是迟年对女色没什么兴趣,也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大部分都是华国面孔,少部分看着像东南亚的,还有几个眼窝深遂、轮廓立体,应该是欧洲那边的姑娘,很难说是自己来应聘、还是被拐卖来的。

  前菜主菜甜点端了一桌,迟年爱吃的川菜、海鲜赫然在列。

  美女们端着菜走了一轮,又全都聚在桌前,整齐划一地朝他们鞠躬。她们穿着的是低领的制服,一躬身,大半的胸口都坦露出来,白花花一片。

  迟年没料到还有这出,慌忙别过脑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这是上菜,还是选妃?

  教授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瞥了一眼领路的司机。

  司机也挺尴尬的,抬手朝美女们摆了摆,压低了声音说:“都滚。”

  这‘选妃’其实是接到消息后提前定好的‘节目’之一,每次上头有人下来视察,这招屡试不爽,最能讨人欢心。

  可他也不瞎,一路上这两个男人的相处有多暧昧他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这俩是走后门的,大概率看不上送上门的美女。可他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毕竟走后门的在当地并不少见,可只走后门的却不多,大部分都是男女通吃、荤腥不忌,玩得很开。

  一晚上男男女女两三个、三四个的不在少数。

  不过看来这招在这两位面前行不通。

  等人走了,迟年才转头看向教授,神情有些尴尬、几分羞恼:“老师,这个...应该不是你安排的吧?”

  眼看着锅要飞到大人物身上,司机赶忙出声陪笑:“对不住,对不住,这是顶层餐厅的‘预留节目’,是我考虑不周,没想起来取消。”

  教授垮着脸看向迟年,满脸写着‘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好委屈要哄’:“年年?”

  “我就问问,”迟年有些心虚:“我也觉得不是你。”

  教授笑了一声,按着他脑袋揉搓一通,迟年早上刚整理好的头发又糟乱成一团,当场炸毛。

  眼看着迟年被蹂躏得要发脾气了,他见好就收,立马给迟年盛了一碗米饭,又夹了一筷子小菜:“先吃点主食垫垫肚子,辣菜刺激、海鲜寒凉,空腹别吃。”

  说着又朝杵在旁边的司机瞥一眼,司机看着满桌的好菜,只能吞着口水去餐厅门口蹲着等。

  抛开其他不谈,这顿饭的味道真没话说,很地道,尤其是川菜,麻辣鲜香,滋味不比本地的差。

  也不知道厨子是被骗来的、拐来的,还是自愿被聘请来的。

  大概率是后者,而且工资不会低,苛待谁也不能苛待厨子,毕竟做的菜都是要入口的东西,就算是管理层也得吃饭。

  迟年前几天忧虑得吃不下饭,今天早上怕晕车又没吃什么东西,只中途被教授喂了几块巧克力、几颗酸酸甜甜的小果子,这会饿得厉害,教授给他夹什么就吃什么,一口气吃了平时两倍的分量。

  教授若有所思:“好吃?”

  难得见小伴侣吃这么多......或许他应该把厨子挖走?

  “还行,主要是有点饿着了,”迟年擦了擦嘴巴,肚皮已经塞不下了,视线却还往餐桌上跑:“没有老师做的好吃。”

  确实没有教授做得那么好吃,饿的时候吃什么东西都是香的。

  教授隔着衬衫摸了摸他的肚子,眉眼微松:“好软。”

  迟年腰腹很敏感,一摸就缩起来,笑着去推他的手:“不要摸,痒痒。”

  “吃饱了歇一会再继续逛,”教授揽着他往自己身上靠:“别躺沙发,不干净。”

  迟年乖乖靠在他肩头,打了个嗝:“好撑。”

  大约休息了半个小时,餐厅开始陆续来人了,看着衣着并不规整,但至少整洁,迟年猜测他们要么是管理层,要么是高业绩的‘职员’。

  他们估计被提前警示过了,坐得离他们远远的,时不时投来好奇、探究的目光。

  教授旁若无人地帮迟年把头发理顺,整理好衣服,又顺手将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然后才轻拍迟年的肩:“走吧,去参观一下他们工作的地方。”

  迟年今天的衣服是教授搭的,上身是相对宽松的短袖白衬衫,下身黑色的中短裤,西裤面料,垂坠感很强,衬得两条腿又直又长,真就跟个娇贵的小少爷一样。教授反而穿得比他随便,一身休闲装,外面套个度假的时候买的衬衫外套。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去食堂吃饭的‘职员’,他们去的方向不是公馆,是附近一个双层的平房,长得很像学校食堂。迟年受到了无数注目礼,似乎被认成视察工作的小少爷了。

  迟年感觉有点尬,不停地转头确认教授就在他旁边,这才稍微安心了一些。

  “看我做什么?”教授轻笑一声:“我们家小少爷害羞了?”

  迟年:......

  这是什么尬破天际的剧本!

  迟年脸都被他闹红了,埋头蹬蹬蹬往前走,司机小声提醒了一句:“方向错了,那边是...刑场,就不参观了吧,怕污了您们的眼。”

  刑场?

  迟年脚步一顿,偏头看向教授。

  “看我做什么?”教授感知到了他反馈的强烈的好奇心,无奈道:“你自己禁不禁吓,心里没点数吗?”

  吓到了又得小半夜睡不着觉,说不定还会发烧。

  这小孩,越怕什么越好奇什么 ,当初看恐怖片的时候就这样,吃了好几堑一点智都不长。

  迟年失望道:“好吧。”

  教授最见不得他这样,妥协道:“......算了,你真想去,等会再带你去看看。”

  他朝司机使了个眼色,让他去联系人,把那些过于暴力、血腥的场景挪远,不能让迟年看见。

  司机也是人精,立刻就会意了,说了声失陪,去远处打了个电话,不过三分钟的功夫又回来。

  司机提议说:“先去务工区吧,所有人的护照跟身份证都存放在主管那里,主管现在刚好在。”

  迟年点点头:“走吧。”

  他还没忘记这次来的主要目的是救人,也不知道陈浩现在怎么样了。

  员工工作的地方就跟普通的老旧写字楼差不多,乱七八糟的格子间挤在一起,一个工作室里挤了不下百人,人手一台电脑、几部手机。

  迟年在最大的一间门前停下脚步,探头探脑往里看了一眼,放眼望去基本都是男人,光着膀子叼着烟,大部分人身上都带着各种各样的淤青伤疤,只是路过都要被那股掺着汗臭脚臭的烟味扑一脸。

  除了这些人,每隔几米还有端着枪、拿着棍棒的打手巡逻,谁敢打瞌睡开小差,估计免不了一顿暴打。

  他的出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距离近的只是多看了他几眼,就被巡逻到旁边的打手敲了一记闷棍,迟年也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教授扶住他的肩,低声问他:“怎么了?”

  迟年摇摇头,示意他没事。

  只站了不到半分钟,里面一个小主管级别的人忽然快步走出来,跟他们身后的司机一通寒暄,脸上那股凶神恶煞的气息也缓和了不少,都要笑出褶子了。

  看来司机的身份也不容小觑。

  司机向小主管介绍了他们,小主管在身上擦了擦手,想跟他们握手,迟年紧绷着一张小脸,没伸手——他看到这家伙的手刚碰过几个人大汗淋漓的肩、还揪过几人的头发,即便擦过之后也泛着脏垢的油光。教授这种极端洁癖当然也不会去握,冷淡地看他。

  小主管能爬到这个位置,心理素质相当强大,当即放下手点头哈腰地跟他们问好,问他们要不要进去视察工作。

  迟年等着教授翻译给他听,摇了摇头:“去找护照。”

  其实有点好奇‘诈骗’的工作内容,但只是站在门口,气味的杀伤力就这么大,进去的话教授肯定受不了。

  他最后看了眼那些神情麻木的人,叹了口气,跟着司机离开。

  主管的办公室跟经理办公室差不太多,不过更宽敞一些,四处都是单面的毛玻璃。

  他们进门的时候,提前接到通知的主管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上来,迟年没多废话,直接了当地提出要求。

  主管想了想,从其中一个保险箱里搬出一个大盒子:“近两年的护照都混在一个箱子里,要不要我喊人来帮忙找?”

  他又说:“我们虽然是规模最大的园区,但您的朋友不一定就被卖到了这里。”

  教授安抚地拍了拍迟年的脑袋:“别担心,找不到就再去别的园区找。”

  主管忍不住看他一眼。谁不知道这些园区隶属不同的势力?四方势力都快把缅甸割裂成四个敌对国了,相互之间串门想都不要想。

  这个人竟然有本事出入所有园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三百零七章 老熟人

  教授能感知到,陈浩就在这个园区内。

  除了他,迟年的生父也在,只不过陈浩作为新人,还是个比较胆小听话的新人,待遇要比后者好一些,现在正在跟那些同一批被骗进来的人聚在一起,在荷枪实弹的威胁下,被迫熟悉‘诈骗’业务。

  教授什么都知道,但他不能说,只是低头帮迟年一起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护照、身份证。

  “这个是吗?”一名下属翻出一个夹着身份证的护照本:“叫‘陈浩’,护照办理日期还很新。”

  迟年猛地抬头:“给我看看。”

  下属恭恭敬敬把护照本递给迟年,迟年翻开看到里面的身份证,确认是陈浩的没错,点头道:“就是他。”

  主管接过他手上的身份证看了一眼,想了想:“我记得这个人,好像是前几天被同学绑来还债用的。”

  “绑他来的那个同学是不是叫‘魏泽峰’?”迟年问他:“魏泽峰现在在哪?”

  “叫什么我不记得了,不过印象中是个挺帅的小伙子,”主管谄媚地笑道:“那个也是您的朋友?”

  “不,”迟年嫌恶地皱了下眉:“他也在这里?”

  主管说:“准确来说,他们那一批人都在这里。”

  虽然他们嘴上说着哄几个人过来,凑够了赎身的钱,就可以把自己赎回去,但也只是说说而已。

  主管搓了搓手,在这么干净明媚的小少爷面前,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肮脏手段:“我们本来的打算是假意把他们放走,做样子给其他人看,等他们一离开某K园区,就找人把他们绑了卖到其他园区里去。”

  迟年:......

  好歹毒。

  迟年说:“带我去见他们。”

  教授忽然出声:“年年,你来看这个。”

  迟年偏头:“什么?”

  “这个人叫迟斌,而且长得跟你有点像,”教授晃了晃手上的身份证:“没有护照,应该是偷渡过来的。”

  迟年睁大眼睛,从他手上接过身份证,反反复复确认了几遍,面色复杂:“是迟斌,我的生父。”

  主管暗暗捏了把汗,暗道这小少爷怎么回事,认识的朋友、亲人怎么都往他们园区跑?

  迟年看着身份证上的人像愣神片刻,又看向主管:“这个人你有没有印象?”

  主管看了一眼,努力回忆,还真让他想起来点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好像也是因为欠债还不上才被骗来缅甸务工的。”

  “据说他本来想把自己的儿子卖来抵债,可他儿子提前听到了风声,跑了,所以就......”

  他说着,声音忽然顿住,小心翼翼地看向迟年。

  迟年脸色很不好看,把身份证丢回盒子里:“他现在在哪?还活着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主管说:“您稍等一下,我问问负责管理他的小主管。”

  主管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五分钟后才问出迟斌的相关消息:“还活着?现在是什么情况?想跑?被关了?好,我知道了——”

  他转头看向迟年:“您现在就要见他吗?”

  “等会吧,”迟年被教授顺着毛,情绪稍微缓和一些:“先去陈浩那里。”

  “好,”主管点了点头,对着手机道:“你两个小时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断手机,他道:“这个时间点,新人应该在培训室进行统一的从业培训......您放心,我们对还没开展业务的新人还算友好,只要不乱跑,应该不会挨打挨骂。”

  培训室距离写字楼并不远,步行五分钟就到了。

  教授帮迟年撑着伞,几乎所有的阴影都罩在迟年身上,迟年看着他被烈日灼晒的脸颊,忍不住往他那里凑了凑:“怎么只给我遮阳?你不晒吗?”

  “我不怕晒,”教授揽着他的肩,手背贴在他脸颊处蹭了一下,凉丝丝的:“也不怕热。”

  迟年恰恰相反。他皮肤太白嫩了,虽然不容易晒黑,可一旦晒过了头,很容易出现爆皮、泛红的症状,皮肤又痒又痛,可遭罪。

  迟年很羡慕:“要是我也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不怕冷不怕热不怕晒,冬天的暖气夏天的空调费都省了。

  教授弯了弯唇,低声道:“很快就可以了。”

  烙印之后,迟年的身体也会因为基因的变更,逐渐向卡伦星人靠拢。

  迟年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教授揉了把他的脑袋:“夸你可爱。”

  迟年小脸一热:“......不正经。”

  走在前面的主管:......

  跟在后面的司机:......

  gay里gay气。

  培训楼看着跟普通的中小学没什么差别,五六层高,格子间教室。一路走来基本每个教室都乌泱泱挤着一堆人,坐着的是接受培训的‘新手’,站着四处巡逻的是拿着刀枪棍棒的打手,看谁走神、打瞌睡就是一棒子,走廊里时不时就传来一声惨叫。

  奉行铁血教育,棍棒底下出好员工。

  陈浩他们所在的培训室在五楼——这一楼层基本都是近期才进来的新人。

  陈浩所在的教室就在楼梯拐角处,他们教室里一直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斥骂声,主管推开门,门内‘讲台’下躺着一个吐着血、奄奄一息的华国男人,旁边还站着几个手持警棍、电击枪的人。

  让迟年震惊的是,那些拿着警棍的也是华国人,看面孔都还挺年轻,神色慌张又不忍,看上去不像是自愿揍人的。

  “下面这个应该是试图逃跑的‘重犯’,”主管低声解释:“有的时候这些人会被送到培训室当作杀鸡儆猴的‘鸡’,就是挨揍挨得惨了些,躺一个月就差不多了,不会死,就吓唬吓唬那些心思不安稳的新人。”

  迟年不忍地挪开视线,转头看向挤在教室里的那些人——粗略估计,一个普通的三十平方的小教室里,挤了至少七八十个人,各个灰头土脸、神色怔惶,还有不少人因为接受不了老乡被殴打闭上了眼睛,迟年一眼都没认出来谁是谁。

  不过他没认出陈浩,陈浩却眼尖地认出了他。

  “年年?”陈浩满脸惊愕:“你怎么也被骗来了?”

  迟年:......

  迟年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你为什么会认为我被骗了?”

  陈浩愣神:“你不是被骗来的,你来这做什么?”

  他顿了一下,‘腾’地站起来,往他身后看:“卡伦教授也来了?你们组团来这里开宣讲会?”

  “开什么宣讲会?你定位在缅甸后就失联了,我不放心,过来找你,”迟年太阳穴隐隐作痛:“我都说几次了,那个旅游团肯定有问题,你就是不听。”

  提起这个,陈浩一时之间都忘了问他们到底是怎么进到园区、怎么找到他的,愤愤道:“我怎么想得到魏泽峰那狗东西敢做这种事?十几个跟团的人,一大半都是被他骗来的,剩下的跟他都是一丘之貉!”

  “他们把我们骗进来,自己身上背的债务就结清了,过两天就要被放回国了。”

  陈浩一边骂一边掉眼泪:“我当时就该听你的话,不该馋他身子,早点跟他断了关系,现在也不至于被卖到这破地方。”

  他越想越难过:“听这里的前辈说,来了这里这辈子都跑不掉了,敢跑就打断腿呜呜呜我不想被打断腿,可是这里连基本的996都做不到,就得跟头驴一样不停地工作,偷懒就要挨打,而且住宿环境真的好差,一屋子横七竖八睡了几十个人,到处都是汗臭脚臭烟味,昨天还他妈的有人趁机想上我,还好我反应快,先一步踹断了他的鸡儿。”

  迟年:......

  那你还挺厉害。

  他又说:“而且我的护肤品化妆品都被他们嫌碍事丢掉了,我这几天肯定被晒黑了吧?皮肤状态也没以前好了......不过还好没化妆,跟我同组来的有个男的长得特别好看——大概有你3/4的好看吧,刚来被几天就被几个小主管拖走酱酱酿酿了,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没法看,人都傻了一半——最关键的是,他是直男,身心都受到了重创,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缓过来,好可怜,那些畜生都不当人的,连套都不戴,也不知道有没有星病。”

  众人:......

  关注重点完全歪了啊!

  迟年:......

  迟年看了眼主管,主管立刻道:“陈浩是吧?你过来,这是你的护照跟身份证,等会去宿舍把你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就能走了。”

  他说:“你运气好,劳烦小少爷亲自走一趟,来接你出去。”

  迟年:“......我不是什么‘小少爷’。”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羞耻剧本!

  教授轻笑一声。

  陈浩呆滞两秒,震撼道:“我可以离开了?”

  他顿了顿,又警惕道:“不会是来诈我的吧?考验我是不是真的能安分守己留在这里?一旦我点头,前面那些人马上就把我拽到前面揍断我的腿?”

  迟年:......

  这家伙的智商真的一点都没打算用在合适的地方。

  第三百零八章 获救

  主管好说歹说,才让智商突然上线的陈浩相信了自己能逃离地狱的事实,他乐颠颠地推开那些挤簇的‘同事’,三步并作两步狂奔到迟年身前,整个人灰头土脸的,眼睛却在发光。

  要不是主管刚好挡在他跟迟年之间,他险些控制不住,一个飞扑创飞迟年。

  “我靠,不是做梦吧?你快掐我一把!”陈浩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打哆嗦:“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折在这里了!”

  迟年不是很想碰他。

  泰缅都属于热带气候,现在又正值夏季,气候闷热湿,陈浩这一路风餐露宿,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洗个澡了,刚凑近了就一身浓烈的汗馊味。

  迟年自己也曾经历过这么狼狈不堪的时候,其实并不嫌弃陈浩,只是担心教授洁癖发作,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情——比如说当场把他碰过陈浩的爪子牵起来,用随身携带的消毒湿巾仔仔细细擦上两遍,再低头嘬一口。

  这绝对是教授能做出来的事。

  好在陈浩这会情绪过激,并没有察觉到迟年的异样,自己动手掐了把腰,疼得嗷叫了一声:“卧槽好痛!!绝对是真的!”

  迟年岔开话题,问他:“你的护照跟身份证都在这里了,等会去收拾一下行李......你吃饭了吗?”

  “没吃,”提及这个,陈浩脸色瞬间变了,下意识瞥了一眼主管,气哼哼地说道:“我们还没开始‘工作’,吃的都是免费提供的‘培训餐’——听着高大上吧?其实就是一个土馒头,几口发臭的老咸菜,甚至还有......”

  他顿了一下,皱着眉继续道:“甚至有些人的馒头里被人塞了排泄物,而且必须要吃,不吃就会挨打。”

  陈浩运气稍微好一些,这两天发下来的馒头都还算干净,看起来并没有被动手脚。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有一顿吃一顿,身上时刻藏着一个馒头,以防自己被分到那种涂抹了排泄物的脏馒头——这种馒头跟正常馒头看不出什么差别,到时候偷偷换掉,应该没人能看得出来。

  迟年光是听着就有些反胃,忍不住看向主管:“真有这事?”

  “有、有吧,”主管讪笑道:“有些小主管就喜欢用这种腌臜手段磋磨人的心智......不过一般只有心思不纯的家伙才会被分到‘包子’,像您朋友这样比较听话、识时务的,只要老实肯干,能创造业绩,几乎不会挨打挨骂。”

  陈浩:......

  不像是被夸,再听听。

  主管又说:“您放心,我问过负责陈...陈浩的小主管,他说这孩子不禁吓,过度刺激只会起反作用,杀鸡儆猴吓唬吓唬就行,用不着多磋磨,至今没受过什么皮肉之苦。”

  顶多在集体居所住了几天,环境、住宿条件太差,又见了不少人挨打的惨状,心理不适罢了。

  迟年仔细打量着陈浩,他身上穿的还是拍照时穿的短袖衬衫沙滩裤,已经脏得有些看不出原色了,裸露的皮肤也到处蹭着灰土,有几处淤青、擦伤,除此以外看上去确实没什么大碍。

  他点头道:“那就好。”

  人没伤到就行,吓唬一下,也好让陈浩以后出门多留个心眼。

  陈浩听着他们的对话,后知后觉意识到主管对待迟年跟教授的态度有些过分殷勤了,目光在迟年、教授、主管之间游走,有些震撼有些困惑有些茫然,试图用刚刚下线的智商思考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连主管的态度都这么殷切,很显然在迟年跟教授之间,肯定有个身份了不得的大人物。

  首先排除迟年,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迟年有没有背景有没有人脉,他一清二楚。

  那就只能是教授了。

  卡伦教授在校内就一直是个‘谜’一样的男人——容貌俊美,身价显赫,家世成谜......这种神秘至极的人设,一般都有着不俗的背景,指不定就是什么军火商、龙头黑帮之类的幕后老大。

  陈浩多看了几眼,迟年虽然故作镇定,但他微微紧绷的表情、以及不自觉往教授身边靠拢的身体却暴露了他此刻些微的不安;教授则恰恰相反,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淡漠,似乎并不为环境所动容,像是见惯了这种弱肉强食人间炼狱的场景。

  越看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陈浩感觉这简直是小说照进现实,对教授肃然起敬——虽然想不通为什么这种大佬还有闲心来他们学校教书,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以后上卡伦教授的课再也不打瞌睡了!

  万一惹怒了卡伦教授,教授从怀里掏出一把大口径真理突突了他怎么办?

  迟年并没有察觉到陈浩的异样,转头看向教授:“老师?接到人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教授一锤定音:“先去收拾行李,然后去公馆洗澡、吃饭,最后逛一圈就离开,我已经提前帮他买好了回国的机票,就在晚上。”

  他抬手揉了把迟年的脑袋:“别忘了,我们来泰国还有正事要做。”来旅游。

  迟年点点脑袋,觉得这个安排很不错,询问陈浩的意见:“你怎么看?还有别的需求吗?要不要再留下来玩两天?”

  陈浩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教授,又很快移开视线,疯狂摇头:“没有了。”

  能从这个破地方离开他就已经很知足了,哪里还跟奢求更多?

  何况他接连受了这么多天的惊吓、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他现在满心满眼只想回国回家!

  他们前脚刚准备离开,原本安静看戏的教室内忽然骚动起来,几个瞧着年纪跟陈浩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不顾打手的阻拦殴打,哭叫着要往陈浩的方向跑,有人跑到一半就跪下了,朝他们的方向磕头。

  “阿浩!浩哥!你不是说要跟我当好兄弟吗?求求你带我们一起走!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回国!!”

  “浩哥!求你了让他们也救救我吧!等我回国了,我把账户里所有的钱都转给你们!”

  “我们都是被魏泽峰那几个人骗来的,昨天不是还一起骂他吗?大家说好了要同甘共苦,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们离开!”

  “救救我!救救我!!让我出去!我想回家!我不想死在这里!”

  陈浩哆嗦了一下,犹豫回头。

  正如他们所说,他们其实都是被魏泽峰骗来的难兄难弟,一路从云南到泰国再到缅甸,多少也混得熟了,让他抛弃他们独自离开,确实有些过于残忍了。

  ......也许卡伦教授有办法呢?

  陈浩乞求地看向教授,被冷冰冰的眼神冻了一下,瑟缩地缩了缩脖子,转而去看迟年。

  主管冷厉的视线扫过屋内,低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有人犹犹豫豫地闭了嘴,还有人坚持不懈地一边嚎一边往门口的方向爬挤,最后被打手捂着嘴拽回去。

  主管有些迟疑地看向迟年:“小少爷,您看这——”

  他们接到上级通报,说是要把这两位‘客人’当成老板亲临一样对待。老板想放几个人走当然都不成问题,可这样一来,他们免不了要损失许多高价买来的壮劳力,亏损最大化。

  迟年:......

  你别喊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了。

  迟年听着老乡凄厉的哭号,多少也有些于心不忍,看向教授:“老师?”

  教授温和地看着他,并不拒绝,只是摊开事实讲道理:“他们这几个有一拨护照是假的,跨国境属于偷渡,如果把他们也救出去,我们势必要回国接受盘问,到时候一切都会很麻烦。”

  假期就彻底毁掉了。

  迟年理解了教授的意思,沉默良久,看向陈浩,下最后通牒:“阿浩,只能救一个。”

  人都是自私的,陈浩亦然,当他听到只能‘救一个’的时候,所剩无几的同情同理心都被碾碎了踩到脚底下去了。

  “我跟他们......其实也不是很熟,”陈浩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小声说:“只是旅游团里认识的而已。”

  萍水相逢的关系,谈不上什么‘救不救’的。

  迟年叹了口气,并不觉得他的选择有什么错,毕竟面临这种情况,明哲保身都难,哪还有余裕的善心去救别人?

  他道:“那走吧。”

  教授察觉到了迟年情绪的异样,轻拍了拍他的肩,等迟年站定,就轻凑在他耳边,用只有迟年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担心,等回国,还有其他办法能救下他们。”

  微凉的气息掠过耳畔,迟年打了个哆嗦,但等他理解了教授话里的意思,双眸发亮:“真的?”

  教授笑说:“老师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浩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过分亲密的互动,被困的恐惧、获救的喜悦忽然被名为‘八卦’的情绪冲散。

  视线瞥过教授虚揽着迟年的手、以及迟年不躲不让、甚至于有些亲昵回应的姿态,陈浩眼睛都有些发亮。

  这两个!

  绝对有问题!

  第三百零九章 意满离

  迟年丝毫不觉自己跟教授的关系已经暴露了,跟教授小声嘀咕两句,又转头看向陈浩:“你是自己去收拾东西,还是我陪你去?”

  陈浩其实很想说你们俩锁死,我自己去就行,奈何现在他还在园区内,不确定因素太多了,难免犯怂,顶着教授冷冰冰的目光缩头缩脑:“年年你陪我去吧。”

  他现在可就剩这么一根救命稻草了,绝对要死死握住才行。为了离开这里,他已经抛弃、得罪了那么一帮子‘兄弟’,要是他没办法逃走,未来等待他的将会是比地狱更恐怖的生存环境。

  迟年能理解他的忧虑,偏头看向教授,教授偏了偏头,肢体意思是:好吧,如果你坚持想去的话。

  迟年朝陈浩点点头:“那就一起去吧。”

  “对了,”陈浩说:“你要去了,说不定还能遇到魏泽峰那几个狗东西——他们把我们卖过来,替他们自己‘赎身’后,已经拿着多余的钱款在这里逍遥自在好几天了,小主管说,等他们身上的钱花光,就送他们出园区。”

  “这群家伙作恶多端,凭什么还能有好报?”陈浩愤愤不平:“等我回国了,一定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揭露他的真面目!”

  “他回不去,”迟年看了眼主管,小声说:“‘放他们离开’是骗人的,等他们掏空所有的钱,就会被卖去下一个园区。”

  陈浩:!!

  陈浩满脸‘卧槽’:“好歹毒!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

  陈浩他们所在的宿舍楼,看着就挺像一个正儿八经的宿舍楼,走廊、阳台挂着乱七八糟的衣裤,窗台上倒扣着一股味的破烂球鞋。

  屋子里更糟,为了能尽可能多的往里面塞人,压根没有什么铁架床、硬板床,连大通铺都没有,所有人带着自己的褥子、枕头,随便腾腾地方就能躺下了。

  反正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睡也睡不了多久。

  “找位置也很有讲究,”陈浩明明才来了几天,适应能力却意外的强悍,他指了指屋子里面横七竖八的床铺:“挨着墙面是最舒服的,晚上凉快,而且侧过身就闻不到很多臭味,不过这种‘风水宝地’早就被老员工抢占了,想换就要拿香烟之类的硬通货去换。”

  “不过有些老员工狗得很,只给你让一两天,第三天他自己又搬回去住,你都没办法跟他讲道理,也不能打架,打架是要挨罚的,”陈浩指着不远处的几个低矮狗笼:“打架被发现的,一晚上都要待在那里面,六七个小时呢,出来的时候估计全身都僵得疼......我见过一个刚被放出来的,肢体都有些扭曲了,连路都走不了,只能在地上爬。”

  迟年:......

  用不着说这么详细,谢谢。

  这是在给他平添噩梦素材吗?

  教授皱了下眉,刚要阻止陈浩嘀嘀咕咕,又听迟年琢磨——

  要是做了噩梦,肯定又会不受控地往教授怀里躲,好羞耻啊。

  教授眉头舒展,决定继续充当一个合格的背景板。

  陈浩溜达回自己的‘床铺’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了,不过就是几件换洗衣服、银行卡、还有一些其他七零八碎的东西,塞了小半个行李箱就没了。

  至于地上分发来的腌臜床铺,他压根没有带走的打算,临走前,还往自己隔壁几个床铺上泄愤似的踩了几脚。

  迟年没进去,远远地问他:“怎么了?”

  “这个,就是那个想强我,被我踹断鸡儿的那个,真晦气,”陈浩愤愤:“还有这个,跟他是一伙的,之前被我逮到过想往我床上滋尿,真他妈恶心人。”

  “这个,口臭还喜欢扯人聊天,跟他临铺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个,脚特别臭,比腌坏了的咸菜缸还臭,跟我对铺那个狗东西商量好了一样,都把脚对着我睡,我可***他们***吧!”

  后面那串脏话实在脏过头,教授眼疾手快捂住了迟年的耳朵。

  迟年:?

  教授:“没事。”

  陈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还在努力记仇努力泄愤,好不容易心里痛快了,凶巴巴道:“就该让他们亲眼看到我离开才解气。”

  迟年道:“好了,你说魏泽峰的宿舍在哪来着?”

  “他们这种能哄人过来的‘功臣’,一般都住那种有铁架床的四、六、八人间,”陈浩想了想:“在六楼,顶楼,视野开阔空气也好,还有空调。”

  陈浩越想越气,带他们上楼的时候一路骂骂咧咧。

  他们运气还算不错,这个点正值午后,魏泽峰跟几个共谋都没出去找乐子,而是四仰八叉地躺在打足了冷气的室内睡午觉,睡得呼哧呼哧的。

  陈浩转头看向迟年,摩拳擦掌挤眉弄眼;迟年看着教授,目光柔软隔空撒娇;教授冷冷瞥了一眼司机,司机用胳膊肘疯狂杵主管。

  主管:......

  你们外地人有话不能直说吗?

  得亏主管是个人精,大概也能明白陈浩想做什么,艰难道:“私人恩怨,我们一般不掺和,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要帮忙叫几个打手来吗?”

  陈浩眼睛一亮:“多叫几个。”

  迟年说:“别真把人揍死了,为了这种人背上人命债,不值得。”

  他想了想,又说:“而且犯法。”

  “现在在缅甸,这不算犯法,”陈浩冷笑:“放心,打手帮忙按住就行,我亲自来揍。”

  迟年不吱声了,往教授身边凑了凑。

  教授顺势揽住他的肩,动作看上去很自然很协调,并不暧昧,不过陈浩看他们的眼神里却写满了‘你们不对劲’,‘磕到了磕到真的了’之类不太含蓄的字眼。

  迟年面颊微热,不过也没有挣脱的意思。

  ......或许是因为教授的体温比较低,胳膊搭在身上很凉快?

  四个人高马大的打手很快就赶来了,陈浩领头破门而入,把横七竖八睡得正香的几人惊出个好歹。

  他们这是个还算宽敞的四人间,刚好也是他们四个密谋的这场人数破十的拐卖案。

  魏泽峰的床位离门最进,陈浩立刻抬手指他:“把他按住。”

  主管低声用缅语重复了一遍,其中一名打手立刻上前,把刚睡醒还没反应过来的魏泽峰拖拽下床,按跪在地上。

  魏泽峰很快清醒过来,他挣扎着看向主管,不敢置信道:“你不是说会放我们走吗?!你现在在做什么?”

  主管和善地笑了一下:“我当然是想放你离开,但你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也保不住你。”

  魏泽峰愣了一下:“谁?”

  “我啊,还有谁?”陈浩抬手给了他脸一拳,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你*了个*,他妈的敢骗我?还搞拐卖?想不到吧,老子有后台!”

  魏泽峰被揍懵了,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他很快就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你疯了?你敢打我?”

  “我怎么不敢打你?我还敢废了你!”陈浩抬脚,一脚蹬向他两腿之间的交界处,魏泽峰凄厉的哀嚎响起时,在场的所有男性都默默夹紧了双腿。

  迟年:......

  迟年又往教授怀里躲了躲,教授贴心地帮他捂住耳朵,微凉的指尖蹭过面颊,反而留下灼热的痕迹。

  陈浩目光森冷地看着捂着裆部满地打滚的魏泽峰:“你应该庆幸我还有底线,不杀人——你应该很清楚吧,在这里杀人可不违法。”

  不只是魏泽峰,其他几个同谋也都被陈浩进行不同程度的殴打泄愤,最后等陈浩终于出完气,地上的人已经躺了一片。

  不过就那些打手来看,完全就是在小打小闹,顶多养个一个星期就能好。

  陈浩要走的时候,魏泽峰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攥住他的脚踝,咬牙切齿道:“你哪来的...后台?”

  据他所知,陈浩就是个小康家庭出来、有些爱面子的普通人,怎么可能远在缅甸还有后台?

  陈浩嫌恶地踹开他的手,朝门口扬了扬下巴。

  魏泽峰吃力地抬起头看过去,看到了衣着贵气、容貌隽秀的迟年,还有守卫一样护在他身后的卡伦教授。

  怎么......怎么会是他们?

  魏泽峰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陈浩拍了拍手,硬要给这两个背景板加戏,指了指教授:“顶级军火商,懂?”

  又指了指迟年:“有军火商罩着的小少爷,懂?”

  迟年:......

  操啊!

  这种尬王剧本能不能离他远一点!!!

  迟年捂脸背过身,教授轻拍他的肩,又莫名其妙笑出了声,很快活。

  迟年觉得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他,每个人都可以很入戏。

  魏泽峰:......

  一时之间根本分不清真假,毕竟一眼撇过去,主管确实老老实实站在教授的副手,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狗腿模样。

  陈浩才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他自己装逼装爽了,心满意足地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第三百一十章 实话实说

  发泄完心头的火气,陈浩整个人神清气爽,也稍微恢复了一些往日的活力神气,一想到自己背后有人撑腰,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六亲不认。

  迟年问他:“还有什么仇要报?”

  “暂时没有了,”陈浩说:“去吃饭吧,刚刚活动了一下,怪饿的。”

  教授兢兢业业帮迟年撑伞遮阳,迟年一开始还要稍微推拒几下,可看陈浩那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慢慢的也就放弃了挣扎。

  还是遮着吧,他不顶晒,在夏季明晃晃的太阳底下走一会,整个人都能晒脱水,一蔫一下午。

  教授问他:“要不要坐车去?”

  司机一直开着车慢吞吞跟在他们身后。

  迟年摇摇头:“算了,活动活动也好。”

  主要是车虽然是豪车,可内部空间并不算大,顶多坐四个人(教授不喜欢拥挤,更不喜欢他挨着别人坐,觉得他身上的气味会被玷污)。他们这里加上司机一共五个,肯定要有一个人下车跟跑。

  首先排除司机,其次是他跟教授,最后只剩主管跟陈浩竞争唯一的副驾驶座。

  感觉无论是谁跟车跑,都很不礼貌。

  果然还是大家一起散散步吧,毕竟国内很难晒到热带夏季的太阳。

  教授向来尊重他的想法,并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说:“出了很多汗。”

  伴侣身上的气味越来越浓了,而且......他已经嗅到了即将成熟的欲望的气味。

  他的小伴侣终于快成年了。

  “回酒店洗澡就行,”迟年不以为意,又小声问他:“怎么,老师嫌弃?”

  “没有,”教授又摸了摸他的脑袋,掌心触及的汗液都被他不着痕迹地吸收了,很变态:“怕你中暑。”

  “我才没有那么废,你别小瞧我。”迟年小声地笑,觉得他身上很凉快,又忍不住往他身边蹭了蹭。

  “嗯,”教授夸他:“年年真厉害。”

  迟年又说:“你小点声嘛,让阿浩听见了,又要拿我开玩笑。”

  “为什么要在意这些?”教授说:“反正我们年底就结婚了,不需要遮遮掩掩。”

  走在前面的主管&陈浩:......

  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他们说话的声音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隐蔽?

  陈浩实在没想到,像教授那么冷清神秘的大美人,谈起恋爱来竟然这么腻乎,还直接打算扯证结婚。

  迟年也一样,平时看着正正经经,断情绝欲一样只知道四处工作赚钱,现在娇娇小小一只贴在教授身边,硬生生平添几分小鸟依人的绝世美0的气质。

  真好啊,陈浩想,为什么他遇到的就是魏泽峰那种又毒又狠的垃圾玩意?

  什么时候也轮到他谈这种牛逼的恋爱?

  没想太多,陈浩带着他们往员工食堂走——他们来之前第一天就参观过,据说这是他们未来的食堂,进去溜达了一圈还吃了顿饭,除了价格贵到离谱,其他环境什么的都跟学校没差。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还没踏进食堂,主管说:“这会人多,去公馆吃吧。”

  其实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饭点,算是工作时间,食堂里的人要么是打手、要么是岗哨的兵,又或者是一些业绩好、管理宽松的员工,人影寥寥,大部分员工都已经回到了岗位上继续搞业绩。

  可主管怎么敢让大人物进食堂?万一大人物觉得受到了轻视侮辱,一生气在老板面前提几句,他这个主管位置说不准就要换人当了。

  陈浩当然听说过那些公馆,也去参观过,但那边的消费太高了,他们这些被拐骗进来的穷鬼们只能看着馋馋眼,转头就被送进了环境恶劣的住宿区。

  他还记得二号公馆有几个特别帅的鸭子,不过也只敢眼馋着看一看,谁也不知道这里长得好看的男的女的到底被多少人上过,又上过多少人,搞不好随即携带一种星病病原体,一碰就中招。

  主管又说:“食堂空调不怎么好,还是去公馆舒服些。”

  他们这回去的是二号公馆——这个公馆距离食堂最近,走几步就到。

  顶级餐厅依旧在视野最好的顶楼,迟年已经吃饱了午餐,这么四处活动了一下,只有些渴。

  菜单递给陈浩,陈浩看着菜单后面惊人的数字,没敢点几道菜,主要点了些当饱的饭食,就将菜单递给迟年。

  迟年跟教授嘀嘀咕咕,勾了几道甜品饮料,又选了一些份量较小的海鲜拼盘,最后把菜单交回去。

  这次来上菜的是一串帅哥侍应生,迟年的注意力都在凉丝丝的甜品上,教授的注意力始终落在迟年身上,感知着他心里‘这个看上去很好吃’,‘那个也不错’,‘哇我要先吃这个’之类的情绪,把他最想吃的那盘点心推到他面前。

  迟年眼睛都亮了,满脑子‘心有灵犀,天生一对’之类的小甜话,教授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叮嘱他:“慢慢吃,一口气吃太多小心拉肚子。”

  迟年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第一勺先给教授吃:“好吃吗?”

  教授吃不出什么味道好坏,但还是点点头:“酸甜的,你应该会喜欢。”

  “树莓果冻,当然是酸甜的,”迟年自己也吃了一口,惊讶道:“跟满庭芳的树莓果冻味道差不多。”

  陈浩的注意力都在那些秀色可餐的侍应生身上,眼珠子都快粘上去了,感觉各个都是他的理想型,又感觉各个都只能饱饱眼福,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至于主管跟司机,一起蹲到门口抽烟去了,顺便拦着点人,不能让不长眼的进去吵了贵客。

  陈浩猛吃一盘盖浇饭,吃了个五成饱,这才有空关注旁边卿卿我我、喂来喂去的两个人——教授这会正在帮迟年处理海鲜,连酱料都沾好了,一并送到迟年嘴里。

  陈浩:......

  知道关系暴露了,所以开始肆无忌惮了吗?

  陈浩表情有些复杂,忍不住询问迟年:“所以......魏泽峰之前说的那些,是真的?”

  迟年吞下一口教授喂过来的蟹肉,问他:“你能保密吗?我还没成年,暂时不方便在校内公开。”

  主要陈浩确实是个大嘴巴,而且很喜欢炫耀,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什么坏心眼,可就是说话不经大脑,很难控制。

  陈浩看了眼面容冷肃,感觉下一秒就能掏出大口径真理对准他脑门威胁的‘军火商’教授,表情坚定、眼神清澈:“我能保密。”

  教授也暗含威胁地说:“他一定可以保密。”

  迟年:......

  老师你这种‘保不了密就把他刀了’的语气会不会有点太凶残了。

  教授又说:“我能把他从这里接回去,也能再送回来。”

  迟年捂住他的嘴:“这种违法违纪的事情咱不干哈。”

  陈浩怂唧唧地再次保证:“我肯定不会泄密!”

  又用敬佩的眼神看向迟年,果然这种易燃易怒的冰山美人他无福消受,多看一眼都要被吓死。

  教授被伴侣汗津津的手捂着嘴,脾气很好,甚至还偷偷摸摸舔了他一下——其实是从口腔里探出来的触手。

  迟年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爪,佯装无事发生,对陈浩道:“魏泽峰那个时候说的确实是真的,他那天下午约我出去,就是拍到了我跟教授亲密相处的照片,想要以次威胁我借钱给他。”

  陈浩的关注点很清奇:“亲密照片?有多亲密?”

  迟年:“......牵手、说话、上同一辆车。”

  陈浩露出失望的表情:“就这?”

  迟年:那你还想要什么?!

  迟年:“总之,后来教授用了点科技手段,把照片之类的都删了,他就只能‘空口造谣’。”

  陈浩问他:“那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的?你都不告诉我!”

  “我怕你不小心说出去,”迟年实话实说:“我们大概是......去年寒假的时候。”

  迟年红着脸,把他跟教授相熟相知的过程简单阐述了一遍:“一开始教授只是好心帮我,是我自己......教授太好了,我控制不住。”

  他不想让陈浩觉得是教授故意引诱、接近在先,总感觉教授像什么拐卖大白兔的大尾巴狼。

  “我觉得不对,”陈浩在这方面雷达一向准确:“怎么听都像是教授守株待兔、步步为营吧?你这样的,被人卖了都得替人家数钱。”

  迟年:......

  迟年小声比比:“现在被人卖了的是你。”

  陈浩:......

  一定要这样互相伤害吗?

  教授倒是坦然,并不否认:“确实是我先追的年年。”

  陈浩一脸‘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表情。

  他虽然智商不怎么高,但在感情方面嗅觉还算敏锐。

  迟年又说:“总之,我们寒假的时候正式挑明了关系,开始恋爱。”

  “然后今年寒假等你一成年就结婚?”陈浩忍不住问他:“这个进度会不会太快了?”

  迟年也觉得有点,但......他就是很想跟教授结婚,总感觉扯了证才安心。

  第三百一十一章 园区产业链

  陈浩感慨:“去年我就猜你们俩指不定要成,没想到真在一起了。”

  迟年面颊微热,应了一声:“我也没想到。”

  陈浩又扒了口饭:“所以你之前说的‘给同校教授当家政’的工作,其实就是在卡伦教授那边当家政?”

  “是,”迟年点点头:“不过当时我真的只是当家政,负责煮饭、打扫卫生之类的活计,我怕你多想,才谎称是其他教授。”

  “现在呢?”陈浩若有所思:“现在还是你负责煮饭、家务?我记得你前段时间还说,早上五点钟就要起床准备早餐。”

  每天早上睡到闹钟响,还要被教授捏着鼻子亲亲抱抱才能清醒的迟年:......

  迟年觉得自己变得好堕落,小脸一红:“不是我,是老师...老师做饭比我好吃。”

  而且也不让他做家务,顶多哄着他让他把碗筷塞进洗碗机。

  陈浩感慨:“你这恋爱谈得真牛逼。”

  军火商亲自洗手做羹汤、打扫家务,出门还帮着打伞遮阳,难怪这段时间瞧着身上都白嫩了许多,人也丰满了些,不会像以前那样瘦得吓人——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能养不好吗?

  陈浩羡慕得想掉眼泪,猛扒两口炒饭,又问他:“那你这个暑假本来的计划是做什么?真的是跟教授跑宣讲会吗?”

  “不是,”迟年看了眼始终关注着他的教授,轻咳一声:“我们是去旅游来着,本来没有计划来泰国,不过我总觉得你跟的旅游团不对劲,老师见我玩得心不在焉,就打算带我来看看你......没想到刚好赶上你失联。”

  陈浩唏嘘感慨一阵,也没再多问。

  等陈浩吃饱喝足,几人才动身离开,候在门外的两人已经抽了好几根烟,出门的时候迟年都差点被那股烟味呛到。

  教授嗅到这些有害气体,眼疾手快捂住迟年的口鼻,替他驱散面前那些熏人的二手烟气味,冷眼扫过还在吞云吐雾的两人。

  主管赶紧掐灭了烟站起来,恭敬地看向迟年:“您接下来还要去找‘迟斌’对吧?我刚刚已经跟管理他的小主管联系上了,随时可以去,他现在正在水牢那边受刑。”

  主管能混到这个位置,识人度势的能力不会差,他很清楚这一高一矮两个人里,只有那个混血面孔的高个子是‘大人物’,但很明显,这个华夏面孔的小少爷是那位‘大人物’的心头宠,满足他的要求才是最要紧的。

  “受刑?为什么?”迟年对这个父亲向来没什么亲情好感可言,只是单纯的好奇:“他犯什么事了?”

  主管解释道:“水牢一般用来惩处在公馆赌博欠下巨款、或者消极怠工的员工,迟斌...两者都沾边,一周至少被关三次,每次24小时起步。”

  迟年眉头皱得更紧:“......他在这里还赌博?”

  还没吃够欠赌债的苦头?

  “赌徒在哪不能赌?”主管咳嗽两声,又笑了一下:“黄、赌、毒,这三个随便沾上哪个,这辈子就再也摆脱不了了。”

  主管说:“这里去刑场的路挺远,不过会经过不少‘工作区’,您要是感兴趣的话,都可以顺路带您去参观参观。”

  迟年确实挺好奇这种地方都能产出哪些违法违纪的‘黑灰产业’,点了点头:“也行。”

  陈浩眼看着他们都准备走了,这才扭扭捏捏喊住迟年:“年年,我想先去洗个澡。”

  迟年看向主管,主管立刻道:“楼下就有专门的休息室,休息室里都配备了浴室、洗浴用品也一应俱全——需要准备衣服吗?”

  陈浩点了点头,视线却粘在迟年身上:“你跟教授能不能等等我?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迟年点点头:“好。”

  主管把他们领到豪华奢侈的休息室里——说是休息室,其实跟那种情趣酒店没什么差别,整体色调呈现粉红色,灯光昏暗暧昧,连沙发都是涩情的玫瑰色。

  陈浩拿着衣服就钻进了浴室,迟年则是好奇地四处打量,拉开一个抽屉,不是套套就是各种情趣用品,教授就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发表一些比较不正经的评价。

  “这些都被人用过了,不要乱碰,脏,”教授说:“款式我都记下了,等回家,我给你买新的。”

  其实不一定需要买,他的本体可以拟态成任何物品,质量绝对过关。

  迟年:......

  迟年默默缩回了自己好奇的爪子,小脸涨红:“不了吧。”

  这些东西对于他这种小菜鸟来说未免也太刺激了,要是都用在他身上——

  有点怂,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点小鸡动。

  “我觉得年年会喜欢,”教授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喜欢什么。”

  迟年恼羞成怒锤了两下教授,觉得他血口喷人,平白辱人清白。

  教授从胸膛里发出几声闷笑,握住他轻飘飘没什么力道的拳头,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短暂而深入的那种亲吻。

  教授评价道:“树莓味的。”

  人类身上的气味很容易被外力干扰,尤其是那些入口的食物——芹菜、蒜、葱之类的蔬菜就是相当邪恶的植物,信息素不止会标记每一个和它在同一个盘子里的食物,还会标记在人类口腔里,就算刷过牙漱过口也无济于事。

  迟年喜欢吃树莓果冻,一口气吃了三个才罢休,嘴巴里到现在回味还是酸甜的。

  反倒是教授,好像什么都吃了一点,但什么东西都无法在他的口腔里留下气味特征,每次都是这样。

  “刚好你身上的防晒快掉光了,”教授牵着他,让他在沙发上坐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修复用的乳液跟防晒霜:“补涂一下。”

  教授凉津津的手上揉开了凉丝丝的乳霜,贴着迟年的脸颊、脖颈温柔地揉搓抹匀,迟年被冰得缩了缩脖子,又被他牵起手细致地涂抹。

  涂一会,又要捧着脸亲两口,腻乎得不行。

  迟年也不知道为什么教授谈恋爱的时候这么粘人,不过,不讨厌。

  等他们折腾完,陈浩也神清气爽地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码数偏大的休闲装,头发也吹干了,整个人精神了很多。

  “果然晒黑了,”他叹了口气:“等回了家,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待在家里闷一个暑假,等暑假结束肯定能闷白。”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陈浩很擅长苦中作乐,他捏了捏腹部:“之前天天蹭你的小点心,都吃出了小肚子,现在又是旅途奔波、又是被拐被强制挨饿,小肚子都瘦没了。”

  喊了半个学期的减肥,终于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实现了。

  迟年嗯嗯呜呜随意附和一阵,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站起来:“走吧。”

  主管依言带他们横穿了大半个园区。

  园区的主要业务是搞电诈,但也有许多其他项目分工,比如专门拍摄小广告、录像‘裸.聊’业务的美女集中营,又或者是程序员集中区——

  这些程序员的薪资待遇要比底层搞诈骗的普通员工好得多,他们主要是维护诈骗网站稳定,编译各种带病毒的链接、网页之类,属于脑力工作者,平时休息的宿舍就跟魏泽峰他们住的地方差不多,一般是六人间、八人间。

  总体来说,比搞电诈的底层员工舒服得多。

  程序员的数量算不上多,寥寥几十个,据主管介绍,他们一个月的薪资差不多三四万,而且不会有‘业绩不足挨打挨揍’之类的考量,只要不想着逃跑,在园区里其实能过得比较舒服——四万的工资,一个月吃得好一些也就花个一两万,剩下的钱还能去公馆点几个美女、赌赌小钱、唱唱K。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园区赚钱园区花,一分别想带回家。

  除此之外,也有专门进行网络诈骗、开网络赌盘之类的分区,一路上迟年看得心惊肉跳,这才发现以前那些网页上闪瞎人眼的广告,其实都是这些地方出产的——一旦沉迷进去,不知道多少个环环相扣的业务链等着他。

  最后一路走到刑场,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许多人的惨叫、哀嚎声。

  隔着那些稀疏的栏杆,迟年隐约能看到几个人把一个人堵在角落,用绳子拴着脖子一边扯一边用警棍暴力殴打。

  “这些一般都是逃跑未遂,”主管解释说:“对于这类人的惩罚是最严苛的,第一次只是打到重伤,第二次就短腿,第三次就要上刑了。”

  迟年见不得同类挨揍,别开视线,陈浩则是满脸惶恐又庆幸,感觉自己差点就成为其中一员了。

  主管直接带迟年他们绕过了那些相对血腥、暴力的行刑区,直奔水牢。

  所谓的水牢,其实一些向下挖的深坑,里面注满了黄绿色的污水,上面盖着低矮的小棚子,一个棚子里大概拴着四五个人,水位高达胸口——那些水看上去污浊不堪,散发着恶臭,偶尔还能看见飘过的排泄物。

  第三百一十二章 行程结束

  水牢附近的气味很难闻,稍微靠近一点,迟年都被熏得连连皱眉,忍不住抬头看向教授,小声问他:“老师,您没事吧?”

  教授的嗅觉相当灵敏,在这种环境下应该会很煎熬。

  教授神情看上去果然有些怏怏的,下巴轻搁在他脑袋上蹭:“还好。”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迟年嘴上这么说着,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扫过篷子里那些人的脸,试图找到记忆中那张熟悉的面孔。

  水牢里的人大多被麻绳拴着脖子绑在柱子上,双臂也被牢牢捆着,胸口以下的部分全都浸没在那些恶臭浑浊的污水里,因为要长久保持站立姿势,每个人都满头满脸的汗。

  陈浩面露恶心:“我之前还以为水牢就真的只是‘灌水’的牢房——也没人跟我说,水牢里的水都是粪水啊!”

  “其实一开始并不是,”主管道:“一开始灌的是清水,但由于坑内的水不流通,再加上天热、蚊虫多,水很快被捂臭了,那些排泄物是他们自己拉在里面的。”

  毕竟有的时候一关就是一两天,生理需求都得在里面解决。

  最恶心的是,被关水牢的这段时间里,不会有任何人给他们提供食物跟水源——不吃饭饿个十天半个月没什么大问题,可这种高温、闷熏的环境下不给水喝,恐怕两天就得出人命,所以为了活命,他们甚至会主动去喝那些脏污不堪的水。

  陈浩只是听着都几乎要干呕了:“好恶心。”

  “恶心人倒是其次,”主管平静解释:“水牢最恐怖的点在于,人体遭受过毒打后又长时间浸泡在脏水里,伤口绝对会被感染,而且肢体被泡久了之后浮肿腐烂、犯痒发疼,那才是最要人命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有些小主管为了让那些消极怠工的员工牢记教训,还会往水底恶意倾倒蚂蟥、毒蛇之类的生物。”

  陈浩面色发白,连退几步,迟年脸色也很不好,胃里翻腾,不太舒服。

  教授抬手摸了摸迟年的脸颊,抬眸看向主管:“够了。”

  主管适时闭嘴,又说:“这里关的还都只是些消极怠工的,赌徒那边更惨更腌臜,就不领您们看了——我已经通知小主管去找迟斌了,很快就把他送到您们面前来。”

  主管这么说着,领着他们换了个距离水牢不远不近,又大棚遮荫的休息亭小憩。

  陈浩一路上都在抚着胸口给自己顺气,心有余悸:“好险,差点就被魏泽峰这狗东西害惨了。”

  他本来就是个不上进的性子,要真入了这行,消极怠工的人员名单里必有他的一席之地,到时候也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他期期艾艾地看着迟年:“年年,还好有你。”

  迟年轻叹了口气,看向教授:“主要是老师神通广大,要是只有我自己,就算知道你失联被拐卖,也没能耐把你救出来。”

  没钱没势,除了报警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报了警,这种跨国的案件,华国警察也鞭长莫及,很难处理。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推搡叫骂声传来,几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皮肤棕黄的小主管,手里头正牵着根粗壮的麻绳,绳子另一端系在另一个人的上半身——连同双手一起捆缚住。

  被捆的那人下半身都是湿的,走路踉踉跄跄,喉咙里还哀嚎着什么。

  迟年大概能猜到他就是迟斌,他的亲生父亲。可才分别一年之久,就这么远远的看着,他就已经完全找不到记忆中那个身材高大、扯着皮带头能把他骨头都抽裂的男人的身影了。

  那人被鞭挞着踉跄走近,最后被一脚踹跪在几米开外,也没让他靠太近,怕熏着贵客。

  这才一年,迟斌就已经枯瘦如柴,皮肤黝黑,半长不短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上,胡子也很久没刮了,衣服脏的根本看不出原色,周身飞舞着腐烂气息招来的麻苍蝇。

  下半身是最惨的,腿已经完全浮肿了,依稀可见那些斑驳的青紫痕迹、刀伤、棍伤、甚至还有些虫子兽类的咬伤,发炎红肿流脓流血,惨不忍睹。

  迟斌低垂着头,也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已经被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

  迟年只是静静看着,并不同情,因为他很清楚,如果当初他没有偷偷跑掉,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的就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

  真恶心啊。

  迟年嫌恶地别开视线,目光落在轻握着他手腕的那只骨节分明的、微凉的手,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

  他现在的心绪很复杂,一方面他觉得迟斌自作自受,就算是死在缅甸这种地方也纯属活该;可另一方面,生为人类的同理心让他没办法直面现状凄惨的迟斌。

  他本来想像那些爽文小说里的主角那样,在迟斌面前袒露自己的身份,让他知道自己逃离家乡后过得有多好,想看他感受到反差痛哭流涕、追悔莫及的表情,然后冷冷地踹开他试图求救的手,拽着教授潇洒离开。

  可当他真的面对被折腾到只剩一口的迟斌的时候,却又产生一种‘都已经这样了,干脆随他自生自灭’的无力情绪。

  迟斌的现状已经足够他自己反复回味一辈子了,不需要更多的刺激,他这辈子就已经毁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迟年想,就当是报答迟斌当年的‘不杀之恩’——迟年很清楚,当年如果他不是个带把的,早就被迟斌掐死在黑诊所了。

  至于所谓的养育之恩,迟年自认为从不亏欠迟斌什么——迟斌养着他,只是为了留后,也需要一个任打任骂的发泄对象,他们之间每一笔账都已经在他无数次的哭喊求饶、痛苦挣扎中清算了。

  何况在他开始干兼职之后,迟斌从他这里或偷或抢的钱也早就超出了他的‘养育费’,两不相欠。

  所以,没什么好恨的,也不值得浪费更多的同情怜悯。

  迟年闭了闭眼睛,轻转了转手腕,反手握住教授的手掌。

  小主管说:“主管,人已经带到了。”

  主管则看向迟年,想从他表情里读出一些什么,可迟年只是沉默地看着桌上交合的双手出神,神情空白,既不愤恨,也不同情,让人琢磨不透。

  最后还是教授说:“带走,别把人折腾死了。”

  等迟斌离开,教授才轻轻把迟年揽进怀里:“不舒服吗?”

  “......还好,”迟年摇摇头:“只是,忽然感觉以前的那些憎恨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现在跟迟斌已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已经没有什么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了。可当那些恨意消失的时候,又有种莫名的空茫,好像有一大块情绪空缺了,不知道该填补些什么。

  教授认真说:“那以后可以腾出更多的时间专心爱了我吧,年年?”

  迟年:......

  众人:......

  迟年有些哭笑不得:“我觉得现在不是讲情话的好时机。”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教授忧愁地看向他:“今天到此为止吧,你的身体状况只能支撑到这里了。”

  迟年现在的生理、心理方面确实都有些过分压抑,没什么继续参观的兴趣了,点点头:“回旅馆吧。”

  陈浩举双手双脚赞成。

  离开的时候还是坐的那辆豪车,陈浩坐在副驾驶,迟年跟教授腻在后车座。

  回去的路上,迟年晕车晕的厉害,还下车吐了几次,教授给他找来清水漱口,又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小蜜橘剥给他吃,迟年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但还是蔫哒哒的,有气无力,也不知道是中暑、晕车、还是受惊。

  他的身体一向很脆弱,随便哪一个都能让他难受一整天。

  不过后来的路程中,迟年都没再受什么磋磨,不知怎么的,明明弹石路颠簸,他却靠着教授睡着了,睡得很熟,好像比睡在酒店旅馆的床上还要熟。

  等迟年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彼时陈浩已经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是从泰国直飞S市的飞机,商务舱,等迟年醒过来的时候,陈浩已经落地了,拍了S大门口的照片,配了一堆流泪黄豆的表情:【终于回来了!还是国内安全!以后打死我都不出国了!】

  迟年问他:【你打算回家吗?】

  陈浩:【当然,我已经买好火车票了,晚上的,加班加点赶回去!】

  迟年没再多问,收起手机,依旧感觉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

  教授推开门走进来,见他坐起来了,快步走到床边,把托盘里的食物放下,抬手试了试他的额温:“嗯,终于退烧了。”

  迟年有些茫然:“我发烧了?”

  “昨晚高烧不退,”教授垂眸看他:“我检查过了,不是身体影响,应该是受惊过度。”

  这点让教授感到有些奇怪,毕竟昨天他刻意让迟年避开了那些过于‘血腥’、‘暴力’的画面,可迟年还是受到了惊吓高烧。

  为什么?

  第三百一十三章 电影

  “你半夜发烧了,”教授伸手贴了贴他的额头,面色忧虑:“可能是昨天受惊过度。”

  迟年没印象,只觉得自己一觉天明,睡得很香。

  不过不可否认,昨天的缅甸园区一日游,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惊吓,再加上来回的路上颠簸劳顿,身体一时受不住也情有可原。

  “现在不烧了,”迟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温度正常,精神也还不错,又懒踏踏缩回被子里:“我后来怎么退烧的?”

  “喂你吃了点药,”教授捋了捋他乱糟糟的头发:“吃完药后好了很多,很快就退烧了,就没去医院。”

  确实喂了药,但并不是人类的退烧药,也不是从嘴巴喂进去的。

  教授又说:“你身上的气味越来越好闻了。”喂药的时候,他已经隐约从迟年的身体里嗅到成熟的气味了。

  显然用不了多久,他的小伴侣就要成年了,可以发情,可以交配,可以烙印。

  迟冬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联,也没有打算追问,他说:“我好像有点饿。”

  “肯定饿了,”教授隔着他单薄的睡衣摸了摸他的小腹,瘪瘪的:“昨天拢共就吃了一顿,半路回去的时候还都吐掉了,小可怜。”

  迟年缩了缩身体,小声说:“痒痒。”

  教授应了一声,把搁置在床头柜上的托盘挪到腿上,给他拆保温盒:“我给你煲了鸡汤,还有鸡汤底煨的虾仁鸡丝粥,昨天晕车伤了肠胃,这两天多吃点好消化的食物。”

  迟年嗅到了香味,从被窝里钻出来,黏糊糊地靠在教授肩侧,看他美味的教授牌爱心早餐:“在哪做的?”

  他们住的这间酒店规模不算大,顶配套房也就只有卧室、卫生间跟餐厅,没有厨房。

  “借了后厨的厨房,很多厨具长得特别奇怪,研究了好一会,”教授给他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又把汤放到旁边晾着:“这个香米也不太好,不太适合熬粥,但短时间内找不到更好的了。”

  “很好吃,”迟年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大口粥,温热鲜美的粥水下肚,整个人都跟着舒坦起来:“老师好辛苦。”

  “嗯,很辛苦,”教授理直气壮:“要奖励。”

  迟年笑盈盈地看着他:“老师想要什么奖励?”

  十之八九是一枚吻。

  “乖乖吃饭,”教授垂眸看他,眸中也带着淡淡的笑意:“等你吃完再说。”

  等迟年吃饱喝足,教授收拾了餐具,又给他端来一小碟酸甜口的水果拼盘。

  迟年美滋滋地吃着,时不时喂给教授一块,教授吃两块水果就要逮着他亲一口,亲的小伴侣唇角都是黏糊糊的果汁。

  他向来喜欢把迟年身上搞得黏糊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迟年舔着唇角吃完了最后一块水果,忽然想起来:“老师,昨天是你送陈浩去机场吗?”

  “不是,”教授说:“回酒店的路上刚好路过机场,改签了机票,他提前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到了,”迟年把聊天记录给看他:“估计这次以后,阿浩再也不敢随便跟旅游团跑出去玩了。”

  吃一堑总要长一智。

  “到了就行,”教授说:“他救你的恩情现在已经还清了吧?”

  “算吧,”迟年笑道:“不过就算没有恩情,好歹也是朋友,稍微关心一下很正常吧?”

  “刚刚已经关心过了,”教授很不讲道理:“现在不准关心他了。”

  迟年:“......好的好的。”

  迟年昨天奔波了一天,今天浑身懒踏踏的不太想动弹,就跟教授窝在酒店大床上,用酒店的超大屏电视找剧看。

  电视机上放映的都是泰国本地的剧目,没有中文翻译,迟年随意翻找,最后挑了个封面男主颜值在线的电影看。

  他看,教授从后面抱着他,同声翻译。

  迟年第一次体验这么新奇的观影方式,眼睛盯着屏幕,耳朵却被教授低沉好听的声音暧昧地蹭着,电影过半,他左侧耳朵连着半边脖颈都红透了。

  直到电影放映到一半,迟年才意识到这是一部双男主的耽美电影——不奇怪,泰国性.行业发达,对各种性向的包容度极高,双男主影片有市场,数量当然不会少。

  可他没料到,这部电影不只是双男主题材,而且尺度很大。

  尺度大到迟年都不愿意将其称之为‘电影’,因为它的后半段基本都围绕着两个男主的性.爱日记展开。

  这样做,那样做,这里做,那里做,站着坐着躺着趴着——

  ......这根本就是个前戏很长的片子吧!

  这种尺度在国内是要被封禁罚款的!

  迟年:浑身僵硬,汗流浃背。

  莫名有一种跟长辈看电视的时候出现‘接吻亲热’画面的无措感。

  教授没有换台,没有跳过,也没有再继续翻译——这个时候翻不翻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反正就是那些人类动情的时候会说出来的东西。

  迟年:......

  要不他还是主动关了吧。

  可......迟年还是忍不住好奇,毕竟他第一次看到这么直白、又拍摄得很美观的片子。

  迟年心虚地看了眼教授,教授在他颊侧落下一吻:“快成年了,想看就看吧,我不告诉别人。”

  迟年小脸一红。

  教授又说:“刚好趁这个机会学一学,我们迟早会用到的,年年。”

  迟年小脸爆红。

  好直白。

  好羞耻。

  教授好不正经。

  可少年的身体总是比思想更坦诚,迟年内心抗拒,眼睛却不由自主跟着电影屏幕转。

  电影里的攻从背后抱着受,胸背紧贴着,一边低声说着情话(也有可能是骚话,教授没翻译,迟年有些拿不准),一边耸动着身体。

  迟年:......

  迟年也被教授密不透风地搂着,脊背靠在教授宽热的胸膛上,呼吸间也都是他熟悉的喜欢的味道......他能够感觉到温度的上升,但说不准到底是自己的体温在升高,还是教授的体温升高了。

  电影画面跳转,又切换到攻帮受口的情节,两个人被锁在教学楼的建材室里,受还穿着校服,校服的下摆被他叼在嘴里,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些不可描述的声音。

  迟年不自觉想起教授帮他...啊,想起那种让他甘愿堕落的快乐,整个人都要打哆嗦。他感觉某种奇怪的暖意像潮水一样冲刷着他的神经,忍不住屈起腿,似乎想掩饰什么。

  教授的声音贴着他耳畔响起:“有反应了?”

  迟年轻颤了颤,因为惊吓,从喉咙里挤出一些短促的让他脸红的呻.吟。

  教授笑了一声,依旧像之前那样从背后抱着他,只是手却从他的腰腹下滑,落在迟年几乎被欲望点燃的肢体处。

  教授的手依旧带着微弱的凉意,迟年羞赧又可怜的挨着他的身体蹭,然后偏过脸把脑袋埋在教授的肩头,一大半声音都被捂在喉咙里,剩下的那些又软又腻,比电影里传来的声音要好听的多。

  教授的手法依旧很让人上头,手劲不大不小力道适中,又像是撸猫尾一样,从根部一直捋到前端,迟年舒服得挺着腰,没一会就弄脏了小裤衩。

  这之后,迟年才稍微清醒了一些,他靠在教授怀里喘气,贤者状态期间,对电影里的那些画面也失去了兴趣,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耻。

  教授倒是很淡定,问他:“要不要洗澡?”

  迟年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溜达了一天,还晒了很久的太阳流了很多汗,可到现在都还没洗澡!

  他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身体,果然闷了一身的汗,味道不重但确实有,也难为教授一点都不嫌弃,抱着他又啃又咬,立刻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要!马上就洗!”

  再不洗真的要被闷臭掉了。

  教授说:“你待着,我去给你放水,好好泡一泡澡,能解乏。”

  迟年呼哧呼哧洗了半个小时的澡,光着膀子出来,刚出浴室就眼前一黑。

  挣扎着从布料里探出脑袋,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一块超大浴巾裹住了。

  “刚发过烧,身体还虚着,不要受凉,”教授摸摸他的脸颊:“昨天果然有些晒伤了,这里红得有些破皮。”

  微凉的指尖戳在脸颊上,迟年抬手摸了摸,确实有些刺痛。

  教授说:“不要摸,我给你找药膏。”

  教授出来的时候光是一堆瓶瓶罐罐就带了不少,有护肤品有保养品,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药,都是为迟年提前准备的。

  大部分都派上了用场。

  教授翻出药膏——迟年看不懂药膏的名字,质地是乳液一样黏滑的,半透明的乳白色,抹上之后晒伤的地方凉飕飕的,很快就不疼了。

  迟年乖乖仰着小脸让他揉搓,然后被连人带浴巾抱回了床上。

  教授抱着他,按下遥控器,电视机里再次传来哼哼唧唧的声音:“电影还没结束。”

  迟年:“......”

  一定要看完吗?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了结

  洗过澡擦干水,电影还是要继续看。

  迟年挣扎过了,但是没用,被浴巾卷起来又被教授揽在怀里,腾不出手去抢遥控器。

  电影后半段也很给力,没再讲什么恩怨情仇,就是单纯的做、做、做,非常的直白火热。

  迟年作为一个被养的很健康的年轻男人,也在剩下的一个小时里展现了自己在这个年纪应有的血气方刚,被教授用手帮助了差不多三、四次,最后电影结束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发虚,浑身酸软得厉害,看到教授的手就脸红。

  教授又带他去洗了个澡,顺便喊人来收拾了床铺,等他们洗完澡出来,床单被褥已经焕然一新。

  折腾了这么久,迟年又有些饿了,教授抱着他喂了一些鸡汤、鸡肉,半碗粥,迟年吃得昏昏欲睡,最后真的在他怀里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

  泰国日出早,这个点天已然大亮,屋子里的床帘遮光效果一般,迟年其实是被光线照醒的。

  感觉到他动弹,教授也缓缓睁开眼睛,迟年不动了,仰着小脸看他,没什么歉意:“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昨天睡得多,觉浅,”教授低头咬着他的唇慢慢地舔,送给他一枚黏糊糊的早安吻:“早上好,年年。”

  迟年舔了舔被吻得发麻的嘴巴,小声说:“老师早上好。”

  解决了陈浩的问题,迟年终于能放下心来继续旅行,他们并没有在泰国待太久,毕竟迟年不禁晒也不抗热,离开泰国后,又按照教授原本计划好的路线,继续飞往那些环境温和的国家旅行。

  迟年一路上拍了很多照片,还被陈浩要走不少。

  陈浩的原话是——

  “出国我是不敢了,你替我多看看,多拍点照。”

  又说:“多拍风景、酒店、美食,少拍人,我记得你不爱发朋友圈吧?借我发一发,过过环球旅行的瘾。”

  “咱俩谁跟谁啊,你去了不就代表我去了?”

  “对了,你之前那张照片是在哪个国家拍的来着?我去恶补一下,免得回头装逼出岔子。”

  迟年:......

  彳亍。

  他确实不爱发朋友圈,毕竟朋友圈里空荡荡的,除了教授,就只有陈浩一个正儿八经的朋友,剩下的都是不相识的同学。

  他不喜欢炫耀,也不习惯跟不认识的人分享生活,把照片借陈浩装装逼也没什么。

  等回国的时候,已经是八月分中旬了,要不是学校有任务,教授甚至打算带他玩到开学。

  教授忙起来,迟年也不得闲。他毕竟是教授唯一的助理,教授往哪跑,不管用不用的上他,他也跟着教授四处跑。

  不过也只是看着忙,其实大部分时候都闲得不得了。

  虽然迟年是名义上的助理,可教授却不会真把他当助理使唤,自己一个人承担起了包括助理、保姆在内的所有角色任务——往往教授劈里啪啦敲电脑的间隙,还能顺便帮迟年点一杯奶茶、一些小点心,给他找好有趣的综艺、电影,让他在办公室独享一个悠闲的下午。

  迟年躺平躺得很快乐,偶尔心虚,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助理应该做的事情。

  “你还在放暑假,”迟年想要帮教授分担任务的时候,教授总是用这句话搪塞他:“好好享受假期,等开学就要忙起来了,你下学期课表排得很满。”

  迟年有些郁闷,却也忍不住在这种无微不至温柔体贴里沉沦。

  良好健康的爱情能养人,这话不假,迟年感触很深。

  暑假结束后,他胖了十斤。

  “啊,小肚子,”迟年坐在沙发上,看自己小腹前挤出来的一点软肉,很震撼:“我胖了!”

  “胖什么?”教授蹲下身,捏了捏那坨软肉,又轻松把他提溜起来,跟提着只猫崽子一样,让他站到秤上,低头看一眼数字:“还没到你这个身高的标准体重,偏瘦。”

  迟年确实不胖,整体看着还是清瘦,十斤肉大部分都均匀分配到他之前瘦得可怜的手臂、大腿上了,只要腰侧摸着软乎乎的,不刻意哈下腰,也找不到那点软肉。

  “我得运动起来,”迟年说:“现在不胖,可按照一个月十斤的速度长下去,年底我就要变成大胖子了。”

  年底他就要成年了,会跟教授结婚,要领证,领证的时候太胖,上镜肯定不好看。

  而且他也不确定,教授会不会喜欢变胖的他。

  “胖到三百斤我也喜欢,”教授对伴侣的外表并不挑剔,并且真心实意地认为他胖一些更好,摸着更舒服:“不过三百斤的话,你的脏器可能受损,所以......两百斤吧?”

  迟年严词拒绝,并且诚邀陈浩开学一起运动减肥。

  陈浩欣然同意,并且在第三天选择放弃。

  迟年稍微坚持了几个月,体重没减,身体倒是好了一些,教授也就没管他,照常投喂。

  开学后没多久,就有小道消息传出来,说魏泽峰还有几个同年级的学生失踪了,家长闹到学校来要说法。

  人是在暑假的时候失踪的,大家都签署了‘离校申请书’以及‘家长知情同意书’,学校并不担责,但辅导员还是尽职尽责地帮着查了。

  最后得到确切结果——这些家伙组团去泰国旅游,最后被拐送缅甸,大概率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这事闹得校内人心惶惶,学校也想尽了办法加强同学的反诈意识,班级群一天到晚震个不停。

  一串大学生被拐卖,本地警方也很重视,一直在顺藤摸瓜地查,最后查到了陈浩身上。

  毕竟他也是旅游团之一,也去了泰国,可其他人都被拐卖失踪了,他却完好无损地回来,怎么想怎么不对。

  对此陈浩也并不隐瞒,按照教授给出的说法直白告知:“我也被拐卖了,魏泽峰还有其他三个人就是主谋,不过我运气好,被人花大价钱赎了回来。”

  以前不是没有类似的案例,但警方依旧不愿意放过这唯一的线索。

  毕竟陈浩家境也就小康,家里存款不算多,最近也没有大额开支,亲戚也大多穷酸,按理说没人有能耐赎他。

  陈浩把他跟迟年的聊天记录给警方看了,又说:“我朋友刚好在卡伦教授身边当助理,他意识到我可能被拐卖后,及时向教授求助,教授出了很多钱才把我赎回来。”

  卡伦教授是谁?那是把几千万的跑车当代步车开的隐形富豪。

  至于为什么不救别人?

  当然是因为非亲非故,谁会在陌生人身上花那么多钱?

  警署又依次叫来了迟年、教授做笔录,发现三人口供吻合后,也就没再追究,只跟陈浩打听了同行队伍的几人信息,最后放他回校。

  陈浩被警察带走这事本来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一回校,跟他关系好的同学都捧着瓜跃跃欲吃。

  陈浩本就是个喜欢炫耀的性子,实在忍不住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刻意隐去了教授跟迟年,只说是亲戚托关系把他弄了回来,着重讲述了缅北园区的各种酷刑、环境,吓得很多人都对泰国、团游避之不及。

  这起案件后来不了了之,消停了一个多月,迟年都快忘了。可就在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新闻联播却开始报道国家联合缅甸政府,对缅北各种园区进行武装打击,把那些被困缅北的同胞全都救了回来,那些在园区作威作福的各种华国主管、老板也都纷纷落网。

  救回国的同胞先是接受治疗、心理干预,至于非法偷渡、搞电诈、拐卖之类的罪行,容后清算。

  迟年没多关注这件事,只从教授口中得知,魏泽峰那伙人因为涉嫌拐卖、诈骗、偷渡罪,最少的也被判了十五年。

  在这个年纪进监狱,这辈子基本就毁了,更别提等他们出来,还有十几个被坑惨了的同学、朋友等着他们呢。

  直到几天后,迟年才忽然回想起教授之前说过‘有其他办法救他们出来’,忍不住问他:“这就是你说的办法?你怎么做到的?”

  国家一直都知道缅北那档子事,可缅北地区武装割据混乱、势力错综复杂,本质上已经独立于缅甸,又与其他国家牵扯颇多,连缅甸政府都没办法干预太多,一直没办法下手。

  “把之前窃取到的各种资料,匿名上交国家,剩下的相信国家机关,”教授神秘地笑了笑:“老师是个老实人,做好事不留名。”

  迟年:......

  窃取他国资料,本来也是违法违纪的事情,要真留名留姓,麻烦才大了。

  不管怎么说,能解救同胞就是好事,迟年没再多问,只是更加好奇教授的背景身份。

  他不止一次询问过教授,教授却并不正面回答,每次都之说‘等你成年那天,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成年那天,正是他们领证结婚的那天,迟年好奇得厉害,却也并不追问,只每天计算着成年的日期,越来越期待,也越来越紧张。

  第三百一十五章 成年

  缅北拐卖案结束后,校内生活再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正如教授所言,迟年这学期的课又多又难,还有许多实践性的课程,临近期末的时候,整个人忙到飞起,一边准备考试,一边还要进行专业课的实践课设计,头发掉了不少。

  教授每天都能从床上、地毯上、沙发上打扫出不少细软的短发丝。

  教授觉得这样掉下去不行,想着帮一帮迟年,帮他写点实践作业什么的,可惜正直的伴侣严词拒绝:“你帮我写,那我跟那些花钱买代码的同学有什么差别?”

  教授认真思考了一会:“我是免费的,你不用花钱?”

  而且还倒贴钱。

  迟年:......

  听上去竟然这么像正确答案。

  迟年态度强硬:“不行就是不行,这是身为学生的原则问题!”

  教授也不强求:“好吧。”

  所以每天晚上,迟年都要捧着笔记本,缩在教授怀里看着一堆errors掉头发。

  不过可喜可贺,迟年最终还是凭借自己的努力,通过了专业课的实践设计课,虽然分数不算很高,但至少过了。

  实践设计课结束后,剩下的科目正式进入了考试周。S大是名校,对待各种专业、选修考试的态度严谨苛刻,老师也很少放水捞人,每次考试周都堪比高考。

  迟年忙完上一场考试,又要倾身投入下一场考试,一直到所有考试结束,正式进入寒假,才稍微有了喘息的机会。

  老师的寒假放得比学生晚,寒假刚开始的时候,迟年基本一整天都待在教授的办公室里,喝茶吃点心看电影打游戏,别提多惬意。

  教授则安静地敲电脑、改试卷,偶尔偏头接过伴侣投喂来的小点心。

  就在教授放假的前一天,他忽然招呼着迟年一起帮他收拾办公室里的私人物品,状似不经意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寒假,年年。”

  迟年愣了一下:“什么?”

  “本来想等你生日那天再告诉你的,”教授停下手上的工作,温和地注视着他:“我已经辞职了,就在刚刚,辞呈被通过了。”

  其实辞呈早在这学期开始前他就递交了,但申请手续很麻烦,还要不停接受领导的开导、挽留,一直拖到学期末才办好。

  迟年彻底愣住了。

  教授看着呆兮兮的伴侣,忍不住捧着他的脸亲了两口,笑道:“等你生日那天,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可能没办法细聊这件事。”

  迟年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辞职?”

  在学校过得不愉快吗?

  “其实从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辞职的打算,”教授在他的鼻尖点了一下,温和道:“我想当你的恋人而不是老师,我不能总是仗着老师的身份欺负你。”

  最重要的是,华夏将老师、学生的恋爱视为禁忌,他恨不得把小伴侣捧到心尖上,又怎么舍得让他承受这种世俗的压力?

  迟年面颊微热,小声说:“你又没有欺负过我。”

  从小到大,对他最好、最温柔的人就是教授。

  他又说:“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教授了,广受好评,正值事业上升期,现在辞职......”

  也太可惜了。

  “我不在乎这些,本来也只是闲得无聊才来体验学校生活,”教授笑道:“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有了需要全身心投入的新项目,不想再在学校工作上浪费太多时间。”

  迟年愣了愣:“新项目?”

  “刚拐到手的十八岁小娇妻,我不得好好养着,不能让你受半点委屈?”教授垂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万一你跑走了,我上哪哭去?”

  “......我才不会跑走。”迟年鼻尖微酸,又感动又想笑。

  教授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太正经。

  教授笑说:“再说了,我就算没有教授的工作,也能把你养的很好。”

  这话不假,教授的工资还不够他们每个月的伙食费开销。

  辞呈已经通过了,迟年再多说什么也没用,只能蹭进教授的怀抱,有些郁闷:“下学期开学以后,每天就只有早晚可以见面了。”

  如果教授继续任职的话,没有课的时候,他还可以去办公室跟教授待在一起。

  “这有什么关系?”教授、不,奥古斯特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看过你们未来的课表,大三下学期以后课就很少了,回家的时间很多。”

  大四可以用‘校外实习’的借口直接住在校外,只要准时赶回去完成毕设就行。

  迟年叹了口气:“还是不太习惯,总想喊你老师。”

  “该改口了,宝贝,”奥古斯特嘴角弯着,眉眼间满溢着温柔:“不能叫‘老师’,要叫老公。”

  迟年脸颊猛地涨红,伸手推了推他:“还没有结婚。”

  “也就这几天了,”奥古斯特将脸埋在他脖颈处,深深地嗅着:“你的味道越来越好闻了,年年。”

  其实早一个月前就已经成熟了,但人类更习惯按照标准年龄来区分‘幼崽’跟‘成年’,而不是气味。

  奥古斯特是只很耐心的怪物,大部分寿命漫长的怪物都比较擅长等待、蛰伏。

  一个月而已,他有的是时间等。

  距离迟年的生日还有不到一个星期——

  等教授收拾完所有的东西,正式离开学校后,他们立刻飞往了Y国。

  这是他们原定的用于领证结婚的国家。

  成年前一天,教授为迟年准备了一场相当盛大的求婚典礼——迟年那一整天都有些晕晕乎乎,只记得漫天飞舞的粉白气球,绚丽多彩的烟花,堆成高塔的香槟,震耳欲聋的欢呼......还有最后套在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微凉的戒指。

  那是一枚很简约的素戒,材质不明,戴上去后好像就摘不下来了,不过也没有摘下来的必要。

  迟年很喜欢那枚戒指,一晚上都在不自觉地摸,还要开灯看,总觉得很不真实,最后还是奥古斯特关了灯,强制把他揽在怀里,迟年才不情不愿地睡过去。

  成年当天,他们去当地领证,因为是异国国籍,光是办手续就办了将近一天,迟年虽然只是跟着跑来跑去,却也觉得挺累人的,可最终那本册子拿到手上的时候,迟年却差点当场掉下泪来。

  他们并没有举办正儿八经的婚礼,因为双方都没有亲属,也不需要什么见证人,领完证之后就坐飞机回了家。

  他们从家里的玄关开始热情接吻、脱衣服、互相试探着触摸身体......等到沙发上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完全赤裸地纠缠在一起。

  迟年依旧是昏昏沉沉的——他从被求婚的那天起,意识就一直不太清醒,整个人飘飘忽忽像在做梦。直到这个时候,他依旧维持着那种状态,说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害怕,有没有恐惧,是愉快是兴奋还是快乐,记忆断断续续,只记得他好像一直在不停地、不停地高.潮,整个人都湿透了,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止都止不住,他感觉自己在尖叫或是呻吟,脑袋里被塞满了欲望与爱,再淫.乱的影片里都不会出现他这么放荡的人。

  又能过了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几天,迟年终于感觉到这场过于漫长、让人恐惧的性.爱好像有什么不对,但意识深处又有什么东西诱惑着他,告诉他这一切就该是如此,他只需要坦然接受就可以了。

  迟年也确实接受了一切。他听到奥古斯特在他耳边低语,用一种他从没有听过的——或许听过但忘记的语言低声絮语,那种音节让他感到安心的同时又感到害怕。

  那不是人类能理解的诡秘音节,听多了绝对会疯掉,但他还是全都听进去了,并且最终也没有陷入癫狂......或许这跟某个怪物留在他身上的烙印有关,那枚烙印就是洒在恐惧上的糖霜,能驱逐一切对他不利的因素。

  再后来,迟年又把这一切都忘记了,因为他的伴侣、他的丈夫、或者说那个伪装成人类的怪物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拽入欲望的深渊,让他除了性与爱之外,再也不能思考更多。

  迟年开始混淆日期,总感觉上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二月份,等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到三月份了。理智上他认为这件事是不可能的,毕竟没有人能一觉睡将近一个月。

  可是等迟年自己爬起来喝水的时候,又总觉得身体没有什么异样,只有腰腹有点酸,好像只是疯狂了一整个晚上而已。

  “到底多久了?”他看着奥古斯特,依旧维持着神志昏茫的状态:“我感觉...不太对。”

  “有什么不对?”奥古斯特牵着他的手,在他手上那枚指环上轻轻地吻:“我们结婚了,不是吗?”

  迟年:“......是这样,但是,我们好像做了很久,太久了。”人类不可能一直做下去。

  “有什么关系?”奥古斯特问他:“难道你不喜欢吗?”

  迟年实话实说:“喜欢。”

  “这不就够了?”奥古斯特说:“我们只是把用于蜜月旅游的时间,都花在交配上了。”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迟年:“年年也觉得交配比旅行有意思得多吧?”

  对于只存在原始欲求的怪物来说,跟伴侣交配就是最有意思的消遣活动。

  第三百一十六章 怪物伴侣

  迟年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气温已经开始转暖了。

  公寓里依旧开着暖气,室内的布置奢靡而温馨,空气里还残留着欲望的腥气。

  最舒服的是床上的被褥,干燥蓬松,像一大团云织的巢,迟年陷在里面,差一点又昏睡过去。他的衣服都被整齐地叠放在床头,摸上去暖烘烘的,迟年把衣服都套上,穿完才发现好像错拿了奥古斯特的裤子,裤腰太大了,松松垮垮掉到胯骨。

  迟年懒得换,干脆踩着裤脚拖沓地下床。他的大腿根连着腰腹的筋脉还有些酸麻,弄得他连路都没法好好走,身体内部某块地方残留着被过度撑开的痕迹。

  迟年愣在床边,过了很久才想起来,奥古斯特在他身体里种下了一个不属于人类的器官——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吗?又或者只是他神志不清的时候做的一场诡谲春梦?

  迟年的记忆早就被持续不断的交欢、情话、听不懂的诡秘音节搅乱了,想不明白,他晃了晃头,不再强迫自己思考那些有的没的。

  所有裸露出来的地板都铺着地毯,是看着很柔软的暖黄、米白拼色,纯手工织物,绒毛摩挲着他的脚掌,踩起来也很舒服。

  迟年推开卧室门来到客厅,客厅里只开了几盏照明的小夜灯,光线暗沉,只有厨房的灯大亮着,奥古斯特应该在那里。

  他慢吞吞往厨房的方向挪了几步,腿又有些软了,只好靠着墙蹲坐在地毯上。这时候有一块阴影笼罩住他,迟年抬头,奥古斯特就站在他面前,腰间还系着围裙。

  “不舒服?”奥古斯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神情忧虑:“才睡了不到三个小时,怎么起来了?”

  他伸手过来的时候,迟年第一反应是往后缩,可等他的手触碰到自己的额头,就像是真正的人类那样温暖柔软,又让他忍不住抬起头任由那只手掌抚摸。

  “忽然就醒了,”迟年说:“腰很酸,腿也没有力气,很难受。”

  “休息的时间不够,肯定会有些不舒服,”奥古斯特俯身把他抱起来,像是抱一只大号玩偶,任由迟年的双臂环过他的脖颈,老实道歉:“是我不好,这段时间要的太多了。”

  新生的烙印与身体需要时间契合,修复的速度会稍微慢一些。

  迟年将下巴搁在他肩头,毛茸茸的脑袋挨着他的脸颊轻蹭两下:“嗯,你太过分了。”

  所有的旅游计划都泡汤了,年也没过,一整个寒假都用来做.爱——从早到晚,只要他醒着,就必然在欲海沉浮,好像连饭都没怎么吃......就算是小说里也很少见这么放浪的大场面。

  “以后可能还会很过分,”奥古斯特很坦诚:“年年,我爱你,所以我很难控制住自己,你的气味对我来说太好了。”

  “......嗯,”迟年感到一种淡淡的不安的影子从心头掠过,但他并不抗拒这种恐怖的性.爱:“但至少现在先让我休息。”

  奥古斯特像人类接吻那样吻住他的唇,一路把他放到沙发上,自己蹲在沙发前问他:“吃点东西好不好?”

  迟年还沉浸在刚刚那枚吻里,点了点头。奥古斯特把客厅的大灯打开,然后去了厨房。

  迟年依旧在回忆那枚吻,因为在前段时间,往他嘴里塞的东西并不是湿热温暖的人类舌头,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东西,又长又滑又粗,满是腥甜的滑液,还带着能把他口腔吮到发麻的吸盘,简直像生吞了一条章鱼爪。

  那些触爪给他带来的刺激远比人类的舌头更多,而且分泌出来的液体也带有强烈的催情作用,吞下一点就能让他整个人都被点燃。

  迟年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或许那些非人的吻,就跟他体内的新器官一样,都属于春梦的一种。

  奥古斯特端着两只碗回来,一碗搁在茶几上,里面是切好、拌好的水果沙拉,另一碗被他端在手里,拿勺子搅了搅,舀出一勺喂给他。

  勺子里的东西泛着淡淡的绿色,还有一些淡红色的碎块,粘稠地冒着热气。

  迟年看了一会才认出来那是加了虾仁段、碎鱼肉的菠菜海鲜粥,他张嘴吞下去,寡淡的嘴巴终于被温热的美食俘获,连带着肠胃也温暖起来。

  等他喝完一整碗粥,奥古斯特才把水果沙拉拿给他吃:“要不要再吃一点?”

  其实现在的迟年已经不太需要进食了,烙印的能量在这一个月的交合里早就被注满了,满得几乎要溢出来,足够他几百年不吃不喝。

  不过迟年还维持着人类的习性,到了点会下意识感觉到‘饿’,所以还得继续投喂食物,只是不能吃太多,吃多了会撑。

  “饱了,”迟年摇摇头,小口小口吃着酸甜解腻的沙拉,亦步亦趋地跟着奥古斯特去厨房,看他收拾碗筷,看了一会,目光越过他看向窗外。

  百叶窗半拉着,能看到外面灯火通明的大都市,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但不知道具体几点。

  “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多,马上十二点了,”奥古斯特擦干净手上的水,抬手摸了摸迟年的脸颊:“对了,学校通知,后天开学。”

  迟年:......

  迟年愤愤咽下最后一块水果,他们竟然胡来了一整个寒假!太淫.乱了!

  “今年的课表没有去年那么忙,”奥古斯特低头亲亲他的嘴唇,又问他:“要不要再去睡一会?”

  迟年摇头,又坐回柔软的沙发里,抱着腿侧躺着,翻开手机查看这段时间的短信。

  他没什么亲朋好友,即便消失了一整个月,也只有陈浩断断续续给他发了几条消息。

  大意是祝贺生日快乐,问他领证结婚的详情,问他们有没有去哪里玩。

  消息不多,因为他一个都没回,加起来也就十几条,后来半个月就不怎么发了。

  奥古斯特走过来,陪着他坐在沙发上,问他:“要不要看个电影?”

  迟年点了下头,换了个方向,挨在奥古斯特肩头继续躺平。

  奥古斯特看了眼他手机聊天界面,说:“他打过两次电话,那个时候你都睡着了,我回了他。”

  迟年点点头,柔软的发丝蹭过奥古斯特的脖颈,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的衣服垮下去,露出锁骨和胸膛的线条。

  奥古斯特一侧头就能看到他掩藏在衣服下的柔软肢体,然后回忆起它们的滋味。

  迟年没发觉他的视线,敲着手机回复陈浩的消息。

  迟年:【已经领证了,没有办婚礼。】

  迟年给他发了张涂掉私密信息的结婚证件的照片。

  迟年:【开学给你带喜糖。】

  喜糖当然没有,但随时都可以买,刚好临近开学,他也要去买点其他东西。

  陈浩的口味用不着费心,价格在线的东西他都喜欢。

  迟年:【蜜月旅行去了,忙着搞事,,没拍什么照。】

  他都不好意思告诉陈浩,他们的蜜月旅行就是在家,在床上、浴缸里、地毯上、落地窗前,在书房的办公桌上、厨房的案台上、餐厅的桌面上、或是客厅的沙发上。

  连阳台上都去过——应该去过吧,迟年有一点印象,但他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在寒冬腊月的时候还能跟教授在外面玩起来。

  ......没准又是梦。

  迟年回校之后,没多久,卡伦教授离职的消息就传遍了大学城,整个S大的女生都哭断肠了。

  教授倒是冷静,最后在公用讯息号上发了条消息表示:“以后还会经常回来的。”

  女生们都以为教授是在安慰她们,根本不信。

  后来......她们还真看到教授了,只不过教授开着天价跑车,天天等迟年下课。

  迟年跟教授的恋情曝光,整个S大分为三大阵营:一波是哭嚎着再也不想见到卡伦教授的女友粉;一波是高举cp大旗的狂欢cp粉;一波是阴阳怪气迟年攀上豪门高枝的阴阳怪气柠檬精。

  后者最多,毕竟谁看到以前吃穿穷苦的穷小子,现在每天豪车接送,穿戴都是摸都不敢摸的高定,心里不酸是不可能的,只能在私底下恶意猜测‘教授只是玩玩而已’,‘玩腻了迟早把他踹掉’。还有激进分子把他挂上了校园墙,阴阳怪气认为他被包.养,不配当S大的学生,有辱校风。

  这事闹得还挺大,辅导员也来找迟年谈心,迟年只说了一句就堵住了辅导员的嘴。

  “我们已经结婚了。”

  与此同时,陈浩也愤愤不平地把他们的结婚照拍到校园墙上去,附言:“人家已经是结了婚的夫夫关系,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自己没那个姿色被包.养,又眼馋别人,逮谁都得提两句是吧?”

  结婚证拍出来,风波顿平。

  都已经是合法夫夫了,还有什么好喷的?

  只能感慨迟年这小子年纪轻轻,勾人很有一套,只当了半年的助手,就把全校师生盯着的黄金单身汉勾搭走了。

  ......想学。

  第三百一十七章 真的是怪物

  得知迟年结婚后,同班的同学几乎都来瞻仰过他的戒指,迟年不介意被他们看,却从不摘下来给他们近距离观摩。

  不想,也做不到。

  他自己也研究过戒指,但并没有琢磨出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材质,看着就是一枚普普通通的秘银素戒,只时不时闪过一些淡蓝色的光晕——奥古斯特说这是定制的戒指,全地球全宇宙都独一无二。

  迟年认为他只是在口嗨,不过也大概明白,应该是什么很昂贵很小众的材料。

  确认这玩意儿摘不下来后,迟年就没怎么在意过了,照常上课、上机,很快适应了婚后生活。

  每天早上醒来后,等待迟年的是一整桌丰盛的餐点,吃完后还有专车接送他上课。

  S大校内风景优美,还笼括了一片被划分为自然保护区的湖区,是有名的免费旅游圣地,每年都有不少游客慕名前来旅游,即便是陌生牌号的车,登记后也可以自由出入校园。

  因此中午的时候,奥古斯特也会开着车、带着保温盒来学校跟迟年一起吃午餐,然后一直等到迟年结束下午的课程,接他回家。

  所以即便卡伦教授已经离职,在校内看到他的概率竟比他任职的时候还大得多——他任职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离职后,反而会因为迟年上课,一个人在校内闲逛,或者在迟年上课的教室、教学楼前等待。

  就站着干等,连手机都不玩,路过的学生谁不感慨一句‘痴情’?

  也不知道迟年到底哪来的本事,能把这么个有钱有势有头脑的大佬迷得晕头转向。

  ......不会是下蛊了吧?

  迟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快成为苗族单传的男族长,下课后第一件事就是拎包撞进伴侣怀里,被按着亲一口额头,然后在众人注目下上车离开。

  想看他俩闹掰的人不在少数,可惜直到迟年毕业,两个人依旧恩爱如初,直到迟年毕业多年后,S大还有不少佳作在秘密流传。

  可惜后来的新人都没机会一睹俩人的风华无双。

  迟年毕业后没有机会参与工作,直接被奥古斯特拎着去全球旅游了,从国内出发,光是逛遍华国就花了近五年的时间。

  他们的‘旅游’并不只是单纯的游玩打卡,每到一个地方,奥古斯特都会提前买下一栋地理位置最佳的精装别墅、公寓,拎包入住,在当地住上一两个月,等所有的景点都玩腻了,才换地方。

  结束了国内的旅游,两个人又转战国外,在迟年所有同学的生活步入正规的时候,只有他的朋友圈每天发布着各种美食、景点、以及奥古斯特的甜蜜旅拍,让那些毕业后只能当社畜的同班同校的同学恨得牙痒痒,恨不能把他屏蔽,或者取而代之。

  但最后还是舍不得这朋友圈里最富裕最自由的一道风景,只能哭丧着脸给他点个赞,然后感慨人各有命、命运不公。

  迟年跟奥古斯特度过了第一个十周年纪念日。

  那个时候他们正在地球的另一端的海边,在落日的余晖下接吻,即便已经携手近十年,他们的吻依旧热情、甜腻、并且能轻易勾起对方的欲望。

  奥古斯特说:“十周年纪念日,我觉得应该在床上度过。”

  “每周年的纪念日,你都这么说,不只是纪念日,任何节假日.你都不会放过,”迟年的脑袋抵在他胸口,一阵闷笑:“你能不能想点别的事情?”

  “不能,”奥古斯特轻吻着他的发顶,迟年刚从海里出来,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浓郁的海腥味,头发里还参杂着细碎粗粝的海盐粒:“年年,你是我永不枯萎的欲望,你早该知道的。”

  卡伦星人本来没有生理欲望,直到他们有了心仪的伴侣,欲望才初现端倪,才开始周期性的发情期。

  所以说,伴侣就是他们的欲望。

  “是是是,你每次都这么说。”迟年晃了晃手机:“我们今年的同学聚会就在下周,我们明天回去的话就能赶上,所以今天不能做.爱。”

  奥古斯特做起来很没有节制,可能会一连做好几天,像是根本不会累一样。

  奥古斯特不高兴地从胸膛里发出声音,像只暴躁的鲨鱼。

  迟年抚摸着他的长发,揽着他的脖颈撒娇:“等同学聚会结束,随便你做多久,好不好?这次我不拘着你,只要......”

  他顿了一下,轻咳一声,不管多少次,依旧会感到羞赧:“只要你不把我做死在床上就行。”

  “好,”奥古斯特稍微高兴了一些:“这可是你说的,年年,我记住了。”

  迟年说:“你这样,搞得我有点怕。”

  奥古斯特笑着把他揽进怀里,像是安抚一只炸毛小猫一样,暧昧地抚摸他的肩背:“不能反悔。”

  最后迟年还是顺利回了国,赶上了同学聚会。

  十年了,同班同学基本都三十好几,大多都成了家,好几个孩子都上小学了。大部分人都已经被生活、被时间摧残出了老态,看着更成熟更稳重,全无半点毕业照片上的青春、自由。

  只有迟年,穿着一身休闲风格的羽绒服、长裤,顶着一头微卷的短发,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半点痕迹,所有同学看见他的时候都忍不住‘卧槽’一声。

  陈浩是为数不多没有结婚的,他是同性恋,每年陪他一起来的都是不同的男人。迟年问过他要不要稳定下来,陈浩每次都说‘就这个了’,可每年照样换人。他这个性格,这个性向,确实很难稳定一段感情。

  陈浩看着他跟奥古斯特,忍不住感慨:“是不是因为你们不用上班,天天在外面旅游,所以看上去特别年轻?”

  还有人拿出毕业照跟他比对,诧异道:“看上去甚至更年轻了,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迟年只是微笑摇头,偏头看向同样‘冻龄’的伴侣,奥古斯特在桌下轻轻牵起他的手,指尖在他掌心摩挲着,暗示他不要忘记晚上的约定。

  迟年:......

  迟年偏过头,看向毕业照上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的自己。

  自从结婚后,他已经维持这个容貌很多年了。

  这是迟年最后一次参加同学聚会,之后的同学聚会他都以各种借口推掉了,主动承担了同学聚会的场地以及所有开销,倒也没有人对他的‘失约’感到不满。

  迟年很清楚,如果在十五年、二十年、甚至更久之后,他依旧保持着这副年轻的面孔的话,说不定他跟奥古斯特会当场被人当作怪物抓起来。

  ......准确来说,他们早就是怪物了。

  迟年一直以为他跟奥古斯特第一次交合时发生的一些事情,诸如烙印、诸如怪物之类的东西是他的梦境。

  其实不是。

  他早就发现异常了,无论是连续做了一个星期的爱之后,他还能稳稳当当的站起来去厨房找水喝、找冰淇淋吃,或者是不小心摔伤的痕迹一眨眼就自愈......那些都是烙印在作用。

  而自从他意识到奥古斯特并不是人类、并且自己也开始异于人类的时候,奥古斯特似乎也彻底揭开了伪装。

  迟年经常在家里的某些地方(比如厨房)看到窜来蹿去的细长触手,也会接过它们递过来的食物、水杯、或者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他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惊讶、害怕,应该尖叫或者做出一些人类看到怪事的应有的反应。但他没有,他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就好像这本来就该是他日常的一部分。

  

  只是很多时候的晚上,迟年会忽然从梦境里惊醒,看着身边的伴侣发呆,认真思考他到底是什么。

  他想到神话里灵魂女神普赛克的故事——那个被维纳斯嫉妒的美女,总疑心自己嫁给了怪物,等她被自己的好奇折磨得受不了之后,她举灯偷看睡在自己身边的丈夫,最后发现想象中那个丑恶的怪物是俊美的爱神。

  迟年也很好奇如果这个时候开灯,他能看见什么。

  等他满怀迟疑地打开灯之后,他有的时候会看到熟悉的俊美的人型生物,有的时候也会是一些巨大的、畸形的怪物,触手泛着淡蓝色的、跟他戒指一样的光泽,像蛇一样在床单上蜿蜒。

  迟年盯着他看,然后爬上床,枕着一根触手,又抱着另一根搭在自己腰上,然后就这样窝在怪物怀里,沉沉睡着了。

  迟年花了人类的一生在地球逗留,自从遇到奥古斯特后,他的每一天都过得跟度假差不多。

  结束了旅行之后,他们又回到了S市,重复着苏醒、进食、做.爱、睡眠之类的事情,偶尔也会像很年轻的时候那样一起去逛超市、去游乐场、去各种餐厅约会打卡。

  直到五十年、六十年之后,直到他陆续接到朋友、同学的死讯之后,直到他认识的所有人都离世之后,迟年开始意识到,地球已经不再适合他居住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祂的名字

  迟年在地球停留了近百年,在奥古斯特的陪伴下,度过了人类的一生。

  等他认识的人尽数离世后,迟年终于意识到,他已经不适合在地球居住了。

  比这个念头更早出现的,是他对自己的认知。迟年认为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至少在人类看来,他也被同化成了怪物。

  他开始睡得越来越少,有的时候睡几分钟就会醒来,这通常会让他坐着思考几分钟,想着他是不是又被来自其他时空的震颤吵醒。不过大部分时候,他坐一会就会重新躺回身边那团怪物的怀里,像那个怪物一样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偶尔也会下床走动,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愣神。

  迟年的进食次数开始变少,烙印供给的能量足够他的日常活动,每次交配后填充的能量已经充足到足够他平安度过几万个宇宙年。

  他也越来越少出门,因为他找不到出门的理由。家里什么都有,有伴侣,有食物,有温暖的床被,宁静和平,充满爱和欲望......他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交配上,在交配的间隙也会思考是不是应该去做点别的事情——旅行,工作,看电影,打游戏,听歌,跳舞......做一些人类在无聊的时候做的事情,不过往往下一秒他又被拽进欲望的泥潭。

  如果可以的话,迟年认为卡伦星人愿意把余生那几万年、几十万年、或者更长的时间全都用来交配。

  迟年在他的公寓醒来。公寓已经很老旧了,墙壁轻微开裂,墙角蔓延着青苔,地毯永远泛着潮湿的水汽,电视也足够老旧了,还能打开,不过早就收不到信号了。

  那些电磁信号已经停用很久了,地球被迫迈入了星际时代,而且发展的很不好,估计过段时间被联盟压榨完所有价值之后,可能会毁灭,也有可能科技退后好几十年。

  迟年不太在乎,因为地球上值得他在乎的东西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这间公寓。即便如此,这里再过几年或者几个月也要拆迁重建,如果他们的证件拿出来不会被当成恶作剧的话,他们应该可以拿一笔数额庞大的拆迁费。不过按理来说,政府应该早就默认这些房子充公了。

  迟年不太在乎,他们有的是钱,有的是房子可以住,只不过这间公寓是他最割舍不下的居所,他跟奥古斯特在这里相遇相爱,整个公寓遍布着他们纠缠的气味,比巢穴更让人安心。所以他们逛遍整个世界之后,又回到了这里,一住就是好几十年。

  迟年从床上下去,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空气很潮湿,外面下起了暴雨,像是整片海都倾倒了过来。落地窗已经有些开裂了,很久都没有人来修,冷飕飕的风刮到他身上,不能带走他身体里半分暖意。

  雨水顺着裂隙渗进来,淌到地毯上,脚下每动一步都会发出粘稠的水声,一股浓稠的水腥味扑鼻而来。

  他看了一会雨幕下的绚丽灯火,又转头回到床上。

  那只被他视作伴侣的怪物懒散地在床榻上蠕动着触手与肢体,祂没有眼睛,但迟年知道,祂的视觉器官全都注视着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奥古斯特很少以人类的形态出现了,迟年没什么所谓,只要奥古斯特在他身边,是不是人形对他来说都不太重要。

  “漏水了,”迟年甩了甩脚上的水珠,爬回床上,谢天谢地,床铺还是干燥又柔软的,只是沾了很多带着腥味的东西:“奥古斯特,至少稍微修理一下,不然房子明天就会被淹坏。”

  扭曲的、狰狞的怪物抬起一条触爪,缓慢延伸到落地窗前,一些不知名的物质从祂的吸盘里渗出来,黏糊糊地附着在裂缝上,渐渐的就没有水渗进来了。

  “你最近越来越不爱动弹了,只有交配的时候稍微精神一些,”迟年照旧缩进祂的怀里,抱着祂的触爪揉揉捏捏,熟悉的温度让他感到很安心:“是不是休眠期要到了?”

  奥古斯特在他脑海里投射了一个附和的意思,触手缓慢地将他裹紧。

  “啊,不要撒娇,”迟年翻了个身,脸颊抵在那些分不清头尾的触手衔接的地方,呼吸温热:“休眠期都要到了,别总想着交配,我记得上一次交配还是在十分钟之前。”

  奥古斯特不高兴地晃动触手,过了一会,祂发现迟年打了个哈欠——迟年已经很久没产生倦意了,现在应该是受祂的影响,也即将步入休眠期。

  “我们要睡很久,”奥古斯特从某个地方拟态出人类的器官,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年年。”

  触手懒洋洋地搭在迟年身上,有一些蹭着他的面颊。迟年困倦地蜷缩起来,唇角擦过一根触角,那根触角就像是舌头一样轻轻舔他的唇角。

  迟年应了一声,把自己缩得更紧了一些,垫在身下的触手感兴趣地动了动,然后伺机缠住他。

  “在哪里睡?”迟年问祂:“我记得你说过,要去一个有很多能量矿的地方。”

  “是时候送你去了,”奥古斯特舒展了一下身体,休眠期让祂不太想动弹,不过迟年的气味会让祂好受很多:“卡伦星系,你会在那里遇到另一个......准确来说是另一些我。”

  “我知道,”迟年表现得很平静:“所以,你、还有另一个迟年,你们都要离开了,是吗?”

  “嗯,”奥古斯特告诉他:“年年很满意现在的结局,所有的遗憾,所有的痛苦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他想回去了。”

  祂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足够长了。”

  “确实够长了,”迟年说:“对了,属于我的那个怪物,我感觉到祂出现过几次,有一次代替了你三个月,然后是几年,最长的一次祂出现了十年,哈哈,那十年里祂像个色.情狂一样缠着我交配,经常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我,不过并不讨厌......祂亲口告诉我的,祂叫洛维亚。”

  “祂其实在更早的时候就出现过,不过那个时候你的基因还没觉醒,所以没有感知到祂的存在,”奥古斯特说:“你身体里的烙印,准确来说是祂烙下的。”

  只有烙印过伴侣,才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名字。

  无论是奥古斯特,萨缪尔,还是洛维亚,祂们的名字都是这么找到的。

  “意料之外,”迟年笑了一下:“该动身了,奥古斯特,你的‘年年’好像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奥古斯特轻叹了口气:“希望不要再继续迁跃了,再迁跃,副脑都要闹了。”

  “还好我没有觉醒‘魂体迁跃’的基因,”迟年笑道:“多亏了他,我并没有留下什么遗憾,也不需要去其他时空拯救‘另一个自己’。”

  “他在拯救你,也在拯救自己,”奥古斯特说:“‘跨越时空’本来就是一个永恒循环的能力,在你看来,是他救了你,可谁又能保证,不是来自其他时空的‘奥古斯特’、‘迟年’把他的命运轨迹推到我身边。”

  “从我们相遇的那一刻起,所有与我们相关的时空,就已经被搅乱了,”祂轻声说:“只有这一点,是绝对恒定且无法改变的。”

  迟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奥古斯特沉默片刻,说:“你该回洛维亚身边了,休眠期可能会维持几百年。”

  “好长啊,睡醒之后估计又要精神几百年、几千年,”迟年最后抱了祂一下:“谢谢你们,啊,我感觉祂已经来了,祂是不是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奥古斯特从自己身上扒拉出一根格外活跃的触手,搁置在迟年身上:“你说呢?”

  迟年抱着那根触手哈哈大笑:“原来一直在搞监视,我都没发现祂的存在,你们实在太像了,连味道都一模一样。”

  “连基因都一样,”奥古斯特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在迟年身后裂开的空间间隙,又说:“祝你做个好梦。”

  迟年说:“你们也是。”

  话音未落,空间裂隙里探出几根粗壮柔软的触手,把迟年整个包裹起来,拽了进去。

  奥古斯特感知了一下,确认迟年已经平安到达洛维亚身边后,给洛维亚投注了一个代表‘离别’的讯息,撕开时空间隙,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

  “洛维亚,”迟年仰头看着那些充斥着宫殿的触手,轻叹一声:“你没告诉过我,你的本体竟然这么大。”

  “我也没有说过,我的本体会很小,”洛维亚轻戳了戳他的脸颊,副脑也挤过来,贴着迟年挨挨蹭蹭:“你的味道可真好,年年。”

  “唔,”迟年被副脑拱着倒在触手盘虬的巢床上,衬衫跟裤子已经被触手无孔不入地钻挤得快要撑破:“所以你打算在睡前再交配几天几周或者几个月吗?”

  “好主意,”洛维亚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祂的情绪进化得没有奥古斯特那么完全,但也不会差太多:“但在此之前,我要带你参观一下,未来要沉睡几百年的巢穴——年年,你想不到我到底花了多久才找到那个地方。”

  “那里有很多食物,很暖和,光线也不会太亮或者太暗,很适合交配或者休眠......你会喜欢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完结篇

  奥古斯特回来的时候,迟年已经被副脑淹没了,最脆弱的地方被副脑的口器包裹着吞咽,挤压得迟年只有痉挛着抬起腰,发出潮湿沉闷的喉音。

  “我说过,离开太久的话,它们会生气,”奥古斯特以人形坐在迟年身边,手指伸进他鲜红的嘴唇里,轻按着薄软的舌尖:“年年这次真的玩得太久了。”

  迟年咬着祂的手指咕哝几声,腰背紧绷着向后弯折,眼前聚拢着黑色的雾,像是在坠落,然后在某一个时间点着陆。

  那些簇拥着、包裹着、填满着他的触手就像是泥泞的沼泽,柔软、诡谲、又宽阔,像是想要把他吞没的黑暗,它们的触感胶软、滑腻,比蛇要软,比人类的手臂更软,但是比吻坚硬。

  迟年疲惫地扭动着腰肢,他处于触手堆的中心,细微的挣扎只是让更多触手有机会裹上他的皮肤而已。不停有柔韧的触手没入他,各种形状,各种触感,有的时候是两根稍微细一些的一起。

  迟年没办法凝聚起思维,但他大概能明白,自己是自愿的,自愿沉溺在欲望里,自愿让怪物在他身上留下那枚烙印。

  奥古斯特低头吻他,吻到迟年面颊发红,浑身是热恋中或高.潮中的温度,直到世界静止。

  迟年急促地喘息着,在触手堆里翻过身,有一些触手始终徘徊在他颊侧,察觉到迟年在看它,就像舌头一样用触角舔他的脸。

  迟年被折腾得没什么力气,伸手虚弱地搂着那根触手,更多闪烁着荧蓝色邪纹的触手往他怀里钻。

  他掀起眼皮看着奥古斯特,叹了口气:“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已经...快一个月了,管管你的副脑。”

  这一个月里,他被这几颗副脑折腾得简直要虚脱了,不过有烙印在,他的身体始终维持着最适合交配的状态。

  “我只耽搁了几分钟,”奥古斯特有点心虚,小声说:“应该是时空之间的时差,辛苦了。”

  迟年蹬了祂一脚,又轻踹了一脚还试图往他身体里钻的副脑:“够了啊,再闹就过头了。”

  副脑缩头缩脑地爬开,讨好地缠着他的小腿蹭。

  迟年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敲开光脑看了眼时间,有些吃惊:“竟然已经过去十七年了?”

  难怪副脑要闹。

  迟年摸了摸怀里的副脑,轻叹了口气:“对不起,我该早点回来的。”

  副脑们立刻委屈坏了,一股脑往他身上蹭,哼哼唧唧。

  十七年!

  整整十七年!

  你知道我们这十七年都是怎么过的吗?

  只能守着一具不能动的躯体,旁观主脑跟伴侣在其他时空的甜蜜爱情(主脑转播),唯一的乐趣就是轮流给烙印输送能量。

  卡伦星人寿命漫长到几乎没有尽头,理所当然的,祂们也都是很耐得住寂寞的怪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休眠、进食、发呆、或者旁观宇宙纪元的变更——但这仅限于找到配偶之前。

  拥有伴侣之后,卡伦星人除了睡觉、进食,剩下的所有时间都致力于粘在伴侣身边,亲亲蹭蹭抱抱贴贴,还有交配。

  没有伴侣的时间,简直度日如年。

  短短十七年,像是等了一辈子。

  迟年看着悲伤委屈到满地乱爬的触手,只能挨个喊过来又亲又抱地安慰了一通,然后才能疲倦地倒在触手编织的巢穴里。

  “十七年了,”奥古斯特已经回归了本体,祂本来也不经常以人类的形态出现,声音是从躯体的某个拟态出人类发声器官的地方传来的:“年年,要回地球看看吗?”

  迟年摇了摇头,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我想先睡一会。”

  “可能很久以后才会醒,”奥古斯特说:“我也快进入休眠期了,我们要睡好几百年。”

  “......嗯,”迟年实在太困了,倦怠地翻了个身,又说:“不过在此之前,至少先帮我穿好衣服。”

  “我喜欢你不穿衣服的样子,”奥古斯特老实巴交,但还是帮迟年清洁好身体,翻找出衣服温柔地帮他穿好:“当然,穿衣服也很好看。”

  迟年随意应了一声,依旧懒踏踏的不想动弹,又打了个哈欠。

  “我是不是该回地球再看一眼?”迟年问祂:“要睡几百年呢。”

  奥古斯特温和地用祂的视觉器官注视他:“要去吗?我陪你去。”

  “还是算了,”迟年是个善变的男人:“其实我现在也不是很想回去。”他在另一个‘迟年’那里,已经看遍了地球的所有——高山、深海、雨林、荒漠、城市、或者乡镇,他都已经踏足过了。

  地球已经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人、或者风景。

  迟年说:“等睡醒后,等几百年后再说吧。”

  也许那个时候,他才会提起兴趣想回故土看一眼。

  “都听你的,”奥古斯特说:“年年愿意去,我就陪你去;不想去,我们就去提前准备好的巢穴,一边交配,一边等待休眠期。”

  “你真的,满脑子都是交配——哦,我忘了,休眠期就得维持交配的姿势,你得触碰到我的烙印,”迟年浑身还酸软着,又问:“那个‘迟年’最后怎么样了?”

  “他回到洛维亚身边了,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休眠期,”奥古斯特把他卷进怀里,蠕动着庞大的身躯,直接在宫殿里撕裂空间,然后钻挤进去:“洛维亚——你知道祂吗?”

  “我知道,另一个你,祂出现过好几次,”迟年笑道:“比你的性格更急躁一些,不过我能感觉的出来,祂很喜欢‘迟年’。”

  奥古斯特伸出触手轻轻戳他的脸颊:“所有的‘奥古斯特’都会喜欢‘迟年’,只要有一个时间线的我们相遇相爱,其他时间线的我们也必然会相遇相爱。”

  “这是什么原理?都要把我绕晕了,”迟年感慨:“不过话说回来,我真的很羡慕那个‘迟年’。”

  “羡慕?为什么?”奥古斯特问:“你更喜欢‘洛维亚’?”

  “我羡慕的不是这个,你不要随便曲解我的意思,”迟年笑话祂:“而且你怎么自己吃自己的醋?”

  奥古斯特没有回答,执着问他:“那你羡慕什么?”

  “羡慕他能在最茫然无助的时候遇到‘卡伦教授’,哪怕这只是我为他导演的一场戏,”迟年说:“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我也能遇到‘卡伦教授’,我会有多快乐。”

  可他没有。

  在他被酒吧里的客人欺负的时候,在魏泽峰把他拉进徐教授的犯罪项目组的时候,在魏泽峰向他借钱的时候,都没有‘卡伦教授’出现。

  对比那个‘迟年’,他的过往残酷得像一场就算醒来也会让人心有余悸的噩梦。

  奥古斯特再次撕裂空间,从虚空挤出去,降停在祂早几百年就挑选、标记好的高等能量矿脉里,卷着迟年的手腕,沉默地看着他:“对不起。”

  “你道歉做什么?”迟年失笑:“我就是感慨一下。”

  奥古斯特用触角上的口器吻了吻他,又问:“酒吧里的那些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迟年看着从触手缝隙里透进来的矿石的荧光,想了想:“我当时烧得昏昏沉沉,拿着刀想着一了百了干点大事......不过显然我不是什么做大事的料,左脚拌右脚摔了一跤,刀割破了脸,那些人见了血就散了。”

  “我倒在地上晕了几分钟,最后强撑着打车回学校,后来辞了酒吧的工作。”

  奥古斯特想起来,在烙印之前,祂曾带迟年去医疗院体检过,迟年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太多了,脸上也有。

  确实有过刀伤,只是那时候迟年还是个少年人,恢复力强,刀伤愈合后就看不出来了。

  副脑舔舐着迟年曾经被刀划伤的地方,惹得迟年痒得缩脖子。

  奥古斯特又问他:“那魏泽峰呢?”

  副脑见迟年一直盯着矿石看,掰下来几块漂亮的矿石,送给迟年,让他把玩。

  “我辞职后就进了那个徐教授的项目组,”迟年拨弄着那些硬邦邦的漂亮石头,漫不经心道:“没待多久,还没拿到钱呢,徐教授就落网了,我是被哄进去的,也没干什么实在活计,最后背了个小处分——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我也不知情,杀鸡儆猴的小鸡仔一个,一年之后辅导员就偷偷摸摸把处分消了。”

  “倒是魏泽峰,他四处借钱,哄着我去申请了助学贷,然后用开了信用卡贷款,再加上陈浩贷款的钱,到底还是给他凑齐了钱......我大学里大部分时间都在打工,一半是学费跟生活费,一半是还贷款,那个时候魏泽峰还没混账到那个地步,每个月也会从生活费里抠个几百一千还贷。”

  总之,好歹是在大学毕业前还掉了那些贷款。

  “再后来的事情,你也差不多知道了,”迟年对矿石失去兴趣,在触手堆里滚来滚去,他满打满算已经活了近百年,这些事情其实已经看得很淡了,也没什么激烈的愤恨或怨怼:“毕业后,魏泽峰为了留住我这个长期饭票,跟我表白,然后我努力工作供房,他蹭吃蹭喝还到处劈腿,我发现他劈腿的当晚就被外星人拐卖了。”

  再然后,就被这只超大号的怪物买回了家。

  奥古斯特把他卷进怀里:“如果我能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你再早遇到我又能怎么样?”迟年抱着触手笑:“顶多早一些把我拐回卡伦星系。”

  没有经受过调教的卡伦王,再怎么也不可能变成‘卡伦教授’。

  “能作为旁观者,亲眼见到自己被理想化的‘卡伦教授’拯救,其实已经很好了,”迟年感受着慢慢往他身体里钻挤的触手,喘息着说:“我对过去已经没什么执念了。”

  所有的遗憾,所有的不甘,都已经在数次轮回中被弥补、消解了。再过几十年、几百年,等他一觉睡醒,所有曾经让他痛苦愤恨过的人都将化成一抔黄土,彻底消失。

  还有什么好恨的?

  迟年在烙印被触碰的时候呻吟出声,红着眼眶仰头看着庞大的、不可名状的邪神伴侣,抿唇笑了一下:“还有一件事,我瞒你很久了。”

  奥古斯特问他:“什么?”

  “我其实早就能控制魂体迁跃了,”迟年说:“我迁跃,只是因为我想这么做而已,并不是不受控制。”

  “我知道,”奥古斯特伸出触手,像揉一只小猫肚皮那样,轻轻地揉迟年的小腹,那里依旧酸麻一片:“年年,我也早就知道了。”

  不过迟年不愿意告诉祂,祂也就没有点破。迟年想要迁跃,想要玩角色扮演,祂陪着就是。

  反正,只要伴侣开心就好。

  迟年被触手拥抱着、填充着,同时他也拥抱着那些触手,身体舒展的同时,灵魂慢慢蜷缩起来,依偎在庞大且不可名状的邪神身边。

  他说:“奥古斯特,我困了。”

  “我也是,”奥古斯特像是保护祂的‘脑’一样,将祂心爱的伴侣簇拥在怀里:“休眠期就是很容易犯困。”

  迟年说:“我想起来,你还答应我要带我去其他星系旅游。”

  可最后,他把那些时间全都蹉跎在其他时空的地球上了。

  “要去吗?”奥古斯特问他:“休眠期并不是强制性的,只是有点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年年不想睡的话,再清醒几年也不是问题。”

  “睡醒了再去吧,”迟年已经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的打了:“我也不是很着急,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祂们还有几十万年、几百万、甚至几千万年的时间可以用来挥霍。

  时间对祂们来说只是一串数字,所以现在不用太着急。

  “奥古斯特,晚安,”迟年闭上眼睛:“你知道人类情侣口中的‘晚安’,其实还有另一层含义吗?”

  奥古斯特看过很多人类的小说,对这些情话信手拈来:“我爱你。”

  迟年笑了一下,声音放轻了很多,轻得像是已经沉入梦境:“我也爱你。”

  祂们的身体几乎交融在一起,灵魂也紧挨着,像是宇宙里唯二的同类依偎取暖。

  番外篇 情侣访谈100问

  【情侣访谈记录】

  【采访时间】:(数据显示错误)年(错误)月(错误)日

  【采访方式】:(未知)(首先排除面对面,直视邪神会陷入癫狂。)

  【采访地点】:(数据显示错误)

  【采访对象】:奥古斯特(真实名字数据乱码,无法正常显示),被推选成‘卡伦王’的古老邪神;迟年,社畜(划掉)基层程序员。

  【采访者】:不谈人间

  【记录者】:不谈人间

  【记录方式】:电子笔记、录音笔

  【摘要】:关于奥古斯特与迟年的情侣恋爱100问。(其实并没有一百个问题,但凑个整显得更专业一些,挨过揍了,勿喷。)

  【访谈内容节选】:

  采访者:您们好,我负责今天的采访、记录,请坐。

  迟年:您好。

  奥古斯特:你好。

  采访者:请问你们的姓名?

  迟年:迟年,迟到的迟,过年的年。

  奥古斯特:(一段消音的诡异音节)

  迟年:祂叫‘奥古斯特’,嗯,这么记就行,算是不太标准的音译。

  采访者:性别?

  迟年:......男。

  迟年:这也要问吗?很难看出来吗?(怀疑人生的表情)

  采访者:常规流程,为了确保访谈绝对严谨。

  迟年:好吧。

  奥古斯特:本体无性别,人形态为成年男性。

  采访者:年龄?

  迟年:故事开始的时候27岁。现在应该好几百岁了吧,一觉睡了几百年,我记不清了。

  奥古斯特:太久了,记不清。

  采访者:描述一下对方的外貌。

  迟年:额,本体就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触手怪物,触手是黑色半透明的,会闪烁蓝色荧纹,很漂亮。

  奥古斯特:那个其实是能量在身体里流动途径的脉络,可以理解成人类的血管。

  迟年:我一直以为是什么带有诅咒的咒文之类的......

  奥古斯特:普通人类看了确实有精神错乱的风险,不信我演示给你看。(露出触手)

  采访者:我的眼睛!!(短暂的昏厥)(忽然惊醒)(胡言乱语)啊!五千万的彩票!啊啊!被章鱼抢走了!啊啊啊!跑到海里去了!呜呜呜我不会游泳!!

  迟年:(大惊失色)奥古斯特!快收起来!她还没写完番外!

  奥古斯特:哦。(收回触手)

  采访者:抱歉,刚刚我睡着了?好像做了个噩梦。

  迟年:......听出来了。

  采访者:我们继续,刚刚到哪了 ?

  迟年:描述对方的外貌,我还没说完。

  迟年:人形的奥古斯特大概一米九左右,腿很长,黑色长发,黑色眼睛,很英俊,盛世美颜。

  采访者:看出来了,能拍张照吗?你们的合照。

  迟年:不建议,不过你可以试试。

  采访者:(拍照)

  (照片已删除)(上传到网上的照片很模糊,并且越来越模糊,等整理完文档后彻底看不清了,电脑在修复照片的中途死机两次,直到把照片删掉才停止崩坏。)

  奥古斯特:年年很漂亮,也很瘦,很难喂胖,像个长不大的幼崽。

  采访者:你们喜欢对方的外貌吗?

  奥古斯特:喜欢,他什么模样我都喜欢。

  迟年:喜欢。以前更喜欢人形,现在喜欢本体,应该是基因觉醒的影响,我的审美好像越来越奇怪了,啊,抱歉,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

  采访者:没有,请继续。

  迟年:没有了。

  采访者:接下来了解一下双方的经济条件。

  迟年:这个...有这个必要吗?

  采访者:同是天涯房贷人,我不会笑话你的。

  迟年:好吧。普通小厂的软件工程师兼策划师,996,每个月收入8000~9000,两百万左右的分期房贷。

  迟年:如果没有被外星人拐走,我在有生之年应该能买下那套房。

  采访者:其实我没有房贷,哈哈。

  迟年:......

  迟年:但是我现在有一整个星系的财富,地球每个国家都有我的房产。

  采访者:......

  采访者:好了,停止互相伤害吧。

  奥古斯特:卡伦星系所有营收的80%归我,最富庶的资源星也都是我的,缺什么直接去抢。

  采访者:感觉有点违法违纪。

  迟年:星际宇宙,强者为尊,拳头最大,适应就好。

  采访者:热身话题结束,下面进入正题,最喜欢对方哪里?

  迟年:竟然才进入正题吗?!

  迟年:喜欢祂的触手......这算不算废话?奥古斯特本来就是触手组成的怪物。

  采访者:人形态呢?

  迟年:眼睛,腹肌,嘴唇,还有手。

  奥古斯特:年年哪里我都喜欢。

  采访者:我知道,我问的是‘最喜欢’的部分。

  奥古斯特:都喜欢。

  (采访者跟祂重复n次相同的对话后)

  奥古斯特:你好烦。

  采访者:你觉得祂最喜欢你哪个部分?(看向迟年)

  迟年:气味吧,然后是嘴巴,或者...那个地方(眼神飘忽,脸红),我指的是,烙印的地方。

  采访者:哦——

  奥古斯特:年年说的都对。

  采访者: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奥古斯特:星盗拍卖会场。

  迟年:那个顶多算初见,不能算约会。

  奥古斯特:那就是我的宫殿。

  采访者:第一次做.爱的地点、感受?

  迟年:这么露骨的问题也要问吗?

  采访者:都是些情侣问题的常规问题。

  迟年:好吧,地点就是宫殿。感受嘛......就很疯狂,很堕落,很没有节制,但是感觉还不错。不过没有体会过的人类应该很难共情。

  奥古斯特:感觉很好。

  采访者:第一次做.爱时对方的样子?

  迟年:这些问题真的可以过审吗?

  采访者:相信我,我有数。

  迟年:好吧。

  迟年:色.情的怪物,弄起来很凶,但是没有伤到过我。

  奥古斯特:像只发情的猫,闻起来很好吃。

  采访者:怎么称呼对方?特指爱称。

  奥古斯特:年年,宝贝,(消音)。

  采访者:最后那是什么?

  迟年:我基因融合进度超过50%后,找到了新的名字,有点类似于(消音),抱歉,我的意思是有点类似于‘奥古斯特’这样的怪物名字,但是我的名字很难音译,可以不用记录。

  迟年:我一般就称呼祂为(消音),抱歉,是‘奥古斯特’,有的时候也喊‘老公’或者‘亲爱的’。

  采访者:希望对方怎么称呼你?

  奥古斯特:(消音),他喊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基因都在为他战栗。

  迟年:(消音),或者‘宝贝’。

  采访者:希望对方改善的坏毛病?

  迟年:交配的频率太高了,我有点吃不消。

  奥古斯特:心口不一,他明明很喜欢、也很渴望交配。

  迟年:我没有!

  奥古斯特:又开始了。

  迟年:......

  采访者:如果把对方比作动物的话是什么?

  迟年:粘人的大型犬。

  奥古斯特:人类。

  采访者:你对动物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奥古斯特:动物包括人类。

  采访者:......算了,下一题。

  采访者:最先告白的是哪一方?

  奥古斯特:我。

  迟年:祂。

  采访者:对方有什么小癖好?

  迟年:哪种方面?日常向,还是那种事情?

  采访者:你觉得读者会喜欢看哪种?

  迟年:......我明白了。

  迟年:交配的时候会把我分泌的所有体液偷偷吃掉——我的意思是,吸收掉,你明白吗?

  迟年:我说过祂很多次,但祂从来不改。不过好在我已经很久没有吃正经食物了,也不会像真正的人类那样代谢消化,顶多出出汗,或者,额,你明白的。

  奥古斯特:兴奋起来会咬我,我怀疑他也想吃我,但咬不动。

  迟年:怀疑的很好,下次不要怀疑了。

  采访者:如果送对方礼物会送什么?

  迟年:我试过送祂花,后来被吃了。

  采访者:被吃了?花?还是你?

  迟年:花,还有我。

  奥古斯特:带他去陌生的星系旅行,年年喜欢旅行。

  采访者:双方有隐瞒的事情吗?

  迟年:没有,交配的时候记忆与思维是双向敞开的,所以没有秘密。

  奥古斯特:没有。

  采访者:对爱的表现方法是?

  奥古斯特:跟他交配。

  迟年:亲吻。

  采访者:考虑过要孩子吗?

  奥古斯特:没有这种功能,下一题。

  采访者:想要几个孩子...抱歉,这题也跳过。

  采访者:你们现在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迟年:基因融合了,是同类,也是伴侣。

  奥古斯特:嗯。

  采访者:我看看,常规问题差不多就这些了,之后我整理一下手稿,传一份附件给你们。

  迟年:好的,谢谢。

  迟年:还有非常规问题?

  采访者:因人而异,对你们来说非常规。(翻动手机记事本)我看看,比如‘如果对方出轨了怎么办’,‘如果对方受到欺负怎么办’,‘如果对方忽然提出想要玩SM,你会如何应对’之类的问题,我觉得没有问出来的必要。

  采访者:当然,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回答一下。

  迟年:......算了。

  迟年:那今天就这样?我们受邀去卡洛伊星系参观,星舰马上要开了,有些赶时间。

  采访者:虽然感觉你在逃避问题,不过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采访者:感谢两位参与本次访谈节目,下次再见。

  迟年:不客气,再见。

  奥古斯特:再见。

  Tips:看好看的小说,就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