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我!”陈浩艰难地挣扎,呼吸间满是腥臭的血污,呛得涕泗横流,狼狈又恶心。

  迟年脚下施压,硬底的登山军靴狠狠踩在陈浩的脸上,像踩死一只恶心人的小虫子一样,没留半点力的碾动,陈浩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在大力压迫下很快红肿擦伤,隐隐渗出血丝来。

  陈浩自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么粗暴的对待,惨叫一声,挣扎得更厉害了,伸手去拖拽他的脚腕,试图把他的腿从自己头上推开。

  迟年垂眸,看着蹭在裤子上的污脏血水,嫌恶的踹开他的手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陈浩,落得现在这个局面,你不冤。”

  离得近的围观群众已经忘了恐惧,看看迟年,再看看这些天一直在军区内散布‘迟年是怪物’,‘迟年是灾难的罪魁祸首’谣言的陈浩,满眼写着八卦。

  果然,这两个人以前认识吧?陈浩透露了迟年的行踪,害得迟年被抓;迟年脱困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他报仇......而且看情况,这两人似乎还有点旧仇,新仇旧怨叠在一起。

  有看头!

  陈浩捂着脸想要爬起来,迟年并没有阻止他,只在他准备直起身的时候踹了一脚他的膝弯,陈浩哀叫一声跪倒在地,膝盖蹭在水泥地上,擦破了大片的皮肉。

  “跪着说,”迟年往后退两步,闲适的靠坐在怪物扭凝成的‘王座’上,单手支颐:“跪直了,听得懂吗?跪不直,我就让它们咬穿你的皮肉钻进去,一截一截啃断你的脊骨。”

  陈浩浑身都在抖,牙关紧咬着,看向迟年的目光中除了愤恨憎恶,又多了些难以藏匿的恐惧。

  “放心,它们很擅长做这种事情,”迟年看着他,抚了抚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他肩头的小怪物,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它们能让人清醒着被吃空身体,当然也能让你清醒着感受骨骼是如何被侵蚀殆尽。”

  陈浩并不质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现在的迟年,拥有遍及全球的怪物‘军团’,只要他想,似乎下一秒让所有人类覆灭也不是难事,更何况是折磨他?

  陈浩颤抖着呼出一口气,艰难地跪直身体,目光落在迟年身上。迟年依旧像他记忆中那么瘦弱、苍白、漂亮,只是坐在那里,连衣服都不用脱,就有让人为之倾倒的美貌。

  迟年将肩头的小怪物撕下来搁在腿上,像是抚摸一只爱宠那样缓慢地摸,小怪物显然很享受伴侣的抚摸,摊开触手软趴趴的卧在他膝上,张开口器发出细弱的叫声,还会伸出类似于人类的舌头去舔他的手。

  这种状态下的小怪物像是一团即将融化的果冻泥,如果不是躯体上时而闪过人类无法理解的、不可名状又邪恶的荧光纹路,看上去完全就是个乖顺、无害的玩具。

  谁能想象,就是这些一开始甚至没有巴掌大的小东西,在短短半个月内,迅速侵占整个地球,让自以为站在生物链顶端、自以为创造了新的自然法则的人类族群,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打击,摇摇欲坠,几近灭族。

  “陈浩,你知道吗,”迟年支着下巴,拨弄着能量体的触手,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狼狈至极的男人:“如果你不主动暴露我的住址,不跟着军队一起去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还活着,也不会有兴致主动找你寻仇。”

  “再过不久我就会离开蓝星,前往距离蓝星几千万亿光年外的星系,到时候这些小家伙们也会跟着离开。我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回到蓝星,也有可能几百、几千年后才回来一趟。”

  “你人在军区,大概可以安全挺到灾难结束,在人口锐减的情况下享受到很不错的政府福利,继续你安逸、平和的生活,安度晚年。”

  “可惜——”迟年轻笑一声:“陈浩,你应该知道吧?我活到现在,大半辈子都在把你当朋友,当兄弟,当发小......可你做了什么?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你,把你当作唯一的亲人对待,你呢?”

  “拿中介卖不出去的垃圾房源哄骗我,从中获利;我跟魏泽峰交往五年多,你跟他偷情出轨四年,两个人合谋骗我钱骗我房......唔,还打算让魏泽峰想办法上了我,录像获利?”

  听到这些,围观群众看向陈浩的表情,也逐渐由‘吃瓜’变为‘嫌恶’——人家把你当朋友当亲人,无比信任,你转过头勾搭了人家的男朋友,还联合那个渣男一起骗人骗色!最重要的是还骗财骗房!

  在座的各位都知道S市的房子价值多高,有些人可能奋斗一生都买不起一套房!

  带入到自己,围观群众们——尤其是为了攒钱买房奋斗的年轻人们,当即义愤填膺:这种人渣有没有半点是非荣辱观念?简直丧尽天良!丧心病狂!

  太恶心了,活该被报复!

  “抛开这些不谈,你现在又有意暴露我的行踪,害我被抓——你明知道,以我现在的状态,一旦被抓,大概率永远不会被放走,而军区为了研制出对付这些小家伙们的办法,必然会优先从我开刀,拿我的身体组织做实验。”

  “现在只是抽血、切割毛发组织,等再过一段时间呢?等他们发现只这点东西,根本研究不出所以然的时候,会不会切割我的皮肉、骨骼、脾脏?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这些小家伙的保护,我未来会有多惨。”

  迟年看着他,眼底流淌着浓稠的恨意:“或许你觉得这些罪不至死,毕竟人性本来就脏得一塌糊涂,没有人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作恶,我也不能。”

  “但很可惜,你太倒霉了,”迟年缓缓道:“现在的我有能力把你碾成肉泥,我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你。”

  陈浩神情恍惚,惶恐的看着迟年,唇瓣颤抖着,连带着声音也在打颤:“......对、对不起,迟年,我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看在、看在我十几年的交情的份上,求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迟年轻笑一声:“是啊,十几年的交情,小时候就认识了。”

  他微微倾身,目光落在陈浩那张被血污糊得一塌糊涂的脸上,面无表情道:“可你好像总是见不得我好。”

  “说说看吧,为什么,如果合理的话,我或许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陈浩的脸瞬间惨白一片,身躯摇摇欲坠——迟年今天是非要他命不可了!

  可他没办法反抗,别说黑暗中那成千上万只不可名状的怪物,就是巴掌大小的一只,都足够把他活生生啃光!

  他亲眼见过那些被怪物啃食、寄生的人类,他们的叫声太凄惨太可怖,简直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那是动物被活生生拨皮抽筋才能嘶吼出来的声音!

  相比起来,迟年口中的‘死得痛快’也能勉强算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他跪坐在地,哆嗦着阐述这一切的始末。

  最开始的他其实也同情、可怜迟年,把他当朋友,可直到他们一起上了大学,同时遇到了魏泽峰,同时喜欢上他,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迟年长得好看,身材也不差,腰细腿长比例绝佳,是学校gay圈的‘天菜0’。反观他,身材一般,容貌也只算得上清秀,毫无疑问,魏泽峰在他们之间选择了迟年。

  陈浩也因此因爱生恨,嫉恨起迟年,觉得是他靠脸靠身体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男朋友,从此见不得他好过,想方设法的想要破坏他所拥有的一切,勾引魏泽峰,坑他买破房背高贷......

  “为了魏泽峰?”迟年蓦地笑了,笑得身体都在抖:“就为了那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陈浩啊陈浩,你有隐瞒我四年不被我发现端倪的智商,却栽倒在这么个人渣身上。”

  “他能精神控制我,当然也能控制你,他能在跟我谈恋爱的时候轻易出轨,也能在跟你谈恋爱的时候出轨别人。”

  迟年吃吃的笑:“你以为他不离开我是因为什么 ?除了我的钱,我的房,当然还有我这张脸,这具身体。”

  “你有什么?你有钱有房有车,外貌.......哈,你要是有能够让你自信的外貌,也不会因为妒嫉我作出这些蠢事来。说不准哪一天他骗光了你的身家财产,马上就踹掉你,跟其他更漂亮、身材更好的男孩女孩谈恋爱——对了,你不会不知道吧?他在出轨你的同时,还经常出去嫖.娼,男女不论,荤素不忌......你跟他上了那么多次床,小心染病。”

  陈浩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喃喃道:“不可能...峰哥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你在胡说!你一定是想......想诋毁他!就因为他甩了你跟我好!”

  围观群众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迟年笑得脸都酸了,揉了揉脸颊,轻哼一声:“无所谓你怎么想,但你要知道,不是他甩我,是我出差回来,发现了你们在我家、在我的床上媾和,这种脏东西我才不稀罕。”

  陈浩不作声了,失魂落魄的歪坐在地。

  迟年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真相,满心只剩可笑、荒唐,也懒得再想什么法子折磨人,将手边的怪物拎着丢到陈浩身边,轻声道:“吃吧。”

  在陈浩惊恐地目光下,怪物淌着血水爬到他身上——

  第二百零一章 范围有限

  怪物淌过血水,缓慢的朝陈浩身上爬。

  陈浩惊恐地甩开它,本能的想要爬起来往后退,但能量体的速度显然比他要快得多,爪足施力,眨眼间飞扑到他身上,熟门熟路爬到他胸腹,咬开衣服爬了进去。

  紧贴在腹部的温度,让陈浩意识到自己必然要面临死亡,他忽然绝望又声嘶力竭地用最恶毒的词句咒骂迟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从地上爬起,掏出随身携带的刀具扑向近在咫尺的迟年。

  “贱人!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他将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到迟年身上,恨他长得那么好看,成绩又好,就连毕业后的基础工资都比他高!

  凭什么?

  如果没有他隐瞒、帮助,迟年早就烂在那个小破镇子上,被他爸卖出去抵债了!

  凭什么他能活得比他好!

  凭什么...凭什么就算是末日了,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怪物,也能听他号令?!

  陈浩怨毒的看着迟年,恨不能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他的报复‘计划’其实从魏泽峰在他跟迟年之间逡巡暧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当年他称病请假回老家, 就是想去找迟年的父亲,把迟年的位置信息告诉他,让他去迟年的学校闹,找迟年要钱,毁了他的生活毁了他的口碑。

  只可惜他找遍了整个老家,都没找到迟年的父亲。问了爱凑热闹的奶奶才知道,那个赌鬼在迟年跑走后没多久,就被来讨债的人抓走了,说是送到国外去打工抵债。但谁都知道,那段时间缅甸黑资本猖獗,跟‘出国打工’扯上关系的,十有八九被送去嘎腰子,要么就是被关起来搞诈骗,运气差的这辈子都跑不掉。

  陈浩阴恻恻的想,要是当年他没帮迟年隐瞒‘逃跑计划’,现在被送到国外缺胳膊少腿的就是迟年,说不定他还会因为脸长得好看,被人强.暴、轮.奸......

  想到这里,陈浩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痛快的笑,握着刀的手也更紧了。

  “你本来就是个烂人!!为什么不一直烂下去!!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要来毁了我!!!”

  迟年没有躲避,也不需要躲避,刀刃距离他还有半米的时候,匿伏在陈浩腹部的能量体张开口器,恶狠狠的咬下一大块血肉。

  陈浩发出一声癫狂、刺耳的叫声,整个人失去了平衡,往迟年的方向倒过去。

  迟年身后的‘王座’,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探出触手,挡住了惯性刺来的利刃,刃尖蹭过触手,像是擦在某种硬质金属上,几乎擦出火花,随后发出一声轻响——刃尖断了!

  ‘王座’带着迟年后移半米,陈浩扑倒在地,腹部的衣服被血浸透,透过被撕裂的伤口 ,几乎可以看见腹腔内挤涌的肠肉摇摇欲坠。

  迟年垂眸看着他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心下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能量体‘吃人’。不同于吃冻猪肉那样频繁张开口器啃咬,人类的脏器含有许多没有能量的废物,能量体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根本不会动嘴去咬那些东西。

  它摊开触手,覆盖在陈浩的血肉上,触手吸盘处蔓延出许多黑色的‘筋脉’,扎根在血肉里,源源不断的从陈浩身上汲取能量。

  与此同时,它身上间或闪过的蓝色荧光骤然大亮,像是......接上电源的LED小灯泡。

  迟年:......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啊啊啊啊!!我对不起你!迟年!年年!求求你放过我!!”陈浩在剧烈的疼痛中嚎叫着,涕泗横流的求饶,因为剧痛完全扭曲的脸上闪过一抹悔恨的色彩。

  迟年很清楚,他不是后悔做了那么多背刺他的事情,只是后悔自己做得不谨慎,让他发觉了,最后还落到了他手上。

  他并没有叫停,也没有让能量体以更残忍的方式‘吃’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这个给予了他太多痛苦与不幸的,潜藏在阴暗里的臭虫在地上翻滚哀叫,逐渐丧失生命力。

  陈浩的叫声在十几分钟后逐渐衰弱,而随着能量体吸收的能量越多,他腹腔的血肉也开始萎靡干枯,随着皮肉皱缩,那道巴掌大的裂口越来越大,逐渐展露出他已经被腐蚀成一滩血水脓液的内脏。

  迟年能看到,陈浩所有的脏器已经消融了,心脏也没了,可他还活着,死死睁着快要脱眶的眼睛瞪视着他。

  或许是能量已经被吸收得差不多了,能量体收回触手上的筋脉,慢吞吞从陈浩身上爬下去,再去啃食他略微干枯的末端肢节,一面啃,一面从触手下方留下一些鸡蛋大小的黑色半透明卵体。

  迟年:......

  看着不太雅观。

  知道的是在产卵,不知道的还以为边吃边......咳咳。

  他操纵着某只小怪物上前,捡了一颗卵体,分泌出清洁用的体液清理干净后递给他。

  迟年握着那颗温暖柔软的卵体,仔细看了看,只看到内里浑浊一片,流淌着一些奇怪的的体液,像是一颗坏掉的鸡蛋。

  这些卵体后来会出现在尸体的脊背上,迟年也不知道它们是被怪物拖拽到尸体下方的,还是自己‘长脚’爬进去的。

  正看着,手心的卵体似乎察觉到迟年的气息,慢慢从较为粗壮的底盘探出一些黑色筋脉,在迟年的掌心摸索着,像是想找地方扎根进去,然而踌躇几秒,又缩了回去,内里的浑浊忽然开始凝聚成固态,隐隐显出一点能量体的形状,随后挤破卵体爬了出来。

  迟年拎着它甩了甩沾满腥臭液体的手,看着这只只有硬币大小,形态比其他能量体更简单更粗糙的小家伙,怀疑这家伙是个‘早产儿’。

  太小了,小得有点可爱。

  小号能量体感受到迟年的‘喜爱’,立刻伸出短而粗的‘触手’,在迟年掌心胡乱的爬,张开只能容得下一根手指的口器,发出鸟类或者老鼠的叫声。

  个子小,但声音可不比其他能量体弱。

  迟年 :“......不要叫,很吵。”

  他能感知到这个小家伙在渴求‘进食’,目光下意识落在本该被当作卵体温床的陈浩身上。

  就这么会走神的功夫,陈浩的尸体已经被啃得残缺不全,死得不能再死。

  天气很热,就这么一会功夫,他的尸体上已经开始散发出腐烂的臭气——也有可能是腹腔那团混着污水的液体发出来的。

  迟年不在乎,摆摆手让小怪物把他拖拽走,眼不见为净。

  至于那些散落在地上的三四颗卵,都被能量体献宝一样送到迟年面前,早产,咳,孵化成超小号的怪物,聚集在迟年腿上爬来爬去。

  迟年逗弄了一会它们,让正常体态的能量体帮他把手掌清洁干净,偏头看上不远处满脸苍白的林上将。

  “怎样?那六个人找到了吗?”

  林上将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否认,却也不想亲手将同类交出去。

  迟年用指尖抚弄着嗷嗷待哺的小怪物们,目光落在那群面色同样惨白,甚至已经吐过几波的同类身上,扬声道:“如果我找不到那些试图枪杀我的人,你们都会跟着他们一起去陪葬,同理,杀了他们,军区里的‘怪物’就不会再对你们展开攻击。”

  他笑了一下:“你们的上将已经找到了那几个人,但他似乎不想交出来,看来......林上将也有慈悲心肠,不想让我的小家伙们饿着肚子离开。”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在林上将身上,愤怒又凶恶。

  “林上将!您难道真的想让我们为那几个杀人犯陪葬吗?!”

  “他们违背了军令,藏枪杀人,本来就该死!你为了保这些人,害我们几千个人丢了性命,你!你以为你比这个怪......你比这些吃人的怪物好到哪里去!”

  “林上将,求求您了,我还不想死啊呜呜呜——”

  一时之间,求饶、责备、怒骂、哭声混杂在一起,林上将低着头沉默半晌,朝身后的士兵打了个手势。

  六个身材并不健壮的男人被推出来,已经全部昏迷了,估计是被士兵抓捕的时候挣扎得厉害。

  迟年轻捏着手头的小怪物,轻声道:“去吧,不是饿吗?”

  五只小怪物发出了愉快的哼唧,从他身上爬下来,迈动着伪劣的触手,朝着比它们大许多只的人爬过去。

  林上将紧握住颤抖的手掌,站在迟年面前,嗓音沙哑:“兑现承诺,放了我们。”

  迟年支着下巴,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又没说不放。”

  他只想报仇,对杀死无冤无仇的同类不感兴。

  他朝四周的小怪物发号施令,让它们退回他身边,群众如蒙大赦,立刻作鸟兽散。

  “对了,我有没有说过,”迟年看向转头就走的林上将:“我不是怪物本体,能约束这些小家伙们的距离是有限的,出了军区,可就不归我管了。”

  他毕竟不是奥古斯特,身上又没有烙印,目前能号令的怪物数量、范围都有限,军区外的怪物他就已经感知不到了,遑论散布在其他省市、国家的能量体。

  第二百零二章 伴侣回来了

  “军区内的小家伙不会再主动攻击人类,”迟年懒踏踏地靠在‘王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能量体啃食血肉,缓声道:“离了军区,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林上将脸色瞬变,立刻吩咐下属去最近的广播站播报通知,自己则带队去几道关卡拦人。

  迟年目送他离开,确保人已经走远了,立刻别开视线,用意念发送指令:“杀了再吃,别闹这么大动静,叫得怪瘆人的。”

  五六个人凑在一起喊,耳膜都要给他震破。

  小怪物们闻声而动,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空阔的场地内只剩它们阴暗爬行、啃食血肉时悉悉索索的动静。

  迟年一开始没想留在军区。一方面军区人太多,胆子又小,见到他就大叫着四散奔逃,吵得人脑仁疼;而且食堂伙食也不好,大锅饭大锅菜的味道跟高中食堂有得一拼,难以下咽。

  不过当他意识到整个市区只有军区供电,且某些单人宿舍配备了空调的时候,迟年决定在奥古斯特来找他之前,暂住在军区。

  气候恢复正常后,最高温度又飙升到近四十度,白天站在太阳底下都能被烤熟,迟年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比空调房更安逸的地方。

  至于那些小怪物们,少部分停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挤在空调房里,粘着他贴贴;一部分被遣到市区去给他找书本、找零食,搜集物资;剩下的大部分则四散分布在军区内,藏匿在黑暗里,不怎么动弹。

  总的来说,迟年在军区的生活相当惬意,有吃有喝有空调,闲暇时还能看看小说、杂志打发时间,一待就是一个多月。

  迫使他走出房门的是从军区广播站里传来的威胁声,大意是让他主动打开房门双手抱头,自觉等待抓捕、接受联合国审判,否则将会对他所在的房间进行火力覆盖。

  彼时迟年正窝在床上睡午觉,小怪物们在他身上爬来爬去,捏捏肩按按背,惬意得不行,下一秒就被冷不丁炸响的广播惊醒,魂差点给吓飞,起床气前所未有的重。

  他驱使潜伏在军区内的小怪物,将所有类似于‘扩音器’的设备尽数摧毁,直到耳根子清净了,才爬起身来换衣服穿鞋,顶着一头睡乱的鸡窝头去开门。

  为了方面出行(懒得爬楼梯),迟年所住的宿舍在一楼,正对着一大片空阔的水泥地。门一打开,不出所料,肉眼可及的空地都被乌泱泱的军队、军车覆盖。

  每个士兵都全副武装,穿着质地更精良的防护服,配备无数大型枪支、麻醉药、甚至是小型火箭炮。而此刻,这些相当危险的武器枪口,毫无例外都对准了穿着短袖裤衩的瘦弱青年。

  迟年并不畏惧,懒散地靠在门框上,偏着头打量这些陌生的面孔,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应该是国家下派到S市的援军。

  仔细想想,一个多月的时间,足够能‘有效控制怪物’的国家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调遣军队,稳定国内局面。

  想来现在市区内能自由活动的能量体已经不多了,相对活跃的怪物都被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抓捕收容’。

  至于存放地点——

  迟年的目光落在那些体积庞大如卡车的军车上,扬了扬唇角。

  为首的军人手执扩音器,高声朝他说着什么,不过这家伙不是本地人,有口音,口音还特别重,迟年听了半天只听懂‘投降’二字。

  ......无聊。

  迟年环抱双臂,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操控着潜藏在暗处的能量体迅速聚集起来,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下,黑压压的一片将不足三百人的军队围起来,张大口器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

  与此同时,数千只刚被抓获、关押在车内塑料桶里的小怪物感知到召唤,也不管‘塑料报吃、没营养’,几秒钟啃完厚达十厘米的塑料容器,又开始啃咬铁皮军车,在士兵们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陆陆续续从车上落下来,满地没头没脑的乱爬乱转。

  士兵们见识过这些怪物的可怕之处,瞬间被吓得乱了阵脚,其中一个手执火箭筒的士兵被怪物爬上脚背,吓得手腕一抖,走火了。

  深绿色的弹头瞬间朝迟年的方向飞射过去,迟年不闪不避,抬手挥了挥,挤挤攘攘堆在他脚边的小怪物们立刻融合、形变,像是被吹鼓的气球那样膨胀,形成一道半透明的黑色壁垒。

  火箭弹撞击在壁垒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紧接着猛然炸开,轰响震天,尘烟四起,迟年住了一个多月的宿舍被摧毁大半。

  空调、小说、零食都没了。

  然而那道黑色壁垒连一道缝隙都没有,光滑如新。在确保没有第二次攻击的时候,又迅速分解裂散成许多只小怪物,围着迟年的脚吱吱喳喳的叫唤,像是在讨赏。

  奥古斯特说过,现如今人类的热武器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迟年坚信不疑。

  “怎么...怎么可能!这可是最新型号的火箭弹!”领导援军的最高执行官顾不得被怪物包围的恐惧,震惊的看着气定神闲的瘦弱青年,满脸不可思议。

  被迫随同的林上将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目瞪口呆的最高执行官,无奈道:“我从不说谎,也从没有跟怪物同流合污......我讨好他,只是希望能保全军区士兵、民众的性命,因为我亲眼见识过他的恐怖——那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抗衡的怪物!”

  “您的鲁莽自信,只会害了随行的士兵。”

  “是啊,”迟年已经踱步到他们身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你们不是希望我主动走出来吗?我出来了,可惜,你们被我包围了,所以......有何指教?”

  最高执行官看着他,下意识后退两步,眼底终于流露出一丝懊悔惊恐,嘴唇蠕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下次没想好说什么,就不要这么兴师动众的扰人清梦,”迟年没受伤,也没杀人泄愤的兴趣,打着哈欠看了眼林上将:“房间毁了,我的书、我的零食也都被炸没了,得赔,赔不了,就用他们的头来偿还。”

  这就是打算放他们一命的意思!

  林上将立刻保证:“附近还有全天供电、空调完好的宿舍,全新的床上用品、日用也都有,您可以立刻入住,其他东西我也会尽快准备好!”

  零食粮仓里就有一堆,因为不是能扛饿的硬货,也不好分发,基本没有拿出来过,存量富余;书籍也不难找,距离军区半个小时车程的郊区,有一栋图书馆,灾难发生后估计没什么人进去过,书籍储备量也不会少。

  迟年轻哼一声,扬了扬下巴,让人带路去新宿舍,等他们收拾完房间,立刻扑倒在床补眠。

  而门外的军队依旧被成千上万的黑潮包围着,试探着想抬脚,距离最近的小怪物就会张开口器,摩擦着那些尖锐的锯齿威胁,不准离开。

  最高执行官摆不起架子了,求助地看向林上将:“......他这是什么意思?”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林上将苦笑着摇摇头,很清楚迟年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个点是他午睡的时间,你们不由分说的把他唤醒,放狠话威胁,又一发火箭弹炸毁了他住惯的房子,任谁都得恼火......好歹留了条命,站着吧,他没想杀人,估计等会气消了就好了。”

  只能庆幸迟年还残存有一丝道德、人性,并不以‘杀人’为乐趣。

  林上将猜得没错,迟年确实是存了报复的心态,故意放他们在大太阳底下晒。眼下正值午后,太阳毒辣得很,这些士兵又大多穿着密不透风的厚重防护服,没站一会就被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也只有没有穿防护服的林上将好一些。

  “你不穿防护服,不怕它们咬你?”最高执行官也热得不行,看已经光膀子的林上将,竟然生出一点艳羡之情。

  “他说不杀人,就不会杀,”林上将指了指地上乱爬的怪物:“这些家伙听他指挥。”

  最高执行官将信将疑,试探着脱掉防护服,果不其然,小怪物们只是朝他投注了视线,并没有扑上来啃咬的打算。

  其他士兵见状,纷纷拔下防护服,脱掉衣服擦汗,怨声载道。

  迟年再次睡醒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睡饱了,心情也好了不少,操控着外面那些监督‘罚站’的小怪物们散开。

  士兵们重获自由,立刻马不停蹄的往树荫底下跑。他们大多是经过高强度训练的特种兵,不是没受过曝晒训练,但这种一边挨晒、一面还要担心受怕怪物突袭的情况还是头一次遇到,身心俱疲,甚至出现了几个中暑患者。

  迟年没再管他们,正盘算着晚饭吃什么,忽然眼前一暗,下意识往窗外看去,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转瞬间被大片阴云笼罩。

  谁也不知道这些乌云是从哪里来的,但大多人都见过这些云——灾难初期,就是这些诡异的雨云,将来自海底、星空的怪物投放到蓝星各地,造成大规模的伤亡事件。

  与此同时,迟年听到灵魂深处传来一声温和的、熟悉的呼唤。

  ——年年。

  第二百零三章 两个伴侣

  ‘年年,’奥古斯特惊喜道:‘你醒了!’

  迟年透过窗户,看着天上汇聚成漩涡状的阴云,轻‘嗯’了一声,问祂:‘你在哪?’

  ‘太阳系,已经定位到你的位置了,’奥古斯特道:‘年年别怕,我很快就到。’

  话音落下,阴云忽然如逆流而上的惊涛翻滚,密不透光的云层起伏片刻,没有落雨,而是从中探出成千上万根庞大粗壮的触手,一直垂落到地表,宛若一根根直贯天际的顶天柱。

  这个景象有些眼熟,迟年恍惚在梦境中见到过。他记得很清楚,触手出现后,接下来蓝星将面临全球范围内的天灾——天崩地裂、山河潮涌,什么都有可能。

  ‘出场方式还挺震撼的,’迟年评价道:‘不过耍帅可以,别把蓝星弄坏了。’

  “不是我。”

  这次的声音近在咫尺,迟年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一具温热的身躯紧挨上他的脊背,紧接着是熟悉的怀抱。

  迟年在祂怀里转过身,仰起小脸看了祂一会,踮起脚在祂唇边吻了一下:“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年年。”

  奥古斯特顺从地垂首,在伴侣柔软的唇边辗转厮磨,没有吻得很深,这个时候不太适合接吻,因为地面已经开始震动、塌陷了。

  “我觉得你不太想,”迟年揪祂脸,似笑非笑地看着祂:“你甚至还能趁我‘失忆’的时候,把我按在实验台上欺负。”

  奥古斯特面不改色心不跳,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羞耻的事情:“年年还记得?”

  迟年告诉祂:“这具身体经历过的事情,我都记得。”

  “对不起,”奥古斯特乖觉道歉:“当时我太着急了,只想着尽快烙印,尽早把你带回原本的时空,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而且......”祂顿了顿,小声补充:“我没想到年年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进入发情状态,以为你没有那么害怕。”

  迟年小脸一红,理直气壮:“人类本来就是这么没节操,怪我咯?”

  “......不怪年年。”奥古斯特抱起他,避开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的碎石块。

  迟年顺势搂住祂的脖颈,在祂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窝着,问祂:“外面那个就是这个世界的‘卡伦王’?”

  “是,”奥古斯特点头,抱着他从摇摇欲坠的房子里出去:“我把记忆共享给了祂,祂对你很感兴趣,想亲自来见见你。”

  迟年仰头看天:“这么兴师动众......祂不会直接用本体来蓝星吧?”

  奥古斯特道:“是本体,我阻止过了,但祂没听。”

  “为什么?”

  奥古斯特老实回答:“因为祂讨厌我,不想听我的话。”

  “好叛逆,”迟年忍住笑,又问祂:“你跟祂打架,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打起来,也没有受伤,”奥古斯特摇了摇头:“体积变小后,迁跃的速度反而提高了,我跑了四十几万个星系,祂追不到我。”

  迟年:“......那你还挺能跑的。”

  “可你总不能一直在跑吧?不跟祂近距离接触,你们怎么共享记忆?”

  “不断地骚扰、挑衅祂,然后逃跑,”奥古斯特面不改色:“反复三、四十次后,祂就妥协了。”

  迟年:......

  听上去贱嗖嗖的。

  “你怎么骚扰祂?”迟年有些好奇:“我觉得你的情绪一直很稳定,不会轻易被惹怒。”

  温柔、成熟、稳重又可靠,是年年最喜欢的性格。

  “错觉,”奥古斯特蹭了蹭他柔软的发丝,解释道:“在遇到年年之前,我在‘污染’的影响下,情绪极度紧绷、烦躁易怒,曾因此杀死过数不尽的同族、异族人。”

  “想骚扰这个状态下的‘我’很容易,只要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踏足‘我’的领地范围,‘我’就会感到被冒犯,并因此发怒,克制不住想要杀死入侵者。”

  迟年摸摸祂的脑袋:“你最初把我带回王宫的时候,也产生过杀戮欲望吗?”

  “没有,”奥古斯塔实话实说:“我喜欢你的气味,想跟你交配,不想杀你。”

  迟年鄙夷地看祂:“才见第一面,你就已经想到交配了?你好色哦。”

  奥古斯特:“卡伦星人本来就是这么没节操,年年要怪我吗?”

  迟年:......

  现学现用?

  算你厉害。

  正想着,眼前的光线骤然变暗,迟年下意识抬起头,迎面撞上一条穿破云层,从天而降的庞大触手。

  迟年被吓了一跳,眼睁睁看着粗壮的触手距离他越来越近,好像下一秒就会落到他身上,下意识闭上眼睛,抱紧了奥古斯特的脖子。

  “别怕,”奥古斯特抚摸他的脊背,缓声道:“不会砸到年年。”

  迟年知道不会,就算真的照他脑袋砸下来,奥古斯特也会保护他。但人类面对过于庞大、未知的事物,总是会不自觉的感到畏惧,这不可避免。

  触手确实没有砸在他们身上,擦着边落在距离他们一米处的地方,水泥地面在重压下分崩离析、四处飞溅,奥古斯特挡住了所有对于人类来说足以致命的水泥碎块。

  迟年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近在咫尺的触手,没那么怕了——这条触手太眼熟了,他初来卡伦星系的那几天,就住在与它差不多大小的触手上。

  奥古斯特看着面前的触手:“你应该更小心一些,人类很脆弱。”

  足有一栋楼那么粗的触手在地上蠕动几下,抬起爪尖,随后缓慢的按照奥古斯特的模样,幻化出与祂样貌无二的人类形态——只有上半身,下半身衔接着触手,蔓延至天际。

  “我怎么会喜欢这种孱弱的生物?”卡伦王皱着眉,看着缩在另一个自己怀里的小家伙,抬手想把他脑袋转过来。

  奥古斯特拦住了祂的手,冷眼看祂:“你现在的力道足以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迟年脖子一凉,下意识缩了缩。

  年年不想分头行动!

  “麻烦。”

  卡伦王眉头皱得更紧了,身体前倾,鼻尖几乎凑到迟年的后颈处,轻嗅了嗅:“味道还不错,闻上去很好吃。”

  祂抬手轻碰了碰迟年的胳膊,一戳就陷下去一个小坑,触感弹软,凉丝丝的温度很讨人喜欢。

  最重要的是,接触的瞬间,祂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躁动瞬间平息了——这就是百分百适配度的影响?

  卡伦王看向迟年的目光变了,人类的‘手’扭曲、拉伸成触手,缓慢地圈住迟年的腰身:“给我抱。”

  奥古斯特并没有拒绝:“他还没有烙印,很脆弱,你必须非常小心。”

  “知道了。”卡伦王微微施力,将迟年的身体卷起来,往祂的方向拖拽。

  迟年死死抱着奥古斯特的脖子,表现得有些抗拒,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正牌伴侣:“奥古斯特,我还不想死。”

  “年年不会死,”奥古斯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具身体一旦死亡,你的魂体会自动回归原本的躯体。”

  照样活蹦乱跳。

  迟年惊愕的看着祂:“死掉的只是这个世界的我?”

  “是,一旦肉身死亡,这个世界的迟年就不复存在,”奥古斯特解释着,目光落在另一个自己身上:“永远失去伴侣的不是我,是祂。”

  祂喜爱迟年,但很显然,祂更喜爱真正属于祂的‘迟年’。

  卡伦王闻言,触手僵硬一瞬,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迟年转过头,与这个时间线的卡伦王对视几秒,缓缓松开手,任由触手把他卷进祂的怀里。

  “轻一点,”迟年拍了拍腰腹上的触手:“勒得我有点疼。”

  卡伦王从‘记忆’中翻找出与蓝星语言相关的片段,顺利翻译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祂很少被人用近乎‘命令’的语气支使。如果放在平时,祂早就怒而暴起、大开杀戒,但现在的祂身体舒适、情绪平缓,没有以往那么易怒暴躁,所以并没有立刻收紧触手把这个弱小又狂妄的生物搅碎,而是顺着他的想法放轻了触手的缠抱力道。

  迟年朝卡伦王绽开一抹浅淡的笑意,又朝祂的另一只手扬了扬下巴:“这只手托一下我的臀部,一直悬挂着会很难受。”

  卡伦王照做了,学着奥古斯特的姿势抱他。

  迟年舒坦了,抬手搂住祂的脖子,转头看向奥古斯特:“然后呢?”

  奥古斯特道:“交配,烙印。”

  卡伦王浑身一僵,差点把怀里的迟年丢出去。

  迟年也受到了一定的冲击:“现在?”

  “越快越好,”奥古斯特抬手去握他的手,表情有些不太高兴:“我不想跟其他人——哪怕是另一个我分享年年,我想尽早带你回去。”

  “道理我都懂,”迟年有些纠结:“可是接受烙印的应该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而不是我。”

  “你们是同一个人,有什么不对?”

  迟年道:“烙印结束后,你带着我远走高飞,留下这具不明不白跟‘怪物’交配过的身体给他,这合适吗?”

  第二百零四章 两个年年

  迟年比谁都了解自己,生米煮成熟饭在他这里根本行不通。

  再者,他并不是原装货,随时都有可能被优先级更高的‘迟年’夺走身体控制权,这种情况下烙印的安全性也得不到保障。

  “他遭到枪击、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我才能趁机占据这个躯体,”迟年皱着眉:“我不确定他什么时候会再次夺走身体的控制权......如果他恰好在烙印的时候苏醒,也太危险了。”

  另一个‘迟年’对卡伦王的认知仅限于‘爱耍流氓的人形外星怪物’,甚至没有见过祂的本体,一旦在交配中途苏醒,必然会不可避免地产生恐惧、抗拒的情绪——在这种状态下烙印,死亡率极高。

  奥古斯特沉吟片刻,认可了他的猜想:“确实危险,那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迟年无奈地看祂一眼,叹了口气:“你们俩想办法把‘我’的好感度刷高,让‘我’自愿接受烙印才行。”

  卡伦王皱着眉,满脸不高兴,发出了拒绝包办婚姻的叛逆声音:“我并没有寻找伴侣的打算,更不可能随便烙印。”

  迟年偏头看祂几秒,忽然眉眼微耷,三分震惊七分委屈地看着祂:“你不喜欢我?”

  卡伦王:......?

  迟年推了推祂的胸膛,眼眶红了:“你不喜欢我,你还抱着我做什么?放开我!”

  “也、也不是这个意思,”卡伦王把他抱得紧了些,本能的不愿意把他交给别人:“我没有说不喜欢你。”

  迟年小脸垮着,泫然欲泣:“你不愿意跟我烙印,不就是不喜欢我?还是说你只是像其他卡伦星人那样,单纯把我当作‘宠物’看待?”

  卡伦王感知到他悲戚哀伤的情绪波动,有些无措:“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两者根本没有必然的关联——”

  迟年开始掉泪珠子,胡乱挣扎,不听解释:“你放开我!”

  卡伦王不想放开他,又怕他自己挣扎得太用力导致受伤——人类脆弱到会因为过度施力造成‘扭伤’,这是另一个祂共享的记忆中的知识点,祂只能妥协:“可以烙印。”

  “真的?”迟年立刻停止挣扎,泪眼朦胧的看着祂求证。

  卡伦王迟疑两秒,点头:“真的。”

  “不反悔?”

  卡伦王摇头:“不反悔。”

  “这才对,”迟年抹了把脸,那点儿憋出来的委屈可怜瞬间消失殆尽,朝奥古斯特点头:“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奥古斯特可以感知到伴侣的心理动态,知道他只是单纯的装可怜,抬手抚了抚他被濡湿的眼尾,点头道:“好,年年放心。”

  卡伦王:???

  人类对情绪的把控力竟恐怖如斯!

  卡伦王不太高兴,感觉自己好像被耍了,却也没有驳回自己的承诺。

  不可否认,这个名叫‘迟年’的人类,对祂的吸引力不可谓不强,只是简单的肢体接触,就能瞬间遏止污染的蔓延、抚平污染带来的负面效果......烙印的话,就能把他永远留在身边了吧?

  迟年老实挨在卡伦王胸口,这才有空关注四周的环境状况,环顾四周,切身体会到‘天崩地裂’、‘飞沙走石’的描述并非夸张。

  “不能再待下去了,”迟年皱眉道:“我不希望蓝星被毁掉,这里毕竟是我的母星。”

  他可不想让这个时空的人类,因为他的缘故团灭。

  奥古斯特安慰他:“别担心,祂的本体并没有完全降临蓝星,至少需要停留两个小时以上,才会对蓝星造成不可逆的毁灭性打击。”

  如果祂的本体完全降临,脆弱的蓝星将会在瞬间崩碎。

  “现在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为数不多的人类在这场灾难后,数目必然会再次大打折扣,迟年有些头疼:“先回卡伦星系吧。”

  奥古斯特和卡伦王同时应声:“好。”

  话音落下,原本在祂们脚边爬来拱去的能量体们,忽然停滞不动,紧接着形变、迸散成半透明的黑色雾体,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钻入奥古斯特的身体。

  不只是祂们脚边的这些,整个市区、整个华夏乃至整个蓝星的能量体,都在同一时刻凝成黑色的云雾,谨遵两点之间线段最短断的原则,从四面八方投注入奥古斯特的人形躯体内。

  远远看去,水蓝色的蓝星表层被黑色脉络笼罩,这些脉络源源不断的将这些天收割的能量贡献给本体,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才消失。

  最后一缕能量吸收完毕,那些垂坠在世界各地的庞大触手也开始收拢,没入云端消失不见。

  卡伦王单手扯开一条空间裂隙,在一阵地动山摇中抱着迟年踏入其中,奥古斯特紧随其后。

  *

  迟年再一次回到了卡伦主星,看到了与记忆中无二的庞大宫殿。宫殿大门打开,内里盘虬、涌动着无数触手,一片昏暗阴冷,迟年有些不习惯。

  他记忆中的‘家’,似乎永远都是温暖、明亮的。在那些触手深处,应该有一栋精巧漂亮的小别墅。

  但很显然,在这个‘迟年’与卡伦王并未相遇的时间线,他想在属于卡伦王的宫殿里找到自己的小房子,完全是在痴人说梦。

  “什么都没有。”迟年轻叹一声,意识到自己可能需要暂时在伴侣的触手上待一段时间。

  奥古斯特道:“网购太慢了,我等会去弗伦卡家里弄点回来,年年将就用一下。”

  迟年:“......别去祸祸人家了,我在触手上待着也挺好。”

  卡伦王闻言,把迟年放到自己的触手上,抬手捏了下他的脸。

  好软。

  迟年挪开祂的爪子,捂着泛红的脸颊瞪祂:“很痛,你就不能轻一点吗?”

  卡伦王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小家伙明显红了一片的脸颊:“抱歉,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没用。”说着,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手背分泌出一些粘稠的修复体液。

  迟年:?

  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这是......哪里?’

  迟年还在生闷气,一道微弱的声音忽然从灵魂深处传来。

  迟年吓了一跳,这个声音有别于奥古斯特的意志——在烙印接触的过程中,他与奥古斯特本质上是一体的,思维公用,不分你我;但那道声音不一样,它是独立存在的,并且以‘对话’的形式跟迟年交流。

  卡伦王感知到怀里小家伙微弱的动静,问他:“怎么了?”

  迟年面容严肃,皱着眉摇摇头,沉下心来感知那道声音——

  ‘怎么回事?这是哪?他们是谁?你又是谁?我怎么动不了?’

  迟年心下有了答案,以‘意念’询问他:‘你是迟年,这具身体的主人,对吧?’

  ‘是我,’那道声音听上去有些恐慌:‘你是谁?!你占用我的身体,想要做什么?’

  ‘别怕,我就是你,’迟年解释道:‘你还记得奥古斯特——就是那个人形怪物跟你解释的事情吗?我就是另一个时空走失的‘迟年’。’

  那道声音沉寂片刻,像是稍微安心了一点,小心翼翼地问他:‘我明白了。可是我为什么没办法控制身体?祂说过,我对身体控制权的优先级比你更高。’

  ‘你受过重伤,还记得吗?你受伤后昏迷了,我才有了可乘之机,’迟年猜测道:‘或许正是因为你受伤,魂体遭到了破坏,才会导致优先级下降,丧失躯体的控制权。’

  ‘迟年’小声叹气:‘那我该怎么办?’

  迟年安慰道:‘或许要不了几天你就能恢复过来,优先级回归正常水平,夺回身体。’

  ‘另外,你也别太担心,我很快就会回到自己的时间线,到时候身体依旧属于你。’

  ‘迟年’问他:‘你要怎么回去?’

  迟年有些心虚:‘......等祂烙印了这具身体,我就可以回去了。’

  ‘迟年’被奥古斯特科普过烙印的理论常识,即便没有身体控制权,依旧感到面红耳赤:‘我、我根本不可能喜欢怪物,不想跟祂烙印,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的身体!’

  迟年叹了口气:‘你要想好了,我回去的办法只有两种——烙印,或者直接杀死这具身体,我不想杀死你,但更不想一直被困在这个时间线,受人桎梏,如果你坚持不肯配合的话......’

  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适时留白。

  ‘迟年’果然慌了:‘凭什么?这明明是我的身体!你不能这么做!’

  ‘我可以,’迟年道:‘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放完狠话,又递出甜枣:‘但如果你选择烙印,就能安安稳稳地活下来,未来无病无灾、不老不死,还有一个永远爱你、永远专一的强大、富有的伴侣......你真的不心动吗?’

  迟年太了解自己了,他当初就没能挡得住诱惑,现在也不会。

  ‘迟年’犹豫道:‘......专一?’

  迟年:......

  恋爱脑的关注点歪了!

  第二百零五章 好感升温

  迟年的猜测没错,在抵达卡伦星系的第三天,身体的原主人重新夺回了躯体的控制权。

  不同于能清醒着与他对话的原主,迟年毕竟是外来魂体,被压制得很厉害,失去掌控权的同时不受控的陷入沉睡。

  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奥古斯特,祂忽然感知不到迟年的意识活动了,这很不寻常。

  人类的脑神经很活跃,而且是不受控制的活跃,梦境就是最直白的表征。在奥古斯特的认知中,几乎没有哪个高智族群会像人类这样,控制不住意识思维,在休眠的时候无意识的做梦。

  就算没有梦境,休眠状态的人类的脑神经也不会停止运作,潜意识依旧活跃。

  只有在脑神经完全死亡的时候,人类的意识活动才会终止。

  奥古斯特静静地看着睡在怀里的伴侣,抬手抚摸他的脸颊。

  迟年平缓地呼吸着,生理特征一切正常,眼睫偶尔轻颤几下,应该在做梦。

  迟年还活着,奥古斯特却无法感知到他的意识活动,这也就代表现在的小家伙,不再是属于祂的那一个——这个时间线的‘迟年’苏醒了。

  相应的,祂的伴侣受到压制,陷入沉眠。

  卡伦王察觉到祂的动静,操纵着触手来查看情况,见迟年还安稳的睡着,有些不高兴的看着正骚扰小家伙的那坨同类:“人类需要足够的睡眠才能保持健康,你不要打扰他。”

  这个常识也是从奥古斯特共享的记忆中获取的。

  “年年一向睡得很沉,不会轻易醒过来,”奥古斯特又看了一会迟年,身后探出触手把他平稳的托举起来,递送到卡伦王的触手面前:“抱着他。”

  卡伦王有些惊讶,没想到祂会主动把这个气味很好闻的人类送给祂,很诚实的探出触爪,把迟年卷到自己身边。

  卡伦王问祂:“他想靠着你睡,你把他给我,他醒了会不高兴。”

  话虽这么说,缠着迟年的触手却微微收紧,显然没有把人还回去的打算。

  “这个不是我的伴侣,”奥古斯特道:“现在这个是你的。”

  卡伦王立刻明白现在这具躯体里的灵魂,是真正属于这个时间线的‘迟年’,也是祂未来的伴侣。

  奥古斯特共享的记忆已经解释了一切缘由。

  奥古斯特的目光落在沉睡的迟年身上:“你需要让他对你产生好感,尽快烙印他,人类的寿命很短暂,你不会想失去他的。”

  卡伦王说:“我知道。”

  祂拟态出人形,学着奥古斯特那样抱住迟年,姿势不太对,迟年感觉不太舒服,半睡半醒的蠕动着身体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在温热、好闻的气味中再次沉睡。

  奥古斯特没有离开,也没有再靠近,停留在原地休息,目光始终停留在迟年身上。

  *

  迟年睡醒的时候,浑身都酥软慵懒,舒服极了。自从末日爆发以来,他就没有再睡过这么舒坦的一觉,要么环境不适,要么担惊受怕,都快精神衰弱了。

  迟年小幅度的抻了个懒腰,忽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动了,原本模糊的感官也逐渐清晰起来——他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

  迟年在心里呼唤了几声另一个‘迟年’,没有回应,估计他已经像之前那样陷入了沉睡。

  迟年轻叹一口气,睁开眼睛,猝不及防与低头看他的人型生物对视,呆愣几秒,想起来祂是那两个人形怪物的其中之一。

  他在另一个‘迟年’操纵身体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搞清楚现在的情况了,知道这两只怪物与他和‘迟年’的关系一样,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也很清楚这两只怪物对他很友善,心底的畏惧感消散不少,也不会轻易被那些铺天盖地的触手吓到。

  不过——

  迟年记得另一个‘迟年’睡觉之前,抱着他的明明是另一个时间线的怪物。那个怪物有着完美的人类躯体,模样英俊到令颜控窒息。而眼前这个......只有模糊的人形,没有眼球,没有双腿,下身衔接着触手,全身都皮肤、毛发都是与触手质感相同的透明黑色胶质。

  ‘迟年’明显跟前者的关系更好,他们是已经经历过‘烙印’的伴侣,相处的时间也更多。几天相处下来,迟年发现这个名叫‘奥古斯特’的怪物,对借住他身体的‘迟年’几乎是百依百顺,与当初把他按在试验台上侵犯、甚至试图当场烙印的怪物判若两怪。

  然而迟年对祂依旧没有什么好感,他很清楚这个怪物喜爱、依顺的只是借住他身体的‘迟年’,不是他。

  至于现在抱着他的这个怪物......‘迟年’跟祂不太熟,迟年更不熟。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祂的怀里?

  迟年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这时,卡伦王动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耐心询问他:“饿了?”

  迟年回过神来,摇了摇脑袋,从卡伦王身上爬起来,目光落在两米外的另一个怪物身上。

  奥古斯特不像之前那样热切的迎过来,看向他的目光也宁和平静,似乎已经知道这具躯体的主人换人了,不再是祂的伴侣。

  迟年跟祂接触过一段时间,却也算不上很熟,不好意思向祂求助,一时之间进退两难,与两个怪物对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更尴尬的是,下一秒,他空荡荡的肠胃蠕动两下,掷地有声的揭露主人饥肠辘辘的事实。

  迟年刚刚才否认过怪物的关切询问,此刻谎言被戳破,面颊瞬间涨红,根本不敢看那两个怪物。

  他已经睡了一整天,早就饿了,但他很清楚他不是那个‘迟年’,不可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两个怪物的投喂、照顾。

  卡伦王并没有笑话他,抬手扯开一道空间裂隙,从里面翻找出从弗伦卡家里搜刮来的食物——好像叫什么‘三明治’,递给迟年。

  “吃吧,年年。”卡伦王温和的看着他,离他近了一些。

  迟年看着逼近的人形怪物,有些迟疑,但蠕动的肠胃显然不允许他再纠结矜持,抿着唇接过尚且温热的三明治,轻声道:“谢谢。”

  卡伦王心情很不错,又翻出一杯温热的兽奶:“喝这个。”

  迟年咬了一大口三明治,腮帮子鼓鼓的看着祂,接过兽奶,再次道谢。

  相比之前那个更喜欢粘着奥古斯特的‘迟年’,卡伦王更喜欢这个对谁都一视同仁疏远的小家伙。

  “慢点吃,”祂再试探着靠近一些,低头看他:“够吃吗?我这里还有别的......”

  迟年埋头啃三明治,含糊点头:“够的,不用别的了。”

  三明治分量很足,里面夹了好几片喷香的煎肉,还有新鲜蔬菜,面包也出乎意料的松软香甜,滋味很好,以往超市买的打折货根本没得比。

  卡伦王看着他吃,操控着触手移动过来,拧成合适的形状,轻拍迟年的肩:“坐下来吃。”

  人类的肠胃很脆弱,站着吃饭对消化系统不好。

  迟年低头看看那由触手构成的‘椅子,犹豫几秒,还是顺着祂的力道坐上去。

  椅子触感弹软温热,坐起来很舒服,迟年紧绷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吃得更加香甜。

  奥古斯特远远的看着他们相处,人类身体瞬间拆解成触手,安静地没入黑暗,不打扰他们培养感情。

  迟年余光瞥到了,下意识抬头去看。

  卡伦王不希望他的注意力像另一个‘迟年’那样,被那个躯体残缺的家伙吸引,又从空间里掏出了其他食物递给他。

  迟年愣了一下,注意力很快被祂手上散发着香气的食物吸引。

  *

  迟年在被怪物充斥的宫殿定居下来,一晃就是半个月。

  他已经从‘迟年’口中得知了蓝星的现状,歇了离开这片陌生的星域回家的想法,老老实实当怪物的‘童养媳’,接受祂的投喂。

  在卡伦王逐步深入的试探下,他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被祂抱在怀里,靠在祂胸口,一起打游戏、看星际版连续剧。

  这段时间那个名叫‘奥古斯特’的怪物很少出现,罕有的几次都直奔主题问他们‘什么时候能烙印’。

  迟年每次都被祂直白的询问弄得面红耳赤,同时也不可避免地感到害怕,担心怪物会失去耐心,强迫他立刻接受‘交配’与‘烙印’。

  相较之下,卡伦王就淡定很多,环抱着迟年安慰他:“不要怕,我不会强迫你,我会等你心甘情愿同意交配。”

  祂这么说,迟年就会安心很多,心底的挣扎犹豫也更激烈。

  他其实已经有些松动了,毕竟‘迟年’用引诱的口吻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烙印’的好处,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可他依旧在犹豫。

  迟年很清楚,一旦他点头答应,恐怕就再也没有后悔的机会......虽然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迟年无法独自离开这片陌生的星域,也不敢想象回到千疮百孔的蓝星后的生活。作为摧毁大半人类文明的‘罪魁祸首’,蓝星还能不能再接纳他也是一个问题。

  第二百零六章 二次烙印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烙印?”奥古斯特将触手探到迟年面前,阴暗的卷曲、蠕动、爬行,发出了催婚的声音:“年年对祂已经产生好感了吧,为什么还不烙印?是有什么顾虑吗?”

  干啃这么多天的狗粮,奥古斯特对伴侣的想念已然攀至巅峰,焦躁得不行。

  迟年低头啃着小零食,假装听不见。

  奥古斯特用触手戳他小脸:“我知道你听得见。”

  卡伦王拍开祂的触手:“急什么?等年年想清楚了再说。”

  奥古斯特冷声道:“被困的不是你的伴侣,你当然不急。”

  祂的触手绕过迟年的脖颈,爪尖蹭着他的后颈,低声埋怨:“或许我的决定是错的,这个时间线你们本不该相遇,如果我在一开始就杀死年年......现在应该早就回去了。”

  迟年打了个哆嗦,默默缩到了卡伦王的触手后面。

  卡伦王把他揽进怀里,安抚的摸了摸脊背,冷眼看着奥古斯特:“你敢动手,就做好永远留在这里的准备。”

  “你就是我,你应该明白,我是杀不死的。”奥古斯特轻轻摩挲着迟年裸露的皮肤,漫不经心道:“何况你的速度没有我快,我完全可以杀死他,然后逃离这里,回到属于我的时间线......你应该知道吧,你找不到我。”

  平行世界的时间线趋近于无穷多,即便是奥古斯特,也得依靠迟年身上的烙印气息,才能准确寻找到这个时间线。

  迟年感受到圈着他脖颈的触手微微收紧,停留在一个会让他感到些许不适,却又不会真的难受的临界点。

  有一瞬间,迟年感觉奥古斯特是真的想胁迫他,下意识往卡伦王怀里躲,眼底流露出一丝恐惧。

  那个‘迟年’明明说过,只要他愿意跟卡伦王相处、培养感情,奥古斯特就不会伤害他。

  祂想食言?又或者‘迟年’在骗他?

  迟年很郁闷,琢磨着如果能暂时让另一个‘迟年’操控身体,应该就能问个明白。

  这么想着,他忽然感觉有点困倦,伴随着席卷而上的虚弱感,他忽然又动不了了。

  怎么回事?!

  他有些惊慌,拼命地想挣动身体,但很快,他感受到躯体不受控的动作起来。

  ‘别慌,是我,’脑海里传来熟悉的声音:‘真稀奇,我还以为只有在你受重伤的时候,我才能趁机占据身体......没想到你还可以主动让出躯体掌控权。’

  迟年也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当场告状:‘你的伴侣想杀了我!’

  ‘我知道,我可以接收你的记忆,’那道声音回答他:‘我来教训祂。’

  迟年推了推卡伦王的胸口,从祂怀里退出来,目光落在奥古斯特的触手上,眯了眯眼睛:“怎么,还没七年之痒呢,就已经想着怎么干掉我了?”

  奥古斯特愣了一下,感知到伴侣的意识活动,当即变幻出人形,抬手将迟年扯到自己怀里来,激动道:“年年!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迟年摸了摸祂的脑袋:“但是你先解释一下,你刚刚说了些什么?”

  奥古斯特低头蹭了蹭他的脸颊,小声道:“我吓唬他的,想让他快点烙印,没有真打算杀......我永远不会伤害年年,无论哪个时间线都一样。”

  迟年敲祂脑壳,轻哼一声:“你最好是。”

  “年年要相信我,我从来不会骗你,”奥古斯特抱着他哼哼:“年年,我想带你回家,想跟你交配,想带你出去玩,你让他快点烙印好不好?”

  卡伦王:冷眼旁观。

  根本不想承认这家伙跟祂是同一只卡伦星人。

  丢撵!

  迟年倒是很吃祂这套,揉祂大脑袋,失笑道:“你这么大一坨,别总撒娇。”

  奥古斯特根本不听,抱着他一同乱蹭,最后还是迟年推祂脑袋,提醒祂:“这具身体没有烙印,你别把我脑袋蹭掉了。”

  奥古斯特这才老实下来,却还是抱着他不撒手。

  ‘......好粘人,’退居二线的‘迟年’惊叹道:‘这就是烙印后吗?’

  迟年道:‘差不多吧,还有更粘人的时候。’

  比如想要交配的时候,软磨硬泡的本事无师自通,比谁都会撒娇服软。

  迟年问他:‘我能感觉到你对卡伦王是有好感的,你打算什么时候烙印?’

  ‘迟年’低声道:‘......我不知道,我有点怕。’

  这不奇怪,迟年当初烙印前也很害怕。

  迟年:‘你有什么顾虑吗?’

  ‘迟年’道:‘我是人类,祂是卡伦星人,我们之间有着种族、文化、思维、认知的鸿沟差距,我们现在才相处十几天,没办法想象未来几千年几万年都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他顿了顿,补充道:‘感情再好的伴侣都会迎来七年之痒,何况是千万年的时间?如果有一天祂对我失去兴趣,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注定了我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被舍弃还是最好的结局。这么大只的怪物,杀了大半个蓝星的人都不带眨眼的,还总抱着他夸他‘闻起来香香甜甜的一定很好吃’......搞不好失去兴趣的瞬间,就把他当零嘴嚼碎吞掉。

  迟年安慰他:‘不会的,卡伦星人一辈子只能拥有一个伴侣,祂要敢丢了你,这辈子就只能打光棍了。’

  ‘迟年’不信:‘万一只是骗你呢?很多渣男结婚前也口口声声说‘这辈子只爱你一个’......甚至还没结婚,就已经在乱搞了。’

  比如魏泽峰。

  ‘这个不用担心,’迟年道:‘卡伦星人一辈子确实只能有一个伴侣,这并不是空口承诺,而是由祂们的体质决定的。’

  ‘卡伦星人在烙印伴侣的同时,会跟伴侣交互基因片段,这部分基因会影响祂们的发情期,确保祂们对伴侣以外的任何生物都不会产生‘性趣’。发情期对于卡伦星人而言非常重要,无法平安度过的话,可能导致污染加速蔓延或者躯体受损。’

  ‘所以烙印后不用担心伴侣出轨......卡伦星人在烙印后,对伴侣以外的人硬不起来。’

  ‘迟年’:......

  那,那还挺让人安心的。

  迟年:‘再说了,卡伦星人跟我们人类不一样,祂们选择伴侣靠的是‘适配度’,与外貌、内在没什么关系。’

  ‘迟年’懵懵懂懂 ,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迟年问他:‘你决定好了吗?’

  ‘迟年’叹了口气:‘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三天内给答复吧。’

  迟年很清楚他最后的决定会是什么,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

  迟年道:‘好。’

  转头就对卡伦王说:“准备一下,三天后烙印,他答应了。”

  ‘迟年’:???

  ‘迟年’炸毛:‘我没说!!’

  卡伦王有些惊讶:“真的?他真这么说?”

  “他说再考虑一下,三天后给出答复,”迟年回答祂:“我很了解我自己,如果我想拒绝,不会拖这么久......我猜,他应该是有点害羞。”

  已经心动了,但直接答应好像有点太不矜持,所以假装纠结几天。

  ‘迟年’:......

  可恶,竟然被猜中了。

  奥古斯特评价道:“不愧是年年,一如既往的可爱。”

  卡伦王难得对祂的发言表示赞同:“人类的情绪很丰富,也很有趣。”

  ‘迟年’选择装死,短时间内不想出现。

  接下来的三天,迟年顺理成章霸占着身体,一边给‘迟年’科普烙印小技巧,一边抢过卡伦王的光脑开始了采购,力图复刻一遍温馨小屋。

  ‘迟年’一直在焦虑,然而时间的流逝势不可挡,几乎是眨眼间三天就过去了。

  当他重新获得身体掌控权的那一刻,奥古斯特若有所感的退离了他身边,取而代之的是拟态成人的卡伦王。

  祂的脸依旧是含糊不清的模样,没有鲜明的五官,但迟年能感觉到祂的投注来的视线,然后在这些直白的注视下红了脸。

  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卡伦王抵住他的鼻尖,很温柔的蹭了蹭:“你真的准备好了吗,年年?”

  迟年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不敢与祂对视,小声问祂:“会痛吗?”

  “不会疼,”卡伦王非常自信,祂从奥古斯特共享的记忆里学到了很多姿势,不,知识,确保自己能带给伴侣一次完美的烙印体验:“年年不要怕,我会让你感觉到快乐的。”

  迟年沉默片刻,抬手攥住祂的手指:“......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触手朝他席卷而来,人形态的卡伦王消失不见,迟年触目可及的全都是那些柔软、灵活的触手。

  触手太多了,全都在他身上游走徘徊,抚摸他,舔舐他,亲吻他,温柔地圈缠住他的四肢。它们呈现给迟年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了,以至于迟年根本记不清自己的衣服是被哪一条触手撕成碎片的。

  第二百零七章 烙印2.0

  迟年躺倒在触手堆里,瑟缩着身体,微长的发丝散落在触手爪面上,另一部分覆盖着他俊秀的面颊,眼眶泛红。

  有那么一段时间,迟年的大脑都是茫白一片,好像被迫从这个世界摘离了出去。等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着那些在他身边磨蹭、亲吻的触手,表情茫然又惊讶,像是完全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然而迟年其实对自己的命运清楚得很,知道他马上要面临什么,身体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别怕。”

  卡伦王的声音从很多方向传来,操纵着触手去抚摸迟年的脸颊,第一次拟态出精细的人类形态,用那双黑沉如宇宙的眼瞳与他对视。

  迟年愣怔的看着祂,顺从地任由祂抚摸,像一只即将受难的祭品,除了急促的喘息外一言不发。

  卡伦王俯身去嗅他的脖颈,轻声道:“我没有闻到恐惧的气味,这很好,但年年为什么在抖?”

  “紧张而已,正常表现,人类在面对即将降临自身的未知变化时,紧张是难免的。”

  奥古斯特的声音在某一处响起,迟年惶然无措地收紧了身体,四处张望。

  一只手——一只属于人类的手抚摸在他的额头上,奥古斯特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在头顶:“你打算直接进行交配烙印?不可以这样,人类的交配不只是纯粹的交配行为,往往必须包括抚摸、亲吻相关的亲密接触......共享的记忆中应该有。”

  “人类的相关科普中显示,亲吻、抚摸、小声地询问对方感受,可以很好的降低初次的紧张焦虑感,”奥古斯特道:“据我所知,你们至今还没有尝试过‘接吻’吧?年年很喜欢亲吻,你为什么不试试?”

  卡伦王觉得有道理,轻捏着人类的脸颊,俯身去吻他的唇。

  迟年挣扎着躲开了,在卡伦王困惑的目光中尴尬的缩着身体。

  “怎么了,年年不喜欢吗?”卡伦王温和地看着他,手掌在他小腹轻轻抚摸——迟年不怎么运动,腰腹有一点不明显的软肉,摸上去很舒服,祂很喜欢这块区域。

  迟年轻拽住祂的手腕,眼睛潋滟着水光,很小声道:“......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

  卡伦王道:“确实只有我们两个进行交配、烙印。”

  迟年仰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奥古斯特,与祂对视两秒,又很快收回视线,想表达什么不言而喻。

  “年年说的是我吗?”奥古斯特垂眸看他:“我跟祂是同一个人。”

  迟年知道,这件事另一个‘迟年’已经跟他解释过了,可他就是无法将这两个怪物视为一体......祂们的性格、认知、经历都有所差异,大部分时候出现的形态也不一样,迟年总觉得祂们是独立的个体。

  “年年介意我的存在?”奥古斯特看出了他的想法,缓声道:“那我不说话了,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迟年:“......”

  这根本就不是说不说话的问题!

  这么大一只杵在这,还总伸手摸年年的脸,存在感压迫感不要太强!

  迟年蜷缩成一团,乞求地看向卡伦王,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以为只有我们两个。”

  卡伦王还没出声赶人,奥古斯特就先一步提出离开。

  “人类的羞耻观......”奥古斯特叹了口气:“有什么不懂的问我,我去门外待着。”

  卡伦王:“这跟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祂们的感知力异常强悍,即便隔着厚重的王宫大门,也能清晰感知到门内生物的一举一动。

  “没有区别,”奥古斯特实话实说:“但这样能让他感觉好一些,人类是一种很喜欢自欺欺人的生物,年年也不例外。”

  事实确实如此,迟年点了点头。

  只要祂不用那双属于人类的眼睛注视他,他确实会感觉好很多。

  奥古斯特躯体拆解成触手,远离了这片充斥着香甜气息的空间。

  “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卡伦王俯身在他眉骨上亲了一下,然后用触手慢慢把缩成一团的人类展开:“现在,年年想要亲亲吗?”

  迟年面颊涨红了,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然后乖乖的闭上眼睛,迎接他人生中最热烈、最窒息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嚼碎吞下去的吻。

  迟年已经初步了解了烙印的概念、效用,也听‘迟年’语言描绘过烙印时的濒死般的快乐,当时还不以为意,觉得他描述的太夸张,无法想象也无法理解,可真当他被极致到接近死亡与新生的快乐笼罩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语言的描述到底有多苍白。

  迟年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尽管身体不太好,却也按照小说、小电影的描述,自己解决过几回,也确实感受到了快乐......可那些快乐都太单薄了,转瞬即逝,飘渺到还没有仔细品味,就已经消散殆尽。

  可烙印不一样。烙印是直接作用在他神经上、灵魂上的,让他尖叫,让他哭泣,让他崩溃的求饶。

  卡伦王时而是人类,时而是触手,时而什么都不是,漆黑的一团——迟年怀疑祂把他整个人都吞进了口器里。祂的触手像海浪一样翻腾着,把那些迟年从未想象、感受过的快乐揉成一团塞进他的身体里,让欲望像雨一样淋在他身上。

  迟年已经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了,他睡在黑暗的怀抱里,流淌在虚无中,恍惚感觉到什么东西从他灵魂深处被抽离了。

  后来他醒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从触手上爬起来,记忆缺失了很大一块,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年年醒了,”卡伦王的某颗副脑凑过来,轻轻缠绕住迟年的腰身,在他稍微有点酸涩的腰侧磨蹭着:“身体还难受吗?”

  迟年茫然的看着它,又看看自己光裸的身体,再看一眼自己正坐在什么柔软而温暖的地方,骤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吃力地扯开身上的触手,恐慌又茫然地缩成一团,用那种恐惧又陌生的眼神看着愣在原地的触手,好像下一秒就要厥过去。

  副脑:???

  怎么回事?

  年年下了床提裤子不认人了!

  副脑被伤透了心,远远地在他身前徘徊打转——不能靠近,靠太近的话,迟年会发出很惊恐的叫声。

  卡伦王闻讯赶回来,手上还攥着给迟年抢回来(从弗伦卡家抢的)的食物,食物热腾腾的冒着白色的水雾,散发出相当诱人的气味,迟年抽了抽鼻子,渴望又畏惧地看着祂。

  “...你,你是谁?你是人吗?”迟年面对一个俊美到不太像人类的同类,稍微有了一点勇气:“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他喝醉了酒,睡死过去,应该躺在家里的地板上或沙发上......反正不可能出现在这种仿佛特效场景一样的地方。

  如果放在以往,迟年绝对没有勇气与一个陌生环境中的诡异陌生人搭讪,但潜意识告诉他,面前这个男人不会伤害他。

  卡伦王:......

  卡伦王踩在触手的爪面上,走到他面前俯身看他,目光无奈又包容:“年年在跟我开玩笑吗?”

  迟年被祂的突然逼近吓了一跳,险些连滚带爬的往后缩,但身后突然出现的触手拦住了他的去路,只能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抱紧自己。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卡伦王没有从他身上嗅到‘谎言’的味道,也有点傻了:“年年怎么会不记得我?我是你的伴侣,我们刚刚烙印结束。”

  迟年听不懂祂在说什么,但能勉强理解‘伴侣’的意思,呆若木鸡:“你在说什么?”

  他刚分手,睡前还在借酒消愁,哪来的‘伴侣’?

  ‘烙印’又是什么?

  迟年百思不得其解,还没想好要问些什么,饥肠辘辘的胃抢先发言。

  咕——

  迟年:......

  卡伦王当然听到了,撕裂空间,把抢来的食物尽数堆放到迟年面前,紧接着后退几步:“年年先吃饭,我听到你肠胃蠕动的声音了。”

  迟年:“......谢谢。”

  他低头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本就空荡的肠胃简直饿得有些痛了,看一眼退到几米开外的俊美‘人类’,在祂肯定的目光下,终于还是扛不住饥饿,扒拉着距离他最近的面包,小心翼翼地进食。

  “你的记忆好像出了点问题,”卡伦王道:“可能跟另一个‘迟年’的魂体离开有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可能带走了一部分记忆。”

  迟年脑袋上冒起问号:“什么记忆?”

  卡伦王叹了口气:“很多,包括我们恋爱、交配、烙印的记忆......太多了,我知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迟年茫然地看着祂。

  “或许我们可以共享记忆。”卡伦王不知道是在跟迟年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迟年又忍不住问祂:“什么是共享记忆?”

  第二百零八章 回家

  迟年被触手扑上来按倒在地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你要做什么?!”迟年恐惧又虚弱地挣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宿醉,他身上还残留着一些未知的酸痛,没什么力气。而当那些触手碰到他腰身、腿根的时候,身体忽然就不自觉地颤栗起来,紧接着软成一滩水。

  “共享记忆,”俊美的人型生物耐心地回答他,用人类的手去捧他的脸,然后低头去吻:“年年是人类,没办法像卡伦星人这样自由调配记忆,需要烙印的辅助。”

  迟年扭头逃避亲吻,卡伦王的吻落在唇角,然后离开,只残留一点温热的气息。

  “年年不要躲,”祂无奈地叹息一声:“你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吗?”

  迟年:?

  你瞎说!

  年年没有!

  你这是污蔑!

  太可恶了,这个怪物不仅意图对年年行不轨之事,甚至还想凭空造年年黄谣!

  迟年倍感羞愤,下意识去瞪祂,然而当目光落在怪物的脸上时,他又怂唧唧的移开视线,把自己缩成一团。

  怪物的神情......很奇怪,有温柔,也有类似于野兽看见血肉的贪婪,如果视线能有实体,他应该早就被这目光嚼碎,吞吃入腹。

  迟年羞耻又畏惧,无力地推拒着祂的肢体,在感知到有一些细软的触手抵着他的身体时,回光返照一样挣扎起来。

  “别怕,”卡伦王粘腻地吻他的脖颈,控制着触手往烙印的方向涌去:“放松一点,不要紧张,很快就......不要咬我,小心崩到牙齿,我不是坏人。”

  迟年淌着眼泪,浑身颤抖着,双腿虚弱地乱蹬,却无法摆脱怪物的桎梏,只能在恐惧与绝望中被欲望腐蚀。

  伴随着身体内潮涌的酸麻酥软,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挤入他的脑域,那些记忆信息量太庞大,迟年短促的痛呼了一声。

  卡伦王的本意并不是交配,所以在递送记忆后老老实实的退了出来,把浑身冷汗的青年拥入怀里,缓慢地抚摸他的脊背。

  迟年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闪现的记忆画面他根本无法理解——那不是人类的视觉器官能接受的画面,视角太多太杂乱,像无数全景镜头下的画面重叠在一起,世界万物的细微变化都被囊括其中。

  “......看不清,”迟年一直在掉眼泪,捂着脑袋哼哼:“头好疼。”

  卡伦王缓声道:“集中精力,去找有你存在的记忆片段。”

  迟年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寻找’,脑袋的胀痛也让他无法集中精神,挣扎几分钟无果后,卡伦王轻叹了口气,再一次寻找到烙印所在的位置,帮助他梳理记忆。

  迟年痉挛的倒在人形怪物的怀里,脑袋里混作一团的记忆逐渐清晰——

  他看到崩坏的蓝星,爬蹿的怪物,死去的同类,铺天盖地的触手......还有抱着他的这个人形怪物,以及叠在一起交媾、缠绵的画面。

  记忆是属于卡伦王的,视角自然也以祂为主。在祂的记忆片段中,作为人类的迟年娇小、迟钝,浑身上下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气息,情绪的气味复杂多变,那种翻腾的喜爱鲜明到让自以为恋爱脑的迟年自愧不如。

  记忆包含的不只是视觉画面,也包括听觉,嗅觉,以及人类无法理解的精神感知。

  迟年消化完所有的记忆,惶惑地看着卡伦王,等祂把触手从他身体里抽离后,打了个哆嗦,问祂要衣服。

  “......我怎么会失忆?”迟年问祂,依旧感到些许陌生,但并没有之前那么恐惧了。

  “另一个年年离开后,好像把他在你身体内的记忆一起带走了,”卡伦王有些生气:“一定是那家伙搞的鬼!”

  迟年愣了愣,试探问道:“那个叫‘奥古斯特’的怪物?”

  “是祂,”卡伦王很不高兴:“估计是想报复我。”

  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家伙!

  同一时刻——

  迟年睡醒了,懒踏踏地抻了个懒腰,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睡。

  “年年,先醒一醒,”奥古斯特轻摸了摸他的脸颊,凑近了晃他肩:“你得先学会控制好自己的魂体。”

  否则再做一场梦,又不知道跑到哪条时间线去了。

  迟年哼哼唧唧的推开祂的脸:“好困,好累,就睡五分钟......”

  奥古斯特等了五分钟,又去骚扰他:“年年,五分钟到了。”

  “没有,”迟年把脸埋进枕头里,无理取闹:“没有到。”

  奥古斯特沉思两秒,属于人类的手指慢慢摩挲着伴侣的后腰,顺着脊骨滑落至尾椎:“年年真的不起来吗?”

  迟年抖了一下,艰难的抬起头:“......我真的很困,你不要乱搞。”

  “没有乱搞,”手指慢慢按揉着挤入一点,感觉到一点滞涩,奥古斯特低头吻他的脊背:“我帮年年清醒一下。”

  触碰到烙印,迟年哆嗦几下,果然清醒了。

  “这样下去,我迟早精.尽人亡!”迟年看着正在收拾床铺的触手,很不高兴的轻踹它一下:“太讨厌了,老色胚。”

  卡伦王活了几万个年头,脑袋里又成天想着交配,交配,交配。

  ‘老色胚’这个词简直是为祂量身定做的!

  副脑:Q-Q?

  迟年没用什么力道,被迁怒的副脑乖乖的贴着他的脚蹭了蹭,小声道:“年年?”

  迟年轻哼一声:“主脑呢?我醒了,祂跑哪去了?”

  “在做饭,”副脑回答道:“年年已经睡了快一个月了。”

  “算起来,我在那条时间线里也确实待了有一个月,”迟年托腮:“难道我每次做梦,都会‘穿越’其他时间线吗?”

  副脑摇了摇爪尖:“不一定,年年没有掌握好控制魂体的能力,这次只是误打误撞......概率不大,但确实有。”

  迟年好奇道:“那我该怎么控制这个能力?”

  “无法描述,”副脑凑到他跟前,往他怀里钻:“在交配的过程中,把我们记忆中的‘技巧’共享给年年就可以了。”

  迟年不高兴:“怎么什么事情都能跟‘交配’扯上关系?”

  太色了。

  副脑:“共享记忆需要接触烙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如果年年能觉醒‘记忆共享’相关的基因片段,就不需要接触烙印了。”

  迟年问祂:“怎么才能觉醒?”

  “看运气,”副脑贴在他面颊侧蹭了蹭:“我们也不知道注入年年体内的基因片段里有没有这段基因,而且基因片段觉醒是随机的,可能下一个就是,也有可能永远觉醒不了。”

  迟年:......

  这不就是开盲盒么?

  正琢磨着,卧室的门被推开,几根托着餐盘的触手探进来,将热腾腾冒着水汽的食物端到迟年面前,奥古斯特紧随其后。

  “年年饿了吧?”祂坐在床边,目光温和:“都是你爱吃的。”

  迟年其实并不怎么饿,他昏睡的这一个多月,卡伦王的触手抵着烙印,持续给他的身躯供给能量,醒来依旧有饱腹感。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吃点人类能吃的食物,睡了这么久,嘴巴里太寡淡了。

  “等年年吃完,我们立刻交配,”奥古斯特显得有些期待:“年年要尽快掌握新的基因片段。”

  “不急,我睡了这么久,暂时也睡不着,想出去活动一下,”迟年啃着煎肉排:“跟你交配的话,指不定又要在屋子里闷三四天。”

  一个多月,估计小公寓已经装修完通好风了,刚好去参观一下;还有魏泽峰、陈浩这种遗留问题要处理,然后就是人渣老板,亲爹......要做的事还不少。

  奥古斯特委屈道:“年年开心就好。”

  “你不要总是满脑子交配,”迟年白祂一眼:“难道我除了‘交配’,对你来说没有别的用处吗?”

  奥古斯特抱着他的腰,低声道:“我很爱很爱年年,所以才总想要交配。”

  对于卡伦星人来说,‘爱’这种罕见的情绪,只会贡献给伴侣。而祂们表达‘爱’的方式,就是求欢、交配,以躯体本能的热情回应伴侣。

  祂们的‘爱’不是虚无飘渺的情绪,也不高洁地悬在空中,而是落下来,作用于祂们的灵魂、作用于祂们的肉体,深情且包含欲望。

  “我知道,”迟年转过头捧着祂的脸亲了亲:“但我是人类,宝贝,人类表现‘爱’的方式要多得多,我们会花时间去旅游、看电影、去游乐场......做很多被我们归类于‘约会’的事情。像你们这样满脑子想着交配的家伙,在我们人类看来,就是纯粹的‘肉体关系’。”

  他至今还没有实打实的‘约会’过一次,电影院没去过,游乐场也没去过......恋爱都谈两次了!这不应该!

  迟年轻哼一声,有点不太高兴:“你这样总让我感觉你是奔着我的身体来的,炮.友了解一下?”

  奥古斯特叫冤:“我没有!”

  第二百零九章 年年的小屋

  奥古斯特最终还是妥协了。

  迟年确实被闷在屋子里太久了,是该出去放放风。

  “这才对嘛,”迟年享用着自己的早餐,愉悦的晃了晃脚丫:“我去一趟小公寓,跟我一起去的举起爪爪。”

  唰的一声,整个卧室里的触手都举起了爪爪尖,还有在阳台躺尸的几条,也一边敲门一边晃动着爪。

  迟年数了数,肉眼可见的一共五十七条,而他的伴侣只有八个意识......多出来的那些是什么?

  奥古斯特脸不红心不跳:“都是我。”

  主脑的特权罢了。

  迟年失笑,随手点了一条,不出意外是奥古斯特,副脑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主脑的意识附着到分身上,陪伴着迟年出门。

  迟年出门的时候顺手联系了林上将,让他派车接送。

  林上将收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迟年在别墅里待了整整一个多月,没索要食物,没开灯,没有朝外界递送任何信息,简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很多人都猜测迟年可能已经遇害了,毕竟怪物那么庞大那么强悍,就算怪物无意伤害迟年,也有可能在不经意间造成了迟年的死亡——就像人类在家放养仓鼠,喜欢、宠爱、予取予求,但二者之间的体型差距太过庞大,谁也说不准人类会不会不小心把爱宠坐扁。

  林上将多次给迟年发送消息,询问他的情况,迟年没有给予任何回复,似乎坐实了‘迟年已死’的谣言。

  然而无论迟年有没有出事,伫立在北军区操场的别墅依旧存在,很占地方——迟年一开始只是借住,答应等自己的小公寓装修完,立刻就搬走。

  但很显然迟年食言了,人都不知道还在不在,可别墅的存在却给原本区域划分合理的军区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一个月的时间,士兵们怨声载道,抱怨连天。

  半个月前,林上将迫于压力,率兵前往别墅附近一探究竟——如果迟年还活着,就当作无事发生;如果他真的死了,怪物也已经离开,那就想办法把别墅从这里挪开。

  之所以是挪开而不是炸毁,必然是研究院那群疯子的要求,他们认为这栋别墅来自外星文明,其材料、构成必然存在可研究性。

  他硬着头皮去敲门,敲了二三十下,门忽然向内打开,黑暗中腾涌的触手密密麻麻的盘虬、纠缠,林上将浑身发凉,汗毛都要竖起来。

  “有什么事?”声音门内传来,是个嗓音很好听的男人的音,听上去冷冽掺冰——这并不是迟年的声音。

  林上将可以确定,整个别墅里不会有除了迟年以外的雄性人类。骤然传来的陌生声音惊得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道:“请问,迟年先生在吗?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迟年先生的信息了,很担心他目前的状态。”

  提及迟年,想起已经沉睡两个星期还没有苏醒征兆的伴侣,触手们纠缠盘绕的速度变快了,显得很不高兴。

  “年年很好,他在睡觉。”

  林上将被祂语气中的暴躁、冷漠震慑,咽了咽口水快速道:“迟年先生的别墅装修已经竣工了,如果他醒了希望您转告他。”

  触手只是道:“你们在外面转来转去的声音很吵,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把发出噪音的生物、非生物全都消灭掉。”

  林上将立刻带兵撤离,并且在接下来的时间,再也不敢踏足‘怪物的领地’。

  迟年:【麻烦给我准备一辆车,我想去看看小公寓的装修。】

  迟年:【这么久了,应该已经装修完了吧?】

  林上将立刻回复:【装修完了!您随时可以去验房!】

  然后赶紧把您这大别墅搬走!我们军区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迟年很快等来了接送专车,开车的司机是林上将本人。

  迟年:“你们上将还得纡尊降贵当司机?”

  上将苦笑道:“给您当司机,倒也不算丢份。”

  堂堂卡伦星系的王后,撒个娇就能覆灭整个太阳系的人,太够格了。

  迟年并不多问,把卡伦王的分身搁在肩头,开门上车。

  林上将行驶着军车,一路从郊外军区往内城奔驰。

  “迟先生,好久不见,”林上将跟他搭话:“上一次见,应该还是一个多月前,自从那天后,您似乎一直没有出去过。”

  迟年随意应了一声:“确实,我睡太久了。”

  林上将惊讶道:“这么长的时间,您一直在睡觉吗?”

  “差不多吧,”迟年叹了口气:“只是肉身沉睡,魂体跑到其它时间线去了......要不是奥古斯特察觉到了去找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林上将:?

  啥?

  林上将不理解他在说什么,迟年也没打算深入解释,转移话题:“最近魏泽峰他们怎么样?”

  “一切正常,”林上将道:“我们查到,魏泽峰的出轨对象好像是您的......以前很要好的朋友,名叫‘陈浩’。魏泽峰目前暂住在出轨对象身边,但这一个多月里,他始终坚持不懈的在您家楼下晃悠、找施工队打探您的消息。”

  “他们怎么说的?”迟年感到有点好奇。

  林上将道:“还是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把您包装成一个神秘、有钱、恋旧的阔气老板,只透露出一些您的特征信息,确保魏泽峰能认出你来。”

  “不过公寓已经竣工有一段时间了,他蹲了一段时间没碰到您,这段时间去楼下晃悠的次数明显减少。”

  很可能以为迟年只想装修房子,不想住人,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稍微有点失去了动力。

  “那我可得去好好激励他一下,”迟年扬了扬唇角,又道:“得麻烦你陪我验个房,要是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我希望当天就住进去。”

  但在此之前,他得回一趟军区,把他的小别墅收回空间。

  林上将就巴望着早点把他送走,立刻支愣起来:“没问题!”

  军车驶不进小区东门,只能拉风的停在路边,迟年跟林上将徒步进了小区。

  小区的园子附近还残留着一些装修用剩的沙砾、砖块,也不知道放了多久,物业也不管,卖也卖不了多少钱,连拾荒的老人都懒得捡。

  电梯依旧老旧、生锈、长满霉菌的电梯,坐着电梯上楼的时候,林上将总担心电梯会忽然落下去,然而这部不知道十几年前的电梯依旧坚挺,顽强的把他们送上了七楼。

  “为什么要住这种危楼,真的不怕哪天电梯故障、或是墙体倾颓吗?”林上将评价道:“危险性太高了,正常人应该都不会选择这种楼。”

  迟年抱臂环胸,穿着他那身足够买下半个蓝星的短袖,毫无形象的靠在了电梯内壁:“是啊,危险、交通不便、物业不作为、邻居极品......如果有钱,谁不想住进属于自己的大别墅?可你要知道,这栋房子的首付、房贷,足以掏空曾经的我整个人生。”

  林上将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愚蠢,下意识看迟年一眼,见他面上没有什么不快,松了口气,却也不敢接话茬,只能保持沉默。

  还没进入门内,迟年就已经能感受到公寓的‘新’了——门换了,不再是小区统一的铁门,换的是结实、漂亮的银色金属门,连花纹都静心设计过。

  林上将掏出钥匙打开门,门内的装修更是让迟年耳目一新,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公寓的新装修风格简约又不简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气味。原本发霉的墙壁已经被彻底处理过了,涂上了腻子又贴了壁纸,壁纸是米白的银杏印花,地上铺了浅色的仿木瓷砖,拼接的窗户换成了大片大片的整块玻璃,空间通透敞亮许多。

  沙发换成了米黄色的布艺沙发,圆形的枕头叠在一起,地上铺着浅灰色的地毯,原本老旧的电视机也被取缔了,换成了投影仪与空白幕布,更实用更美观。

  厨房彻底翻修过,做了防水层,贴了瓷砖,厨具、餐具、油烟机统统换新,是成套搬回来的,看上去比他捡便宜东拼西凑来的要好看的多。

  卧室是变化最大的地方,双人架床丢了,脏乱的地毯丢了,同样做了防水层,处理过劣质墙面,铺了昂贵的木制地板、手工绒毯,摆了张大气温馨的双人床,灯也换了,从白炽灯变成暖黄的漂亮工艺灯......

  迟年简直快认不出这间小公寓是曾经属于他的那一间。

  “感觉怎么样?”林上将问道:“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你告诉我就行,我回头联系装修队来解决。”

  迟年摇摇脑袋:“很不错了,这样就够了。”

  他那间小破公寓能被装修改造成这副模样,已经算是意外之喜,再让他补充、修改些什么地方,也想不起来。

  

  林上将有些激动:“那您打算移居了吗?”

  第二百一十章 约会

  公寓的新装修不愧是花了大价钱设计、改装的,效果出人预料的好,迟年很满意。

  “我今天就搬过来,”迟年道:“钥匙给我。”

  听到这句话,林上将像是完成了一桩艰巨的任务,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立刻把钥匙串递给他:“所有的钥匙都在这里了,不能保证施工队有没有私留,毕竟是外聘的施工队,信誉无法保证,你不放心的话可以换个门锁。”

  “不用换,反正该担心的不是我。”

  迟年笑了一下,把钥匙递给肩头的小家伙,小怪物扒拉着比分身还大的钥匙串,揣进空间容器里。

  林上将看着他面上核善的笑,背脊一凉,根本不敢细想敢闯进这间公寓的小贼,将会面临怎样残酷的惩罚......大概率会直接变成失踪人口吧。

  林上将道:“既然公寓已经验收完成,那我就先回去了,手头还有点公务要办。”

  “急什么?”迟年清点着需要重新添购的日用:“先陪我去趟超市,然后回军区。”

  林上将心里咯噔一下:“回军区?”

  迟年奇怪的看他一眼:“不然呢?我的房子还在那里,总得收走吧?”

  他顿了一下,面露古怪:“还是说,你们不介意我暂时把别墅留在那里?”

  军区不介意,他还介意呢,别墅只有存放在空间容器中,才能随意取用里面的东西。

  林上将愣怔一瞬,立刻道:“公务暂时可以推掉,我送您回军区。”

  迟年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那就走吧。”

  天黑之前,迟年买完了日用,回军区收了别墅,正式入住自己的小公寓。

  卡伦王满屋子爬窜,试图让新家沾满自己的气味,最后挤开浴室门钻进去,往正躺在浴缸里泡澡的迟年身上爬。

  “怎么样,喜欢新家吗?”迟年摸了摸粘在胸口的小怪物,问它:“比我以前的公寓好看很多吧?”

  “好看,”奥古斯特小声道:“但是没有年年的气味。”

  原来的公寓虽然破旧,但每一处都留存着迟年的气息:床单被褥,地毯,沙发,桌柜......不止停留着气味,还有记忆。

  “多住一段时间就有气味了,”迟年把它捧起来搓圆捏扁:“原来的房子里还有魏泽峰的味道呢,我不喜欢,新房子最好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气味。”

  奥古斯特心动了:“好,那就多住一段时间。”

  它在迟年身上爬了一会,又问他:“年年之前提过想要去‘约会’吧?我想跟年年去约会。”

  年年说过,人类的伴侣并不只会以‘交配’表达爱意,还会去约会......可约会都要做些什么?

  “约会?”迟年揉它脑袋:“可以啊,不过......我更想跟人形态的你去约会。”

  虽然这种小小的也很可爱,但还是人形更有约会氛围。

  奥古斯特表示不理解:“为什么?”

  “毕竟‘约会’是人类定义的概念,”迟年戳它:“还想听更诚实一点的回答吗?我喜欢你的人形,超帅的,带出去超有面子!”

  奥古斯特想了想:“我知道了。”

  随后随后柔软的身体瞬间拉长、形变,黑透的外表皮也逐渐变化为人类的皮肤质感,半分钟内,它就从一只巴掌大的小怪物,化形成高大俊美的男性人类。

  只是头发从一开始的黑长发,变成了贴着头皮的短寸,不过这张脸搭配什么发型都好看,短寸也不例外,都能把迟年帅得合不拢腿。

  迟年吃惊地看着祂:“奥古斯特?”

  “是我,”奥古斯特撑着站起身来,身上属于雄性人类的零件一样不少:“这样可以陪年年去‘约会’了吗?”

  “当然可以!其实你不变,我也可以带你去......”迟年打量着祂,好奇问道:“你是怎么从那么小一只,变得这么大的?”

  奥古斯特道:“很简单,把外表皮撑开就好了,现在已经差不多是极限了。”

  祂将胸口的‘肌肉’撕开,内里没有血肉,没有盘虬的触手,空荡荡一片,果然只有一层皮。

  迟年把手伸进去摸了摸,软韧温热,仿佛皮下流淌着血液。

  奥古斯特感兴趣道:“我还可以把年年装进身体里,年年要试一试吗?”

  就像祂把迟年吞吃入腹,完全占有了一样!

  迟年:?

  你有事吗?

  迟年摇摇头:“不了,看上去很闷。”

  “不闷,只是看上去像人皮,障眼法而已,实际上还是我自己的表皮,透气性很好,”奥古斯特极力推荐:“年年试一下就知道了。”

  迟年:“不,我不想。”

  太奇怪了!

  谁会往人皮里钻?!

  奥古斯特叹了口气,看上去有些失落:“那好吧。”

  迟年搓了搓胳膊,从浴缸里爬起来去冲澡。

  第二天早上,迟年从奥古斯特的怀里醒来。

  “准备好去约会了吗,年年?”奥古斯特满脸期待。

  迟年抬头吻了吻祂的嘴巴,又眯了两分钟,爬起来找衣服穿:“约会要穿比较正式一点的衣服,以示重视。”

  以往款式宽松、舒适的休闲装,就不适合‘约会’的场合。

  奥古斯特想了想:“我明白了。”

  等迟年换好衣服,奥古斯特也换好了,站在迟年面前求夸。

  迟年打量着衣着过分隆重的伴侣,轻叹口气:“你认真的吗?”

  奥古斯特低头看一眼身上的复古宫廷装,愣了一下:“不够正式吗?”

  “太正式了,”迟年围着祂转了两圈,轻啧一声:“你看上去不像是要跟我去约会,倒像马上要穿越回18世纪的欧洲,着手准备登基。”

  卡伦星人似乎很喜欢这种风格繁复华贵的宫廷装扮。

  迟年让祂把衣服脱掉,按照自己身上的衣服款式找了一套同款,丢给奥古斯特:“穿这套,刚好跟我是情侣装。”

  情侣装?

  奥古斯特喜欢这个名词,立刻换上衣服,美滋滋的照着镜子:“跟年年穿的一模一样。”

  迟年拽祂:“别臭美了,你想去哪里约会?”

  奥古斯特摇摇头:“我不知道,人类约会一般去哪里?都做什么?”

  “做什么都行,不过公认的一般是一起看电影、逛街、去游乐场玩,”迟年也没有正儿八经约会过,不过常识还是知道一点的,提议道:“我们先去看电影,然后去游乐场,怎么样?”

  奥古斯特当然没有异议,只要跟迟年在一起,去哪里都行。

  迟年行动力很强,征得伴侣同意后,立刻网购电影票、游乐场的门票,拉着奥古斯特打车直奔最近的商城影院。

  到了场地,电影还有二十几分钟才开始,迟年牵着奥古斯特的手,在路人或惊艳或惊叹的目光下去排队买奶茶。

  “奶茶,果茶,你喝哪个?”迟年问祂。

  奥古斯特问他:“这是什么?”

  “饮料,奶茶主材料是兽奶,果茶主材料是水果,你喝一下就知道区别了,”迟年轻捏了捏祂的手,朝店员道:“一杯珍珠奶茶,一杯百香果茶,谢谢。”

  店员是个娇小的姑娘,目光在他们身上徘徊着,像是在愣神。

  迟年只能再重复一遍。

  店员这才回过神来,面颊染上一抹血色,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哥哥你们长得太好看了,我都看呆了!”

  迟年摇摇头:“没关系,麻烦快点做,我们电影快开场了。”

  “很快就好!”

  店员把小票递给身后的男人,目光又忍不住往他们身上瞥。

  卡伦星人不喜欢被外人注视,会将其视为‘挑衅’,奥古斯特也不例外。

  祂皱起眉看向店员:“你在看什么?”

  想打架么?

  店员被祂凶狠的语气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对不起,我,我只是看你们牵着手......在想你们是不是情侣。”

  如今同性情侣并不罕见,领证的更不在少数,但像这一对这么郎才男貌着实不多。

  准确来说,素颜能长这么好看的男人,就是翻遍整个娱乐圈都不一定找得到一个。

  迟年捏了下奥古斯特的手,低声道:“这里不是...卡伦星系,你注意点,别吓到人家小姑娘。”

  “我知道了,对不起,”奥古斯特小幅度点头,看向女店员:“我们是伴侣关系。”

  女店员把奶茶递送给他们,顺势恭维道:“看得出来!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祝你们百年好合!”

  奥古斯特并不知道蓝星存在‘客套’的话术,很喜欢听这种祝福语,面色缓和,点头道:“谢谢。”

  想了想,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枚指头大小的金色矿石放在桌台上:“这个给你。”

  女店员捏起那枚像是金豆的东西,愣了一下,想还回去,再一抬头,两人已经走远了。

  后来她试着去金店验过,意外发现这枚金色矿石比‘金’要重得多,但跟‘金’一样浴火不变色,硬度很高,不知道是什么矿石,本来想丢掉,却又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等未来几年‘外星人’的存在被公之于众,各种蓝星不存在的矿石随之出现在人类视野后,她才意识到这枚小小的金色矿石,是相当稀有的高等能量矿,只这一枚就足够她几辈子衣食无忧。

  当然,这是后话。

  第二百一十一章 看电影

  “你刚刚给她的是什么东西?”迟年好奇问祂:“我没看清,好像是金色?你小子,出手也太阔绰了!”

  手指大小的小金豆,恐怕得大几千!

  “不是金,”奥古斯特摇了摇头:“我这里没有那么低等的金属矿物,是高级能量矿。”

  迟年对此没有概念:“很贵?”

  奥古斯特摸了摸伴侣的脑袋:“同等克数下,换算成人类的通用货币,价值大概是‘金’的十万倍。”

  “多少?”迟年瞪大眼睛:“这东西怎么这么贵?!”

  根本数不清那一小颗‘金豆子’换算成通用货币,到底有多少个零!

  “高级能量矿通用于各种大型器械、星舰,两克重就能让一艘星舰持续航行半个月,期间至少能进行三次迁跃。”奥古斯特平静解释道。

  迟年捂脸:“这么贵的能量矿......你当小费打赏出去了?”

  心痛至极。

  可恶的资本家!

  万恶的有钱怪!

  奥古斯特低头亲了亲伴侣的发顶:“不算贵重,这是我常吃的那种,一次吃五吨,大概能维持我五十年内的能量损耗......那一颗太小了漏在空间容器里,刚刚才找到。”

  本来打算送拳头大小的能量矿,想起年年说过要‘勤俭持家’,才换了颗小号的。

  迟年:......

  你真的好有钱啊!

  到底是年年高高高高高攀了!

  奥古斯特看他绷着一张小脸,大概能猜到祂的穷光蛋小媳妇在想什么,低声笑道:“年年还记得王宫的地砖吗?”

  迟年:?

  等等——

  不会吧!

  奥古斯特道:“那是整个卡伦星系最昂贵、最珍稀的一种能量矿,价值比这种能量矿高数万倍,只有我占据的几颗星球出产,如果把王宫的‘地砖’全部吃掉,我体内的能量能维持近万年的富足充裕。”

  迟年捂住胸口:“......你用这种矿石当地砖做什么?”

  奥古斯特道:“它们能隔绝从地心上涌的阴寒气,而且在常温下温度适中......年年不是夸过地砖踩着很暖和很舒服吗?”

  一开始祂打算像其他族人那样,使用性价比更高的暖石矿,后来无意间发现这种矿石温度更适中,才决定使用这种顶级矿石。

  迟年......迟年不是很想说话了。

  “还有照明用的白晶矿,也是高等能量矿的一种,”奥古斯特轻捏伴侣的小肉脸:“给年年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迟年第一反应是仇富,紧接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被泼天的资本腐蚀了,跻身宇宙顶级权贵。

  那还是高兴一点吧。

  迟年嘿嘿笑了一下,牵住祂的手:“要是我以前能遇到你就好了。”

  奥古斯特以为他在说小情话,附和道:“我也想早点遇到年年。”

  最好能碰到幼崽时期的年年,把祂的小伴侣从难以释怀的地狱中救出去,亲自把他抚养成年,然后‘吃’掉。

  现在的年年哪里都是甜的,只有记忆充盈着苦涩的滋味,报吃。

  “我是说,如果我能在大学兼职的时候遇到你就好了,”迟年捏祂爪爪:“我那个时候勤工俭学赚生活费,也当过晚班奶茶店员......我也是收营,我嘴也甜呢,搞不好也能从你这里搞点富贵的东西。”

  要是年年能一夜暴富,就不会因为点小恩小惠被魏泽峰勾搭走,不会被绿,不会因为喝假酒被外星人绑架......不会遇到卡伦王。

  算了,那还是别暴富了,比起富贵的度过短暂余生,迟年还是更想跟他的大怪物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在未来数不清的时光中完成数不清的生命大和谐。

  嘿。

  “只是想想而已,”迟年叹口气:“怎么可能回到过去呢?”

  那可说不准。

  奥古斯特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道:“如果我能遇到最穷困的年年,一定会把身上携带的所有能量矿都给你。”

  让心爱的小伴侣体验一回全球首富的快乐,过渡一下,再让他成为宇宙首富。

  迟年笑话祂:“怎么可能?谁第一次见面,给小费直接把全部身家送出去?”

  奥古斯特温和地看着他:“百分百适配度......我看见年年的第一眼一定就已经爱上你了。”

  迟年面颊微热,小声道:“看来你的嘴巴比我的还甜。”

  奥古斯特眼中笑意更盛:“真的吗?不尝一尝?”

  “你们能不能找到位置再‘尝’,不要堵在这里啊!”

  被围堵的路人发出了酸涩的声音。

  活像是生吞了柠檬树,酸中带苦,苦中带土。

  谈恋爱了不起?!

  小情侣就能挡人路了?!

  都奏凯!奏凯啊!

  迟年转头对上一只愤怒的单身狗,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们位置靠后,还以为没有别人了。”

  单身男士:“.....我选这么靠后,就是为了避开小情侣,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单身狗只想安安静静的看一场电影!有错吗?!

  迟年问他:“你坐在哪里?”

  单身男士朝离他们两个座位远的位置努了努嘴巴,很不高兴:“我网上选票的时候明明还没有人选最后排。”

  迟年道:“我们选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别人,可能是系统延迟了......这样吧,你有手机吗?我给你转点钱,你重新选个位置吧。”

  单身男士:“凭什么我重选?你们不能重选吗?谈恋爱就了不起?”

  话虽这么说,手却很诚实的点开了蓝星版光脑,打开支o宝收款界面:“来回跑一趟也很费时间的,电影还有三分钟就开场了......”

  迟年给他转了一万:“多的当跑路费,麻烦了。”

  单身男士:!

  单身男士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认真的?自愿赠予?!你手滑多打了两个零?”

  迟年道:“自愿赠予,我们俩第一次来电影院,想清静些。”

  男人奇怪地看他们一眼,嘀咕道:“有钱人下乡体验生活?为什么不包场?”

  迟年认真道:“没有人没有来电影院的氛围。”主要是第一次看电影,也就只会学这网络教程定个票......包场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单身且穷的男士意识到自己跟有钱人之间还是有壁的,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好了,你坐在这里,”迟年把奥古斯特按到座位上,自己则坐在祂旁边:“电影快开始了。”

  奥古斯特问他:“电影讲的是什么?”

  迟年把奶茶插上吸管递给祂,自己嘬了口果茶,含糊道:“是人类想象中的‘星际’世界。”

  奥古斯特接过奶茶喝了一口:“没有什么添加剂,味道还可以,热量太低。”

  “三十七一杯呢,用的肯定是真茶真奶,不然我现在就给物价局打电话举报,”迟年发出了小市民斤斤计较的声音:“别管我,我穷惯了,一时间富不起来。”

  奥古斯特轻笑一声:“年年好可爱。”

  迟年把自己的果茶递给祂,夺走祂的奶茶:“你喝这个,这个有点酸,我还是喜欢喝甜的。”

  奥古斯特并不在乎味觉感受,喝了一口尝尝味道,一般,年年果然还是喜欢祂榨的果汁。

  ——电影开场了,引入画面的是一艘庞大的‘星舰’。

  奥古斯特道:“结构差别太大了,这种流线型结构适合航行,但绝对不适合迁跃,舱体太薄了,必然会引起星舰解构。”

  ——星舰内部有一些大脑袋小个子的外星人,对着虚拟光屏指指点点,叽叽呱呱发出只有看字幕才能理解的对话。

  奥古斯特:“这个生理结构......没见过,这种生物看上去攻击性极低,而且智商也不怎么高——高智慧生物大部分会用精神力交流,啧,看上去应该是是人类的理想化拟态,太弱了,在宇宙中绝对生存不下去。”

  人类至少还有个漂亮外表,这种丑东西,看到就想顺手灭绝一下。

  ——剧情介绍,这些来自几千万光年外的外星人盯上了蓝星的资源,试图抢占。

  奥古斯特摇头,发出了看不下去的声音:“蓝星的资源全部整合起来,都不够这艘星舰航行、迁跃耗损的能量,太离谱了,除了我们还有哪个种族会对人类产生兴趣?”

  祂顿了顿:“对了,现在还有个星际联盟。”

  也不知道星际联盟看上的到底是蓝星还是人类......他们也觊觎人类的美色吗?

  迟年:“......你再吱声就出去,我自己看。”

  奥古斯特发出了委屈的声音:“ ”

  迟年:?

  迟年疑惑的看他一眼:“你刚刚有说话吗?”

  奥古斯特委屈吧啦地看着他,在光脑上敲字:【年年说,再发出声音就赶我出去。】

  迟年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再吐槽电影的不合理性,想吐槽憋着,回去跟我慢慢说,电影院最好保持安静,懂?”

  奥古斯特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年年,我们回去再‘吐槽’。”

  第二百一十二章 傲慢的人类

  电影的内容并不出彩,依旧是‘高文明的外星人入侵蓝星,人类誓死抵抗,并击退/感化/建交外星人’的老套路。唯一值得称赞的是特效,很炫酷也很逼真,每一次小高潮,电影院内总会响起一阵压抑的惊呼。

  迟年已经见过了真实的‘外星人’、‘星舰’、甚至是‘空间迁跃’,相比较而言,电影里的特效几乎算得上粗制滥造,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当个乐子看。

  奥古斯特的‘眼球’注视着屏幕,从外表看完全是在认真看电影,但事实上,祂位于皮肤上的其他视觉器官都在关注迟年。很显然,对卡伦王而言,娇小漂亮的伴侣,远比电影里拙劣的臆想、特效有意思的多。

  电影谢幕后,迟年抻了个懒腰,喝掉最后一口奶茶,牵着奥古斯特退场。

  “感觉怎么样?”迟年偏头看祂:“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奥古斯特评价道:“毫无逻辑、没有根据的胡编乱造,人类的思维被有限的认知局限的太厉害了。”

  “年年要知道,在宇宙中,文明的等阶差异往往意味着不可逾越的鸿沟,高等文明——哪怕只高一个阶级,对于低等文明的入侵都算得上是降维打击,”奥古斯特解释道:“高等文明想摧毁蓝星,只需要一颗粒子炮就能解决,电影里能被人类‘击溃’的外星文明,只可能是跟蓝星在同一等阶,发展稍微快一点的高智族群。”

  “别骂了,因为政府高层插手管控舆论,大部分人类对外星族群的认知少得可怜,认为‘外星人’根本不存在的人也不在少数,”迟年摊手:“而且这是电影,传达的是导演、编剧对于族群的信赖与期盼......这么说吧,就算电影里的外星人真的是高等文明,真有挥挥手毁灭蓝星的能力,人类也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毕竟一切唱衰人类族群、贬低政府的影片,都不可能获得‘上映’的机会。

  奥古斯特有些惊讶:“人类的认知已经狭隘到傲慢的程度了吗?”

  “不是傲慢,”迟年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人类难道真的认为‘人类无敌’吗?怎么可能?不过是自我欺骗,寻求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恐惧来源于未知,对于人类来说,未知的值得恐惧的东西太多了,但又不能真的一直活在恐惧的阴影下,所以政府辖制舆论,民众也甘愿接受‘人类必胜’的洗脑。

  奥古斯特点头道:“我明白了,很可爱的想法。”

  迟年:......

  果然,当你弱小到一定程度,就连反抗都显得‘可爱’。

  迟年抬手猛锤祂胸口,打响了人类反抗外星人的第一枪,替全人类出口恶气。

  奥古斯特握住他的拳头,缓声问他:“疼不疼?”

  迟年:“......一点点吧。”

  奥古斯特:“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年年生气了?我并没有诋毁人类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知道,”迟年牵住祂的手:“我也只是随手锤两拳。”

  奥古斯特点点头:“好吧,下次年年想揍我之前,可以提前说一下,我可以软化表层皮肤,让你揍起来更舒服一点,不会手疼。”

  迟年:......

  你人还怪好嘞。

  迟年转移话题:“既然你觉得电影里的‘高文明’外星人不够格,那卡伦星人是什么等级的文明?”

  奥古斯特道:“比人类高一个阶级。”

  迟年惊讶道:“可以做到穿梭时空、肉体迁跃的水平,也只比人类高一阶?”

  “并不是所有卡伦星人都能达到这个水平,”奥古斯特解释道:“事实上,放眼全宇宙,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生物不超过两位数,基本都处于【宇宙战力排行榜】前十。”

  迟年问祂:“你排第几?”

  奥古斯特毫不谦虚:“在认知范围内,我是第一。”

  目前的【宇宙战力排行榜】里,前十里有五个都是卡伦星人,分别排行第一、第三、第四、第七、第九。

  在几千年前,战力排行榜前十里至少有八个都是卡伦星人,被排除在外的三个都陆续被污染侵蚀,然后被卡伦王消灭。

  迟年咋舌:“战力第一的文明等阶也只比人类高一阶?”

  奥古斯特摇头:“单论我的话,可能要比人类高两到三阶......更高的文明已经超出‘生物’与‘实体’的范畴了,可能祂们只需要一个念头,整个宇宙都会湮灭。”

  又或许整个宇宙都只是祂们梦里吹出的一个肥皂泡。

  连卡伦王都无法感知的高阶文明,迟年更不可能理解,摇了摇脑袋,将这些高深莫测的认知抛到脑后。

  “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人类还挺厉害的,”迟年开玩笑道:“人类好像跟任何族群都能谈恋爱。”

  奥古斯特愣了一下,失笑道:“或许吧,人类确实是很讨人喜欢的族群。”

  迟年捏了捏祂的手:“接下来去哪里?游乐场?”

  奥古斯特无所谓去哪里,只要是跟伴侣的约会,就算在家里抱着睡觉都很有趣。

  迟年约了辆出租车,直奔最近的游乐场。

  运气不太好,S市最大的游乐场恰好被某个大老板包场了,包了一整天,好像是准备晚上给自己的小孩庆生。

  迟年有点不高兴:“只能等明天再来了......我们现在去做什么?逛街?还是再找场电影看一下?”

  “年年很想玩吗?”奥古斯特问他:“我去把包场的人——”

  “宝贝,这里是蓝星,不要动不动就杀人,”迟年敲祂脑袋:“你杀了人,我又得被那些家伙电话轰炸。”

  奥古斯特不以为意:“那就一起杀。”

  迟年:“......是在另一个时空杀了太多人,激发了你的凶性吗?怎么开口闭口就是杀人?”

  奥古斯特委屈道:“我只是想让年年开心一点。”

  “并没有很开心,”迟年敲出光脑:“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我问问林上将,能不能跟人家说一声通融一下,我们玩一圈就走。”

  迟年找出林上将的星讯号,把自己的需求发了过去。

  片刻后林上将发来回复:【包场的老板好像是M市的人,我不认识,不过我可以帮忙联系一下市长,请他联系M市的市长处理这件事。】

  迟年:......

  麻烦了一大圈人呢。

  迟年:【谢谢,麻烦了。】

  林上将:【没关系,一句话的事情。】

  大约十分钟后,游乐场的工作人员跑过来,打量一下他们的特征,询问道:“请问是徐先生的朋友吗?我们接到消息,游乐场下午只对您们两位开放。”

  与此同时,林上将发来消息:【可以了,会有工作人员来接你们进去。】

  林上将:【祝你们约会开心。】

  迟年回了个‘谢谢’,朝工作人员点头道:“是。”

  工作人员把他们领进场内,介绍道:“游乐场的所有设施都已启动,小吃摊位免费开放,请问需要导游吗?”

  迟年摇摇头:“不用,我们自己玩就可以。”

  “好的,祝两位游玩愉快。”工作人员鞠了一躬,很快离开。

  迟年看着空荡荡的游乐场,轻叹一声。

  可恶的特权阶级,年年都要被腐蚀了!

  奥古斯特展开精神力探查一圈,讯问伴侣:“年年想玩什么?”

  迟年道:“玩刺激的!”

  过山车!跳楼机!旋转大摆锤!都是某音上热推的娱乐项目。

  迟年刷短视频的时候经常刷到,眼馋很久了,每次鼓足勇气想去玩一趟,都会被将近四百的门票劝退。

  那可是四百块!

  省吃俭用都够他大半个月的伙食费了!

  根本舍不得。

  没准等他哪天想不开了,直接去顶楼体验一把一次性的‘跳楼机’。

  奥古斯特问他:“什么才算是刺激?”

  迟年道:“我的意思是,对人类来说‘刺激’的项目,明白吗?”

  以卡伦王为标准的话,说不准蓝星现场炸一下,祂才能勉强觉得‘有趣’。

  迟年拽着祂,直奔最近的过山车。

  工作人员给他们拉下安全压杠,讲解了一下标准坐姿、禁忌项,撤离游戏运作区域。

  “这个东西怎么玩?”奥古斯特看着顺着轨道缓慢滑行的‘过山车’,有些困惑:“就坐着吗?”

  迟年已经兴奋起来了,还有点紧张,紧紧握着奥古斯特的手,小声解释:“就是坐着,等车升到最顶点,就会以很快的速度顺着轨道下坠、攀升、旋转,超刺激!”

  奥古斯特并不认为以人类的科技水平,能达到让祂满意的‘高速’,平静点头:“我明白了。”

  谈话间,车体已经攀道最高点,迟年紧张地闭上眼睛,往奥古斯特道肩头靠。

  车体停顿几秒,忽然迅速下坠,顺着轨道滑行。迟年感受到强烈的失重感侵袭而来,又害怕又兴奋,不太好意思叫出声,只能攥紧奥古斯特的手,等待项目结束。

  下一瞬,失重感像是被抽离了一样,迟年惊讶地睁开眼睛,发现过山车还在绕圈,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但那种高速下坠、攀升带来的压迫感完全消失不见。

  “现在好受一点了吗,年年?”奥古斯特担忧地看着他。

  第二百一十三章 游乐场事故

  “年年很害怕吗?你刚刚心跳很快,”奥古斯特挣断安全压杠,抬手摸了摸迟年的额头,面露担忧:“现在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风中凌乱迟小年:......

  迟年紧攥着安全带,低头看一眼已经砸落在地,吸引来十几个工作人员的安全压杠,深吸一口气。

  刚刚还挺好,现在不好了。

  由于设备故障,过山车紧急迫停,紧接着以极其缓慢的速度降落。

  “很抱歉!你们受伤了吗?”工作人员一股脑围过来,肉眼可见的慌张。

  迟年摇摇头:“没有。”

  工作人员们把他们两个上下左右打量一遍,亲眼确认他们身上没有伤口,这才松了口气,柔声细语地跟他们打商量:“我们需要排查一下设备故障的起因,两位先生可能需要在园内暂留片刻。”

  迟年问他:“需要我们赔偿?”

  “不一定,如果是我们的原因,本园将会照价赔偿两位的精神损失费,如果并非本园过失,可能需要两位赔偿本园损失。”

  工作人员这么说,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让这两个家伙赔钱——为了确保晚上的生日宴不会因为设备故障出意外,所有的游乐设备已经提前做好了维护、修整,不可能出现‘设备零件故障脱落’这种大问题。

  “......不用排查,确实是我们的问题,”迟年叹了口气:“多少钱?我照价赔偿。”

  他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跟完全不认识的人扯皮。

  工作人员愣住了,面面相觑,准备了一肚子的规劝话术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他们工作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损坏了大型游乐设备,连官司都不打、直接承认并赔偿的游客。

  工作人员轻咳一声:“您确定吗?这个过山车的造价在三百五十六万,一个防护用的安全压杠——”

  话音未落,迟年打断他:“三百五十六万?我知道了。”

  他敲开光脑,直接给工作人员发来的官网账户打款三百六十万:“够了吧?”

  迟年的神情太平静,似乎并不把这些赔偿金放在心上,搞得围观群众都有些怀疑人生。

  是三百六十万,不是三百六......对吧?

  工作人员看着官方账户的到账提示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道:“......一个安全压杠的维修价格大概是二十五万左右,您给多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壕’吗?!

  “差不多吧,多的就当是误工费,”迟年摆摆手,为自己的多金大方点了两个赞,面上却维持着云淡风轻的神秘感,平静道:“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体验过所谓的‘刺激’,迟年有点失望,连带着对其他游乐设备也失去了兴趣。

  说实话,花钱来这里玩,还不如让奥古斯特用触手圈着他甩来甩去来得刺激,还安全。

  迟年庆幸自己以前没有狠下心来玩,否则回去大概率会为浪费的四百块心痛整整一个月。

  工作人员拿到了超额赔偿金,用星讯_蓝星版联系了上层领导,得到肯定答复后,对迟年两人鞠了一躬:“两位先生可以自行离开。”

  迟年点了点头,拽着满脸茫然的伴侣离开游乐场。

  工作人员目送这两位随机爆金币的‘高富帅’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才激动的凑在一起,猜测这两位的身份。

  能轻描淡写甩出三百多万的,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为什么这么优质的男人都去搞基了?”兼职工小姑娘感慨道:“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留。”

  她面容姣好,身材也不错,大学时期交往过的几任男朋友都是名副其实的‘高富帅’,但没有任何一个富裕到能把‘三十万’与‘三百多万’划等号。

  “就算人家喜欢女的,机会也不会留给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好友打趣她:“霸道总裁爱上服务员小妹的故事,只有小说里才会发生。”

  也有人哀叹:“我要工作多少年,才能达到大佬这样把三百多万当三百多块花的水平?”

  “这辈子大概是不行了,多做点善事,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几人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

  “不过话说回来,上过山车之前,应该都会检查随身物品吧?”有人发现了盲点:“尖锐物、重物、金属都不被允许带上过山车......他们是空手把安全压杠拆下来了吗?”

  他一开口,所有人立刻意识到不对。

  一个矮个子男人道:“安全压杠早上才维修检查过,八成新,承重超过一吨。”

  怎么可能有人能在没有任何工具辅助的情况下,空手拆卸安全压杠?

  “会不会是偷偷带了螺丝刀?”有人胡乱猜测。

  毕竟这两位据说是包场大佬的‘朋友’,工作人员不敢太冒犯,可能检查的不太仔细。

  这话出口,立刻遭到了一致反对,像这种大型器械的装配,用的是专门安装螺丝、齿轮的机器,普通的小型螺丝刀根本不适配,拧断了也不可能拧动巨型螺丝。

  “不是拆卸,我刚刚检查过压杠......”检查完防护栏的维修员满脸凝重:“你们看这两端的不规整断口,分明是被暴力扯下来的。”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程度吗?

  显然不是,就算是保持吉利斯世界纪录的大力王,也绝不可能达到徒手拆安全压杠的水平。

  莫名其妙的,不少人都想起最近在网上盛传的‘外星人入侵’留言,背脊一凉。

  他们不会遇到伪装成人类的外星人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外星人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友善很多,会来游乐场‘约会’,待人礼貌又温和,弄坏了东西还会赔偿,特别遵纪守法。

  不像是来搞破坏的,像是来旅游的。

  全场死寂半分钟,一开始还在畅想‘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小姑娘颤颤巍巍打开光脑:“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交给警察来调查比较好。”

  由于涉及的钱款数额较大,警察很快赶来,调查过事件的前因后果后,立刻全权接管了这件事,甚至上报到更高一层的领导面前,并且要求所有了解内幕的工作人员对外保密。

  很显然,现在的军队编制人员,大多已经知道了‘外星人’存在的事实,严阵以待。

  然而在本地政府深入调查之前,林上将闻讯赶来,截胡了这个‘大力外星人’事件调查权。

  他可不敢让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去骚扰迟年,死两个人事小,迁怒整个华夏、甚至是整个蓝星,那罪过可就大了。

  至此,这件事不了了之。

  迟年并不知道这件事还有后续,亳无所觉地拽着伴侣离开了‘犯罪现场’。

  “不继续约会了吗,年年?”奥古斯特轻轻摩挲着伴侣的手,轻声道:“是因为我做错了事吗?”

  “不是,你没做错什么,只是我觉得游乐场没有什么意思,不想玩了,”迟年安抚地握紧祂的手:“我们换个地方继续约会。”

  奥古斯特点点头:“好,我们去哪里?”

  迟年还没想好,抬头看了眼天,发现远处飘着一大片厚重的乌云:“要下雨了?”

  奥古斯特感知了一下:“按照人类的说法,十分钟后会有一场‘阵雨’,持续时间大约半个小时。”

  迟年打开光脑,看了眼天气预报,确实如奥古斯特所说,差不多十分钟后会有一场特大暴雨,雨云一过,天气立刻就放晴。

  “那就不出去玩了,”迟年道:“约会也不一定要在外面晃悠......在家吃顿烛光晚餐,玩玩桌游也不错,你觉得呢?”

  奥古斯特无所谓去哪里,只要陪在伴侣身边,祂就能感受到愉悦。

  奥古斯特小声提出建议:“我刚刚搜了一下,人类的‘约会’似乎还包括‘交配’,年年有意向——”

  “怎么?”迟年似笑非笑地看祂一眼:“你想跟我交配?”

  “想,”奥古斯特委屈道:“我们已经足足两天没有交配了!”

  这在卡伦星系是很不寻常的事情。

  卡伦星人拥有伴侣之后,几乎每天都会交配、进行基因互换,一天一次已经算是低频了。

  “只有多交配,我跟年年的基因才能融合得更好,”奥古斯特试图说服迟年:“我想把我的优势基因全都输送给年年。”

  大部分卡伦星人在拥有伴侣后,双方的基因会在短时间内趋向于一致,外观、能力也会逐渐统一。只有基因相当稳定的人类,很难觉醒新的基因,即便与卡伦星人交配一辈子,都无法发生质变——否则布丁早就像弗伦卡那样拟态成一坨透明果冻了。

  迟年道:“要那么多有什么用?我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全部觉醒。”

  奥古斯特道:“万一呢?”

  只要迟年觉醒的基因够多,他的体质就更接近卡伦星人,更有可能觉醒‘起死回生’的复生基因......这样一来,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将祂跟迟年分开。

  第二百一十四章 熟人

  “跟我交配吧,”奥古斯特低头去碰迟年的额头:“年年需要学习如何控制魂体,还要觉醒更多的基因,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

  “急什么,又不差这一时半会,”迟年在光脑上打完车,抬头安抚地吻了吻祂的唇角:“乖一点,陪我去超市买点东西,然后回家。”

  奥古斯特闷闷地‘哦’了一声,捧着他的脸回吻,很轻的贴在唇上磨蹭,还试图把舌头伸进去,迟年伸手推祂的肩表示抗拒。

  “不要闹,回家再亲。”

  他做不到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接吻,太羞耻了。

  然而已经晚了。迟年瞥一眼街边驻足围观的人群,轻扯奥古斯特的手,低声道:“这么多人看着,你怎么不告诉我?”

  虽然华夏已经全面开放了同性婚配制度,却也不乏部分思想保守的中年人无法接受‘同性恋’的存在,认为现在的社会价值观完全扭曲、变态了,面对在公共环境下表现得过于亲密的同性伴侣,总要停下来以目光谴责、低声咒骂才畅快。

  察觉到迟年的目光,他们并不觉得难堪,反而理直气壮地瞪回去,甚至毫不掩饰的跟身旁的同伴交头接耳。

  他们的声音并不低,迟年能清楚的听到一些类似于‘同性恋是社会渣滓’,‘所有同性恋都该去死’,‘死变态’,‘败类’的极端言论。

  迟年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们,眉头微微皱起。

  他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辱骂。事实上,早在跟魏泽峰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经历过类似的遭遇——那个时候‘同性恋’刚刚合法化,法律的站队激化了社会对立矛盾,民众自发组织的‘反同’活动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

  迟年记得很清楚,当时魏泽峰只是牵了一下他的手,他们俩就被极端反同的队伍围堵辱骂、诅咒了一通,那些人骂的比现在难听多了,威胁要‘烧死’他们这些心理变态的同性群体,还试图动手。

  后来......魏泽峰丢下他跑走了,他被围困在那里足足半个小时。等那些人骂够了离开,魏泽峰才带着几个巡警姗姗来迟,解释说去最近的警察局求助。

  迟年知道最近的警察局距离他们被围困的地方很近,来回只要五分钟,但他还是信了,安慰自己可能魏泽峰不认识路,绕远了。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好笑还是好笑,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蠢,简直像被魏泽峰下蛊了一样。

  迟年收回目光,攥紧伴侣的手,低声道:“有些人无法接受同性恋的存在,或许再过几年就好了。”

  “为什么要他们接受?”奥古斯特歪了下脑袋:“跟伴侣亲热是很正常的事情,卡伦星系不会有人因此驻足旁观,像他们这样直白的瞪视、谩骂、诋毁,完全可以视作挑衅......年年,我可以杀死他们吗?”

  迟年摇摇头:“不要随便杀人。”

  奥古斯特有些郁闷:“可是——”

  那些人骂的好脏,蓝星语体系里的脏话远比通用语的更难听、更具侮辱性。

  “没有可是,”迟年握住祂的手,缓声道:“入乡随俗,既然来了蓝星,就要守蓝星的规矩。”

  他说着,敲开光脑,对着360度扫拍一张全景照,将照片递给奥古斯特:“骂得很过分的是哪几个?”

  奥古斯特抬手指了几个,迟年用画图工具标注了一下,将照片发给林上将。

  迟年言简意赅:【侮辱罪,最高量刑。】

  他并不想杀害同类,但作为新晋的‘特权阶级’,也不可能就这么忍气吞声的任由别人辱骂。

  骂得最脏的那几个人衣着都很工整体面,有些还揣着公文包,可能在有作风要求的地方上班......这种人太好对付了,随便找个由头弄进监狱,留个案底,就足以让他们后悔一辈子。

  林上将给迟年的星讯号添加了特别关心,收到消息后立刻给出回复:【可以问一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迟年:【反同,他们看见我跟我的伴侣行为亲近,近距离辱骂,骂的很难听。】

  林上将:【只是语言辱骂吗?最高量刑会不会有些过分了?】

  一口气弄进去六七个人,就算是他也得费一番功夫。

  迟年:【我的伴侣对他们的言辞、行为感到很不满,如果最终处理结果没办法让祂满意,照片上的人都会死。】

  奥古斯特小声道:“年年允许我杀人了吗?”

  “不准,”迟年轻笑一声:“我狐假虎威,诈他。”

  林上将沉默半晌,给出回复:【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好,您放心。】

  迟年:【谢谢。】

  林上将不情不愿:【没关系,请您务必约束好您的伴侣,不要给国家添麻烦。】

  迟年心情好了不少,抬眸扫视一眼围观群众,扬了扬唇角,抬手拦住恰好驶过的网约车,拽着满脸不高兴的伴侣坐上车,直奔最近的商城。

  网约车上开了空调,但还是弥漫着一股浓厚的劣质皮革味,迟年以前不怎么打车,坐不习惯,闻到这个味道就隐隐有些晕车。

  他并不是生理性晕车,只是不喜欢车里的味道,烙印帮不了他,只能自己忍一忍。

  “打车太麻烦了,”他不太舒服,靠在奥古斯特道肩上,轻叹了口气:“要是你会开车就好了,我们可以买一辆好一点的车。”

  “我可以学,”奥古斯特摸了摸他的脑袋:“年年不舒服吗?”

  “有点晕,下车就好了,”迟年闷闷道:“学车不难,可是你没有身份证......我问问林上将能不能帮你补办个身份证。”

  司机从后视镜看他们一眼,默默攥紧了方向盘。

  商城距离并不远,十分钟左右就到了,迟年踩到地面,呼吸到新鲜空气才感觉好一些。

  奥古斯特垂首摸了摸他的脸颊,轻声道:“要抱抱吗?”

  迟年摇摇头:“不要,进商城休息一会就好了。”

  商城人流量这么大,他今天被奥古斯特抱着招摇过市,明天就能上短视频网站当网红。

  “好吧,”奥古斯特有些失落:“我想回卡伦星系了。”

  迟年偏头看祂:“就因为我没给你抱?”

  闹脾气?

  想回娘家了?

  “还不给我亲,”奥古斯特补充道:“在卡伦星系就不会这样。”

  迟年:......

  你拿三里地看不到一个人影的卡伦星系跟人满为患的蓝星比?

  “人太多了,你知道我不喜欢亲热的时候有人围观,”迟年叹了口气:“你乖乖的,陪我买完东西,回家给你给你抱个够、亲个够,行不行?”

  奥古斯特:“还要交配!”

  迟年:“......行。”

  奥古斯特得了恩准,满脸写着高兴,牵起迟年的手:“年年想买什么?我们赶紧买完回家!”

  交配!燙淉

  迟年...迟年别过脸,不想看祂那一脸急色的样子。

  又不是几个月不给祂碰,怎么这么急。

  迟年没买日用品,林上将在他搬家的当天就送来一批,都是大牌子,能用很久,他就来买点晚上做饭用的调料、果蔬,采购一些以前想买又舍不得买的零食,再看看家里有什么缺的东西需要补货。

  买完了东西结账的时候,奥古斯特忽然轻碰了碰迟年的肩,低声道:“年年,你认识他吗?”

  “谁?”迟年顺着祂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另一支队伍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目光微凝。

  陈浩,他的‘发小’。

  不奇怪,陈浩虽然工资没他高,但家里人给他买了全款的车、房,没有借贷压力,赚来的钱足够自己开销,出入这种价格可观的进口生鲜超市也不奇怪。

  陈浩好像是一个人来的,正在低头看手机,并没有注意到他。

  奥古斯特又问了一遍:“年年,他是谁?”

  迟年道:“陈浩,我以前的发小,跟我前男友出轨的那个。”

  他有些奇怪:“你怎么认识他?”

  “气味,”奥古斯特道:“年年的家里有他残留的气味,还有另一个人的气味。那个人的气味很浓,跟年年的气味差不多。”

  “那就是魏泽峰,他自己没有房子,经常来我家住,”迟年笑话祂:“你是狗鼻子吗?房子都装修过一遍,你还能闻出味?”

  奥古斯特道:“狗?狗的嗅觉远比不上我,年年。”

  祂闻到的不只是物理意义上的‘气味’,还有被气味纠缠着的时间、空间。

  “我可以闻到你小时候的味道,”奥古斯特道:“还有——”

  迟年:“......别闻了,我很小的时候住的地方味道可不好。”

  “我知道,你小时候生活的环境很糟糕,可能有很多你的排泄物,还有霉菌跟病毒的味道,长时间呆在那里会生病,”奥古斯特认真道:“年年担心我嫌弃你吗?不会的,年年的排泄物对我来说并不是不能接受,我喜欢你的一切。”

  “这个大可不必喜欢,”迟年扶额:“我自己都嫌弃。”

  快闭嘴吧,你心爱的年年快yue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谢谢你啊

  迟年并没有刻意避开陈浩的视线,距离又近,陈浩很快留意到隔壁这对高颜值同性情侣。

  本来只是随意扫一眼,眼尾余光却瞥到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陈浩愣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迟,迟年?!”

  他不是失踪了吗?!

  陈浩失声惊呼,离得近的人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投来谴责的目光。

  迟年也听到了,偏头看他,对视的瞬间,他扬了扬唇角,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收银员道:“您好,一共五百七十六块五毛,请问是现金、刷卡、手机支付、还是光脑支付?”

  迟年没再管陈浩,转过头敲开光脑:“光脑。”

  付完账,奥古斯特自觉拎起大包小包,跟着他往出口走。

  陈浩眼睁睁看着迟年离开,再看一眼前面堵着的长队,咬咬牙推开购物车,挤出队伍追上去。

  超市开在商城边缘地带,出了门就是马路,迟年看了眼光脑,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堵,结账前叫的车还有五六分钟才到,懒踏踏地往奥古斯特胸口靠。

  “年年累了?”奥古斯特低头蹭了下他的发顶,腾出一只手抱住他:“要我抱吗?这里没有很多人。”

  “不要,我靠一会就行,”迟年打了个哈欠,脸颊在他胸口蹭了两下:“你的胸没有以前软,好硬。”

  “因为这具身体只是个壳子,”奥古斯特解释道:“如果壳子真的像人类皮肤那么软,根本撑不起来现在的外形。”

  “也是,”迟年抬手抱住祂的腰:“不过,你身上好香。”

  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就是很好闻、很让人安心的气味,只有奥古斯特身上才有。

  奥古斯特摸了摸他的脊背:“年年的气味也很好闻。”

  迟年从不喷香水,用的沐浴露气味也很淡,闻言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胳膊,果然只能闻到一点沐浴露残留的橙花香味。

  “是沐浴露的味道?我用的这个沐浴露确实挺香的。”

  奥古斯特摇了摇头:“不是,是年年的味道。”

  那种劣质的化学合成剂的味道,怎么可能比得上伴侣的气味。

  作为一个感官迟钝的人类,迟年一直不理解奥古斯特口中的‘味道’到底代表什么,忍不住问祂:“我的味道?你说的‘气味’是指我的体味?”

  人类每时每刻都在代谢,或轻或重都有一点体味,不过大部分情况下人类自己闻不到。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奥古斯特摇了摇头:“就是年年身上的味道,嗅觉、精神力都可以感知到,甜甜的,闻上去很好吃。”

  祂不是第一次这么评价迟年。

  迟年:“......有多好吃?”

  奥古斯特有些害羞,低头咬一口他的脸颊,又嘬一口,小声道:“舍不得吃,年年只有一个,吃掉就没有了。”

  只能舔一舔尝尝味道。

  迟年摸了摸脸颊,锯齿擦过留下一点痒意,不疼。

  “怎么会有人把伴侣当食物,”迟年抬手扯祂脸:“我把你当老公,你把我当储备粮,好啊。”

  “只是觉得很好吃,没有把年年当食物,”奥古斯特有些委屈:“卡伦星人的爱.欲、食欲高度重合,越喜欢伴侣,伴侣就越好吃......所有卡伦星人都这样。”

  听上去不像是假的。

  迟年道:“好吧,随你怎么想,不准吃我。”

  奥古斯特乖乖点头:“那年年想吃我吗?”

  迟年:?

  这又是什么猪话?

  迟年明确表示拒绝:“不吃,人类的情感很丰富,不会出现弄不清‘喜欢’跟‘想吃’概念的情况。”

  再说了,他根本消化不掉这家伙的肢体。

  奥古斯特看上去有些失望。

  “车快到了,”迟年看了眼光脑:“还有两百米。”

  奥古斯特道:“那个人类也快到了,还有二十米。”

  迟年愣了一下:“哪个人类?”

  “陈浩。”

  奥古斯特话音刚落,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唤,喊的是迟年的名字。

  迟年从伴侣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往祂身后看,果然看到陈浩的身影。

  陈浩气喘吁吁的跑到他面前,视线不由自主的被迟年身旁身材高大、容貌俊美的男人吸引。

  远看就已经惊为天人,离得近了,更是险些被晃花了眼。

  也太好看了!

  跟这个男人比起来,连从小美到大的迟年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

  陈浩几乎看呆了。

  迟年抱臂环胸:“你有什么事?”

  陈浩回过神来,目光移落到迟年身上,显得有些愤慨:“这么多天,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知道我跟泽......魏泽峰找了你多久吗?”

  迟年挑眉:“找我做什么?”

  陈浩目光微闪,义正辞严:“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忽然失踪,没了消息,我能不着急吗?”

  “再说了,你还记得魏泽峰是你男朋友吗?”他飞快地瞥一眼迟年身旁的男人,声音拔高:“你们不是已经准备领证了吗?他本来打算等你出差回来就跟你求婚,谁知道你出一趟差,就失踪了大半年。”

  “我们找了你大半年,”陈浩越说越激动,自己都快信了:“结果你呢?你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把我当朋友?!还有魏泽峰——”

  “我为什么要把你当朋友?”迟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跟魏泽峰在一起不是挺开心的?还有空想着我呢?”

  陈浩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着他,气息顿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迟年轻笑一声:“我提前出差回来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陈浩后背渗出一点冷汗,绞尽脑汁回忆那几天他跟魏泽峰在做什么。

  遖峯  ......想起来了。

  为了追求刺激,在迟年家里‘做.爱’。

  一边做.爱,一边讨论魏泽峰该怎样哄骗迟年领证,让迟年把房产证添上魏泽峰的名字,然后找机会离婚,瓜分财产。

  陈浩脸色一白,磕磕巴巴道:“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年年,我们——”

  “别害怕,我又不怪你,”迟年扬了扬唇角,抬手摸了摸奥古斯特道脸颊:“说起来,要不是发现你们搞在了一起,我也不会心灰意冷出去‘旅游’,不会遇到我现在的男朋友。”

  奥古斯特蹭了蹭他的手掌,轻声反驳:“是伴侣。”

  迟年笑了一下:“对啊,是我老公,怎么样?是不是比魏泽峰帅多了?”

  确实比魏泽峰好看,个子更高,身材更好。

  陈浩抿了抿唇,看上去有点不甘心,但他掩饰的很好:“你们领证了?”

  领证?

  星网上说,华夏的情侣决定要相伴一生的时候,才会去领证。

  可祂跟年年还没有。

  奥古斯特有些委屈地看着迟年:“年年,你为什么不带我去领证?”

  迟年有点无奈:“领证要身份证,你有吗?别闹,等你拿到了身份证再说。”

  陈浩面色古怪,多看了几眼奥古斯特:“......他没有身份证?外国人?”

  看面孔确实不像是华夏人。

  “外国人,叫‘奥古斯特’,还是个特别有钱的贵族呢,我旅游途中碰到的,”迟年随口瞎扯:“书上说的没错,一定要出去开阔眼界,才知道世界上两条腿的优质男性多的是——魏泽峰算个什么东西?长得没祂好看,又穷,还扒着我吸血。”

  迟年挽奥古斯特的胳膊,脸上洋溢着做作的幸福:“不像奥古斯特,祂才是真的爱我。”

  “我还在还房贷的房子,祂直接帮我买了下来,嫌小,又给我在祂家乡买了个城堡庄园,”迟年故作得意地炫耀:“不止这样,祂一口气给我转了一个小目标,当零花钱。”

  没说谎,奥古斯特在卡伦主星确实有个城堡。

  陈浩:?

  陈浩淡定了。

  不可能,绝对是假的。

  还外国贵族呢,搞不好是迟年为了气他们,花钱找来的‘演员’罢了。

  编故事也编的像样一点,这种一听就十成假的故事,就算放到小说里也过于夸张了。

  陈浩扯了扯嘴角:“......一个亿?你开玩笑吧?”

  迟年像是受到了侮辱,立刻敲出光脑,打开自己的账户界面给他看:“开玩笑?我知道听着确实有些离谱,但事实就是这样,不信你看!”

  陈浩定睛看了眼他的银行账户——二、四、六、八......足足八位数,九千多万。

  陈浩看着那一串他一辈子都攒不到的金钱数额,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这是真的?

  还是为了骗他们,借的贷款?

  可迟年唯一能担保借贷的房子,都还需要还房贷,根本不可能有银行借给他这么高额的贷款。

  更何况一个亿的贷款,光是利息都得上千万,迟年一向谨小慎微,在金钱方面精打细算,不可能蠢到这种地步。

  陈浩心下一沉。

  所以......真让迟年走了狗屎运,碰到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贵族’,一跃成为他一辈子都无法接触的‘上等人’?

  迟年瞥他一眼,还嫌刺激的不够,轻笑一声:“看到这些钱了吗?这还只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下个月还有哦......真没想到我穷了一辈子,现在每天睁眼都得发愁该怎么花钱。”

  第二百一十六章 嫉妒

  迟年关闭光脑账户,亲昵地挽住奥古斯特的胳膊,笑意盈盈:“相比起来,魏泽峰算个什么东西?他平时吃我的穿我的,住我辛辛苦苦供的房,还要想方设法哄我把他的名字加到房本上,用到他的时候却连十块都拿不出来。”

  迟年因为重度低血糖住院的那几天,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存款耗光了,挂了几天的水,吃药吃得舌根都泛苦,特别想喝点甜的东西,想喝奶茶。

  医院附近就有一家奶茶店,最便宜的一杯要十块钱。他上班的路上经常路过这家奶茶店,总是不自觉的会被店内飘出来的甜香吸引,可他绝不可能将一天的菜钱花在这种‘不当饱的零食’上,每次都只能忍着馋加快速度离开。

  也就生病的时候,人的毅力都被削弱了,吃着医院五块钱一份的盒饭,看到隔壁床的小孩喝家里人买来的果茶饮料,吃肯X基,也馋,馋的厉害,几十块钱的肯X基不敢想,就只敢要一杯最便宜的奶茶。

  奈何那个时候他的钱都交住院费了,工资也还要过几天才能发,点外卖的钱都没有,就拜托魏泽峰给他买一杯奶茶。

  魏泽峰口口声声答应了,却只带回来一瓶一块五的豆奶,说他想喝的那家奶茶店关门了,附近只能买到这个,喝完瓶子还要还回去,能退五毛。

  可隔壁床小孩喝的果茶饮料,就是那家奶茶店售卖的,logo很独特,迟年根本忽视不了。

  那个时候的迟年脑袋已经被‘爱情’腐蚀了,明知道魏泽峰大概率在说谎,却还要自己替他找补——或许奶茶店的店员有事,刚好关门了也说不定。

  现在脑袋清醒了,再回想过往的经历,简直想穿越回过去,把自己以前脑袋里进的水晃出来——就算这家奶茶店关门了,同一条街道还有其他奶茶店,再不济超市也有三、四块钱一瓶的瓶装奶茶,魏泽峰在有这么多选择的前提下,却只扣扣搜搜带回来一瓶一块的豆奶,还能把他幸福得稀里哗啦的。

  没眼看!

  太蠢了!

  “又穷又贱的狗男人,”迟年冷笑一声:“我赏他口饭吃,不朝我摇尾巴就算了,人还不老实,跟你搞在一起......这么脏,还好我没跟他上过床。”

  陈浩想给魏泽峰辩解两句,却发现迟年说的确实没错。

  平时出门吃饭、逛街都是他出钱,迟年失踪后,魏泽峰更是住进了他家里,吃一日三餐,吃水果,吃零食,衣服都是他买......

  魏泽峰来的这段时间,他家里的日用流水都翻了一倍不止。

  而从头到尾,魏泽峰似乎只是张口说点甜言蜜语,一个子儿都没掏,家务也不乐意做。

  陈浩脸色一白,察觉到有些不对,却不愿意在迟年面前承认自己可能争抢了个又穷又抠的软饭男回去,艰难地扯了扯唇角,问他:“魏泽峰确实暂时没什么钱,但他一直在努力找工作......你早就嫌弃他穷了吧?还口口声声说爱他,一转头就傍了个大款。”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找回了点自信,大声道:“你喜欢的到底是他这个人,还是他的钱?”

  陈浩声音很大,周边不少在等车的围观群众听到了,寻思遇到了什么修罗场,暗搓搓凑近了围观。

  迟年气定神闲,脑袋轻靠在奥古斯特的胳膊上,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今天出门是不是忘带东西了?”

  陈浩懵了一下:“什么?”

  迟年道:“好像没把脑子带出来。”

  吃瓜群众发出了一点细微的笑声。

  陈浩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迟年轻哼一声:“首先,我跟魏泽峰分手不是因为他穷,是他跟你出轨,还他妈跑到我的房子里我的床上乱搞,我嫌他脏。”

  “对了,你们睡过的那张床我丢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给我转五百——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你破点财。”

  吃瓜群众发出了‘吃到大瓜’的惊叹,看向陈浩的目光也带上了鄙夷嫌弃。

  原来是小三贼喊捉贼,恶心。

  “其次,”迟年轻笑一声:“我跟他在一起四年,养了他四年,唯一一次让他花钱,还是生病的时候让他给我买杯奶茶,结果呢?也只抠搜的给我带个一块五的豆奶,还想分我房产......你想找个吸血虫回去,我看开了,我不想。”

  “我算看明白了,连钱都不愿意给你花的男人,除了给自己添堵,丁点儿用都没有。”

  吃瓜群众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养了豆奶男四年——

  看来也是个症状不轻的恋爱脑。

  陈浩被众人的目光刺得浑身滚热,几乎想立刻逃离这里,或是挖个洞逃走。

  迟年不依不饶,轻扯了下奥古斯特的胳膊:“最后,我是在失恋后遇到了我现在的伴侣,我们相处得很愉快,祂会照顾我,愿意给我花钱,给我买房买车给零花钱,你觉得魏泽峰到底哪一点比得上祂?”

  “只要是个人,长颗脑袋,都知道该选谁,”迟年冷笑一声:“看来你确实没带脑子。”

  吃瓜群众满足了。

  虽然恋爱脑,但是爽文。

  可以,很满意,这瓜吃得心满意足。

  陈浩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揪住一点谴责他:“说白了,你还是看上了他的钱。”

  他看向奥古斯特,嘴唇都在抖动:“你听到了吧?迟年他只是喜欢你的钱,你要是不给他花钱,他迟早会像甩掉魏泽峰那样把你甩掉。”

  吃瓜群众里传来了正义的脏话。

  迟年弯了弯唇,看向奥古斯特,戏谑道:“宝贝,你没钱了我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奥古斯特轻轻揽住迟年的肩,冷戾的目光落在陈浩身上:“没关系,我的钱足够年年挥霍一辈子,用不着别人操心。”

  吃瓜群众传来了起哄的声音,分外羡慕。

  新男友不止有钱,个子还高,脸更是帅的一塌糊涂,疯狂心动了。

  迟年轻笑道:“你羡慕吗?还是嫉妒呢?你费尽心思把吸血虫从我身边摘走,却歪打正着让我摆脱了苦难,找到了更好的......陈浩,现在的你一辈子赚不到我一个月的零花钱。”

  陈浩像是被打击到了,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咬着下唇看一眼四周朝他指指点点的人群,转头推开几人跑走了。

  “这点打击都受不了,还有本事绿我三年,”迟年冷笑一声,笑陈浩,也笑自己:“真的是蠢。”

  奥古斯特偏头看他,轻声道:“年年,回家吗?”

  迟年颔首:“走吧,我们也回家。”

  他们打的车早就到了,就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熄了火看他们修罗场,这会看完了,才意犹未尽的掏出手机给顾客打电话。

  然后猛然惊觉,打车的就是两位瓜主。

  刺激!

  迟年跟奥古斯特上了车,司机频频往后看,车开到半路,还是忍不住问他们。

  “小兄弟,听你说,你现在的男朋友很有钱哦?”司机皱着眉:“怎么不自己买辆车?”

  别是又遇人不淑,刚摆脱软饭男,又遇到了骗子。

  迟年笑眯眯道:“他不是华夏人,没这里的驾照,我也没有驾照,还买不了。”

  司机‘哦’了一声,点点头,还是频频回头,又问:“我刚刚听了一耳朵,好奇一下,他每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啊?”

  迟年道:“一个亿。”

  司机差点把方向盘掰掉。

  司机干笑道:“小兄弟还挺会开玩笑的哦。”

  “玩笑,”迟年也笑,随口道:“万把块,赚的多的时候两三万,赚的少就一万左右,反正比我自己上班赚的多多了......祂不让我去工作,觉得我身体差,要我在家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司机又看了眼奥古斯特,面容俊美的男人正看着自己的伴侣,眼底流淌着毫不掩饰的爱意。

  “这个好啊,”司机道:“我也是过来人,跟你说掏心窝子的话,连钱都舍不得给你花的男人,真不能要。”

  迟年点头应了,是这个道理。

  司机本来就是个话唠,最爱拉着乘客侃大山,今天吃够了瓜,心满意足地跟迟年唠了一路。

  “你这男朋友不太爱说话嘞,”司机挺高兴:“不过看得出来,他是真喜欢你,我是过来人了,什么都看的门清。”

  迟年也跟着笑:“祂确实不爱说话,不过人很好。”

  司机道:“那你现在就在家,他出去上班?”

  “差不多吧。”迟年道。

  “也不错,你在家做做家务,做做饭,他在外面赚钱养家。”

  迟年摇了摇头,有点羞涩:“家务都是祂做,我偶尔做做饭。”

  司机:!

  这也太宠了!

  磕到了磕到了。

  迟年又道:“哎——到了,就在这里把我们放下吧。”

  司机没聊够,但也不能拽着他们打转,不情不愿地把他们放下:“要下雨了,你们赶紧回家吧。”

  “好嘞,谢谢叔。”

  迟年说完,砸吧砸吧嘴,感觉口音好像被带跑偏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欢迎回家

  下午的天一直不好,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下雨,空气维持着湿湿热热的躁闷感。

  迟年最不喜欢这种环境,浑身都粘腻腻的很不舒服,拽着奥古斯特的手,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小区门口路过一辆卖炒栗子的三轮车,迟年认出来这是以前常驻他公司楼下的那家。

  他喜欢吃炒栗子,发工资的时候会忍痛买五块钱,也就一把的量。糖炒栗子开着一道口,露出内里黄润的肉,剥着不费力气,栗子肉粉糯粘牙,香甜绵软,一抿就化。

  可惜自己做不出这个味道,超市里卖的大栗子也不是这个味,否则早就自力更生,不花这冤枉钱。

  迟年想着,嘴巴有点馋,拦住三轮车要了五十块钱的量。

  老板乐呵呵的把剩下的全都给他了,迟年估摸着得有六十几块。

  “我记得你,”老板说:“你总来我这买,一个月也就来一回,一次五块......现在发达了?”

  迟年点了点头:“中彩票了,头奖。”

  说着,给老板扫了一百块钱。

  奥古斯特偏头看他。

  年年每次说谎话都不眨眼,编得跟真的一样。

  “挺好,挺好,”老板白得了钱,自然高兴,又不免羡慕:“我就说这几个月怎么没见你下班,辞职了吧?出去旅游了?”

  迟年点点头,接过一大袋栗子,剥了一个给奥古斯特吃,然后自己吃一颗,满嘴香甜。

  迟年问他:“那家公司还开着呢?”

  老板点头:“一直开着,我记得得有二十几年了吧。怎么,你想故地重游?”

  迟年笑了:“以前没钱,在里面受了憋屈,被人当狗使唤,总得回去出口恶气才舒心。”

  “莫欺少年穷,是这个理,”老板哈哈笑了:“等我有了钱,我也得追在城管后面骂。”

  迟年:......

  嗯,有志向。

  就聊这几句话的功夫,天愈发黑沉,起风了,凉飕飕的夹杂着雨腥味,吹散了那股沉闷的空气。

  雨紧接着落下来,落在地上乒乓球大小,砸在人身上都有点疼,奥古斯特脱下外套,罩在迟年头上。

  迟年跟炒栗子老板分道扬镳,牵着奥古斯特的手往小区楼道赶,好歹在雨下大之前赶回了楼道里。

  迟年松了口气,脑袋被奥古斯特护着,没湿,衣服湿了一点,总归是要洗的,湿就湿了。

  楼道的感应灯没亮,迟年不以为意,这个感应灯总是坏,时亮时不亮,直到按电梯的时候他才发现,这次不是感应灯的锅,整栋楼似乎都停电了。

  迟年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楼道里的电线分布不太合理,有的时候一户人家烧坏了电线,整栋楼都跟着遭殃。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迟年浑身湿答答黏糊糊的不舒服,想洗澡,然后吹空调,还有他买回来的水果、零食也需要放冰箱,在外面放久了会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停电不妨碍他们吃烛光晚餐。

  奥古斯特进屋就变回了巴掌大的小团子,衣服落了一地,却还坚持托举着几袋子东西送到厨房,挨个拿出来送回它们应该在的位置,然后才蹦蹦跳跳跑到迟年身边,看他用打火机点蜡烛。

  蜡烛亮起来,黑洞洞的屋子里多了几分融暖温和的光线。

  “不要乱动,”迟年压制住蠢蠢欲动研究蜡烛的怪物:“屋子里都是易燃物,到时候打翻了......”

  奥古斯特评价道:“人类的照明方式太落后了,亮度太低,耗能太高。”

  迟年:“你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

  上次看到手电、电灯的时候也给出过同样的评价。

  奥古斯特:“这是事实,作为高智慧群体,人类的科技水平位列全宇宙智慧族群的倒数第二。”

  迟年好奇道:“倒数第一是谁?”

  “兽人族群,崇尚武力,”奥古斯特:“他们的科技水平比人类还要低两个档次,目前处于石器时代......不过他们的战斗力确实比人类要高,所以综合实力位居人类之上,人类倒一。”

  迟年把祂揉成一团,丢到沙发上去。

  奥古斯特又顽强地爬回来,伸出触手讨好地蹭了下他的胳膊:“年年不喜欢听,我下次就不说了。”

  “知道就好,”迟年轻哼一声,把蜡烛移到阳台上去:“我也是人类,你骂人类‘落后’,跟骂我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骂年年,”小怪物伸出触手给他比心:“就算年年生活在完全没有科技的远古时代,我也喜欢年年。”

  迟年想了想:“......那个时候我可能是个单细胞生物,或者猴子。”

  奥古斯特肯定没有变化,就算在几万年前,祂也是一只强悍漂亮的大怪物。

  梅雨天要来了,这种天衣服当天换下来当天就要洗,否则过两天就要长霉斑,散发出很难闻的气味。

  可惜洗衣机用不了,只能翻找出盆用凉水泡着,等来电了,或者天亮了再洗。迟年脱下衣服,摸黑冲了个澡,然后带着衣服去阳台。

  小怪物跟着他来回爬动,身上时不时闪过一阵比蜡烛光还要亮堂的蓝色幽光,迟年盯着祂看了好一会,小怪物察觉到他的视线,停留在原地朝他比心,迟年默默挪开视线,到底还是放弃了把伴侣当灯泡用的想法。

  等到了阳台,祂知道不能让人类发现祂的存在,就不发光了,看迟年蹲着搓衣服,感觉这个姿势有点熟悉,就顺着他的腿往上爬。

  迟年感觉到祂的温度,忍不住动了动脊背,让祂爬到一边去,不要打扰他干活。

  奥古斯特:“我想陪着年年,我喜欢你。”

  “我知道,但是你身上太热了,我刚洗的澡,”迟年有点不高兴:“你能不能变凉快一点,不要太冷,我会拉肚子。”

  他想起来在另一个时空的能量体们,它们可以变凉,而且特别喜欢往他肚子上爬,冻得他拉肚子,太可恶了。

  “年年现在有烙印,不会生病。”

  奥古斯特这么说着,扭了扭身体,温度下降到人类刚好感到舒适的凉度,趴在迟年道脊背上磨蹭。

  迟年没有再赶祂走,就算感觉到这家伙的触手不老实的往他裤腰里送,也只是出声警告:“不要闹,这是在外面。”

  奥古斯特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继续往里伸,开始在适合交媾的部位感兴趣地蹭来蹭去。

  非常的叛逆。

  祂能感觉到伴侣也开始兴奋起来。

  人类总是这么心口不一,这一点很让卡伦星人苦恼,不过大部分时候他们还是很可爱的。

  祂顺着迟年的裤筒钻进去,迟年又搓了会衣服,身体里都是一阵凉飕飕的感觉,简直要跪在地上了,腿不着痕迹地分开,更方便小怪物闹腾,然后瘫软在水池边不能动,浑身不对劲。

  虽然停电了,但谁也不知道电源什么时候接上,可能明天才来电,也有可能下一秒四周就都亮起来(这个小区大概没有这么快的效率),把他现在狼狈的模样交代得清清楚楚。

  迟年想到这个可能性,紧张,但又止不住地亢奋,浑身激动得战栗。

  不过室外毕竟还在下雨,温度也降了下来,迟年一身汗,风一吹就打哆嗦,太冷了,还是打算进屋。

  衣服洗好泡在那里就行,第二天还要再洗一遍。

  迟年自己身上也不干净,又是汗又是灰尘,要再洗一遍,像只发情的猫一样弓着腰背,喉咙里嘟哝着无意义的词汇,扶着墙挪回屋内,好几次差点跪倒在地毯上。

  室内的香薰蜡烛还在燃烧,散发出一股柑橘的香气,蜡烛的底座落满了烛泪,一层叠一层,由滚烫逐渐冷却,然后再附上更灼热的一层,那热度简直能把人融化。

  烛火摇曳着,粗糙地勾勒出迟年佝偻、颤抖的身躯,一点幽蓝的光线激动的闪烁着,晕染出一抹暧昧甜腻的气息。

  忽然,尖锐刺耳的门铃声响起,迟年猛地震颤,整个人险些摔到地上。他勉强控制住身体,努力忽视自己身下凉凉粘粘的感觉,一点一点挪动着身体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

  门外一片漆黑,没有灯光,看不出来到底是谁站在门外。

  门铃声响了一次,紧接着传来敲门声。

  “谁?”

  迟年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他努力往外拽的小怪物,几只爪足牢牢地嘬住他——从内到外,没有一点眼力见。

  他压低了声音,祈求道:“有人来了,宝贝,老公,你放我一次,下次......明天双倍补上。”

  也不知道到底是‘老公’这个称呼取悦了怪物,还是‘双倍补上’这句话实在很有诚意,奥古斯特攀附着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离开。

  怪物吸收掉属于伴侣的体液,又分泌出一些清洁用的体液把自己清理干净,打量了一会迟年,似乎是觉得他这样很可爱,气味也很好闻,就没有管他,自己爬到鞋架子上缩成一团,完美的融入黑暗。

  

  迟年才松了口气,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呼吸有些沉重:“年年,是我,魏泽峰。”

  第二百一十八章 魏泽峰

  “年年开门,是我,魏泽峰。”

  魏泽峰?

  怎么是他?

  迟年呆滞一瞬,欲望逐渐褪色,理智重新占领高地。

  陈浩难道没有告诉魏泽峰,他已经发现他们乱搞,单方面分手并且另寻新欢了吗?

  他这会来做什么?

  活腻歪了?

  就这么愣神的几秒钟,魏泽峰再次敲门:“年年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我看到你点蜡烛了。”

  这片城区今天晚上断电维修,魏泽峰常去的棋牌室关门了,本来想着来陈浩家蹭住一晚,没想到刚从小东门翻进来,就看到熟悉的楼层亮着烛光,阳台上也隐约能看到人活动的迹象。

  坚持蹲了快半年都没蹲到人,放弃蹲守的第二天就逮到人了,这操蛋的运气。

  魏泽峰面部表情扭曲一瞬,声音却依旧温和:“年年,你先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迟年失踪了近小半年,手机遗落在屋子里,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魏泽峰一开始其实并不在乎迟年去了哪里,独自霸占了房子乐得自在。

  但迟年不回来,少了个任劳任怨收拾屋子、做饭清洁的工具人,生活确实多有不便,拿着迟年的手机去报了案。

  警察找不到迟年,甚至怀疑是他杀了人藏尸,故意贼喊捉贼,暂时把他控制住了。查了小半个月没查出问题来,又给放了出来,彼时魏泽峰再想回迟年的家里,却发现没人继续交房贷,银行已经查封了房产,只能转过头去哄陈浩。

  也就这几个月,他无意间发现迟年家突然开始动工装修,问了工人才知道是个‘姓迟的先生’花高价装修房子。迟姓在S市很少见,太巧合了,魏泽峰立刻就意识到是迟年回来了。

  本来都快忘了还有这个人,可眼看着房子又回到了迟年手上,又想起谈了几年都还没能吃到嘴的天菜0,不甘心,天天来蹲人。

  好不容易给他蹲到了,绝对不能轻易放走,这次机会把握不住,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碰上迟年。

  迟年根本不想开门,他身上黏糊糊的还残留着跟伴侣交欢的痕迹,又热又闷,很不舒服,想洗澡,不想站在这里跟魏泽峰扯皮。

  “你不开门,我今天就在这里不走了,”魏泽峰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幽怨:“年年,你失踪了半年多,我找了你半年多,我这么爱你,我找了你这么久,你不能这样对我。”

  迟年摸了摸胳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奥古斯特默默从鞋盒里钻出来,身上幽蓝荧光大盛,触爪都炸毛一样的伸展开了。明明只黑漆漆的一小团,连‘脸’都没有,迟年却可以感受到祂磅礴的怒意,生怕祂下一秒对魏泽峰发起团团突进,连门带人撞出个洞。

  “淡定一点,老公,”迟年伸手摸了摸祂的身体,压低了声音,用气音道:“别杀他,就这么让他死掉,也太便宜他了。”

  在另一个时空,他已经亲眼见证过魏泽峰的凄惨死状,现在反而不想让他死了。

  死亡是解脱,他不想让魏泽峰解脱。

  魏泽峰要活着,要活得凄苦悲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要活着看他从泥潭里爬出来后,能活得多么舒坦。

  奥古斯特迟疑地看了一眼伴侣,最终还是决定尊重伴侣的意愿,压抑住怒气,蓝光骤灭,重又缩进鞋盒里,精神力却铺散开来,探听着伴侣的一举一动。

  迟年听着门外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叹了口气,扯了扯宽松的T恤,挡住被体液浸湿的短裤,打开门。

  门外漆黑一片,微弱的烛光映出魏泽峰的身影,迟年能看见他脸上微微的错愕,然后是惊喜:“年年!”

  迟年冷漠地看着他:“有什么事?”

  魏泽峰越过他打量着内里奢贵漂亮的装潢,感慨道:“我之前就看见这间公寓在装修,新风格真好看,花了不少钱吧?不过我记得这个公寓几个月前就被银行收走了......你贷款还完了?”

  十有八九是还完了,否则银行不可能把马上要拍卖的房产还给他。

  迟年能把房子买下来,甚至还有余钱大张旗鼓地翻修,不难想象,他应该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发了笔横财。

  魏泽峰眼底闪过一丝窃喜,要是他能把现在的迟年哄到手,估计未来好一段时间都能衣食无忧,说不准还能多搞点钱去赌......还有迟年的这间公寓,能弄到手更好。

  等他有了房子,就没必要总去舔陈浩......人长得不怎么样,身材也不行,人还作,明明有不少存款,每次给钱都扣扣嗖嗖的唠叨好几天,要不是人傻好骗,还乐意帮他哄着迟年,早就踹开了。

  迟年除了穷,别的哪哪儿都好,脸长得漂亮,身材很也不错,人还傻,被他哄得摸不着头脑,就是不领证不给碰这一点让人头疼......不过至少也能证明迟年还是个雏儿,干净,不像陈浩又塌又松,在找到他之前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干起来还没鸭子好用,要是能把迟年弄到床上去,滋味一定比女人还销魂。

  魏泽峰光是想着就已经口干舌燥了,嘴里哄着迟年,熟门熟路地就想往门里挤——地上铺的是地板,地板比瓷砖贵不知道多少倍,还有铺了大半个客厅的地毯,款式华丽的欧式吊灯......等等,那个茶几他好像在棋牌室的贵宾间看到过。

  棋牌室里的大多是奢侈品高仿款,讹人一讹一个准,如果是真品,最便宜都得十几万起步。

  魏泽峰想起他前段时间来打听迟年下落,听装修工人说‘这只是户主其中一个房子,不知道户主是在想什么,那么多房子,偏偏还要装修这套老破小’,想来迟年手上还有其他更多更好的房产。

  迟年当真是发达了。

  中彩票?还是搞诈骗?反正不可能是去卖身,这家伙把贞洁看得比什么都重,活像清朝穿越过来的老古董。

  魏泽峰并不在乎他是怎么搞到的钱,一心只想着怎么哄好他,像以前那样从迟年身上拿到钱——以前迟年拮据的时候,有两三千存款,还愿意分一半出来给他‘创业’,现在身家不知道几百万几千万,要是还能分给他大半......

  魏泽峰眼底流露出一丝贪婪,藏得不太好,迟冬看得清清楚楚。

  迟年伸手拦住门,不允许魏泽峰进去:“这是我家,你有什么事就在门口说,别弄脏我的地板。”

  这种脏东西,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病,让他进门简直是对自己的健康不负责。

  而且奥古斯特不喜欢这家伙的味道,现在还能忍一忍,要真让他踏足了他们的领地,指不定大开杀戒把人嘎了。

  魏泽峰神情僵硬一瞬,眼底隐隐闪过一丝恼怒,但很快又被尴尬的笑掩饰过去:“年年,你到底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难过,眉眼耷拉着,英俊的面孔显得分外忧郁——放在以前,魏泽峰只要一露出这个表情,迟年就算再生气也会立刻消火,然后反过来求和。

  然而现在的迟年看了,只觉得他实在会装,这么好的演技不去演戏,跑来他这个‘穷光蛋’身边当软饭男,简直屈才。

  魏泽峰见他不说话,趁热打铁,关切道:“年年,你失踪的那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可以跟我说说,我真的很担心你......”

  也不知道跑哪里去发财了,干的是不是合法工作,才短短半年,就有钱买房搞装修。

  S市的房价可不便宜,就算这套老破小,也足够迟年还上大半辈子的房贷,全款买房至少几百万打底,装修至少也几十万。

  迟年绝对赚了笔大的!

  要是迟年能早点赚了钱,指不定他现在也能得一套房子,最好再来辆车,不用多贵,跟这间屋子的装修费差不多就行。

  只要迟年够有钱,他收收心只哄迟年一个人也不是不行。

  迟年冷笑一声:“你担心我?”

  魏泽峰被他的语气噎得愣怔一瞬:“当然,你是我男朋友,我不担心你担心谁?”

  迟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他:“你没去找陈浩?”

  看他这副故作深情的模样,大概还没有从陈浩那里得知他‘另寻新欢’的故事。

  听到迟年提及‘陈浩’,魏泽峰面上闪过一瞬明显的错愕,心底隐约猜到了迟年性情大变的原因,心跳得飞快。

  迟年实在算不上聪明,很好骗,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被他耍得团团转,给房住给钱花,就算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要花钱养着他供着他。

  但迟年也不是全无雷点——他不止一次提到过他的底线是‘忠诚’,如果伴侣有出轨的迹象,他绝对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迟年太缺爱了,但他也不是什么‘爱’都要,魏泽峰很会拿捏人心,他能看得出来,迟年需要的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的‘爱’。

  也正是因此,魏泽峰一直伪装成‘非迟年不可’的‘恋爱脑’,让迟年坚信他得到的就是他所追求的那份真挚的情感,心甘情愿地养着他、纵容他。

  第二百一十九章 报复

  迟年对伴侣的容忍度很高,否则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白养了魏泽峰数年,恋爱脑的程度深到令人发指。

  但他有底线,无论如何,伴侣必须保持忠诚,一旦有出轨、或是变心的征兆,理智就会立刻回归,无论多喜欢,都会毫不犹豫地抽离。

  魏泽峰深谙他的性格,无论是跟陈浩出轨,还是时不时拿着迟年的钱出去打野食,行事都小心再小心,四年内从未让迟年发觉不对,迟年也理所当然的深爱着他,哪怕把自己委屈到营养不良,也要把最好的东西推到他面前。

  魏泽峰不明白,迟年只是出了趟差,失踪了一段时间,再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对他表现出明显的厌恶、冷漠......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想到迟年莫名其妙提及‘陈浩’,魏泽峰试探地问他:“年年,是不是陈浩跟你说什么了?”

  这家伙嫉妒心很强,而且对迟年怀揣着莫名的恶意,精神状态岌岌可危,很难说他会不会突然发癫,给迟年发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以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还打算狡辩?

  迟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光脑:“你觉得陈浩会跟我说什么?”

  他越是这样不冷不热的阴阳怪气,魏泽峰越是拿不准他到底知道了些什么......或许已经猜到了,但就是不愿意面对。

  迟年这么漂亮,还是个他馋了几年都没啃到手的硬骨头,现在更是发达了,有钱买房,有钱装修,让他就这样放弃攻略迟年,恐怕能懊悔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明明在这之前,迟年还被他哄得团团转,喜欢他喜欢到死去活来,就让他这么放弃,实在是不甘心。

  就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泽峰深吸一口气,眉眼低垂:“年年你知道的,陈浩他......以前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我,可就算我跟你在一起之后,他也没有放弃纠缠我。”

  “但我这么爱你,怎么可能答应他?可能是因为我拒绝过他太多次,他恼羞成怒,才在你面前说了不好的话,年年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他!在我看来,他连你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是吗?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事,”迟年歪了歪脑袋:“那你展开说说,他哪里比不上我?”

  魏泽峰见他这么问,心头一松。

  看来是真的在吃醋,有戏!

  魏泽峰立刻不遗余力地诋毁陈浩:“陈浩性格不好,长得也不好看,身材又差,品性更差——明明是你朋友,明知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还死皮赖脸地纠缠我......他哪里比得上你?”

  “说的有道理,”迟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既然他这么纠缠你,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魏泽峰故作为难:“年年说过,他是你的发小,你从小到大就这一个朋友,要是我挑明了这件事,你们岂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我不想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

  “还挺为我着想的,”迟年轻笑一声,问他:“那你为什么不一直瞒着,现在挑明?”

  “他做得实在太过分了!”魏泽峰义愤填膺:“得不到就毁掉,见不得我们好,太恶毒,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种人!”

  “年年你也见识到了,他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把他当朋友!”

  “他是什么人,我一直都知道,”迟年气定神闲地靠着门:“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年年,我没有背叛你,”魏泽峰神情哀戚:“我爱你,我找了你很久,我很想你,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

  “......这样啊,那你还挺深情的,”迟年了然点头,漫不经心道:“可是我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魏泽峰心头一凉,惊愕道:“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年年,你失踪的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想知道我离开的这半年发生了什么?”迟年扬起唇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我出去散心了,恰好碰到了更喜欢的人,祂比你帅,比你高,比你有钱,比你爱我,所以我变心了,明白吗?”

  魏泽峰瞳孔微缩,不敢置信地朝他吼道:“不可能!”

  迟年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忽然变心!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调整了情绪,期期艾艾道:“年年,你变了,你以前不是是这样的......你说过会一辈子都爱我,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

  迟年眉角微抽,想不明白,自己以前到底是怎么被魏泽峰这种尬穿地心的表演哄得摸不着头脑。

  电视剧都不敢演得这么尬。

  最可怕的是,他以前也说过这种话。

  ......可恶,明明已经忘了!

  迟年觉得脸有点热,身上也热,又羞耻又反胃,身上残留的痕迹也让他有点不舒服,想去洗澡,靠在门边上满脸不耐烦:“你也知道那是以前,魏泽峰,人是会变的。”

  “我想通了,我不想每天都这么累,不想再过要供房,要养活自己还得白养着你的苦日子,不像再听你天天给我画大饼、搞pua,明白吗?”迟年冷笑一声:“赶紧滚开,我老公就在卧室里,等祂出来看到你纠缠我,有你好果子吃。”

  说着,他不着痕迹地踢了下鞋架子,愤怒围观的奥古斯特收到信号,立刻从鞋盒子里蹿进卧室。

  室内太黑,奥古斯特的动静又快,魏泽峰并没有发现异常。

  魏泽峰下意识看向房门大敞、一片漆黑的卧室:“......我不信,年年,你只是在气我对不对?”

  “你原谅我一次,我发誓,我一定马上出去找工作,以后换我来养你,换我来还房贷,年年,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我是真的爱你!”

  迟年捋了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懒得跟他继续扯皮,偏头朝卧室喊了一声:“老公快出来,有人骚扰你媳妇!”

  魏泽峰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总觉得迟年在装,可看他的表情语气,又好像真有那么个人。

  迟年话音刚落,卧室里忽然亮起一盏微弱的烛光,紧接着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俊美无俦的男人,隔着数米,魏泽峰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冷冽骇人的气势。

  他先是一惊,紧接着心凉了半截。

  迟年没说谎,他真的变心了,还领回来一个男人。

  魏泽峰面庞微微扭曲,看着那个确实比他俊美高大的男人,眼底满是不甘。

  “老公!”迟年面色缓和了许多,看向那个男人的眼中满是依赖、喜爱:“老公你看他!就是他,我前男友,一直在骚扰我!”

  奥古斯特快步走来,大手揽住迟年的肩,呈保护姿态,偏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别怕,有我在。”

  魏泽峰看他跟迟年这么亲昵,脸色瞬间沉下来:“你放开他!”

  奥古斯特冷冷地瞥他一眼,根本不搭理他,看向迟年:“年年,我可以杀掉他吗?”

  魏泽峰:?!

  别太离谱!

  法制时代,哪有人张口闭口‘杀人’的?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是迟年请回来的演员?还是......境外的非法分子?

  看这个样貌,确实不像是华夏人。

  迟年轻笑一声,旁若无人地往奥古斯特怀里靠:“老公,这里是华夏,不是你的国家,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要随便杀人。”

  奥古斯特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点点头:“听年年的。”

  迟年看向魏泽峰:“看到了吧?我老公,我买房子、装修的钱都是他给我的零花钱,你能做到吗?”

  “跟你在一起,我累死累活赚的钱都被房子跟你掏空了,跟祂在一起,我有房有车有一辈子挥霍不掉的存款,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魏泽峰,你猜我为什么变心?”

  魏泽峰愣怔一瞬——迟年的钱,都是这个人给的?

  想来也是,如果不是别人给钱,迟年哪能在半年内一下子赚这么多钱。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迟年笑了一下:“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魏泽峰,你知道我老公的身份吗?要是你再赖在这里不走,你小心哪天一睁眼,人已经不在华夏了。”

  绑架?

  灭口?!

  果然是国外的黑恶势力吗?

  魏泽峰下意识后退半步,看向男人的目光多了几分忌惮:“你怎么可能跟这种人认识?!”

  迟年弯了弯唇,信口胡诌:“我出去散心被人骗到国外花场,嘿,你猜怎么着?我才去第一天,就被老公看上了买了下来,祂很喜欢我,对我很好,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谈起了恋爱,很奇怪吗?”

  奥古斯特:......

  年年说的都对。

  魏泽峰:......

  听上去有点离谱,但近年来国内被绑架卖到国外的案例频出,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魏泽峰心头又酸又恨,恨迟年陷入那种险境都能绝处逢生,恨迟年毫不犹豫地甩了他攀上更好的对象,恨他能脱离他的掌控、过上他触之不及的优渥生活,脑袋一热,脱口而出:“我上过迟年!他已经脏了,你这么有钱,明明可以找到更好的!这种破鞋你也要?!”

  第二百二十章 不能死

  “我上过迟年,”魏泽峰的神情扭曲,参杂着嫉恨、不甘、快意以及某些迟年看不懂的情绪:“他已经脏了,你们这种有钱人不都喜欢玩雏儿吗,他应该没告诉过你这件事吧?”

  迟年眉头紧皱:“你在胡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被魏泽峰碰过?

  奥古斯特轻轻抚了抚他的肩,像是在安慰。

  魏泽峰见迟年有些慌张,眼底流露出一丝快意:“我胡说?还是你心虚?你还记得毕业那天班级聚会,你被灌酒灌得神志不清,我把你送到酒店,然后——”

  他意味深长地止住话头。

  迟年面色微变,模糊不清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毕业那年,全班同学集资去了学校附近的小酒楼聚餐。想到从此分道扬镳,几乎所有男同学、女同学都喝了点酒,他也不可避免被灌了几口,当即醉得不省人事,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酒店躺着了,魏泽峰就睡在旁边。

  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他立刻惊醒,把自己全身检查了一遍,衣服穿得好好的,还是聚餐时穿的那一件,睡了一晚上已经被压皱了,身上没有奇怪的痕迹也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床上、垃圾桶里没有可疑异物。

  迟年至今认为,当时应该只是单纯的醉倒睡了一晚上而已,什么都没发生。

  难道那晚——

  迟年眉头紧紧皱起,想到自己可能被魏泽峰碰过,胃部抑制不住的翻腾起来,恶心、反胃,即便已经时隔多年,也控制不住地想往浴室跑,用水把自己从里到外洗一遍。

  迟年冷冷地看向他:“你那天亲口承认过,你没有碰我。”

  魏泽峰扯出一抹笑:“年年,你也是男人,你应该知道,男人的话信不得。”

  迟年面色极差,紧紧攥着奥古斯特的胳膊,看向魏泽峰的眼神狠戾凶残,恨不能把他三条腿都给剁下来。

  魏泽峰被他瞪得背脊一凉,又退两步,目光落在迟年身后的男人身上,希望他能像他所预期的那样,露出被欺骗的暴怒神情,毫不留情地抛弃迟年,收回赠予迟年的一切,把他重新踩回泥坑里去。

  然而奥古斯特只是感兴趣地看着迟年,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年年这个表情,看上去有点凶,不过很漂亮,”奥古斯特轻声道:“年年看上去很想杀了他,需要我帮忙吗?”

  魏泽峰:......

  怎么好像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迟年:“......你别烦。”

  郁闷着呢。

  “年年不高兴?为什么?”奥古斯特歪了下脑袋:“因为这个人类说他跟你交配过吗?可是年年身上除了我的味道,没有其他生物的气味,他在撒谎。”

  早在从拍卖会把迟年买到手后,奥古斯特就里里外外把自己的人类嗅了一遍,确认他身上没有其他需要被覆盖的陌生气味。

  卡伦星人的占有欲很强,但并不会像人类那样,过分在意伴侣过往的感情经历、性经历。没有最好,有也无所谓,祂们总能把伴侣身上标记得只剩自己的气味。

  “......他在撒谎?”迟年愣了一下:“你确定?当时我第一次喝酒,确实醉得厉害。”

  奥古斯特偏头嗅了嗅迟年的脖颈,认真道:“我能确定,年年身上没有他的气味,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祂能够嗅到一整条时间线上残留的‘气味’,迟年身上的部分时间段存在魏泽峰的气味,很淡,显然双方只存在简单的肢体接触。

  比起魏泽峰,迟年更相信奥古斯特,缓缓松了口气,小声道:“这家伙嘴里就没几句真话。”

  魏泽峰确实在撒谎,但他自信自己的谎言天衣无缝,迟年一开始也确实表现出意料之外的慌乱,可在现在......他们凭什么能认定他在撒谎?

  因为——气味?

  这是什么可笑的判断方法?

  然而迟年确实镇定了下来,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沉冷:“魏泽峰,这么多年来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可你好像一直试图毁掉我。”

  “杀死他吧,年年,”奥古斯特低声道:“人类的法律约束不了我,我可以让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年年想让他从肢节末端开始腐烂吗?我可以延缓腐烂的时间,他会在一个月内每天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脓肿、发炎、溃烂成恶臭的汁水......我保证,直到他的灵魂被腐蚀之前,他都能好好的活着,我知道人类畏惧疼痛,所以我会保留他感知痛觉的神经中枢,怎么样?”

  其实大部分外族生物并没有‘痛觉’的感受器,他们的感知力远比人类敏锐的多,不需要依靠‘痛觉警告’来感知伤痛或疾病。

  人类本质上就是个矛盾的生物,他们依赖疼痛,又惧怕疼痛,并且因此衍生出许多对付同类的‘刑具’......会自相残杀的族群并不罕见,但像人类这样,热衷于虐杀、折磨同类的却在少数。

  奥古斯特杀死过不少同族、异族的生物,但祂给予的死亡往往非常迅速,并不热衷于听猎物发出悲鸣哀嚎。但这次不一样,祂有伴侣了,祂的伴侣是人类,祂觉得祂的伴侣会喜欢更残忍一点的猎杀手段。

  “......听上去还挺不错的,”迟年若有所思:“但我们身为主角,所作所为要符合核心价值观,明白吗?”

  奥古斯特:?

  什么?

  迟年笑了一下:“不要杀,我说过,死亡对人类来说是解脱,我在最痛苦的时候也曾试图寻求过解脱......奥古斯特你明白吗?他要活着,多活几年,把欠我的东西都还回来,然后才能去死。”

  奥古斯特歪了下脑袋,显然不太理解。

  死亡对于卡伦星人而言无异于新生,不值得恐惧也不值得期待,祂们害怕的是被污染成毫无理智的怪物,或者是伴侣的死亡——绝大多数卡伦星人的伴侣是外族人,死掉就永远都找不到了。

  “你听我的,”迟年指指点点:“让他再活一段时间,让他吃够苦头。”

  “好,听年年的,”奥古斯特点头:“年年想让他吃什么苦头?”

  “还没想好,”迟年摇了摇头:“这件事应该交给林上将他们去想。”

  为了人类的大局,林上将他们一定会绞尽脑汁的给他出主意。最了解如何折磨人类的,果然还得是人类自己。

  魏泽峰听不太懂他们的对话,但他很清楚,迟年正在跟那个陌生男人讨论如何折磨他、杀死他。

  迟年已经彻底恨上他了。

  魏泽峰不确定迟年到底是在编谎话恐吓他,还是真的在认真计划着要报复他,作为一个出生在法治社会的华夏人,魏泽峰更倾向于前者。

  “你要杀我?”魏泽峰扯了扯嘴角,佯装镇定:“你搞清楚,杀人犯法,伤人也犯法。”

  他看一眼迟年身后的男人,对上那双黑墨空茫的双瞳,脊背激起一阵颤栗的凉意——那双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的情绪,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没有生命的物体。

  魏泽峰磕磕巴巴道:“就算是外国人,也不能在华夏的领土撒野。”

  确实如此,但很可惜奥古斯特不是华夏人,更不是外国人,人类的法律约束不了祂。

  “你抖什么?”迟年摸了摸伴侣健美的胳膊,轻笑一声:“还没开始,就已经开始害怕了吗?”

  魏泽峰又退两步,戒备地看着他,再多走两步就能从楼梯跑下去。

  “你可别死太早,”迟年并不拦他,缓声道:“我还没尽兴。”

  奥古斯特扶着迟年的肩,问他:“年年想让他活多久?”

  迟年想了想:“四年吧。”

  魏泽峰正式跟他在一起,像个蚂蝗一样扒在他身上吸血的时间,林林总总一共四年。

  奥古斯特点头道:“好。”

  祂抬起手,在迟年面前摊开,掌心缓缓裂开一道圆形的孔洞,里面黑洞洞的,没有血肉,也不透光,像是衔接了某片陌生的空间。

  魏泽峰是亲眼看到这一切的,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下意识去看迟年,迟年的表情很平静,像是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感觉那是理所当然甚至有些无聊的存在。

  紧接着魏泽峰忽然想起这段时间在网上沸腾的‘外星人’事件,一股凉意直蹿脑门,他开始感到恐惧。

  魏泽峰想跑,想发出惊恐的叫声,然而他的腿像灌了水泥一样抬不起来,喉咙里也被堵着,只能发出细微的惊喘。

  怪物!是怪物!!

  “这是什么?”迟年伸手去扒拉,摸到祂手掌的空洞里,里面有点湿热,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摸了摸他的手指,再抬起手,手指上沾了一点黑色的血液:“你的‘脑’空间?”

  奥古斯特应了一声,表示赞同。

  紧接着,黑漆漆的孔洞里忽然探出一些细软的触手,造型有点粗糙,没有吸盘,像是单纯的橡胶质地的触角。

  迟年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

  第二百二十一章 求死不能

  迟年看着从奥古斯特掌心探出来的触角,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

  能量体!

  迟年伸手戳了戳正在扭动着触角、试图从狭小黑洞里钻出来的能量体,问祂:“这些小家伙,都是从‘脑’空间里钻出来的吗?”

  能量体被戳的愣了一下,紧接着像是发现了目标,立刻抽出两只触角,紧紧缠抱住迟年的手指,发出一点细微的吱喳声。

  “不是,”奥古斯特道:“它们是由能量构建而成的个体,理论上来说可以从任何地方出现,只是蓝星负荷不了构建它们的能量,所以只能在‘脑’空间里构建完毕,再放出来。

  迟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能量体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已经完全爬出来了,身上还沾着一些粘稠的黑色血液,吭哧吭哧爬到迟年的胳膊上,把身上的血往他胳膊上蹭,黏糊糊的,一股腥甜气味。

  迟年把它拎起来,小怪物在惯性的作用下晃悠两下,支楞起两根触角,朝他比了个小小的心。

  一如既往地可爱。

  迟年笑了一下,用手指逗弄它,好奇道:“把能量体放出来做什么?”

  “年年不是想让他活着吗?”奥古斯特慢慢擦掉迟年胳膊上的血液,吸收回本体空间:“人类太脆弱了,很容易就会死掉,把能量体放进他的身体里,能保证他在四年内不会死掉......四年后,寄生的能量体就会开始吞吃他的血肉,杀死他,然后把他作为孵化新生体的器皿。”

  类似于疾病潜伏期。

  迟年愣了一下:“寄生?”

  他记得在另一个世界里,被寄生的人类很快就会死掉。

  “嗯,是这样,”奥古斯特告诉他:“年年可以这么理解,能量体是精简版的、有使用寿命的烙印,把它放进人类的身体里面,可以保证人类在受到致命伤的时候不会死掉。”

  “但也仅此而已,只会维持生命体征,并不能治愈。不受致命伤的时候,能量体则不会耗费能量治愈个体。”

  只能保证活着,至于寄生主体难不难受,是不是缺胳膊少腿,能量体不管。

  迟年大概理解了:“只能保证他四年内死不掉?”

  奥古斯特点了点头:“用人类的话来说,四年内属于‘共生’关系,四年后指令失控,又会恢复‘寄生’关系,能量体会把寄生个体吃掉、当暖床孵化新个体。”

  然后找机会回到祂身体里——年年应该不希望祂把这个世界的蓝星也弄成末日。

  “道理我都懂,”迟年微囧:“不过,你要怎么把这个小家伙放进去?”

  让魏泽峰吃掉?还是......

  迟年轻咳一声,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

  “之前怎么寄生那些人类,它就怎么进去,开膛剖腹是最快的方式,”奥古斯特歪了歪脑袋:“不然呢?”

  迟年:......

  没什么,没不然,年年觉得你说的对。

  迟年的目光落在魏泽峰身上,这家伙听完了全程,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整个人都软倒在地,根本跑不动,只能蹬着腿,喉咙里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朝着楼梯口的方向移动。

  人类在恐惧到极点的时候,身体机能都有可能失控。

  “去吧,小可爱,”迟年不会怜悯他,甚至觉得有些快意,轻拍了拍能量体,朝魏泽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喜欢粗暴一点的,不要留情。”

  “年年,”奥古斯特有些不高兴:“你还没有喊过我‘小可爱’。”

  这些没有脑子的食物,到底哪里可爱了?

  “你怎么什么醋都吃?”迟年摸了摸祂的脸,无奈道:“你不是小可爱,你这么大一只,是大可爱。”

  奥古斯特立刻高兴:“年年也可爱,我最喜欢年年。”

  能量体很喜欢伴侣称呼它的昵称,愉悦地扬起触手扭来扭去,连比三个心,随后屈爪蓄力。

  下一秒,一道漆黑的残影飞射到魏泽峰腹部,魏泽峰被它的力道撞得后缩一下,摔倒在地,紧接着一道宛若动物被活剥皮的惨叫响彻整个楼层。

  整个楼层死寂几秒,紧接着出现了此起彼伏的开门声,手电筒的灯光四处扫射,显然停电也不能阻止民众们吃瓜的热情。

  魏泽峰倒在地上,捂着不断渗血的腰腹在地上抽搐挣扎,面容扭曲狰狞,喉咙里溢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惨绝人寰。

  开门声又变成关门声,楼栋里探头探脑的吃瓜群众都被吓到了。

  片刻后,不知道谁在楼道里高喊一声:“报警了!”

  应该真的报警了,喊出来只是想阻止暴行。

  迟年顺着声音抬头看了一会,在楼梯口与一个探头探脑的邻居对视,有点眼熟,但他不爱社交,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那人像是被他吓了一跳,立刻抽身逃离,往楼上跑。

  迟年没管他,低头看着魏泽峰躺在地上哭号。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视觉器官也进化了,因为在没有灯的情况下,他也能清楚的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

  能量体在魏泽峰腹部撕咬出来一道伤口,然后伸出触手撕扯到合适的大小,再往里钻,整个过程类似于女性的剖腹产手术,但伤口比剖腹产更小,很难想象一些麻醉不耐受的女性,到底该怎么熬过去。

  片刻后,奥古斯特告诉迟年:“能量体已经成功寄生了,在他心脏部分。”

  然而正如祂所说,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能量体根本不会帮忙愈合伤口,魏泽峰捂着腹部的伤口,血流了一地,哭喊、求饶声却依旧中气十足。

  身体还挺强壮,迟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能不强壮吗?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肉,不都被这家伙吃掉了,还指不定在外面用他的钱下馆子改善生活,再不济还能去陈浩家蹭蹭饭。

  一个人吃几家饭,也难为他没长胖。

  “好吵,”迟年轻轻挽住奥古斯特的手臂,脑袋往祂肩头靠,小声道:“奥古斯特,我记得布丁说过,以前卡伦星系有个女孩,自己剔除了烙印自杀?”

  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大惊失色:“年年问这个做什么?”

  祂其实并没有过多关注那件事情,却也不可避免地听说过。以前没有伴侣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何,就当故事听了,现在连想都不敢想,稍微带入一下迟年,都能难过的偷偷躲在角落自闭好几天。

  奥古斯特慌忙解释道:“年年,我从来没有拍过你的裸照,也没有拍你洗澡、交配的视频——好吧,偷偷拍过,但只有一点点,而且从没有发到朋友圈,发到朋友圈里的照片你也都看过了,是穿了衣服的照片,你不要做傻事!”

  迟年:?

  迟年暴起揍怪:“你拍什么了?谁允许你拍的?你还瞒着我?”

  “对不起,”奥古斯特缩头缩脑:“......年年太可爱了,我忍不住。”

  “我人就在这里,活生生的你不看,你去看照片?”迟年敲祂脑袋:“都给我删掉!听到没有!”

  “马上就删!”奥古斯特立刻点点脑袋:“只要年年不自杀,我做什么都行。”

  “你在想什么?”迟年奇怪地看了祂一眼:“我为什么要自杀?”

  他活得好好的,有吃有喝有钱有人宠,脑袋里进两吨水也不可能自杀,搞不懂这个大怪物每天都在想些什么都七八糟的东西。

  奥古斯特愣了愣:“那个雌性人类不就是因为照片泄露,才绝望自杀的吗?年年提起她做什么?”

  迟年无奈地瞥祂一眼:“我就想问问,既然烙印可以手动剥离,魏泽峰是不是也能通过手术,把寄生在体内的能量体取出来?”

  迟年没有宗教信仰的约束,就算裸照被这个大怪物泄出去了,最多也只是抑郁几天,不会因此寻死觅活——对现在的他来说,活着享受人生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奥古斯特打量着他的表情,确认心爱的伴侣不会突然想不开,松了口气,摇摇头道:“不会,能量体一般会选择寄生在生物的重要脏器寄生,类似人类的脾脏、心脏部位,触角会在寄生后迅速伸长、黏附到整个内脏区域。”

  “人类想把它从体内取出,除非连着内脏一起掏出来,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用,它收到指令,还会主动往人类体内爬,然后代替人类的器官暂时运作。”

  奥古斯特补充道:“人类不会死,但免疫系统已经被破坏了,伤口直到他死都不会愈合。”

  那不就是行尸走肉?活死人?

  迟年有点被吓到了,再加上耳边的哀嚎,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好残忍。”

  这种事情你自己知道就好了,讲给年年听做什么?

  “这没什么,只是能量体的特性而已,大部分族群没有痛觉感受器,所以对他们来说这算不上残忍,”奥古斯特有点羞涩:“相比之下,年年的族群要比我们残忍的多,年年更厉害。”

  迟年:“......首先,我没有在夸你。”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迟·特权阶级·年

  大约五分钟后,魏泽峰的声音逐渐微弱,腹部的剧痛与大量的血液流失,致使他几近昏迷。

  迟年有点热,又被蚊子咬了好几口,站不住了,干脆拉着奥古斯特回屋,关上门。

  反正这家伙死不了,再躺会救护车就来了。

  “好痒,”迟年拉上床上的蚊帐,不停地挠着胳膊:“烙印不能止痒吗?”

  他从小就招蚊子咬,粗略数了一下,脸、胳膊、腿一共被咬了十二口,全身上下都痒,难受的都要哭了。

  “什么是‘痒’?疼不疼?是中毒引起的吗?”奥古斯特忧虑地看着伴侣胳膊上的小疙瘩,伸手摸了摸,热热硬硬的,没有感知到毒素。

  卡伦星系没有蚊子,卡伦星人也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感应器官,体会不到‘痒’是什么感觉,烙印也没办法准确应对现在的状况。

  “不疼,不是中毒,是蚊子咬的。”迟年挠身上的疙瘩,欲哭无泪:“有没有能止痒的东西?”

  奥古斯特分别尝试了拥有止痛、消毒、治愈效果的体液,没有用,只是将伴侣身上被抓挠出来的红痕消掉了。

  “我问问弗伦卡,”奥古斯特把迟年往怀里抱,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希望他能好受一点:“年年再忍一忍。”

  奥古斯特从自己的空间里掏出光脑,给弗伦卡发送消息。

  弗伦卡很快给出回复:【人类皮肤表层脆弱,被蚊子咬也正常,布丁回蓝星的时候也被蚊子咬了好几口。别担心,蚊子没有毒,少部分携带的病菌也会很快被烙印杀死。】

  卡伦王:【年年被咬了十几口,现在很难受,怎么做能让他好受一点?】

  弗伦卡:【联盟有几款止痒药水挺好用的,还有驱虫钮,我这里就有,您方便的话,可以在联盟边境的萨兰卡星系等我,我给您送过去。】

  萨兰卡星系是还未开发的荒芜星系,没有太多智慧生物,不用担心引起轰动。

  卡伦王:【好,我让副脑过去。】

  “再等一会,”奥古斯特摸了摸迟年胳膊上的小红疙瘩,低头吻了吻,轻声安慰:“弗伦卡那里有止痒的药水,副脑去拿了,很快就回来。”

  迟年靠在祂身上蹭了蹭,委屈巴拉:“好。”

  副脑取到东西后塞进虚空,奥古斯特撕裂虚空摸出一瓶喷雾,一枚黄豆大小的蓝宝石吊坠。

  祂看了眼瓶子上的通用语说明,在迟年胳膊上挠得最狠的几处喷了一下:“怎么样,还痒吗?”

  迟年愣了愣,仔细感受了一下,药物喷洒过的地方冰冰凉凉的,散发着一股陌生的花香,不痒了。

  “不痒,有用,”迟年双眸一亮,抬起腿:“这里,这里,屁股上还有俩——奥古斯特,手不要乱摸,我很确定我里面没有被蚊子咬。”

  星际的止痒药见效快得惊人,几乎喷上去的瞬间蚊子包就不痒了,紧接着红肿的小疙瘩很快消肿,皮肤恢复原本的光滑白皙。

  奥古斯特帮他把身上喷了一遍,迟年整个人都要被止痒药的气味腌入味了,这才舒坦下来,懒洋洋地靠在伴侣的怀里打瞌睡。

  困了。

  奥古斯特蹭蹭他的脑袋,把蓝宝石吊坠给迟年戴上,低声解释道:“这个是驱虫的,说明书上说这是会影响昆虫神经的放射性矿石,对人类无害,可以驱逐包括虫族在内的昆虫,年年戴上就不会被蚊子咬了。”

  迟年摸了摸亮晶晶的蓝宝石吊坠,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一阵刺耳的撞门声忽然响起。

  迟年被吓了一跳,紧接着意识到什么,立刻蹦跶起来往外跑。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跑到客厅,门已经被撞出一个窟窿,外面的警察还在用破门锤砸锁。

  迟年看着满地的木门碎屑,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还挺喜欢这个复古的雕花门来着,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换个一摸一样的。

  正想着,门锁被砸落,几个警察高举手枪踹开门,厉声喝道:“不许动!把手举起来!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迟年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社恐年了,他现在有坚实的后盾,把蓝星劈两半都没事,于是嚣张起来,肆无忌惮地生气:“不会敲门吗?我又不是不肯开门......你们知不知道这扇门值十五万七?”

  几个警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满地毯的木门碎片,陷入沉默。

  不理解,就这一扇挡不住贼的小破木门,价值他们一年多的工资?

  迟年其实也不理解,寻思这门也没镶金嵌钻,不知道贵在哪。事实上,上报给他的装修财务清单里的东西就没一个便宜货,这门还不算特别贵,客厅地上铺的纯手工地毯才贵,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织线、什么染工、什么非遗技术制成的,一小块价值百万。

  屁大点儿的老破小铺了五块天价地毯,小贼进来偷一块能富三年。

  迟年也不太在意这些东西的原价到底有没有这么离谱,反正他最后用星币付款,折算下来总价还不如他一套衣服贵。

  就当是为母星做贡献了。

  警察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资历较深的老警察机敏地扯开话题,肃声道:“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指认,你趁城区停电维修的时候,虐杀了一名成年男性,请跟我们走一趟。”

  迟年越过他们看向门后,魏泽峰已经不在原地,地上残留着一滩血水,大概率被警车或者救护车送走了。

  “他死不了,”迟年打了个哈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解决,我很困,不想出门。”

  警察似乎被他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厉声喝斥:“态度放端正一点,你现在是刑事案件的嫌疑犯,一旦指认你的人超过五个,我们有权直接把你送进看守所。”

  迟年笑了一下,淡淡道:“我说了我今天不想出门,没有人能强迫我出去,明白吗?”

  迟年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果然,人一旦有权有势,连装x都能无师自通。

  几个年轻警察耐不住性子,没遇到过这种不听劝、态度还恶劣的民众,甚至想鸣枪警告。

  迟年看出了他们的意图,抱臂环胸,一幅无所谓的姿态:“地毯一块一百万,茶几七十六万,沙发五十万,壁灯两万起,金丝楠木椅一把二十三万......我想想,电视便宜,就一万二,不如朝电视开枪?或者门板废物利用也不错。”

  警察:......

  门后探头探脑的吃瓜群众:......

  疯了。

  这家伙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真有这装修的钱,买这种城中村的老破小做什么?

  忆苦思甜?

  年轻警察脸色变了又变,终究还是将手指从扳机上移开。

  “宝贝,帮我搬张椅子,爱你哦。”迟年朝奥古斯特唤了一声,又敲开光脑,给林上将发了条消息。

  迟年:【被警察堵门了,赶紧解决,我要睡觉了。】

  林上将很快给出回复:【发生了什么?】

  迟年:【没什么,让魏泽峰体验了一把剖腹产的艰辛,希望他能体谅母亲的不容易,争取下辈子改邪归正。】

  林上将:【......您杀了他?】

  不奇怪,迟年回蓝星,总不能真就只是来旅游,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早在他们的考量之中。

  上面的意思是,只要迟年不波及无辜群众,只报复像魏泽峰、陈浩之类的仇家,就不管他。总不能为了几个品行不端的老鼠屎,得罪迟年、得罪他背后的庞然大物,牵连了整个华夏、乃至整个人类族群,不值当。

  再者迟年对待政府的态度一直挺好的,自己发达了,也乐意带着整个华夏、整个族群一起发达,功大于过,政府也乐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曾经得罪过迟年的家伙只能自认倒霉。

  迟年:【没,还活着,去医院了。】

  迟年:【叫声太大,有人报警了,大晚上的一声不吭把我门干碎了,还要拉我去警局,我不要睡觉吗?门也要换新,赔就不用赔了,给我弄个一摸一样的,价钱照付。】

  林上将:【明白了,我来解决。】

  林上将:【方便问一下出警人员的警号吗?】

  迟年干脆一通星讯敲过去,翻转光屏,几个持枪刑警与林上将面面相觑。

  “上,上将?”资深警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放下枪,朝林上将敬礼:“您怎么会跟他——”

  跟一个杀人的嫌疑犯通讯?

  一瞬间,警察心里闪过许多猜测,看向迟年的目光也变了,以为他是某个大人物的儿子,官二代,行事作风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年年,”奥古斯特搬来椅子,还加了软垫,旁若无人地俯身亲了亲迟年的唇角,温和道:“饿不饿?从回来到现在还没吃饭,想吃什么?我去做。”

  林上将听到熟悉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跟几位半夜出警的下属交涉。

  “简单点,煮包泡面吧,”迟年道:“老公,我还想喝橙汁。”

  “泡面没有能量,”奥古斯特有些不赞同:“明天早上起来你会很饿。”

  第二百二十三章 伴侣喂食

  “年年体内存在烙印,饥饿感会比以往明显很多,泡面不顶饿,能量也少,”奥古斯特摸了摸迟年的脸颊,耐心劝导伴侣不吃垃圾食品:“肚子饿会很难受,年年换一个吧。”

  --林上将:“先把群众遣散......对,这件事现在全权交给军区处理......”

  “不要,我就吃泡面,”迟年一如既往的叛逆,打了个哈欠:“明天饿了再说吧。”

  泡面这种东西,吃多了恶心,很久不吃又馋,嘴巴贱嗖嗖的,没办法。

  --林上将:“不是包庇,不能轻易下定论,这件事还要再查,或许受害者并不无辜,迟先生是正当防卫——”

  奥古斯特无奈道:“那我煮一点星兽肉放进去,年年吃吗?”

  --林上将:“不能抓,是外宾,明白吗?不,不是外国人的‘外’......还有没有无关群众?没有?好,你们支队还没有普及‘外星人’的相关消息吗?”

  “吃!你最好了,我还想吃水果拼盘,”迟年高兴道:“橙汁能冰镇吗?我应该不会拉肚子吧?”

  “不会,”奥古斯特点点脑袋:“年年等一会,我马上来。”

  --林上将:“不是开玩笑,上面会跟你们开玩笑?我直说了,你们面前那个高个子男人不是人类,是外星人,惹怒了祂,蓝星下一秒就能末日,你们还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我说了我没病!”

  “没那么严重,奥古斯特生气的话,顶多杀几个人,不会随随便便毁灭蓝星,”迟年退出私聊,加入隔壁群聊:“既然人都在,我先提前预告一下,未来还会死几个人,不要大惊小怪。”

  年轻警察高声道:“你以为你是外星人,就能随意决定人类的生死存亡吗?别太猖狂!我们迟早会找到对付你们的办法!”

  “你给我闭嘴!”

  林上将从没感觉头这么疼过,恨不能从光脑屏幕里钻出来,把这家伙的嘴捂住。

  这哪里来的中二小孩?没正面跟外星人对峙过,也敢肆无忌惮地放狠话?

  这又不是电影!不会永远都是‘人类必胜’,‘人类无敌’的he结局,所谓的‘爱’、‘友情’也不会感动那帮没有情绪波动的外星人!

  林上将紧张地看向迟年:“对不起,迟先生,小孩子年纪小,您别跟他计较。”

  “没事,我又不是外星人,”迟年无所谓地摆摆手,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朝厨房的方向努努嘴:“外星人在那边,不过就算祂听到了也不会生气......我说过吗?对于卡伦星人来说,人类就跟长相甜美的猫猫狗狗一样,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朝你哈气,嘴里说着‘你的等着,我会打败你们,保护族群’,你们会觉得生气吗?”

  过分弱小的生物,连生气都像是在卖萌。

  42岁的上将猫崽:......

  林上将叹了口气,对年轻的警察道:“确实是这样,抛开自身实力不谈,人类的科技也在宇宙所有族群中排不上号。”

  “自信一点,是倒数第一,”迟年叹了口气:“人类族群还属于半开化阶段,如果不是星际联盟主动抛出橄榄枝,人类至少需要再发展几百、上千年才能迈入更高阶的文明行列,申请加入星际联盟。”

  警察们面面相觑,试图更新世界观。

  年轻警察被当众落了面子,有些不忿:“既然你是人类,为什么要帮着外族人屠戮同族?叛徒!外星人的走狗!”

  迟年奇怪地看他一眼:“人类那么多对立组织发动战争、死伤无数你觉得正常,我杀几个人怎么就成了‘外星走狗’?”

  林上将深吸一口气,解释道:“迟先生并不是帮助外星人屠杀人类......事实上,如果已知的那些外星人想要屠杀人类,我们根本无法反抗。”

  你再多废话两句,全蓝星的人都陪你一起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奥古斯特从厨房探出头:“年年,面煮好了,快来吃,等会面涨坨就不好吃了。”

  “来啦,”迟年抻了个懒腰:“好了,我再说一遍,我回蓝星是来报仇的,顺便促进两族建交,对灭了我自己的族群不感兴趣,明白吗?”

  警察愣了愣:“......报仇?”

  林上将叹了口气:“迟先生在离开蓝星之前的遭遇,恐怕放在你们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很难保持健康的心理状态,有些人确实该死。”

  奥古斯特又唤了一声:“年年?去卧室吃吗?”

  

  “就在厨房吃,在卧室吃一股味,”迟年喊了一声,朝面前几人摆摆手:“行了,这门我就不跟你们追究了,赶紧走吧,别妨碍我吃夜宵。”

  林上将也道:“走之前把地上打扫一下,去找个修门的来,暂时装个新门应急。”

  迟年道:“打扫完就走,门就算了,黑灯瞎火估计要折腾到半夜,睡都睡不好......我不怕丢东西,林上将,还麻烦你尽快找个同款给我,我很喜欢这扇门。”

  林上将点头道:“三天内,您放心。”

  迟年见几名警察蹲在门口收拾碎门残渣,叹了口气,抬手打算关掉光脑去吃饭。

  “迟先生,请等一下,我还有点事想跟您商量,”林上将看出了他的意图,赶忙阻止。

  “什么是?”迟年扒拉着光脑:“有事快说。”

  林上将道:“联盟前段时间又送来一批战士,现在正在跟国际外交部开会,外交部部长想跟您联线......您现在有空吗?”

  奥古斯特第三次探出脑袋,温和道:“年年,面坨了,要重新煮一包吗?”

  林上将:......

  迟年的外星人伴侣,情绪也太稳定了,完全不会发脾气。

  迟年:“......不用了,坨了我也照样吃。”

  “本来没空,”迟年无奈地瞥一眼林上将:“现在无所谓了,让他直接联线吧,怎么大晚上开会?”

  林上将解释道:“这次国际会?议的地点是M国,有时差。”

  迟年好奇道:“为什么是M国?”

  林上将道:“据说是因为上一批次的外聘‘通用语导师’死在M国上空,这次联盟来人态度很不好,看上去想对蓝星问责。”

  迟年:......

  想起来了,好像是弗伦卡跟布丁来的时候,顺手灭掉的那支舰队。

  迟年道:“我知道了,告诉部长,我随时可以联线......不介意我联线的时候吃口饭吧?”

  再不吃就真坨了,浪费了伴侣的劳动成果。

  “您随意,”林上将道:“我先挂星讯了,感谢您的配合。”

  言罢,星讯被挂断。

  迟年看一眼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警察,很无奈:“怎么,你们也想跟联合国联线?”

  几名警察立刻摇头,埋头打扫地毯上的木屑碎渣。

  ......这毯子,也太毯子了,怪不得价值百万。

  迟年没再管他们,径直往厨房走。

  房子占地面积不大,厨房跟餐厅是一体的,用雕花玻璃做了简单的分区,以免油烟飘进吃饭的区域,影响胃口。

  奥古斯特就站在灶台前,像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中规中矩地搅拌一锅汤水。祂察觉到迟年的到来,头也不回地像安排小学生的口吻道:“年年先坐下吃点水果。”

  迟年叉了一块雪白的甜甜果肉,又叉起一块,挪到奥古斯特身边,喂到祂嘴边:“啊——”

  奥古斯特偏头吞掉这块果肉,消化这个果实需要消耗的能量,比吃它所获得的能量多得多,也不会获得额外的增益或是效果,卡伦王很少进行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不过祂不会拒绝伴侣的投喂,在卡伦星系,只有最亲密的两个生物,才会分享分食同一餐。

  奥古斯特享受伴侣给祂喂食的过程。

  “很甜吧?”迟年笑眯眯道。

  “我没有拟态出味觉器官,”奥古斯特发出了诡计多端的声音:“我不知道甜不甜,年年帮我尝一尝。”

  这么说着,祂垂首在伴侣唇上吻了吻,触手一样的舌头迅速抵开迟年的唇齿,钻到很深的地方去。

  迟年的口腔里一片清甜的滋味,又滚烫,脸一下子红了。

  从表面来看,他们只是单纯的贴着唇,只是很纯洁地碰了碰唇,而内里发生的一切,却足以让迟年起反应——他们的交配只进行到一半,谁都没有尽兴,就被不长眼的魏泽峰打断,然后是警察,再然后还有一场无聊的会议。

  “年年,甜不甜?”奥古斯特退离,迟年能看到祂唇边闪过一道舌信一样的阴影,那是祂的舌头。

  “甜,”迟年舔了舔唇角,意犹未尽:“对不住,今晚的事太多了,等我吃完饭、开完会,再继续......刚刚没有做完的事情,怎么样?”

  “能不开会吗?吃完饭就做,”奥古斯特显得有点急躁:“年年去坐好,马上给你吃饭。”

  然后祂把放进空间里保温的泡面碗端给迟年,递上筷子,单调的泡面上摆放着薄如蝉翼的肉片,香气瞬间弥散开来。

  第二百二十四章 开大会

  奥古斯特给迟年盛了碗汤,又给他端来一个装着烤面包、芝士片和甜奶油的盘子。

  做完这一切,不知道从哪里探出来的触手帮祂把围裙摘下来,挂到冰箱一侧,然后才拉开椅子坐下。

  迟年拨了拨面碗里寥寥几片肉,夹起来看一眼,薄如蝉翼,甚至能透光。

  迟年轻叹口气:“宝贝,我们家已经吃不起肉了吗?”

  “没有,年年想吃多少有多少,”奥古斯特拿起一片面包,均匀地涂上一层薄薄的奶油,递给迟年:“为什么这么问?”

  迟年就着祂的手咬了口面包,含糊道:“泡面里的肉好薄,都不够一口的分量。”

  “这是食矿兽的肉,这种星兽只吃高等能量矿,肉里的能量含量非常高,”奥古斯特解释道:“年年吃这么多就够了,再吃会产生强烈的饱腹感,会难受。”

  “烙印不能吸收溢出的能量吗?”迟年困惑道。

  “是可以,”奥古斯特倾身舐走他唇角的奶油:“但烙印能吸收的能量是有限的,只这几片肉,就足够烙印的能量充盈半年。”

  迟年惊讶道:“这么多能量?你一顿要吃几个?”

  “这种星兽体积小,数量少,速度非常快,很难抓,我不怎么吃,”奥古斯特道:“真要放开了去吃,大概十二、三只就够我补充完所需能量。”

  迟年知道伴侣胃口大,也没太在意,只好奇地问祂:“有多小?不是说星兽都很大只吗?”

  奥古斯特想了想:“大概跟年年差不多大,一口就能吃掉。”从头到脚都能吃,而且味道都很不错。

  迟年:......

  这比喻真让人难受。

  迟年觉得有必要中止这个话题,埋头从汤里捞煮软的星兽肉吃。

  奥古斯特不需要进食,比起吃一些没什么能量的东西,祂更乐意看着伴侣进食。

  迟年吃完了半碗泡面,喝完了热汤,有些饱了,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地四处看,最后目光聚焦在奥古斯特身上。

  奥古斯特的人形非常英俊,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淹没了瞳孔,显得祂神情淡漠又空茫,迟年看不清祂眼睛的焦点,却清楚祂的视线一直在追随自己移动。

  等迟年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快要贴到奥古斯特身上,轻咳一声坐直身体。

  “吃饱了?”

  迟年点了点头,奥古斯特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软乎乎的不如以往平坦,确实饱了。

  奥古斯特清理了桌上的碗筷餐盘,搬到洗碗池清洗,迟年吃饱了没事干,像只小动物一样跟着祂四处乱转。

  “还要吃点水果吗?零食?”奥古斯特洗干净手,转身把伴侣一整个抱起来,问他:“不吃?去睡觉,追剧,还是交配?”

  迟年没回答,搂住祂的肩颈,脸往祂脖颈处埋。奥古斯特穿的是他挂在衣柜里的衣服,蓝星的‘便宜货’,买回来用洗衣机了晒干,有一股暴晒后的独特气味,像是揉进了一颗太阳,暖烘烘的,迟年很喜欢。

  奥古斯特也没追问,抱着他回卧室。途经客厅,迟年抬起脑袋看了一眼,收拾东西的警察已经走了,被撞破的门半掩着,一推就开,搞不好会闹贼......希望不会有人想不开吧。

  迟年收回目光,被奥古斯特放在床上,缩着手脚看着祂,小声道:“把门锁上。”

  奥古斯特没有动作,身后探出一条细软的触手,不动声色地把门合拢锁好,然后单膝跪到床铺上,膝盖顶开迟年的双腿,俯身去吻他,双手搁在迟年的腰侧、腿根,缓慢地摩挲着。

  迟年小声叹气,抬手去揽祂的后颈,仰着头张着唇瓣,好让祂能吻得更多一些。

  ‘接吻’也是粘膜接触,对于奥古斯特来说,这种行为跟交配差不太多,只是触碰不到烙印罢了。

  祂吻得平缓又深入,咬着伴侣的唇吮吸、舔舐,所有的神经末梢聚集在口腔、舌尖,尽可能地感知伴侣的气味。

  迟年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期待又畏缩地发颤,顺从地打开双腿。奥古斯特的手从他宽松的裤腿滑进去,慢慢的往上摸,迟年闭着眼睛喘息,不自觉绷紧了脚背,很快进入状态。

  就紧接着,他的光脑开始持续震动起来,是蓝星买的那枚光脑,一直在震,有人给他打电话。

  迟年:......

  奥古斯特的动作停顿住,稍稍退开一点,垂眸看着已经散发出发情气味的伴侣,问他:“要接吗?”

  迟年懊恼地揉了揉头发,叹了口气:“接吧,开完会再搞。”

  吃了顿饭,他都快把联合国开大会那事忘了。

  这通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被弄得不上不下的时候打进来,这叫什么事。

  奥古斯特还没有完全发情,这个状态的祂不会悖逆伴侣的请求,又低头舔了舔迟年的唇角,轻声道:“好。”然后帮迟年把衣服穿好,规规矩矩坐在他身边。

  迟年打开光脑,接通星讯,光屏展开,画面与上次联合国会议没什么差别,就是人更多了,所有人都看着他——准确来说是看着投屏了他的幕布。

  迟年不是第一次被大佬们围观,已经能淡定地面对,目光在会议大厅巡视一周,发现了异常。

  迟年放大屏幕,看到最中央的那圈座椅上,坐着十几个面孔异常俊美的却违和的‘人’,衣着也跟蓝星不同,穿着统一的银白色制服。

  迟年大概能猜到他们的身份,转头跟伴侣求证:“他们是谁?”

  奥古斯特扫了一眼,解释道:“联盟的人,穿的是联盟统一的作战制服。”

  “这几个都是兽人族,”祂将抬手指了指其中一个高大的男人:“年年看他的眼睛。”

  迟年顺着祂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愣了一下,那是一双蔚蓝色的兽瞳,瞳孔与人类不同,呈纺锤状,被点名的瞬间瞳孔皱缩成一条竖线。

  “只有兽人族没办法拟态出完美的人形,眼睛变不了,很好辨认,”奥古斯特又道:“兽人族科技水平一般,肉身实力还算不错,联盟一般会让他们打头阵。”

  说的好听叫‘前锋军’,说白了就是一群探路的敢死队。

  迟年了然点头:“其他几个呢?都是兽人族?”

  奥古斯特道:“年年等一下,我看看。”

  迟年以为祂还要再观察观察,殊不知就这这半分钟,奥古斯特的精神力网已经遍布全球,很快捕捉到这些气味异常的外族生物。

  与此同时,感知敏锐的联盟军队被铺天盖地的精神力笼罩,集体炸毛,迅速从空间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粒子枪、光能炮,对准四面八方,感知迟钝的人类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被这群凶悍的外星人吓了一跳,会议厅骤然乱成一团。

  迟年揉了揉耳朵,有些奇怪:“好吵......怎么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了?”

  奥古斯特小声说人坏话:“联盟的前锋军没几个精神稳定的,脾气大多暴躁,很多战争都是它们挑起来的。”

  只字不提自己的精神力网。

  “哦,脑子不正常,”迟年理了理衣服:“我还没见过除了你们族群以外的外星人,走,我们去现场看看。”

  奥古斯特点了点头,抱起迟年,精神力定位到会议地点,抬手扯开空间。

  不到半分钟,两人就已经出现在会场上空,撕裂的空间引发一阵飞沙走石,满桌的文件、水瓶、吊灯......各种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全都被虚空的引力场牵引,直到空间裂隙闭合,才砸落在地。

  迟年攀着伴侣的肩往下看,会场一团乱,各国的领导人被赶来的士兵护在后方,十几个外星人聚在一起举枪戒备。

  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往上飘,汇聚到会场上空的两道身影上,喧闹声戛然而止。

  迟年探头探脑,对上许多瞄准他的枪口,又默默把脑袋缩回去:“老公,他们拿枪对着我,好害怕哦。”

  声音听不出半点害怕,平静到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年年不怕。”

  奥古斯特摸了摸他的脑袋,笼罩在那几个联盟军身上的精神力骤然施压,十几个人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压趴在地,手上的武器在瞬间被碾成齑粉,风一吹就散。

  在蓝星耀武扬威许多天的联盟军惊惧又茫然——

  蓝星的人类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花瓶吗?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强悍的生物?!

  迟年被放到地上,光着脚踩在冷飕飕的地砖上,又被抱起来,低头看着那几个被压的动弹不得的外星人。

  迟年好奇道:“兽人族能变出那种毛茸茸的耳朵吗?我想看看。”

  被压趴的几个兽人:......

  奥古斯特抬脚掀开最近的兽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用通用语复述了一遍伴侣的要求。

  兽人本能地对强者的威压感到恐惧,可听到祂近乎调戏的要求,还是下意识地炸了毛,瞳孔缩成一条线,面露凶色。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卡伦王的威慑

  对于兽人族来说,耳朵、尾巴、肚皮都是相对脆弱且敏感的部位,一般不会允许除伴侣以外的人触碰。

  这就跟卡伦星人护食、护领地差不多,除了伴侣,其他人要是胆敢侵犯,高低得打一架。

  相比较而言,人类算是相对包容、雷点最少的种族。不排外,不护食,不觉得被触碰耳朵、肚皮是什么冒犯的事......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只有相对隐私的生.殖.器官算得上是不能随意触碰的雷区。

  不过奥古斯特从来不是什么懂礼貌的生物,在兽人没有立刻执行祂的命令,甚至还摆出威胁、攻击的姿态(炸毛)时,目光缓慢地移至这个雄性兽人身旁的雌性兽人身上。

  “把耳朵、尾巴露出来。”

  话音未落,炸毛的雄性兽人悄无声息地被碾成碎肉,血浆溅了一地,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轻微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入目是大片飞溅的红色血液,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一瞬间,会场里再次吵闹起来,慌乱的阵营从人类变成了联盟军,他们发出一些惊恐的声音,试图逃离这里,回到星舰上离开这颗藏着怪物的星球,然而沉重的威压笼在他们身上。

  跑不了一点。

  爬都爬不起来,何况逃跑?

  某个联盟军握紧了手腕上的按钮,用尽全部力气按下,这是单体迁跃的按钮,价格异常昂贵,按碎后会在佩戴按钮的人附近展开一道空间裂隙,穿进去可以到达自己提前设定好的位置。

  然而空间裂隙确实出现了,他却动不了,奥古斯特短暂地对凭空出现的空间裂隙投注了目光,抬手挥了挥,只能供一人通行的裂隙瞬间闭合,仿佛没出现过。

  那人面如死灰地停止了挣扎。

  卡伦王是宇宙中已知的,唯一一个能把迁跃当成正常出行‘工具’的怪物,所有族群挤破脑袋想要研究透彻的空间、甚至是时空技术,是祂的天赋。

  “耳朵,尾巴,”奥古斯特的嗓音低沉,很好听,说起通用语的时候甚至有点性感,但此刻恐怕只有迟年一个人认为祂性感。

  有前车之鉴,雌性兽人死死压抑住炸毛的本能,咬着牙将耳朵、尾巴变出来。

  她是一只雌性的雪豹兽人,耳朵小小的,被厚实的白色毛发覆盖,尾巴则又长又粗,钻破了作战制服探出来,也是毛滚滚一片,手感肉眼可见的好。

  然而此刻,无论是耳朵还是尾巴,都因为恐惧压得很低,不敢动。

  “年年,”奥古斯特温和地看向自己的伴侣,一点都没有刚刚杀死一个人型生物的自觉,甚至还有点邀功的意思:“你看,耳朵跟尾巴露出来了。”

  迟年:......

  迟年不是很想看了,视线总是不自觉地往地上那滩血肉模糊的东西上瞥。

  刚刚那里还有个活生生的人型生物,只是愣神的几秒就没了。

  他看向罪魁祸首,奥古斯特摸了摸他的脑袋,留意到他的视线,缓声问道:“需要我把这些碍眼的东西处理掉吗?”

  迟年点了点头,跟其他人一样保持沉默,静静地看着地上伸出来的一些触手,飞快地吮噬掉一地血肉。

  迟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跟奥古斯特在一起太久了,他对这个大怪物的印象一直是‘憨萌’,‘温柔’又‘体贴’。几乎都要忘记祂本质上是卡伦星系的王,是古神,也是动辄毁灭一整颗星球、一整片星系的邪神。

  祂跟人类臆想中的‘神’有本质区别,对人类,对同族,对任何生物都一视同仁,无论是否信仰,是否臣服,祂都不在乎。

  可祂......祂现在就这么站在血泊上,像以往无数次那样,温顺又耐心地站在他身边,像真正的神一样,满足他的所有欲求。

  迟年不认为是自己驯服了这样一只庞然大物,也从没有想过要驯服祂。奥古斯特喜爱他、照顾他、依顺他,他没什么好回报的,只能把自己同样炙热的喜爱与信任交付给祂。

  奥古斯特收拾完残局,又转头看他,抬手揽他的肩:“年年害怕吗?”

  迟年摇了摇头,他早在另一个时空,见识到更多更血腥更残暴的画面,并不会因此产生恐惧。

  他往残暴的怪物身边靠了靠,更有安全感了。

  奥古斯特很满意伴侣的依赖,温柔地问他:“不喜欢这只兽人的耳朵?那换一个?”

  兽人早就被吓破了胆,不用祂一个个威胁,就已经自觉地把耳朵、尾巴露了出来——不只是他们,还有其他联盟军的同伴,也同样恐惧。

  他们的恐惧并不是源自于同伴的死亡,而是那些能从任何地方钻出来的触手——半透明的黑色,蓝色荧光的邪纹,悄无声息撕裂空间的能力。

  是卡伦王!

  那个只要出现在星球上空,就会造成星球消亡的怪物首领!

  卡伦王最后一次面世已经是几千年前,但联盟、帝国,以及其他消息发达的中立星球,却始终无法忘记这个家伙的存在,甚至把祂的特征列入教科书,标注了‘见到了不要犹豫,立刻跑’的警示。

  联盟军恐惧又困惑——

  这家伙不是已经几千年没有消息,死在卡伦星系了吗?

  祂怎么还活着?为什么会出现在蓝星?

  只能排行F级的末等星球,为什么在卡伦王出现后,没有任何要崩毁的征兆?

  还有祂身边的这个人形生物......他是谁?是卡伦星人,还是人类?

  卡伦星人领地意识很强,能靠这么近的,估计是伴侣。

  卡伦王是因为他的存在,才没有对蓝星痛下杀手?

  奥古斯特并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认出来,目光始终停留在伴侣身上,问他:“有喜欢的吗?没有的话,我们下一站去兽人族的主星旅行,给你逮一只喜欢的。”

  兽人:......

  你要对我们的主星做什么?!!

  联盟军:......

  人类领导人群体:......

  迟年:“......我要兽人做什么?”

  “年年不是喜欢吗?”奥古斯特有些困惑:“我记得年年喜欢体毛旺盛的哺乳动物,但蓝星的猫、狗都有点呆,而且很会掉毛,不会收敛自己的气味,兽人会好很多。”

  “还好,不是很喜欢,”迟年摸了摸鼻子:“我没想养宠物,只是喜欢摸动物的毛发。”

  至于兽人,单纯就是好奇,想看看动漫里面的猫耳娘破次元壁。

  奥古斯特歪了下脑袋:“年年想摸?”

  一条细长的触手以人类无法理解的角度凭空探出,卷起尾巴毛最旺盛的雪豹小姐,往迟年手边递:“摸。”

  迟年:......

  几近昏厥的雪豹小姐:......

  雪豹小姐的尾巴毛乎乎的,全都炸开了,又蓬松了一倍,迟年本来不是很想冒犯,但是......

  真的忍不住!

  这爆炸的毛量,不摸一把几天几夜都睡不好!

  迟年用他蹩脚的通用语小声道歉:“冒犯了。”

  然后伸出罪恶之爪,在雪豹小姐幽怨的目光下,一把握住毛茸茸的尾巴尖。

  然后失望地收回手。

  一点都不软,刺刺糙糙的,像劣质的假毛。

  “怎么样?”奥古斯特问他:“喜欢吗?喜欢的话,就把尾巴割下来带走......耳朵要吗?”

  祂想了想:“我在地球的一些影片里看过,有些人类会在交配的时候戴上仿制的动物耳朵、尾巴,增加情趣,我不太理解人类的喜好,不过如果年年喜欢的话,我也可以让科研院把这些东西制作成可以佩戴的首饰......年年喜欢吗?”

  大怪物嘴上说着不理解,看向迟年的目光却意外灼热,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迟年:?

  迟年:“你不会想用真的尾巴做吧?”

  奥古斯特:“为什么不行?”

  雪豹小姐......雪豹小姐原地晕倒。

  众所周知,尾巴对于雪豹而言非常重要,有保持平衡、辅助跳跃、保暖的功效,对于雪豹兽人而言,尾巴也是不可或缺的防御、攻击武器,要是没了尾巴,战斗力绝对会下降一大截。

  而且!不会有人想要对一只没有尾巴的雪豹求偶!

  雪豹小姐已经能想象到未来悲剧一样的生活了。

  书上说的没错,卡伦星人果然是极其残暴、恐怖的物种。

  “不要,一般,手感不好,”迟年在奥古斯特衣服上擦了擦手:“看着很好摸,其实毛毛都是硬的,你别乱卸人家零件,友善一点。”

  奥古斯特解释道:“兽人天敌很多,宇宙中不乏像人类这样喜欢柔软毛皮的种族,为了保护自身,现如今的兽人毛发经过几次进化,大多变得粗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们生殖.器附近的毛发还是软的,年年要摸——”

  “不要!”迟年立刻打断祂:“不摸!想都别想!”

  兽人戴着翻译器,听得懂华夏语,集体松了口气。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有人撑腰

  最终雪豹小姐还是保住了自己的身体零件,被触手随意抛丢在地上。

  这点高度对于雪豹兽人而言毫无压力,她灵敏地弓身滚了一圈,毫发无伤。

  劫后余生的雪豹小姐缩在一旁,叼住自己炸毛的尾巴,试图缓解焦虑的情绪,迟年忍不住朝她多看了两眼。

  这尾巴摸着都扎手,叼着......真的没问题吗?

  “年年还要试试其他兽人的手感吗?”奥古斯特旁若无人地询问伴侣的意愿:“挑一个喜欢的吧。”

  祂的目光在几个兽人中嫌弃地挑挑拣拣,最终选中了另一只猫科兽人,那只兽人有着宽大蓬松的耳朵、短而上翘的尾巴,全身金灿灿的,看着很漂亮。

  “这个怎么样?这个耳朵很适合年年,尾巴也不错,我想看看年年戴上的样子,”触手又把那只兽人卷到迟年面前,极力推销:“我看那些情趣用品一般都有配套的兽类装束,把他揍出本体,然后扒皮做一套衣服......年年喜欢裙子吗?”

  迟年:......

  你到底对‘情趣用品’有什么执念?

  单纯的交配已经满足不了你了吗?

  迟年看了眼那个已经被‘扒皮’吓到颤栗的兽人,头疼扶额:“停止你虐杀动物的行为,我不想穿戴那种奇怪的东西。”

  “他们不是人类认知中的动物,对于你们人类来说,算入侵者,杀几个不碍事,”奥古斯特正说着,衣服被扯了一下,对上迟年不赞同的眼神,不情不愿地改口:“好吧,听年年的。”

  兽人被不礼貌地丢在地上,砸出半米深的坑。

  不过这种强度的撞击,对能入编联盟军的战士而言并不致命,兽人一瘸一拐地爬出来,跟可怜的雪豹小姐缩在一起,抱头痛哭。

  就这么两三秒的时间,奥古斯特又有了新想法:“年年不想要从别人身上弄下来的耳朵,那自己长呢?可以接受吗?”

  迟年:?

  “我自己长?”迟年皱眉看祂:“我又觉醒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基因?”

  “跟基因觉醒没有关系,”奥古斯特小声道:“是烙印,我可以通过烙印,帮你进行拟态——就像我拟态成人类这样。”

  迟年毫不犹豫:“不要。”

  其实有点感兴趣,但这里可是会场,收音效果相当不错,搞不好刚刚发生的对话,都被周围探头探脑的围观群众听到,甚至记录了下来。

  啊,好羞耻。

  所以只能表面装作正直,勉强挽回一点形象。

  “为什么?”奥古斯特没料到伴侣会果断拒绝这个提议,有些委屈:“只需要触碰到烙印,很快就好。”

  “不要就是不要,没有为什么,你委屈什么?”迟年好笑地扯了下伴侣的脸颊:“不要再谈论什么‘交配’什么‘情趣’,到此为止。”

  这种私密的东西,回家怎么说、怎么玩都没关系,现在这场合就算了。

  你们外星怪物不要脸,年年还要呢。

  奥古斯特并没有准确理解伴侣的意图,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还是在伴侣警告的目光下,乖乖闭嘴了。

  迟年觉得一直被抱着太不端庄,抬了抬脚:“有没有鞋子?出门怎么不给我把鞋子带上?别告诉我你忘了。”

  奥古斯特很聪明,八颗脑袋呢,能不聪明吗?

  几万年前的东西都能想起来,总不该忘了‘人类出门需要穿鞋’这种常识吧?

  奥古斯特心虚地别开视线。

  祂会告诉迟年,祂只是想一直抱着他,所以才故意‘忘记’带鞋的吗?

  不能说,说了年年肯定要生气。

  奥古斯特不吭声了,在空间里翻翻找找,好歹找到一双能穿的鞋子,触手贴心地帮他穿上。

  迟年终于踩到了地面,蹦跶两下,低头看向匍匐在脚边的联盟军,叹了口气:“来开会就好好开会,动不动就提刀拔枪像什么样子?”

  联盟军哪敢吭声,寻思要不是卡伦王先用精神力吓唬他们,他们也不会拔枪。

  但这话肯定不能说,只能闷不吭声地把锅背起来。

  “这会还开不开?”迟年双手叉腰:“开不开都吱一声,开的话我留下来旁听,不开我就回去睡觉。”

  他顿了顿,垂眸看着联盟军:“当然,你们也滚回老家去,别在这混吃混喝一天天没个正事。”

  骂完这个骂那个,迟年砸吧砸吧嘴,感觉自己牛杯坏了。

  回头看看自己坚实的后盾,奥古斯特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是鼓励,又像是安慰。

  迟年立刻信心倍增,趾高气昂地扬起下巴。

  年年是最牛杯的!

  迟年转过头,错过了奥古斯特冰冷扫向联盟军的眼神——不准开会,赶紧滚!

  开什么会?不要妨碍祂们小两口过性.生活!

  信息以意念投射到联盟军脑袋里——这些战士远比人类强悍得多,可以勉强接收卡伦王的意念波动。

  联盟军们捂着脑袋哀嚎了几声,立刻朝迟年摇头,磕磕巴巴地用华夏语道:“不,不开会,我们立刻就走。”

  而同一时刻,迟年光脑收到信息。

  外交部部长:【各国领导人商议后,希望能继续会议,麻烦您了。】

  迟年:......

  迟年第一反应是——这群吃瓜领导人果然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紧接着看向拒绝会议的十几个联盟军,苦恼地皱起眉。

  一方拒绝继续会议,一方请求继续会议,把他夹在中间算什么?

  迟年看看聚成一团的各国领导人,甚至还看见不知道谁朝他挥手助威,很热情;再看看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外星友人,感觉后者更好欺负一点。

  迟年友好地问道:“不如你们考虑一下,留下来开个会,吃顿便饭再走?”

  联盟军这次来,也确实是奔着交涉、开会来的,也想完成任务,可迫于邪神的威胁,他们只能集体摇头。

  “不开,绝对不开,下次一定。”

  交涉失败。

  迟年挠了挠头发,看向气定神闲的伴侣,扯祂衣袖,以一种祸国殃民的妖妃姿态往伴侣身上倒,软声道:“老公,你看他们!”

  联盟军:......

  人类果然很狡诈,不敢动。

  人类领导人群体:......

  同胞很有牺牲精神,感动。

  奥古斯特感受着贴在胳膊上的柔软躯体,心花怒放地把青年往怀里揽,冷冷扫了一眼联盟军:“要么开会,要么死,选一个。”

  联盟军:......

  联盟军:脏话。

  讲讲道理!

  到底是谁不让他们开会的?!

  然而邪神目光一扫,联盟军立刻又噤若寒蝉地缩回去,表示开会的事还可以再商量商量,确实有点饿了大家坐下来边吃边谈,有话好好说。

  迟年满意点头,临了还给外星友人扣上一口‘外星人真善变’的锅。

  联盟军:人类太不友好了,想回家。

  饭是不可能吃的,会议也还要继续,可眼下这个会场死了人,满地是血,还有被空间裂隙的引力搅乱的杂物,肯定用不了了,只能集体转移到距离最近的会场。

  迟年也留了下来,被请到会议主座坐下。奥古斯特护卫一样站在他身后,左边坐的是人类代表人,右边是联盟军代表人,各国领导不规则分散就坐,朝几人行注目礼,迟年很有压力。

  “为什么我要坐在这里?”迟年发出了困惑的声音:“我只是来旁听的。”

  考虑到迟年的国籍、立场,人类代表人也是华夏人,他言简意赅地解释道:“有您在,我们比较有安全感。”

  迟年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睡觉,懒散地往后缩了缩,靠在非常高级的椅子上当吉祥物:“......那你们开始吧。”

  双方阵营的代表人点头示意,偷偷摸摸瞧一眼站在迟年身后当保镖的怪物,头皮一紧,立刻越过迟年,用华夏语交流起来。

  表面上看是他们交流,实际上他们都只是个传话的,互相抛接问题,通过光脑(手机)传递至己方阵营,由各国领导人投票做出决策,最后给出答案。

  迟年一开始还能听两句,好像是你来我往的客套,没听太明白,拽了下伴侣的手,让祂仔细听着,自己靠在椅子上打瞌睡。

  这实在不是个适合打瞌睡的场合,但迟年确实困了——白天去超市采购,晚上回家淋了雨还停电,被按在阳台上交配几次,做到一半还得应付魏泽峰、警察,最后还要跋山涉水(迁跃)来听领导人开会。

  他只是多了个烙印,又不是铁打的,会累。

  迟年倒头就睡,睡得特别安详,连奥古斯特把他抱起来了都不知道。

  台上唇枪舌战、台下悉悉索索的动静戛然而止,所有人噤声了,看着高大俊美的怪物,有些紧张。

  迟年睡着了,要是这怪物想大开杀戒,可没人劝得住祂。

  奥古斯特并没有随地杀人的爱好,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伴侣的脊背,一面压低了声音对人类代表人说:“会议结束后,把记录删减总结好发给年年。”

  祂想了想,又补充道:“联盟提的要求你们自己斟酌,不想答应的就拒绝,联盟问责的话,就让他们跟卡伦星系的外交部联系。”

  祂答应过伴侣,要给他的‘娘家’撑腰,不会食言。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二十六年前的蓝星

  在意识到‘卡伦星系’在宇宙中占据何种地位后,蓝星的底气足了,一改先前唯唯诺诺的姿态,重拳出击,删改了许多不平等条款,心满意足签下和平条约。

  联盟军无故损失了一个战友,签署合约的任务也办得一塌糊涂,正在气头上,感知到卡伦王收敛气息离开了,胆子也大了一些,朝那些弱小到一根手指就能碾死的人类冷嘲热讽。

  “你们以为卡伦星人是什么好东西?”失去了同伴的兽人领队冷眼看着他们:“祂们就是一群邪恶残暴的怪物,一旦祂们的王对那个人类失去兴趣,你们的星球迟早会在宇宙中湮灭,被碾碎成星尘。”

  高智族群并不仅仅依靠‘智商’高低来划分,还有情绪感知、道德观念的评判标准。因此在其他族群看来,没有道德观、伦理观的卡伦星人根本算不上高智族群。

  分明就是一群比星兽更残暴、更聪明的怪物。

  “联盟的要求确实过分,但很多未开化的星球都是这么过来的,等科技水平达到标准,合约也可以进行适当更改,”另一人道:“至少联盟不会像祂们那样,仅仅因为心情不好,就随便毁掉一颗星球、甚至是一整片星系。”

  华夏的领导人温和地笑了一下:“即便如此,你们不也在跟祂们做交易吗?”

  联盟军的人脸色一沉。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谁让那群怪物掌控着富饶的能量矿产地?

  事实上,宇宙不乏类似于卡伦星系这样资源丰富的星系,但大多环境恶劣,且被强大的星兽群体霸占,除了卡伦星人,没有任何族群能够攻占、定居在那种星系。

  联盟、帝国目前占有的小矿星,根本负担不了每年的矿产消耗,只能委下身段,去跟那些怪物做交易,心甘情愿地被宰。

  本来价格就够高了,今年的矿价还莫名其妙上翻,数量也少了,整个联盟、帝国的内部经济都受到了一定的冲击,物价涨了不少。

  提起这个就来气。

  联盟军脸色没一个好看的,气冲冲地丢下一句‘走着瞧吧,等蓝星毁灭的那天,联盟绝对不会出手’,当场登上星舰走人。

  直到星舰消失在蓝星上空,各国领导人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忧虑起来。

  联盟军的恐吓不无道理。卡伦王会因为人类伴侣的请求,暂时对蓝星网开一面,可如果有一天卡伦王对人类失去兴趣、抑或那个名叫‘迟年’的人类被怪物同化,对蓝星没有了归属感,到时候他们面临的局面只会比现在更糟。

  可无论未来如何,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们太弱小、太落后,必然只能处于被动局面。

  *

  会议结束后,会议记录、合约内容、以及联盟军走之前的恐吓,都被整理好发给迟年。

  彼时按华夏时间来算,已经是第二天中午,迟年没有回消息,应该还在睡觉。

  迟年确实还在睡。可只是睡了一觉,魂体再一次消失,不知道又跑到哪个平行宇宙去了。

  奥古斯特看着怀里昏睡不醒的伴侣,沉沉叹了口气。

  早在上一次交配的时候,祂就已经把穿梭时空的基因控制方法教授给迟年,可这种控制方法对于人类来说很难,需要时刻集中精神才行。

  人类需要睡眠,睡眠时又恰巧是精神最放松的时候,一旦做梦——尤其是回忆过往的梦境,就很容易跟平行宇宙产生共鸣,当场穿越。

  值得庆幸的是,迟年已经知道该怎么控制魂体,只要找到他、唤醒他,他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奥古斯特摸了摸伴侣的脸颊,抱着他离开蓝星,迁跃回到卡伦主星,耗时两分钟。

  副脑早就接到了通知,争先恐后地涌出来,簇拥着昏迷的伴侣,黏糊糊地蹭,扒他衣服,很快获得一只光溜溜的伴侣。

  “我去找年年,”奥古斯特道:“保护好他的身体。”

  副脑们虽然平时不太靠谱,但涉及到伴侣,立刻就正经起来,严肃点爪。

  明白。

  资历仅次于主脑的三号副脑蹭到烙印入口,分泌出一点润滑的体液,慢慢挤进去。

  迟年昏迷着,但神经密布的躯体本能地作出反应——肢体颤抖,下肢紧缩。三号缓了缓气,触碰到烙印。

  迟年的喉咙里发出一些细碎的声音,身体轻微地抽搐着,眼尾渗出泪花,几条触手抚摸他的脸颊,拭去泪珠,怜爱地看着面色霞红的伴侣。

  贴贴。

  “定位到了,年年还在时间线上移动,在往反方向走,”三号道:“你现在就去,应该还能拦......当我没说,拦不住了,他回到了二十六年前的时空。”

  能感知到迟年魂体位置的不只它一个,身为主脑的奥古斯特当然也能,祂没再说话,抬手撕开空间裂隙,迈入虚空。

  假设迁跃是水平横向移动,跨越时空就是竖向移动,奥古斯特在虚空里游荡着,穿梭过无数的时空碎片,最终准确定位到了迟年所在的时空。

  坐标,蓝星华夏。

  奥古斯特徒手撕裂空间与时间的屏障,回到了二十六年前。

  二十六年前的卡伦王,正从休眠期苏醒没多久,意识还很迷糊,在‘清醒’与‘睡个回笼觉’之间摇摆不定。

  奥古斯特很了解自己,这个时候的主脑处于最虚弱的状态,立刻趁机压制了主脑的意识,先一步掌握了身体主控权。

  祂与主脑的波动完全相同,几颗迷迷糊糊的副脑并没有察觉到异样,醒来后就摸索着觅食,抱着下属送来的矿石堆啃,嘎吱嘎吱嘎吱。

  奥古斯特没管它们,从躯体内分离出来:“我去一趟蓝星。”

  几颗副脑茫然地问祂:“去蓝星做什么?‘蓝星’惹你了?”

  能够抑制卡伦星人污染的人类不就是蓝星出产的?

  蓝星怎么就招惹到主脑了?还是说,主脑终于被前几天哭叫的人类惹恼了,打算把他们的大本营摧毁?

  可毁了蓝星,其他没有饲养人类的卡伦星人的污染怎么办?

  ——二十六年前,卡伦星系的科研院专注于人类的研究,还没有探索出如何在不引起骚乱的情况下,降临某颗星球。因此对于卡伦星人而言,他们的存在对于外族人而言,就意味着‘毁灭’与‘灾难’。

  虽然祂们确实不太讲理,但人类也确实没做错什么,模样也还挺赏心悦目,没必要动这么大火气吧?

  奥古斯特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只是道:“我很快回来,你们去一趟研究院,弄点人类的必需品回来 。”

  祂这么说着,把记忆中的人类必须品种类共享给副脑。

  副脑们更茫然了:“你要养人类?不嫌吵?前几天不是刚送走一只人类?”

  怎么?你清高,不要送来的,打算自己去抢?

  “......你为什么变成了人类的模样?你能不能变回去,好丑,还没有昨天送来的那个人类好看。”

  奥古斯特:......

  确实有点丑,太假了,不过只要伴侣觉得好看就够了......话说回来,现在的伴侣有分辨美丑的能力吗?

  奥古斯特:“别管,去找,我回来之前必须找全。”

  副脑们不明所以,根本理解不了主脑的脑回路,但主脑发话,它们肯定是要听的,不情不愿地应下。

  奥古斯特吩咐完,又马不停蹄地往蓝星赶。

  二十六年前的蓝星华夏,看上去比祂印象中要落后很多。

  即便是日后寸土寸金的S市,这个时候看着也像哪里的小乡镇,没有什么绿化带,景色也偏灰白,不过空气很好。

  街道上燃烧汽油的代步车都没几辆,大多是人力驱动的代步工具,自行车、三轮车居多;楼房也少,街两边的大多是鳞次栉比的砖瓦房;至于联络工具,别说光脑,甚至连‘手机’都还是厚重的翻盖硬壳版,笨重,只能打电话、收发短信、听歌、玩单机小游戏。

  奥古斯特对人类的发展历程不感兴趣,无视四周或惊愕或好奇的视线,也不在乎自己的身影是不是被古早的手机拍下,飞快往迟年在S市的家赶。

  迟年住的公寓楼年代久远,二十六年前就已经存在了,看上去还挺新,比周遭的砖瓦房要漂亮得多,可住在公寓里的并不是迟年。

  祂没进门就能闻到那股陌生的气味。

  关心则乱,奥古斯特有些懊恼,这个年纪的伴侣还是个很小的宝宝,应该住在老家。

  说不定还被关着。

  奥古斯特不知道迟年的老家在哪里,但在一颗星球上找人,对祂来说轻而易举,很快就定位到迟年的位置。

  迟年不在S市,在距离S市大半个华夏的J市,被困在一片狭小的空间里,很有可能是迟年以前讲过的封闭房间。

  奥古斯特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很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消散在空气中。祂心头一紧,意识到什么,立刻撕开空间,朝伴侣所在的位置赶。

  第二百二十八章 人类超贵的

  华夏境内正值严冬,空气里都掺着冰刀子,人不管包裹得多严实,站在屋外两三秒就能被冻透了。

  J市位于华夏偏北的地区,空气干冷,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个小时都在飘雪,入夜温度能降到零下十几度。

  J市的环境还不如S市,楼房都没几栋,到处都是砖瓦平房,进市区之前满地都是泥灰,见到房子才能踩上水泥地。

  市里人口不算多,但都挤挤攘攘地住在街区,最高不过四五层的小破楼挤在一起,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谁家出了什么事,第二天整条街都知道了。

  这段时间也没什么新鲜事,大家伙又把去年最热门的话题——迟家娘们难产,翻出来当谈资。

  就这么大的地方,街坊邻里谁不知道迟斌他媳妇做的不是正经活计,说不准这条街上的男人都跟她睡过,而迟斌为了要钱去赌,竟然也不拦着,主动把绿帽子往头上扣。

  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尊重不祝福不理解。

  光这两口子的事,邻里都能磕着瓜子唠一下午。逢年过节儿孙回家,也得把他们的事迹翻出来当个压轴笑话讲。

  后来迟家媳妇怀孕了,肚子显怀了才停了‘工作’,知道的人都私底下猜这孩子是不是迟斌的,甚至还打了赌。

  据说在临产前几天,还听到迟家媳妇跟迟斌吵,说什么‘跟他们都带了套,孩子肯定是你的’,然后是迟斌摔锅砸盆的声音。

  再过几天,迟家媳妇要生了,没钱去大医院生,干脆在小诊所接生。小诊所没牌照,也没有暖气,最后孩子活着,母亲难产没了,虽说已经过了年关,周遭住得近的依旧觉得晦气,没再打听这事。

  年后一打听,是个男孩,还被迟斌接了回去,肯定是亲生的没跑了。

  算一算,到今年这小孩也该一岁多了,要是机灵点,说不准都能扶着墙走两步,可他们至今没见迟斌抱孩子出来,谁也不知道这小孩是死是活,多问几句就要被迟斌骂。

  这孩子上辈子肯定造了孽,才投胎投了这户人家,爹妈没一个靠谱的。

  奥古斯特途经一户人家,听到了这句评价,脚步微顿,然后重新迈开。

  就在附近了。

  奥古斯特循着伴侣的气息走进一栋小楼,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脚步,抬手敲门。

  很快有人来开门,是个喝得醉醺醺的酒蒙子,看他一眼,明显愣了一下,又转头朝闹哄哄的里屋喊了声:“迟哥,有人找!”

  都是街上游手好闲的小混混,谁有钱喊谁哥,没毛病。

  迟斌一步三晃地走过来,耷拉着眼皮子上下打量一阵,口齿不清道:“美,美人,你找我?”

  他旁边的小混混乐呵呵道:“迟哥,嗝,哥,你酒量不行,这,这分明是个男人!”

  两个人口音很重,是J市本地的口音,奥古斯特没听懂。

  扑面而来一股劣质酒精与食物残渣发酵的气味,奥古斯特扫了一眼堵在门口的两个人类,目光在与迟年有六成相似的迟斌身上停留片刻,没搭理,精神力扫开两人,径直往屋内走。

  “你他妈...他妈的到底是谁?!”迟斌本来就站不稳,又被莫名其妙地推了一下,猛地栽倒在地,当即大怒:“找、找死!”

  怒气冲冲地扑腾几下,醉得厉害,愣是没站起来,萎颓在地。

  屋内其他几人听到动静,也东倒西歪地凑过来,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已经扯着嗓门嚷嚷开了。

  奥古斯特只觉得他们吵闹,停在一间上锁的房门前,用精神力感知着内里的情况。

  是伴侣的气息。

  迟斌终于在兄弟们的搀扶下爬了起来,环顾四周,抡起椅子就往男人身上砸去。

  一条触手从阴暗的角落里探出来,稳稳地接住了椅子,以更可怕的力道丢回去。来不及躲闪的迟斌被砸了个正着,整个人往后倒飞一米,腿骨肉眼可见地扭曲断裂,身体蜷缩着发出刺耳的哀嚎。

  原本还醉醺醺的几个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吓醒了,看看退回黑暗里的触手,再看一眼倒在地上嚎叫的‘迟哥’,不知道谁先动作,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逃得不见人影。

  奥古斯特的脸上带着冷漠又厌烦的神情,没再搭理他,转而弄坏了门锁,推开面前的木门。

  门一打开,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袭来,是粪便、食物残渣发酵的气味。房屋内到处都是腐烂硬化的秽物,被枯黄的干草盖着,天气太冷了,没看到虫子。

  房间很小,跟迟年公寓的卧室差不多大,只有一把木头椅子、一张铺了垫子的木板床,垫子也已经脏污到看不出原形,干瘪板结,起不到任何保暖效果。在房间的角落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堆成的小山,里头悉悉索索一阵乱动,钻出一个脏兮兮的小脑袋。

  很瘦、很小一只,脏得看不出皮肤颜色,脑袋上细软的头发也乱糟糟一团,乍一看像只小猫,或是猴崽子。

  奥古斯特不需要呼吸,但祂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窒息’——那种从喉咙到胸腔都被堵着的闷胀感,让祂有种想要把蓝星碾成星尘的冲动。

  祂试探着踏进门,踩在那些脏污的稻草上,衣服堆里的幼崽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缩回去,然后又钻出来,努力地往床底下爬,似乎以为这样就能躲避掉所有危险。

  奥古斯特看清了,就那么一点点大的人类幼崽,瘦得吓人,比外面到处乱窜的野猫也好不了多少。

  祂闭了闭眼睛,快步走到床边,掀开碍事的木板床,把缩在里面的幼崽抱出来。

  幼崽浑身都在颤抖,身上穿的那点布料早就脏得不能看了,也不保暖,喉咙里发出一些细弱的呜咽声,大而乌亮的眼睛蓄着一点水光,有点好奇又十分畏惧地打量着祂。

  人类从幼崽到成年,容貌会发生很多次变化,这跟卡伦星人不太一样。奥古斯特没办法从这张瘦巴巴的小脸上找到伴侣的痕迹,不过卡伦星人是靠气息辨认伴侣,祂能感知到幼崽身上属于伴侣的气息。

  那点气息就像他的生命力一样微弱,像一盏即将燃尽的烛光,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他快死了。

  奥古斯特心慌的厉害。

  祂听迟年讲述过他的童年,关于这段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去,没有细说,当时的愤怒与震撼,远不及现在亲眼所见后来得猛烈。

  似乎意识到这个身上香香的‘人’没有伤害他的打算,而且怀抱也很温暖,幼崽逐渐安静下来,眯着眼睛往祂怀里缩,想要汲取更多的暖意。

  冬天的晚上太冷了,即便有门缝里溢进来的暖气与堆成山的棉服,他也快冻坏了。

  奥古斯特慢慢摸了摸幼崽的脑袋,毛躁干枯,手感不怎么好。

  祂展开护盾隔开严寒,垂眸看着怀里的幼崽,抬手戳他的脸:“年年。”

  幼崽被戳得有点痒,缩着脑袋‘咯咯’笑了一下,胆子又小又大的,奥古斯特无奈地笑了一下:“跟我回卡伦星系吗?”

  幼崽当然听不懂,眼巴巴地看着祂发出声音,又笑,伸手去握祂的手指。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奥古斯特把幼崽身上的布料撕碎,用掌心分泌出一些清洁体液,把幼崽跟自己身上弄脏的部分糊了一堆。

  人类幼崽需要在相对洁净的环境,否则容易生病,存活率也低。

  幼崽懵懵地看着祂,不明白祂在做什么,但很乖,没乱动,等那些乳色的体液凝成浅灰色的粉块散开后,露出来的皮肤很白,从瘦巴巴的小黑崽,脱胎换骨成瘦巴巴的小白崽。

  瞧着更可怜了。

  奥古斯特叹了口气,抱着幼崽离开了狭小的房间。

  才一岁多一点的幼崽,几乎从没有见过房间外的世界,好奇地睁大眼睛四处张望,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反正很开心。

  途经倒在地上的迟斌,人已经疼晕过去了,奥古斯特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在门口探头探脑试图吃瓜的群众,头也不回地抱着幼崽,划开一道空间裂隙,转瞬间消失在原地。

  围观群众瓜都吓掉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先是吱哇乱叫一通,又是报警,又是看手机录像,正吵着,地上昏厥的迟斌却忽然挣扎起来。

  没有人碰他,他却忽然涨紫了脸,手指痉挛地在脖子周围抓挠,然后他的头毫无征兆地扭了整整一圈,离得近的人能听到他体内传来颈椎碎掉的‘咯’的一声,紧接着迟斌就像是烂掉的麻布口袋一样没了生息。

  四周沉寂片刻,骤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叫声。

  同一时刻,奥古斯特已经抱着幼崽,推开宫殿大门。

  幼崽被抱着走,身体一晃一晃的,环境又很暖和,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铺天盖地的触手涌过来,保持一米距离打量着主脑怀里的幼崽,左看看右看看。

  气味好闻,不吵不闹,是个很不错的人类伴侣。

  但......

  他为什么这么小一只?!

  副脑忍不住质问主脑:“人类很贵吗?你为什么只买这么一点?”

  第二百二十九章 陛下养崽

  奥古斯特哄着怀里的幼崽,瞥一眼跃跃欲试的副脑:“这是人类的幼崽,也会是我们的伴侣。”

  “幼崽?”副脑们感到困惑:“你已经饥渴到这种地步了吗?”既然如此,前几天为什么要放走下属送来的成年人类?

  还是说主脑不喜欢成年人类,只喜欢幼崽?

  好变态。

  无论在哪个族群,把幼崽视作伴侣,都算得上是相当炸裂的事情。

  几乎所有种族都存在一条共通的原则——不对幼崽下手。

  卡伦星人也一样,毕竟幼崽无法交配,无法烙印,致死率很高。而祂们辨别一个外族人是否成年的主要条件,是看生殖.器官是否成熟,这种辨别方式与其他族群没什么差异。

  其中一颗副脑探出触手,用很轻的力道摸了摸幼崽的小手,感知了一下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岂止是生殖.器官未成熟,严格来说,这只幼崽大部分器官都还处于未成熟的阶段,肌肉、骨骼也相当稚嫩,不出意外的话,他甚至没办法像其他人类那样正常进食、独立行走。

  这是幼崽吗?

  这是胚胎吧!

  副脑有些震撼:“你刚从雌性人类肚子里挖出来的胚胎?”

  这是不是有些残暴过头了?

  奥古斯特:“......不,他是幼崽,离开母体至少一年了。”

  副脑们发出了受到惊吓的声音。

  其实奥古斯特也很奇怪,不明白为什么人类的幼崽会像个没进化完全的胚胎。

  大部分卡伦星人的幼崽在‘出生’的一瞬间,就是一个完全成熟、独立的个体。只有一些卵生幼崽需要短暂的看护——卵体对于感染者来说,是一顿非常美味的点心,没有人保护的话,很有可能在孵化前就被吃掉。

  “我们得把他养大,”奥古斯特告诉副脑:“他是我们未来的伴侣。”

  不等副脑再问,祂将记忆尽数共享给副脑。

  几颗副脑努力消化了一下,大概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主脑被压制?不是什么大事,先让它们回味一下交配的快感再说。

  祂们依靠意识交流,并没有吵到那小小一团幼崽。但人类幼崽的觉总是很浅,睡睡醒醒,等奥古斯特跟祂的副脑反应过来的时候,幼崽已经睁着黑亮的大眼睛,攥着触碰他手的那截触手,嘴巴里发出一些幼兽的哼唧,咿咿呀呀的,声音很轻很软。

  被攥着触手的副脑不敢动了,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这个胚...幼崽的手挣断。

  “他的手好软,”副脑压低了声音,感受着触手上微不可察的温度、力道,稍微有点荡漾,用华夏语道:“年年。”

  幼崽愣愣地看着发出声音的触手,学着它发出了‘呀呀’的声音,然后像是被自己逗乐了,又咧开嘴小声笑起来,露出粉软的牙床。

  牙齿只长了上下门牙,还没长全,短而白嫩的一截,像只小兔崽子(?)。

  人类幼崽没有传承,意识白得像一张纸,所以不会像成年后那样对庞然怪物表现出恐惧。相反,幼崽很喜欢怪物身上的气味,连带着也很喜欢这个浑身暖烘烘的大怪物。

  奥古斯特目光温柔,手掌轻轻抚摸着幼崽的脊背。

  迟年曾评价过,人类幼崽非常吵闹,爱哭爱叫,吵得人不得安宁。

  可现在看来,幼崽还是很乖的,也许是因为他是迟年才会这么乖。

  几颗副脑都凑过来,摸摸幼崽的胳膊、腿,戳戳脸颊,幼崽一点都不害怕,还以为是在跟他玩,抬起短短的胳膊去抓那些软嘟嘟的触手。

  副脑怕弄伤他,不敢让他抓到,只不远不近地逗他玩。幼崽勤勤恳恳忙碌了一会,什么都没抓到,累得小声喘气,也不哭闹,只是用那双柔软透亮的眼睛看着那些会发光的触手,一副很渴望的样子。

  副脑被看得心都要软化了,挑挑拣拣扒拉出一条手指粗细的触手,小心翼翼地递到幼崽面前。

  玩这个,这个是最软的。

  幼崽果然又伸手去抓,这次抓到了,两只小手都紧紧攥住,喉咙里发出一些应该是表示愉悦的哼哼声。

  温暖、柔软、会动还会发光的小玩意儿,简直戳在好奇心旺盛的幼崽心坎上。

  “年年,”又一颗副脑小声喊他:“年年还要更多触手吗?”

  奥古斯特抱着幼崽进了宫殿,告诉它们:“他听不懂,不知道这是他的名字,以后要慢慢教。”

  幼崽确实是一张白纸,所有的东西都要教,包括语言体系。

  人类的幼崽时期,是学习语言最快的时候,奥古斯特打算教他星际通用语。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迟年回蓝星的概率太小了,就算回去,也不会长久的待在那里,蓝星的语言完全可以不用学,通用语倒是有必要学习一下。

  奥古斯特吩咐副脑准备的东西没找全,有很多都才网购,还没有发货或者还在路上,不过最基础的床铺、餐具还是有的,房子也在运回来的路上。

  唯一的问题是没有衣服。

  “卡伦星系没有出现过这么小的人类幼崽,找不到适合他穿的衣服,”副脑也有些无奈:“网购了,没有现货。”

  奥古斯特操纵着触手翻了翻那堆衣服,挑出几件质感尤其柔软舒适的上衣递给副脑:“去找弗伦(服装设计师),让他把衣服改小。”

  给幼崽当裙子穿。

  “网购的衣服需要多久才能到?”奥古斯特问道:“不要买太大,人类幼崽的生长速度很慢......玩具买了吗?”

  副脑们哪想得到这个,共享的物资信息里又没有,立刻登上光脑疯狂购物。

  奥古斯特翻找出仙灵兽毛发制成的毯子,在床上铺了厚厚几层,再把专心摆弄触手的幼崽放上去。

  仙灵兽的毯子相当柔软舒适,又很保暖,幼崽没有任何不适,翻了个身继续跟摇摆着爪爪尖的触手玩,特别省心。

  副脑围着小小的幼崽打转,时不时要摸两下,然后像是触电一样缩回触手,蹲到角落回味那云朵般柔软的触感。

  直到很久以后它们才反应过来,自从人类幼崽出现在它们身边后,以往折磨着它们的痛楚、狂躁感已经消失很久了。

  就这么一点点大的人类,对祂们污染的压制力比以往任何一个人类都强,适配度应该很高,难怪主脑要跟他结为伴侣。

  幼崽玩了一会,不知道那颗小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抓着触手的爪尖往嘴里塞,用什么都咬不动的乳牙轻轻地啃咬、嘬吸,什么都吮不到,但就是很开心。

  副脑权衡了一下,没有收回触手。反正这条新生的触手足够柔软,不会崩坏幼崽的牙齿,也没有病毒、细菌,幼崽想啃就让他啃好了,崽崽开心就好。

  奥古斯特也是这么想的,摸了摸幼崽的脸颊,敲开光脑跟医疗院院长劳伦交流。

  没有任何一颗脑意识到,人类幼崽做出这种动作是在渴望进食,只以为他换了种玩耍的方式,真是可爱。

  卡伦星人对人类的了解还不够多,对人类幼崽的了解更是少之又少,奥古斯特以为幼崽跟成年人类一样,每天吃三顿饭就够了,还在琢磨着要怎么把星兽肉弄碎,好让没什么牙齿的幼崽可以轻易吞食,或者干脆给他煮肉汤喝。

  劳伦:【幼崽?人类幼崽?您认真的吗?】

  奥古斯特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劳伦沉寂半分钟后,给出回复:【你从哪里搞来的?您怎么想的?!人类的幼崽太脆弱了,根本无法在卡伦星系存活!您最好把他送回去,让他回到他父母身边。】

  他对人类的了解稍微多一点,知道幼崽能消化的东西很少,幼年时期需要吃母体分泌的乳汁。

  卡伦星系哪来的乳水给他喝?

  劳伦:【至少等他身体器官完全成熟后再接回来。】

  成年时期的人类都弱小到随时会死,何况比成年人弱得多的幼崽!

  最重要的是,放眼整个卡伦星系,都找不出一个会带小孩的卡伦星人。谁也不知道人类幼崽需要什么,又无法交流,说不定生了病也没有合适的治疗办法......这不是饲养,是虐待!

  卡伦王:【他的父母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饲养他。】

  劳伦:......

  这就难办了。

  他没敢多问,也不知道这只幼崽的父母是自然死亡,还是被卡伦王杀死......不过无论是哪一个,这只幼崽的后路已经被断了。

  卡伦王:【现在蓝星的华夏正值冬季,天气很冷,低于人类可承受的温度范围,如果我把他送回去,没有人愿意饲养他的话,他会冻死、饿死。】

  几乎没有族群会饲养陌生的幼崽,卡伦星人也一样,奥古斯特不觉得祂把幼崽送回去,会有人愿意饲养他。

  劳伦有些头疼:【我知道了,您等等,我回去问问莉亚。她在蓝星生活了二十几年,有关幼崽,她知道的东西肯定比我多得多。】

  第二百三十章 养崽专业户

  劳伦:【我对人类幼崽了解不多,您等一下,我去问问莉亚,最迟三个小时后回复您。】

  这个时空的卡伦星系还没有普及蓝星语言,卡伦星人与伴侣的交流,全靠交配时的精神互通实现。

  确实比较耗时,而且不排除太过投入交配以至于停不下来的状况。

  奥古斯特关掉光脑,目光又落在幼崽身上。

  幼崽还在坚持不懈地啃咬触手,力道很轻,看上去像是在磨牙。

  几颗副脑很感兴趣地围着他,又询问主脑:“可以抱抱他吗?我们会很小心的。”

  “不要吓到他,”奥古斯特道:“年年现在身体太虚弱了,过度的情绪起伏可能会导致他生病。”

  即便是成年后的迟年,也曾因为过度的恐惧高烧不退过。

  “我不能保证体液能治好他,医疗院也不靠谱,”奥古斯特有些头疼:“实在没办法,还是得送回蓝星。”

  副脑表示不满:“为什么要送回去?蓝星没有人能照顾他,他会死的。”

  “只是送回去治病,当然还会带回来,”奥古斯特瞥它一眼:“但频繁长途迁跃会耗费幼崽很多精力,影响发育。”

  体质会变差,还有可能长不高。

  迟年很在意自己的身高,总觉得是小时候饿狠了,发育期没有摄入足够的营养,才导致后来止步一米七三。

  副脑表示知道了,按照实力高低排队,挨个去抱幼崽。

  幼崽认真地嘬着触手的爪爪尖,看着几条粗壮的触手朝他靠近,也不觉得害怕,伸出手要抓更大更亮的触手。

  没抓到,被触手抓住了。

  几条触手轻柔地卷缠起那具柔软的躯体,轻轻晃动几下,轻声道:“宝宝好小一只,不过闻上去很好吃。”

  它从共享的记忆里得知,‘好闻的气味’来自于极高的适配度,是只有伴侣身上才会散发出来的味道。

  幼崽并不知道自己在‘伴侣’跟‘食物’之间反复横跳,感觉被抱着晃很有意思,抱着触手发出‘咯咯’的笑声,声音很小,像只虚弱乞食的猫崽。

  它抱了一会,直到排队的副脑开始催促,才递交给下一个。等所有的副脑轮番逗完幼崽,幼崽已经累得开始打哈欠,缩着身体很快就睡着了。

  “别玩了,让年年好好休息,保护好他,有任何异常都要联系我,”奥古斯特操纵着触手,把幼崽送到床上,看一眼没有动静的光脑,又道:“我去找劳伦。”

  三个小时太久了,幼崽这么小,随时都有可能出意外。

  几颗副脑趴在床边,聚精会神地打量着睡着的幼崽,朝主脑随意摆摆爪,知道了赶紧走太啰嗦了。

  奥古斯特:......

  要不是怕把迟年吵醒,高低得揍一顿这些家伙再走。

  *

  劳伦家距离医疗院很近,是一栋半球体形状的建筑,状似小一号的医疗院。

  奥古斯特站在门外,感知到内里火热的氛围,没有半分迟疑,抬手推开了下属家的门。

  祂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劳伦实力也不低,很快察觉到祂的降临,万分不舍地摸了摸莉亚的脸颊。

  “哈...怎么,怎么了?”莉亚难耐地扭动身体,短促地喘息着:“不继续了?”

  “陛下来了。”

  劳伦叹了口气,从伴侣身体内退出来,在奥古斯特推门的瞬间,用毛毯把赤身裸体的伴侣裹好。

  太不礼貌了,如果不是实力差距过大,早晚要跟祂打一架。

  莉亚有些困惑:“你们的王找你有事?”

  离开了烙印,劳伦听不懂伴侣在说什么,不过通过她的语调也能判断出她想问什么。

  “陛下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只人类幼崽回来,想问问你该怎么饲养幼崽,”劳伦将外露的生殖.器官重新包裹进外骨骼里,叹了口气:“我还没来得及问。”

  莉亚歪了歪脑袋,听不懂。

  劳伦摸了摸她的脑袋,垂首用那张黑雾一样的面孔碰了碰她的面颊:“等我回来。”

  这句话莉亚听懂了,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她听劳伦提起过,他们的王实力非常恐怖,如果祂愿意动弹、热爱战争,不出意外的话,全宇宙的格局都将在短期倾覆、更迭。

  “我没打算杀人,”奥古斯特推开卧室的大门:“只是来问点事情。”

  劳伦朝祂行礼:“陛下,您来的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问。”

  “三个小时太久了,”奥古斯特的目光落在裹着毛毯的雌性人类身上,面无表情:“我自己来问。”

  劳伦下意识将莉亚护在身后:“陛下,莉亚她不会通用语,无法正常交流。”

  “我知道。”

  奥古斯特挥了挥手,劳伦不受控制地被推到一边,踉跄着险些摔下去。

  劳伦看向走到伴侣面前的卡伦王,惊道:“陛下!她是我的伴侣!您不能——”

  基因决定了卡伦星人一辈子只能拥有一个伴侣,但外族伴侣却不受基因桎梏,如果更强大的卡伦星人——比如卡伦王,看中了同族的伴侣,祂完全有能力将外族人身上的烙印抹除,换上属于自己的烙印,把别人的伴侣抢过来。

  奥古斯特被他嚷嚷得脑袋疼,瞥他一眼:“不能什么?我对别人的伴侣没有兴趣。”

  劳伦发觉自己反应过激,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可是......您跟莉亚无法交流,您有什么事想问可以告诉我,由我转达。”

  奥古斯特睨他一眼:“慢。”

  言罢,不再打理他,低头看着裹着毯子缩起身体的雌性人类。

  她现在的姿势、表情,都与祂初次见面的迟年很像——恐惧又好奇,唯一不同的是气味。

  雌性人类的身上散发着发情的味道,显然还处于半发情状态,这很正常,毕竟她刚刚正在与伴侣交配。

  奥古斯特在打量莉亚的时候,莉亚也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祂。

  好帅!

  卡伦星系的王,竟然是个看上去相当正常,甚至格外俊美的人类外形?

  莉亚忍不住看一眼浑身骨头架子的伴侣,小小地叹了口气。

  劳伦:?

  可能是因为外貌类人,莉亚对祂的恐惧感没有那么强烈,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祂,小声道:“陛下,您好。”

  “你好。”她说的是英语,奥古斯特学习了蓝星大半部分的常用语,受众面广的英语自然也不在话下。

  莉亚呆住了,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您,您会说英语?”

  “嗯,蓝星大部分语言我都会,”奥古斯特直奔主题:“你知不知道该怎么饲养人类幼崽?”

  莉亚还没从‘这个卡伦星人竟然会蓝星语’的震撼中回过神,闻言愣了愣:“什么?”

  “人类幼崽,大概一岁左右,”奥古斯特对待同族伴侣还算耐心,敲开光脑,把照片上的迟年给她看:“这个。”

  莉亚看着照片上瘦小得可怜的幼崽,面露不忍:“他真的一岁了吗?看上去太小了,六七个月的幼崽都比他健壮。”

  太瘦了,简直像是遭到了恶意虐待。

  “一岁了,母亲难产死亡,父亲放任他自生自灭,所以才会这么瘦,”奥古斯特道:“我刚把他从蓝星接过来,想把他养大,但我没有饲养过幼崽的经验。”

  “我没有生过孩子,经验都是以前在网络、书籍上看的,”莉亚道:“像他这么大的幼崽,按理来说应该可以断奶,吃一些有营养的流体食物了,不过......他的母亲在他出生时就死了,那他这一年都是吃什么长大的?”

  奥古斯特想了想:“白粥,汤饭。”

  迟年曾经提到过,祂记得很清楚。

  “怎么能给宝宝吃这种东西!”莉亚惊道 :“一点营养都没有,难怪宝宝这么瘦!”

  奥古斯特问她:“星兽肉可以吃吗?搅碎成肉泥,或者熬汤。”

  “当然不可以,”莉亚摇头:“宝宝的肠胃很脆弱,像他这种从没喝过母乳、营养不良的幼崽,更不能乱吃东西。星兽肉确实有营养,但幼崽无法消化,吃了不仅吸收不到营养,还会拉肚子、发烧。”

  不能吃肉?

  奥古斯特眸光微动。

  祂差点就给幼崽喂肉......幸好提前问过了。

  “......我知道了,”奥古斯特面色不变:“那我该喂他什么?”

  “他现在身体应该很虚弱,最好是先吃一段时间母乳,或者奶粉,灭过菌的兽奶也行,”莉亚道 :“看这个情况,吃上半年应该就差不多了,半年之后可以用米、面,混合一点碎肉以及蔬菜,给他炖软烂好消化的辅食,至少四岁以后才能吃正常的食物。”

  “好,”奥古斯特一一记下:“除此之外,生活起居有什么要注意的——”

  话音未落,副脑的讯息涌入脑海。

  “我得回去了,”祂皱起眉,看向莉亚:“他哭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哭,你懂的多,跟我回去一趟。”

  莉亚缩了缩身体:“......我想跟劳伦一起。”

  而且她还没穿衣服。

  奥古斯特看一眼呆滞在原地的劳伦,有点不耐烦,朝他道:“十分钟之内,带上你的伴侣到王宫来。”

  言罢不等劳伦反应,撕开空间消失在原地。

  第二百三十一章 撤回一只幼崽

  幼崽觉很浅,睡了十几分钟就醒了,也没有别的娱乐,就专心抱着触手又啃又嘬,慢慢地舔。

  副脑们围着他,时不时用触手在他面前晃一晃,却只能短暂地吸引幼崽的注意力,没一会又抱着触手啃,啃得触手爪尖都湿乎乎的。

  副脑们大感困惑。

  它们的触手没有味道,咬都咬不动,到底哪里吸引幼崽了?

  “是气味吗?”其中一颗副脑发表自己的看法:“适配度的作用是相互的,在高适配度的影响下,我们觉得年年闻起来很好吃,说不定在他看来,我们也很好吃。”

  其他副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又有副脑提议:“要不要分一截给宝宝吃?”

  反正没有毒,而且它们的触手蕴含的能量庞大,对于正在生长期的幼崽来说,应该是很不错的补品。

  幼崽这么一小只,太瘦了,确实需要多吃一点富含能量的食物。

  几颗副脑一合计,可以试试,随后谨慎地把爪尖断开一截,任由幼崽吞入口中。

  断开的部分也就指节大小,幼崽楠封含着啃了一会,刚长出来的乳牙根本啃不动卡伦王的肢体组织,啃得没了耐心,干脆直接往肚子里咽。

  副脑们兴致勃勃地等待幼崽给出反馈。

  五秒后,幼崽面颊涨红,小手不停地抓挠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一些细弱的呜咽声,看上去很难受。

  副脑们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

  抱着幼崽的副脑探查了一下这具瘦弱的躯体,惊道 :“他被卡住了,呼吸不了!”

  共享的记忆里提到过,人类在窒息缺氧的情况下,最多只能活几分钟,很快就会死。

  会死!

  人类不像卡伦星人那样,死后几千年、几万年后还能复生,他们死了就是死了,连魂体都会很快消散,不复存在。

  副脑们手忙脚乱地把幼崽放平,挑挑拣拣找了条最细的触手,从幼崽微张的嘴巴里伸进去,一直深入到被肢体组织卡住的部分,慢慢把它卷了出来。

  鬼门关:撤回一只幼崽。

  副脑不敢再胡乱投喂幼崽,掏出来的肢体组织随手丢进口器里,自己吃掉了。

  没什么味道,不过属于伴侣的气味相当浓烈,甜丝丝的,还不错。

  幼崽急促地喘了一会气,显然被吓到了,缩着身体小声啜泣起来。

  他实在太虚弱了,哭都没力气哭,声音细不可闻,很安静。

  副脑们慌了神,无师自通地抱着幼崽轻轻地晃,又用柔软的触手摸摸他的脸颊,逗他玩,好不容易把幼崽哄得消停了,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几条触手把提议‘分一截给宝宝吃’的副脑拽出宫殿,猛揍一顿。

  出什么馊主意!

  差点把宝宝害死!

  有前车之鉴,几颗副脑都老实了,不敢再折腾脆弱的人类幼崽,只能用触手拟态出各种微缩的漂亮星兽,变着法地逗他玩。

  然而不过几分钟,幼崽就对那些奇形怪状的星兽失去了兴趣,又开始哭,含着爪爪尖哭,幼兽一样哼唧,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副脑们实在没辙了,幼崽哭得太伤心,感觉下一秒就能晕过去,只能给主脑传递信息,让祂赶紧回来。

  接到消息,奥古斯特在两分钟内赶回宫殿,把年幼的伴侣接到怀里。

  幼崽哭得很安静,一边安静地淌眼泪,一边发出细微的哼唧,一个劲地往奥古斯特怀里钻。

  “他怎么会忽然哭起来?”奥古斯特轻抚着幼崽的脊背,皱着眉看向缩在一旁,肉眼可见心虚的几颗副脑:“你们做了什么?”

  祂没有耐心等副脑回答,话音未落,已经强制共享了几颗副脑的记忆,把这群家伙不着调的行为了解了个透澈。

  出门二十分钟不到,幼崽已经在副脑的精心照顾下,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奥古斯特暴怒:“你们怎么敢把肢体组织喂给他?!”

  祂们的肢体蕴涵的能量太过庞大,只那么一小截触爪,就算是星兽幼崽吃了,也可能面临被能量充盈到自爆的危险,何况人类幼崽!

  只能庆幸肢体组织卡在喉咙里,没有吞咽下去,否则在祂赶回来之前,伴侣就已经死透了。

  副脑自知犯了错,唯唯诺诺:“他太瘦了,我们想把他养胖一点。”

  奥古斯特当然也想,但祂在与莉亚的交流中得知,人类幼崽能消化的东西很少,任何入口的食物都必须经过消杀、能量判定,否则很容易导致幼崽生病,甚至是死亡。

  奥古斯特叹了口气,安慰着怀里抽泣的幼崽,头疼道:“以后不要随便给他喂东西吃,年年咬啃的触手,也要确保绝对洁净。”

  副脑们立刻应声,小心翼翼地看着幼崽:“年年没有事吧?”

  奥古斯特检查过幼崽的身体,除了过度虚弱,没什么问题:“没有。”

  “那他为什么一直哭?”副脑很难过:“他看上去很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奥古斯特看着紧闭的大门,又垂首抚摸幼崽冰冷的脸颊:“劳伦的伴侣知道,等她来。”

  幼崽抱着祂的手往嘴里放,用乳牙慢慢地咬。

  “宝宝,不要什么东西都吃。”奥古斯特这么说着,却并没有收回手,屈指摸了摸他的乳牙,质地脆软,什么都咬不动。

  幼崽叼着祂的手指,回应一样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好歹没有继续哭,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劳伦敲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莉亚换了一身轻便的休闲装,缩在伴侣的怀里,惊恐地看向那些密密麻麻挤满宫殿的触手,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这才是卡伦王的真身?!

  也太大了吧!

  尤其是那些盘踞在最底层的触手,动辄几十米高,感觉随随便便就能把他们俩碾死。

  在她愣神的时候,一条庞大的触手飞快朝他们伸过来,莉亚被吓得缩了一下,劳伦安抚地把她抱紧了些,自己也有些紧张。

  触手停在他们两米外,奥古斯特抱着幼崽走下来,目光落在劳伦怀里的人类身上:“让她过来。”

  劳伦看着浑身都在打颤的伴侣,哀求道:“陛下,莉亚她太害怕了,能不能......让我抱她过去?”

  卡伦星人的领地感很强,对同类、异族的气息敏感且排斥,他能跟进来,已经是卡伦王看在莉亚的面子上通融了,再想靠近一些......这个请求很危险,指不定就会触怒卡伦王。

  可他不想让恐惧中的伴侣独自面对卡伦王。

  奥古斯特思考了两秒,应允了:“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祂似乎共情了这个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的下属。把迟年带入莉亚,祂也不可能放任伴侣独自面对危险——虽然祂并不认为宇宙中还有比祂本身更危险的存在。

  劳伦松了口气,抱着莉亚来到卡伦王面前。

  奥古斯特道:“莉亚,他想要什么?”

  这句说的是英语,劳伦听不懂,莉亚倒是抬起头,有些畏惧地看向那个俊美的怪物。

  奥古斯特察觉到她的恐惧,耐心道:“我只是需要知道如何饲养幼崽,不会伤害你们。”

  莉亚缓了缓神,点点头,看向祂怀里正在认真嘬手指的幼崽。

  比照片上看着还要瘦,简直皮包骨头,她印象中见过的婴儿大多肥肥嫩嫩,又白又软......不礼貌的说,这孩子就算出现在垃圾桶里也不奇怪。

  莉亚忍不住抬手去碰幼崽。

  奥古斯特后退一步,没让她碰到。

  莉亚自觉失礼,缩回手,小声道:“他应该是饿了,想吃东西。人类幼崽不会说话,只能靠哭泣、肢体动作来传达需求信息,饿了的话会哭,还会不停地啃咬、舔舐能碰到的东西,要么就是咬自己的手。”

  奥古斯问她:“他现在能吃什么?”

  “我说过了,母乳、兽奶、或者富含能量以及各种微量元素的果汁,”莉亚道:“母乳当然是最优选。”

  “可是他的母亲在一年前就死了。”

  莉亚:“几乎所有的女性都存在母乳......不要看我!我没有!这是有特定条件的,成年女性只有在生产后才会出现母乳。”

  “不过蓝星有些地区存在‘奶妈’职业,专门为一些母乳不够多的家庭提供健康的乳汁,”她摸了摸鼻子:“你既然能去蓝星拐小孩,肯定也能弄几个奶妈回来,但她们会不会因为受到惊吓回奶我就不知道了。”

  奶妈的情绪也会影响分泌的乳汁营养、健康。

  奥古斯特问她:“没有替代品了吗?”

  “有啊,蓝星的奶粉,简单的冲泡就能喝,”莉亚道:“偶尔喝一点兽奶也没关系,还有甜甜果或乳果的果汁。”

  她从自己的空间里摸出一袋消杀过的兽奶:“这个是我常喝的兽奶,能量含量不高,不会给肠胃造成负担,微量元素足够丰富,暂时代替母乳、奶粉应该没问题。”

  几十年前她还没有被烙印的时候,一直喝的这款兽奶。

  奥古斯特接过,在袋子的一角划开缺口,马上就准备喂给幼崽。

  “不能这样喂,”莉亚赶忙制止:“宝宝的吞咽能力很弱,喝太急会呛到,很难受。”

  第二百三十二章 幼崽成长日记

  闻到奶香味的幼崽已经按捺不住地哼唧起来,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子紧盯着那袋兽奶,伸长胳膊去抓。

  幼崽只在很小的时候喝过一点奶粉,还是最便宜的那种,后来一直喝的粥。但即便过了这么久,他还能敏锐地认出那股奶香,知道这个东西比粥水要好喝得多。

  奥古斯特看向莉亚:“该怎么喂?”

  “我们人类一般用奶瓶。”

  不过想也知道,在没有受众的卡伦星系,根本不可能有奶瓶出售。

  莉亚想了想,敲开通讯仪,翻找出画板,画了个奶瓶的形状:“奶瓶大概长这样,顶端的橡胶奶嘴是模仿母亲的哺乳器官制成的,幼崽吮吸奶嘴,就像吮吸母乳那样,每次都只能吮出适量的乳汁,不至于吃太快呛奶。

  “我记得在商城看见过类似的物品出售,您可以网购合适的奶瓶,至于现在......只能暂时找个替代品应急。”

  奥古斯特思索片刻,在自己的触手里挑挑拣拣,找出幼崽最喜欢啃咬的那条触手。

  莉亚:?

  触手的吸盘口器张开,奥古斯特把一整包兽奶倒进去,兽奶并没有被消化,而是堆积在触手顶端,透出一点柔润的乳白色。

  祂将触手递到幼崽唇边,幼崽嗅了嗅,迫不及待地抱住触手,咬住爪尖嘬吸起来。

  这次终于吃上了正经饭,幼崽眯着眼睛,吧唧吧唧吃得很急,触手里蓄积的兽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奥古斯特给他擦了擦溢出唇角的兽奶,温和又耐心:“慢慢吃,没有人跟你抢。”

  莉亚忍不住问祂:“陛下,他是您饲养的人类吗?”

  是宠物,还是伴侣?

  无论是哪一个,只要能活下来,以后搞不好能仗着卡伦王的宠爱在宇宙横着走。

  “是我未来的伴侣,”奥古斯特言简意赅,又问她:“幼崽哭的话,除了饥饿,还有可能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可能是生病、身体不舒服、太困、或者单纯只是觉得有点孤单,想要吸引人来陪他玩,”莉亚道:“人类幼崽不会说话,对世界的认知也是一片空白,只能通过‘哭泣’来传达自己的诉求......陛下,我没有抚育过幼崽,知道的就这么多。”

  她被绑架的时候,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花季少女。

  奥古斯特若有所思:“蓝星有相关书籍吗?”

  对于大部分族群来说,养育幼崽应该是一个族群的天性、本能,‘幼崽饲养手册’的存在毫无意义。

  祂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问了,如果有的话,祂回蓝星采购奶粉的时候,顺便0元购一些回来。

  “有,我离开蓝星的时候就有很多了,现在应该更多,”莉亚点头:“人类的知识体系很难依靠基因传承,所以许多人当妈妈的时候并不知道怎么抚养幼崽,市场需求大,相关书籍只多不少。”

  她离开蓝星的时候还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彼时人类依靠纸质书籍留存、分享知识,并不清楚现在的蓝星已经发展到信息化时代。

  奥古斯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莉亚见祂没有继续提问的打算,松了口气,缩回伴侣硬邦邦的怀里。

  想回家。

  卡伦王太大只了,即便没有恶意,压迫感也很强。

  “你们可以走了。”

  这句话是对劳伦说的,对于下属,卡伦王一向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很不客气,很不讲理。

  面对这个强大又霸道的王,下属们根本没脾气,就算是莫名其妙挨一顿揍,都得耐心地问陛下揍爽没有,不行再来两下,显得很逆来顺受——不顺从不行,有反骨的早就被碾成星尘了。

  劳伦一反常态,没有立刻抱着伴侣开溜,踌躇几秒,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您是怎么跟莉亚交流的?您已经学会蓝星语言了吗?”

  教教我教教我教教我!

  奥古斯特的注意力都在幼崽身上,头也不抬道:“偶然截获了蓝星语的信息流,稍后我会把所有信息上传至官网。”

  从根本上解决了卡伦星人与人类宠物、人类伴侣交流障碍的问题。

  陛下不愧是陛下,几百年不出手,一出手就解决了困扰族人几百年的问题。

  劳伦喜出望外:“多谢陛下!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带莉亚回家了。”

  触手干脆利落地拽开大门,赶紧走,别废话。

  劳伦:这就滚!

  大门重新闭合,室内也恢复了一片寂静。

  幼崽喝完了所有兽奶,轻轻打了个饱嗝,对触手失去了兴趣,伸手扒拉奥古斯特的头发玩。

  奥古斯特屈指擦干净幼崽的嘴巴,顺手揉了揉他的脸蛋,没什么肉,但也软乎乎的像团云朵,脆弱到风一吹就散。

  幼崽愣愣地看了祂一会,咧开没几颗牙的嘴巴,发出很快乐的声音。

  奥古斯特又戳了戳他的脸,也笑了。

  网购的玩具还没到,副脑们就轮番上阵逗幼崽玩。幼崽被关在小房子里太久,对什么都感兴趣,脾气也很好,看见什么都会很给面子的笑起来,上了年纪的副脑们心都要被萌化了。

  宝宝天下第一无敌可爱!

  幼崽年纪毕竟还小,吃饱喝足,玩了一会就困了,也不需要哄,叼着触手就睡过去。

  “看好年年,我去一趟蓝星,”奥古斯特目光犀利,扫视所有副脑:“再敢乱喂东西,全都滚进本体空间面壁!”

  副脑们缩头缩脑,不敢了不敢了。

  奥古斯特忧心忡忡地离开。

  祂这次去蓝星有不少东西要买,除了品质优良的奶粉,任何人类幼崽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得采购。然后是各类书籍,包括但不限于育儿秘方、宝宝辅食菜单之类的工具书。

  这些东西对奥古斯特而言完全陌生,自己去摸索寻找太浪费时间了,还得蓝星本地人来挑选。

  奥古斯特这次降临的动静大了不少,引起了华夏军部的警戒,也顺理成章的跟领导人会面,提出了要求。

  华夏人办事效率很快,不过几个小时,几卡车的物资就运到奥古斯特面前。

  奥古斯特连物资带车一起收入空间,做坏事不留名,当场撕开空间,直奔卡伦星系,徒留一地懵圈的华夏人。

  祂这次离开这么久,也没收到副脑递送的消息,莫名心慌,一路狂奔回到宫殿推开大门。

  不出所料,幼崽已经睡醒了。但他没有老实待在床上,利索地在粗壮的触手爪面上爬,一边爬一边哼哼,身边还跟着好几个给他加油打气的副脑。

  奥古斯特:......

  这群家伙,又在搞什么名堂?

  幼崽呼哧呼哧爬到触手爪尖的位置,只要再爬一步,就能顺利从几十米高的触手上栽下去,东一块西一块。

  奥古斯特心都提起来了,操纵着触手蓄势待发,一旦幼崽坠落,立刻就能缠抱住他。

  副脑还在起哄:“年年加油!还剩最后一步.......对,好棒!”

  随着副脑们的喝彩声,幼崽不负众望,从触手上栽落,随后被副脑眼疾手快地缠抱住,又送回床铺附近。

  幼崽坐在地上,挥舞着小手笑出声,很愉快很尽兴。

  副脑们挨个蹭一蹭幼崽的脸颊,白嫩的小脸都蹭得有点红,又唆使幼崽:“年年要不要再来一次呀?”

  跟小宝宝待久了,连声音都不自觉夹起来。

  幼崽听到‘再来一次’,立刻双手撑地,撅起小屁股,严肃地抿着嘴巴,蓄势待发。

  副脑们又搓一搓幼崽的屁股,这里肉相对来说要多一些,手感特别好。

  好变态的一群副脑。

  幼崽有点不舒服,但也没有哭闹,副脑见好就收,轻声道:“宝宝准备好了吗?预备——开始!”

  幼崽又开始往爪尖爬,也不知道来回玩了几圈,爬动的速度比初见时快了不少,姿态熟练,没有出现磕碰跌状的情况。

  奥古斯特:......

  这都什么跟什么?

  祂操纵着触手把自己送到爪面上,顺手截胡了正在努力冲锋的幼崽,抱着他往床边走。

  幼崽反常的挣扎起来,没哭,就哼哼唧唧地挣扎,以示不满。

  “怎么了?”奥古斯特摸摸他的脸颊:“哪里不舒服吗?”

  副脑暗搓搓凑过来:“年年不高兴了,他还没有抵达‘终点’。”

  奥古斯特:“什么终点?你们都教了他什么?”

  “只是试着让年年学着爬行,”副脑道:“他发育不好,现在的骨骼密度还不适合行走,不过爬一爬还是可以的......哪有幼崽出生一年还得抱来抱去的?”

  溺爱过头会妨碍幼崽生长。

  何况适当的活动能促进骨骼发育、成熟。

  其他副脑也附和:“年年喜欢这样,玩得很开心。”

  奥古斯特很不高兴:“他是人类,还是个宝宝,很容易受伤......在我读完所有育儿资料之前,不准再折腾年年。”

  嘴上这么说着,祂还是把怀里的幼崽放下来,任由迟年快乐地爬行、坠落,然后被触手卷起来抱到床上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 馋猫崽崽

  幼崽的头等要事就是吃好睡好,平安长大。

  奥古斯特翻看着‘育儿宝典’的养崽理念,深以为然,仔细翻阅起来。

  卡伦星人可以通过截断信息流,迅速获取信息、并在短时间内将其融会贯通。但这个办法只适用于以‘能量场’为载体的信息,碰到像书籍这样的实物载体,也只能老老实实一页一页地翻。

  才看了两页,闷头四处乱爬的幼崽撞到祂腿上,摔了个仰倒,不疼,就是有点懵。

  奥古斯特摸了摸他柔软的肚子,有点瘪:“饿了?要不要吃奶?”

  书上说,幼崽需要少量多次进食,最好三、四个小时喂一次奶,算算时间,也该吃下一顿了。

  幼崽听到关键词,立刻就活跃起来,抱着肚子上的手,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听上去像是通用语的‘奶’。

  奥古斯特把幼崽抱到膝上,给他拆了一包兽奶,拎在他面前晃了晃,逗他玩:“年年要喝吗?”

  幼崽闻到奶香味,小手攥成拳头,急得大声哼唧,就差说话了。

  几颗副脑比幼崽更着急:“宝宝这么瘦,肯多吃东西是好事,你逗他干嘛?”

  逗急眼了,宝宝不肯吃了怎么办?

  奥古斯特睨它们一眼,把兽奶倒进口器里,让幼崽自己抓着触手嘬,自己捧起书继续看。

  几颗副脑也凑过去,认真学习带娃知识。

  ——每次喂奶后要轻轻拍幼崽的脊背,帮助他把喝奶时吞进去的空气排出来,以免吐奶或者胀气。

  ——每隔四个小时,给宝宝换一次尿不湿,擦洗屁股,扑上痱子粉,以防闷出痱子。

  “尿不湿是什么?”副脑们面面相觑,有些茫然。

  通用语里没有这个词汇,想来应该是蓝星自命名的特产。

  “特殊材质的尿布,”奥古斯特解释道:“人类的食物转化率低,就算是幼崽喝的母乳、奶粉,也会代谢出排泄物,幼崽发育不成熟,还不能自主控制排泄,为了避免将排泄物弄得到处都是,需要用尿不湿兜裹住。”

  副脑们凑到幼崽的臀部。

  (个 - 个)盯。

  “年年需要尿不湿吗?”副脑戳了戳幼崽的屁股,仔细观察:“不用吧?年年又不喝奶粉。”

  奥古斯特把从蓝星带回来的奶粉,以及下属送来的星兽奶,一齐送去研究院化验。化验结果显示,奶粉所含的营养物质种类少、活性低,能提供的能量也不如星兽奶,还有微量的化学杂质残留。

  很显然,对于幼崽来说,星兽奶才是最优选。

  迟年也更喜欢星兽奶浓郁香甜的味道,就算没吃饱,也不太乐意吃冲泡好的奶粉。

  星兽奶的转化率达到100%,不会产生任何代谢废物,幼崽不需要排泄。

  “别闹他,呛到奶又要难受好久,”奥古斯特把骚扰幼崽喝奶的副脑拍开,摇头道:“不用穿尿不湿。”

  祂拆过尿不湿,材质很差,质感也不够柔软,幼崽细皮嫩肉的,身上包那么一大坨硬邦邦的纸片,肯定很不舒服。

  幼崽喝完奶,被副脑抱过去拍奶嗝。这个‘美差’也是轮番来,按照实力排序,这一顿你来拍,下一顿它来拍,倒也还算和谐,没有再打起来。

  等幼崽打了几个奶呼呼的嗝,又换了颗副脑去哄他睡觉,触手编织成摇篮的晃来晃去,幼崽很快就睡着了。

  奥古斯特看了一会,又低头看书。

  人类幼崽跟动物幼崽差不多,吃得好吃得差,几顿饭下来就能看出差异。

  星兽奶一顿不差地喂了几个月,瘦巴巴的幼崽终于‘膨胀’起来,重了快十斤,浑身上下白白嫩嫩软软呼呼,跟个雪团子似的,特别招人稀罕。

  这段时间,在副脑们的精心照顾下,幼崽已经能走了,但是走得不稳,需要张开手保持平衡,经常摔跤。

  副脑们老来得崽,简直要把所有的温柔跟耐心都倾注在这个小宝宝身上,很宠,但也不会过分溺爱。

  比如走路摔跤,它们就不会扶,让幼崽自己爬起来——哪有学走路不摔跤的?多摔几次就能走稳了,反正触手足够弹软,摔不疼。

  幼崽一开始摔倒还会委屈地淌几滴眼泪,朝围观副脑伸手要抱,后来摔习惯就不哭了,摔倒了就在爪面上趴一会,嘟囔几句谁也听不懂的音节,然后才慢腾腾爬起来。

  眼看着幼崽快一岁半了,即便在蓝星,也很少有这么大的幼崽只喝奶。奥古斯特现在每天琢磨着怎么做辅食,一边翻食谱,一边对比下属送来的各种果蔬食材。

  裤角被轻轻拽了一下,低头看一眼,是踉踉跄跄走到祂跟前的幼崽。软乎乎白嫩嫩的小团子仰头看祂,一双猫瞳初现雏形,眼珠子乌黑晶亮,倒映着祂的身影。

  “年年,”奥古斯特放下手中的食材,俯身把他抱起来:“要吃东西吗?”

  幼崽现在已经能听懂简单的通用语常用句,也能蹦出几个通用语词汇,闻言摇了摇脑袋,含糊道:“吃...饱了。”

  一直生活在通用语环境下,即便没有刻意教导,发音也比后天学习要自然很多,只音调还不太准,大致能听出来他说的是什么。

  “我闻闻,”奥古斯特低头嘬一口幼崽的脸颊,一股奶香味:“嗯,喝了奶。”

  幼崽被祂弄得有点痒痒,笑着抱着祂的脖子靠上去,伪装成一个团子挂件。

  好粘人。

  奥古斯特单手抱着幼崽,指挥触手继续摆弄食材。

  幼崽看着探头探脑的副脑,伸手去抓,抓到了,嘴巴里就嘟囔一些零碎的音节。

  “年年可以正式学通用语了吧?”副脑懒踏踏地缠在幼崽胳膊上,任由他啃啃咬咬:“他最近很喜欢模仿我们说话。”

  幼崽道:“年年!”

  “嗯,可以教了。”

  奥古斯特摸了摸伴侣的脑袋,幼崽的头发有些长了,扎了两个小啾啾,大眼睛翘鼻子,唇红齿白,漂亮得像个小姑娘。

  “嗯,”幼崽又说:“烙饼。”

  ‘可以’跟‘烙饼’的通用语发音很接近。

  奥古斯特笑了一下,轻轻捏他脸蛋:“话真多,”

  一天到晚嘴都不闲着,自己跟自己都能叭叭半天,小小年纪就这么啰嗦,长大了还得了?

  幼崽蹭了蹭祂的手掌,又开始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声音,嘀嘀咕咕。

  副脑们被萌得满地打滚,很丢脸。

  奥古斯特试着用一些营养丰富的坚果、果干碾碎成粉末,用兽奶煮成糊糊喂给幼崽吃。

  果干糊糊味道甜甜的,还有股浓郁的奶香味,幼崽立刻就接受了新食谱,一口接一口吃掉了一小碗,还能再喝一袋兽奶,或者乳果果汁。

  他现在每顿吃的食物量大,从一天五、六顿,慢慢变成一天三顿。每顿一小碗不同口味的糊糊、一袋兽奶,吃饱喝足后还能再啃一小块水果、饼干磨牙。

  奥古斯特发现,幼崽更喜欢口味偏甜的果味糊糊、坚果糊糊,不太爱吃蔬菜糊糊。

  书上说的果然没错,人类幼崽不喜欢吃蔬菜。

  不喜欢吃就算了,蔬菜里的营养成分相对单一,但并不罕见,可以从其他食物里摄取。

  再不济还有浓缩的营养液。

  奥古斯特明显比副脑更溺爱幼崽。

  等幼崽再大一点,满两岁的时候,就可以试着将最柔软的星兽肉搅成肉泥,做成指甲盖大小的丸子,用熬煮兽骨的高汤煮熟,只洒一点点咸味剂调味,连汤带肉喂给幼崽吃。

  人类毕竟是杂食动物,尝到鲜香的肉味,连吃惯了的甜味糊糊都抛诸脑后,一到饭点就像小动物一样跟在奥古斯特身后,不停地喊‘肉肉’——这个词的发音有点拗口,幼崽却能很准确地念出来,可见对星兽肉爱得深沉。

  “好,好,给你吃肉,”奥古斯特被他缠得连路都走不了,只能把他抱起来,捏他鼻子:“馋猫。”

  幼崽皱了皱鼻子,娇里娇气:“年年,不是馋猫!”

  他其实不太明白‘馋猫’是什么意思,不过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词。

  光反驳还不够,还气哼哼道:“奥奥馋猫!”

  睚眦必报的崽崽。

  奥古斯特哭笑不得:“是‘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这个名字即便是用通用语也很难准确表述出来,相当拗口,幼崽学了很久都没办法完整表述。

  幼崽说:“嗷呜,斯特。”

  奥古斯特叹了口气。

  慢慢来吧。

  幼崽也学着祂叹了口气。

  “小朋友叹什么气?”奥古斯特失笑:“今天想吃什么?肉丸,碎肉蛋羹,还是肉汤?”

  幼崽高兴道:“要吃,肉丸!”

  肉丸小小的一颗,一勺汤里一颗丸子,一口就能吞下。

  “好,去找副脑玩,”奥古斯特把他送到副脑的触手上:“我去给你做饭。”

  “做饭,”幼崽抱着副脑的爪爪尖,满脸写着高兴:“吃饭。”

  副脑摸了摸幼崽圆鼓鼓的小肚子,又戳戳他的脸颊,有点发愁。

  虽说胖一点是好事,可现在......会不会有点太胖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大忽悠

  幼崽每个月都会被送去医疗院体检,力图将任何患病的可能性扼杀在襁褓里。

  幼崽很不喜欢体检,他不明白‘体检’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体检要抽血,要扎针,特别疼。

  幼崽讨厌扎针,连带着也讨厌给他扎针的劳伦,每次看到他都气鼓鼓的,满脸不高兴。

  又到了一月一度的体检日,在意识到奥古斯特打算带他出门的时候,幼崽就已经开始闹了——卡伦星系的环境恶劣,幼崽又不适应迁跃,只有体检的时候,奥古斯特才会带幼崽出门。

  “不出门!”幼崽耷拉着眉毛,圆嘟嘟的小脸都皱起来:“奥奥,坏家伙!”

  “昨天还说最喜欢我,今天就成‘坏家伙’了?”奥古斯特捏捏他的小肉脸:“体检是为你好,不体检的话会生病,生病要比抽血难受的多。”

  幼崽听的一知半解,问祂:“什么是‘生病’?”

  “就是身体里面有东西坏掉了,很难受,比宝宝喝汤呛到还要难受,”副脑趴在幼崽的脑袋上,解释道:“而且生病后要扎针,每天都扎,一直扎到病好。”

  卡伦星系并没有‘注射针剂’的治疗方法,这是它们在蓝星的书上看到的,没看懂,不过吓唬幼崽足够了。

  幼崽果然被吓到了,眼睛都瞪得溜圆,又害怕又紧张:“年年,不生病!”

  体检的抽血就已经很可怕了,要是每天都扎针,那也太惨了!

  “不想生病的话,就要乖乖去体检,”奥古斯特把他抱起来:“年年自己选,去,还是不去?”

  幼崽怎么斗得过八颗脑袋的腹黑怪物?当场被忽悠得找不着北,立刻道:“去!”

  奥古斯特问他:“真的要去吗?去了会抽血,年年还会不会掉眼泪?”

  好可恶的大怪物,连宝宝掉眼泪的权力都要剥夺!

  “要去,”幼崽犹豫两秒,又认真地说:“会掉眼泪。”

  奥古斯特抱着他闷笑一阵,指挥着本体钻出王宫,没有为了图方便迁跃,而是以本体移动,顺便伸展一下蜷缩在本体空间的肢体,好大一坨,远远看上去像一颗移动的星球。

  移动的速度不快,幼崽中途睡了一觉,等睡醒后,密闭的触手空间已经变成了惨白的墙体。

  幼崽睡傻了,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已经到达‘医疗院’,鼻尖充盈着医疗院独有的消毒水气味,当即嘴一撇,哼哼唧唧掉眼泪。

  奥古斯特没见过其他幼崽,只从伴侣口中得知‘所有的人类幼崽都很吵闹,尤其是哭起来的时候,简直魔音灌耳’。

  出于本能,奥古斯特更喜欢阴暗、狭窄且安静的环境,任何生物的吵闹都会让祂暴躁起来,不过如果滋儿哇滋儿哇吵的是伴侣,那就没事了,可以忍受。

  在把幼崽拐回家之前,祂就已经做好几年没法安生的准备了。可事实上呢?怀里的小家伙从不吵闹,就连哭起来很安静,只发出一点点声音,眼睛还睁着,泪珠却大颗大颗往下掉,可怜得让人心碎。

  简直像把‘温柔’刻进了基因里。

  奥古斯特轻抚着幼崽的脊背,目光示意劳伦动作麻利点。

  幼崽一进医疗院就会哭,怎么哄都没用,离开就不哭了。为了防止幼崽把眼睛哭肿,只能速战速决。

  劳伦举着卵形针剂,找准幼崽胳膊上的针管,迅速插入,幼崽浑身颤了一下,眼泪掉得更多了。

  三秒后,劳伦将针剂抽出,针剂自带治疗液,抽离的瞬间,幼崽胳膊上只溢出几滴血,很快就愈合了。

  奥古斯特舔掉了那点血渍,味道很好,不能浪费。

  劳伦朝奥古斯特点头道:“陛下,可以了。”

  奥古斯特立刻抱着哭唧唧的幼崽离开,果然,一离开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医疗院,幼崽就停止了抽泣,泪眼朦胧地靠在祂肩头,闹脾气。

  “年年不哭,”几颗副脑蹭过来,你一下我一下地给幼崽擦眼泪:“还疼不疼了?”

  幼崽正在气头上,连翘起来的冲天辫都显得很倔强,谁也不搭理。

  好大的脾气,看上去能气两天。

  然而并没有,回家的路上睡了一觉,再醒来就已经忘记自己还在生气这回事了,又乐颠颠的跟副脑们玩成一团。

  大约五个小时后,劳伦发来了人类幼崽的体检报告。

  人类的躯体器官太精密了,挨个筛检很耗时,他这个速度以及算得上是熟能生巧了。

  劳伦:【没什么大问题,很健康,不过脂肪细胞的体积、个数都已经趋近临界值了,需要稍微控制一下饮食。】

  奥古斯特有点没看明白:【?】

  劳伦:【幼崽稍微有点胖了,虽然胖一点更可爱,但胖过头的话免疫力会下降,更容易生病。建议每顿少吃一点,或者增加运动量。】

  奥古斯特看一眼正追着触手跑的幼崽,肉乎乎的很可爱,敲下回复:【他每天运动量很多,副脑会陪他玩,饮食怎么控制?】

  劳伦:【幼崽现在每天都吃什么?】

  奥古斯特:【一天三顿,早上睡醒、午睡前、晚上睡觉前吃,每顿大概一碗肉丸汤,一碗水果奶糊,一袋兽奶,一小块水果/饼干。】

  祂拍了张小碗的照片发过去,巴掌大小。

  劳伦:【肉丸汤用的是什么星兽肉?多大的肉丸?一顿几颗?水果用的是什么品种?】

  奥古斯特想了想:【烈焰鸟兽的肉,直径一厘米的肉丸,一顿四颗,水果奶糊一般用乳果或者甜甜果,一次1/4的量。】

  劳伦:【烈焰鸟兽的肉能量含量很高,您家幼崽真的不撑吗?】

  奥古斯特:【不撑,吃完了还想要,我怕他吃太多撑坏了,一般不给他吃。】

  偶尔也会扛不住幼崽软绵绵的撒娇乞食,给他多加一两颗肉丸。

  劳伦:【对于人类幼崽来说,一顿吃这么多确实太多了,摄取的热量超标。您先试着减少一颗肉丸,水果奶糊改成半碗的量,吃半个月再来体检。】

  奥古斯特:【好。】

  于是当天晚上,幼崽看着碗里的三颗肉丸,抿着唇开始掉小珍珠。

  副脑们好歹给他哄住了,骗他说家里‘穷’,‘揭不开锅’,只能吃这么多。幼崽年纪虽小却早当家,抹了抹眼泪,坚强地吃完了肉丸。

  然后发现甜味糊糊也少了一半,刚想哭,想起因为揭不开锅只能挨饿的奥奥跟副脑们,红着眼眶叹了口气,一声不吭地吃完了糊糊。

  好歹兽奶跟水果没有被克扣,可幼崽还是忧心忡忡,兽奶喝了一半,砸吧砸吧嘴,犹犹豫豫地松开了喂食用的触手。

  副脑们没搞清楚状况,有些迷茫。

  怎么不喝了 ?今天的兽奶味道不好吗?

  尝一口,味道并没有什么变化,奶香浓郁,回味甘甜。

  副脑们顶着一头问号,看向幼崽。

  幼崽又把磨牙用的水果往奥古斯特手里塞,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嘴巴,闷闷道:“不要,饿肚子。”

  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看向心虚缩起来的几颗副脑,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蹲下身把水果递还给幼崽,又摸摸他的脑袋:“年年自己吃,我们已经吃过了,不会饿肚子。”

  来回推拒两次,幼崽才喝完兽奶,捧着水果开心地磨牙。

  奥古斯特趁机把信口胡扯的副脑挨个拽出去揍了一顿。

  胡闹一通,也不是没有好处,幼崽很顺利地接受了缩水版的日常食谱,体重控制得很好,不会像初见时瘦骨嶙峋,也不会变成小胖子,漂亮肉乎的一小只,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

  幼崽的食谱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身体发育,食谱每隔一个月都要换一次。等幼崽牙齿长全之后,吃的东西也从肉丸、奶糊,变成了更有颗粒感的小肉块、甜味馒头包子,也会吃星际版的大米饭,兽奶照喝。

  也就两年多的功夫,来时连爬都磕磕绊绊的幼崽,已经到了能上幼儿园的年纪。

  在此之前,奥古斯特根本没有考虑过‘幼儿园’的问题,还是副脑翻书看到了提醒祂,祂才开始思考这件事。

  不怪祂心大,卡伦星人的幼崽特殊,有传承,不需要从同族那里学习更多知识。所以放眼整个卡伦星系,别说幼儿园,就连正儿八经的学校都没几个——为数不多的学校是为人类开设的,用来教授通用语,两年后全关了。

  书上说,满四周岁后,要把幼崽送去幼儿园,尝试接触社会小团体。

  奥古斯特陷入沉思。

  幼崽能去哪里的幼儿园?

  蓝星的幼儿园不在奥古斯特的考虑范围之内。幼崽从小接触、学习的是通用语,回了蓝星什么都听不懂,连交流都难。况且蓝星那些无意义、甚至是存在谬误的知识,也根本没有学习的必要。

  至于联盟或者帝国的幼儿园,更不行,那里汇集了各个族群的幼崽,其中不乏战斗力爆表的种族幼崽,祂的伴侣太弱小了,万一跟同学闹了矛盾,搞不好被推搡几下就会丧命。

  太危险了,不能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稀罕的人类幼崽

  思来想去,奥古斯特觉得这个‘幼儿园’不上也罢。

  太危险了,而且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无论是蓝星的幼儿园,还是星际的幼儿园,都是家长用来托管幼崽的地方。教授的东西无非就是常识认知、通用语之类,祂在家也能教。

  不过奥古斯特并不会擅自为伴侣做决定,即便伴侣年纪尚小,人格尚未健全,也需要予以应有的尊重。

  找了一圈,幼崽在自己的小房子里,被副脑们簇拥着学通用语,他学东西很快,现在基本能流利地用通用语跟祂们交流。

  “年年,”奥古斯特拨开副脑,把幼崽抱起来:“学到哪了?”

  幼崽抱着祂的脖子,乖乖道:“脏话。”

  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瞥一眼缩头缩脑的几颗副脑,轻戳幼崽的脸蛋:“这是不好的词,为什么要学这个?”

  “三号说,学了脏话,以后被人骂了,就可以骂回去。”

  副脑没有名字,编号是为了方便幼崽记忆,标号顺序跟共享记忆里的一样。

  幼崽想了想,补充道:“它还说,脏话憋在心里,心就脏了,所以要说出去。”

  奥古斯特:??

  哪里来的歪理?

  “别信它,不要学,”奥古斯特轻哼一声:“要是谁敢骂你、惹你生气,直接杀了就行,不要跟那些坏家伙浪费口舌。”

  幼崽似懂非懂地点点脑袋。

  奥古斯特又扫一眼几颗副脑:“不要教宝宝奇怪的东西,想关禁闭吗?”

  副脑们表示,不想,但下次还敢。

  奥古斯特还有正事要做,懒得搭理它们,抱着幼崽在沙发上坐下,问他:“年年想不想去‘幼儿园’?”

  幼崽问祂:“什么是‘幼儿园’?”

  “就是有很多不同种族的幼崽聚集的地方,”奥古斯特解释道:“幼崽们会一起学习各种知识、一起吃饭、一起玩耍,很热闹。”

  幼崽眼睛‘唰’地亮了:“我想去,想跟其他幼崽一起玩!”

  他从来没见过同龄幼崽,很感兴趣。

  “年年不要着急,先听完再做决定,”奥古斯特梳着他齐肩的短发,一边给他编小辫,一边道:“上了幼儿园,年年一整天都要待在幼儿园里,不能离开幼儿园,一直到晚上放学才能回家。”

  不能回家?

  幼崽有点纠结。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奥古斯特,也从没有过类似的设想。

  “奥奥不可以陪我一起上幼儿园吗?”

  奥古斯特摇头:“只有像年年这么大的幼崽才能上‘幼儿园’,我年纪太大了,进不去。”

  不一定,毕竟每个种族的幼崽期、生长期不同,判定方法也不同。但能进幼儿园的幼崽,大部分都像迟年这样,懵懵懂懂,认知模糊。

  幼崽有点难过:“副脑也不行吗?”

  “不行,”奥古斯特轻轻刮了下他的鼻尖:“年年知道的,我们是一体的,我不能进幼儿园,它们也不能。”

  幼崽严肃地皱着眉,认真思考。

  奥古斯特补充道:“对了,每个种族的幼崽实力差距很大,年年是人类幼崽,实力在全宇宙都排倒数,要是不小心跟其他幼崽闹矛盾,很容易受伤。”

  幼崽大吃一惊:“受伤会很严重吗?”

  奥古斯特点头:“轻则断胳膊少腿,重则不治身亡,有死亡风险。”

  幼崽被吓得差点当场炸毛:“年年不要去幼儿园!”

  “只是有可能,”奥古斯特摸了摸他的脑袋:“年年想去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不会有人能伤到你。”

  幼崽有点被绕晕了:“奥奥为什么又可以去了?”

  刚刚不是说年纪太大,没办法进幼儿园吗?

  “肯定不能光明正大去,”奥古斯特食指贴唇,低声道:“年年实在好奇的话,我可以偷偷陪你去......年年要去吗?”

  去试试看也好,如果幼崽真的喜欢团体氛围,祂也不会拦着。人类到底是群居生物,强行遏制天性,说不准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幼崽高兴道:“要去!”

  有奥古斯特在,他才不怕被欺负。谁敢欺负他,他就去找奥古斯特告状,让奥古斯特把欺负他的坏家伙都杀掉!

  “好,我帮你申请名额,”奥古斯特亲了亲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年年肚子饿不饿,今天想吃什么?”

  “肉丸汤!要七颗肉丸!”

  四岁的幼崽已经可以吃很多东西了,他也尝试过很多不同滋味的食物,却依旧对肉丸汤爱得深沉,很长情。

  自从奥古斯特答应送他去幼儿园,幼崽每天睡醒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奥古斯特什么时候可以去幼儿园。

  联盟办理幼崽学籍很麻烦,尤其是像卡伦星系这样,并没有签入联盟的中立星系,想要给幼崽办个联盟学籍更是难上加难。

  奥古斯特认真走了一周流程,被告知没排上号,只能第二年再尝试的时候,联系了外交部,给联盟发送一则通知——

  【很遗憾地通知诸位:联盟今年没排上号,所有高级能量矿暂不面向联盟出售,请明年再来排号。】

  睚眦必报,非常吓人。

  联盟外交部被吓得不轻,不知道这群疯子又在闹什么,小心翼翼地派出敢死队来交涉。

  两个小时后,幼崽的联盟学籍办理好了,卡伦星系外交部也撤回了那道玩笑一样的通知。

  外交部部长表示非常遗憾。

  学籍办理起来麻烦,入学却简单,只要持有学籍,绝大部分公办幼儿园都能免费上,具体上哪所,还得看幼崽自己选择。

  幼崽选择了一所环境最漂亮的幼儿园,地方相对僻远,幼崽人数不多,偌大的幼儿园只有不到一百个幼崽。

  奥古斯特重点考察了这所幼儿园,因为是公办幼儿园,环境、设备、师资都在线,分班也很明确,主要按照幼崽的种族实力划分,强的好斗的凑一堆,弱势温和的凑一堆。

  很适合柔弱不能自理的人类幼崽。

  确认好幼儿园后第五天,全联盟幼儿园同时开学,奥古斯特像其他家长一样,把幼崽送到了幼儿园门口。

  “午餐放在空间第一个盒子里,肉丸汤有点烫,吃之前要吹一吹,”奥古斯特学着其他家长那样,忧心忡忡地叮嘱自家幼崽:“防身按钮不要摘下来,光脑也要戴好......知道怎么给我拨星讯吗?”

  幼崽又兴奋又好奇,四处张望,随意点点脑袋。

  一副很让人操心的模样。

  奥古斯特叹了口气。还好祂会陪着幼崽,否则就这迷糊样,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一个人面对陌生的社会。

  幼崽看到好几个跟他身高差不多的幼崽,但他们跟他长得不一样,有耳朵,有尾巴,还有一些幼崽甚至不是人形,是各种迟年从未见过的兽类。

  好有趣!

  老师拿着名册,被报到名字的幼崽就会被家长送过来,由班级老师认领。

  “迟年,迟年小朋友在吗?”

  不用奥古斯特出声,幼崽举着小手,蹦蹦哒哒地跑到老师跟前,乖乖道:“老师,我就是迟年。”

  老师是个雌性的犬系半兽人,闻言俯身看着小小一只幼崽,精神力在他身上扫过,有些惊讶:“年年宝贝已经可以拟态出完整人形了吗?好厉害!”

  太惭愧了,她成年后才能拟态出完整人形。

  此话一出,四面八方都安静下来,所有家长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一小只幼崽身上。

  确实是完整的人形,而且人形非常完美,太漂亮了,这是哪个族群的幼崽?

  幼崽毫无所觉,甚至有些困惑:“老师,什么是‘拟态’?”

  老师愣了愣,蹲下身看他:“年年宝贝的本体是什么?”

  幼崽老实回答:“报告老师,我的本体是‘人类’。”

  人类?

  等等——

  是那个传说中从出生起就拥有完美人形的种族?

  不是说还属于未开化阶段、没有签署星际合约吗?怎么幼崽都送到联盟幼儿园来了?

  四周一片哗然,探究、贪婪、好奇......各种目光汇聚在这个人类幼崽身上,这让幼崽感到有些不安。

  “老师,有什么不对吗?”幼崽小声道。

  老师摇摇头:“没有,老师还是第一次见到人类幼崽,有点好奇......好了,年年宝贝的班级是F班,娜丽老师,是你们班级的小朋友。”

  娜丽老师是鲛人族,人类形态的外表娇美,性格也温柔,她的班级大多是一些没什么攻击力的弱势族群,幼崽们大多爱好和平,智商更高,比那些战斗族群的幼崽好带得多。

  “年年宝贝,到老师这里来,”娜丽老师蹲下身,朝漂亮的人类幼崽招招手。

  幼崽回头看一眼人群,奥古斯特已经消失不见了,与此同时,他的小背包忽然重了一些,伸手进去摸,摸到了一团温热的胶质。

  是奥古斯特的分身,他见过。

  幼崽放心了,背着小背包朝娜丽老师跑去。

  娜丽老师摸摸他的头发,声音很好听很温柔:“年年宝贝真漂亮,来吧,跟其他同学们打个招呼,认识一下。”

  第二百三十六章 富贵的人类幼崽

  在这个人形审美的时代,越自然、越精致的人形就越受欢迎。天生拥有完美人形的人类简直得天独厚,还没有正式步入宇宙,就已经莫名其妙位列【宇宙最美种族】的榜首。

  可惜人类还处于半开化状态,至今未深入宇宙,这也就导致宇宙各族遇到野生人类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谁能想到,某年某月某日,联盟一所不起眼的公办幼儿园里,竟然出现了一只人类幼崽!

  不少人近距离目睹了人类幼崽,果然漂亮,躯体结构精致复杂,身形比例也完美自然,尤其是那双乌亮的眼瞳,简直能映射出满天星彩。

  迟年感官迟钝,并没有察觉来自四面八方的精神力,反倒是缩在小背包里的奥古斯特不堪其扰,散出一点威压,逼退了那些没有分寸感的精神力 。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然敢觊觎祂的伴侣!

  要不是怕耽误伴侣开学,高低得杀几个泄愤。

  精神力被逼退的众人有些惊讶,毕竟传闻中的人类无法使用精神力,按理说不可能察觉他们的窥探,更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击退许多成年人的精神力......或许人类幼崽身上携带了防窥器具也说不定。

  想来也是,这么稀罕的人类幼崽,身上不带七八个防具,家长也不会放任他单独出门。

  迟年毫无所觉,被领到同班同学面前做自我介绍。

  同学都来自相对弱势的群体,十五个里面只有两个人形态,一个是天生半人形的狐狸半兽人,另一个看不出是什么,人形很模糊,像是没有骨头,皮肉都软塌在身上。

  剩下的都是各种形态的小怪物,甚至还有个比幼崽脑袋大的甲虫。

  充分诠释了物种多样性。

  迟年刚介绍完就被团团围住了,大部分幼崽的审美都跟着家长走,家长觉得人类好看,他们也觉得人类好看,争着想要先跟迟年打招呼。

  迟年有点害羞,但更多的是高兴。

  幼儿园也不像奥古斯特说的那么可怕,大家明明都很友善。

  奥古斯特缩在小背包里,只觉得那些幼崽吵闹,而且丑。

  烦,想回家。

  所有幼崽分配好班级后,由本班老师领去班级分配座位。

  迟年长得实在太讨喜了,娜丽老师私心把他分在第一排的中间位置,一抬头就能看见,很养眼。

  “年年宝贝,”娜丽老师蹲下身,想要去接他手上的背包:“老师帮你把包放到储物柜去。”

  迟年紧紧抱着小背包,摇摇头:“老师,我想自己抱着。”

  娜丽老师并不强求,笑眯眯地问他:“里面装是年年的宝贝吗?”

  很多幼崽都有恋家情节,对陌生的气息很敏感,只有带上附有父母气息的玩具才能镇定下来。

  迟年认真点头:“是我的宝贝。”

  小背包里的黑团子快乐到发热发烫。

  幼儿园前几天并没有安排什么课程,大部分时间都是老师领着幼崽们玩耍、看动画片,偶尔也会放他们自由活动。

  迟年在家都是副脑陪着玩耍、学习,还是第一次接触动画片,看得聚精会神,连隔壁班的幼崽摸进来都不知道。

  隔壁班的幼崽都是相当强势的战斗种族,天生强悍的不在少数,能化成人形的也更多。

  娜丽老师看在眼里,却并没有阻止。幼崽们需要社交,无论是有益还是无益的社交,都会是他们迈入社会的第一堂课。

  她需要做的,只是确保幼崽不会受伤,并给幼崽提供心理辅导。干他们这一行的要求很高,要考的证件能垒半米高,战斗力也要强,毕竟偶尔也要兼备保安的职责,当然,相应的工资福利也很可观。

  开学两个小时,迟年做游戏的时候,隔壁在打架;迟年看动画片,隔壁在打架;迟年做手工,用粘土捏了坨卡伦王本体,隔壁还在打架。

  等迟年洗完手,搬着小板凳继续看动画片的时候,隔壁已经打完了,最强大的幼崽成了班级老大。

  听说那个幼崽不满足于当本班的‘老大’,还要去挑战其他班级,当整个幼儿园的老大。

  迟年听了一耳朵,不感兴趣,继续看动画片,看得很过瘾,还要抱着背包小小声说:“奥奥,我回家也想看这个,可以吗?”

  奥古斯特隔着背包摸了摸幼崽的脸颊,当然可以,宝宝想看什么都可以。

  动画片放完一集,迟年终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跑去老师跟前:“老师,我的午餐时间到了,可以吃饭吗?”

  娜丽老师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指着没几个人的用餐区:“当然,年年宝贝到那里去吃就可以了,今天的餐点很不错哦,还有非常可爱的小点心。”

  每个幼崽的进食时间、次数都不同,用餐区全天开放,食物也是自助餐的形式,主餐有营养液有肉有菜有汤,生食熟食都有;饮料则是果汁跟兽奶,还有额外的小点心。

  迟年自己带了午餐,但还是对‘小点心’很感兴趣,征求了奥古斯特的同意后,拿了两块兔子形状的小蛋糕。

  拿完蛋糕,又摸出空间按钮,把奥古斯特给他准备的餐点挨个拿出来:肉丸汤,炙烤星兽肉,一瓶兽奶,还有半个切好小块的乳果——幼崽开始换牙了,不能啃太硬的东西。

  娜丽老师远远看着,一阵心塞,落下了贫穷的眼泪。

  是联盟管控售卖、她不吃不喝两百年才能买得起的空间按钮。

  人类太富了,连幼崽都能配备空间按钮。还有他手腕上的光脑,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似乎是最新高奢版本,全联盟也就卖出去一千只。

  迟年的举动吸引了不少幼崽的注意,很多幼崽没见过‘空间按钮’,很新奇地围上来想看一看、摸一摸。

  迟年从小把这东西当玩具,家里有好多个,不觉得多有趣,便摘下来给他们看。

  空间里放了不少东西,都是玩具、书籍、垫肚子用的小零食,零零散散的被拿出来又放回去,幼崽们玩得很开心。

  迟年则在认真干饭。烤肉排提前切成了小块,一口一块刚刚好,肉汤温度偏烫,幼崽谨记叮嘱,先吹几口再喝。吃得很文静,一点汤水都没洒出来。

  娜丽老师眼珠子都挪不开了,嗅着空气里的香味,感动的眼泪从嘴角流出。

  如果她没闻错的话,烤肉是烈焰鸟最精华的翅膀肉,肉丸汤用的是灵猪腿肉,最有营养的仙灵兽兽奶,还有一斤抵得上她半个月工资的乳果......

  吃得比她过年吃的都好。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幼崽们忽然喧闹起来,娜丽老师立刻回神,已经有幼崽跑到她跟前告状。

  “老师!E班人抢走了迟年的项链!”幼崽急得都快哭了,好不容易轮到她玩项链,下一秒就被隔壁班的幼崽抢走了,她把项链弄丢了,迟年肯定会讨厌她。

  空间项链被抢了?这还得了!

  这玩意儿的价钱都够幼崽判上几十年了——联盟法律囊括任何年龄段,非常严苛。

  娜丽老师立刻锁定那群隔壁班的小崽子,皱起眉头走到他们面前:“小朋友们,幼儿园禁止抢占他人财物,把抢来的项链还回去。”

  E班的老大的族群是翼鸟,生性凶残好斗,强者为尊,在族群里抢夺他人财物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被抢了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努力变强,把东西抢回来。

  老大已经有了相对完整的人形,部分皮肤还残留着大片鸟羽,他瞥了眼老师,环抱双臂:“弱者什么都不配拥有,被抢是活该,有本事让他自己抢回来。”

  ‘抢夺’就是他们的天性。

  他又环顾四周,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幼崽们,冷笑一声:“跟你们这种没有半点战斗力的废物一个学校,是我的耻辱。”

  娜丽老师板下脸来:“同学,请尊重每个族群的差异性。”

  老大根本不搭理她,他很清楚幼儿园的老师不能对幼崽出手,抛了抛手上新鲜热乎的空间按钮,带着一帮小弟头也不回地离开。

  迟年安静地啃完最后一块肉,想找出纸巾擦嘴,这才想起来纸巾还在空间按钮里。

  他站起身追上那几个人,拦住他们的去路:“把我的项链还给我。”

  老大停下脚步,似乎没想到这种废物班级还有这种‘勇士’敢拦他,上下扫了一眼,眉头微挑:“小美人,怎么,你也想被我抢回去当媳妇吗?”

  翼鸟不仅喜欢抢钱抢宝物,媳妇也靠抢。

  “我只是来要回我的空间按钮,”迟年摇摇头:“我已经有伴侣了,你如果再说这种话,一定会被祂杀死。”

  迟年从小就被灌输‘伴侣’概念,知道奥古斯特就是他的伴侣。

  老大并不在乎:“有伴侣又怎么样?只要我能抢过来,那就是我的。”

  你这么霸道,你不要命啦 ?

  奥古斯特摩拳擦掌,把背包拉链扯开一条缝,飞速探出触手,把那么大只幼崽拍飞,顺手将空间按钮抢回来,耐心地给伴侣挂上。

  然后才缩回触爪,拉上拉链,假装无事发生。

  全场一片死寂。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成长期

  翼鸟族的幼崽被拍飞三米远,连滚七八圈才停下,鼻青脸肿地爬起来,浑身的羽毛都炸开了。

  

  娜丽老师把崽拎起来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只受了点皮外伤。

  对于这些战斗种族来说,只要不是致残、致命的伤都算是小伤,跟磕破皮差不多,过一会自己就痊愈了。

  确认翼鸟幼崽无恙,娜丽老师把他放到地上,又朝迟年招招手:“年年宝贝,到老师这里来。”

  迟年应了一声,抱着小背包噔噔噔跑过去,E班的幼崽们看看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老大,默默给他让了条道。

  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被拍飞的倒霉蛋,毕竟自愈能力再强,受了伤还是会疼的。

  “老师,”迟年乖巧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娜丽老师蹲下身,目光落在他怀里的背包上:“年年可以告诉老师,背包里的‘宝贝’是什么吗?”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的精神力捕捉到背包里探出一条黑色触手,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将翼鸟幼崽拍飞、并夺回空间按钮。

  速度太快了,等她凝神去探查的时候,黑色触手已经钻回背包,精神力也被阻隔在背包外。

  是防身器具,还是异族生物?

  无论是哪一个,都有可能对弱势族群的幼崽造成威胁,她必须查清楚。

  迟年摇摇脑袋:“不可以。”

  奥古斯特是偷偷潜入幼儿园的,如果被发现,说不定会被赶出去。

  娜丽老师:“......”

  明明看着去这么好说话,为什么拒绝的这么干脆!

  没等她再问,幼崽的光脑震动两下,弹出请求通话的光屏,来电显示【宝贝】。

  迟年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听键。

  光屏展示的画面依旧是一片昏黑,偶尔流淌过幽蓝色的星河荧光。

  “我这里检测到‘防御装置’启动了,”光脑那段传来清透的男声:“宝宝有没有受伤?”

  是三号的声音。

  迟年不明白它说的‘防御装置’是什么,摇摇头:“年年没有受伤。”

  原来真是防御装置。

  娜丽老师神情微松:“迟年家长,年年的背包里装的是防御装置吗?”

  “对,”三号回答:“您知道的,人类幼崽实在太脆弱了,不带上自保用的防御装置,我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去上幼儿园。”

  “我能理解您的担忧,”娜丽老师道:“但它对于弱势族群的幼崽而言非常危险,能告诉我它的品牌、型号吗?我需要上报。”

  “不方便透露,这是我们族群的机密设备,”三号:“至于安全问题您大可以放心,防御装置是全智能的,会根据敌对方的体质调整反击力度,顶多让欺负宝宝的家伙吃点苦头,不至于真的把人击伤或者杀死。”

  ‘防御装置’主脑大部分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如果翼鸟幼崽没有胆大包天地想要‘抢媳妇’,祂最多把空间按钮抢回来,不会随意伤人。

  娜丽老师了然点头:“我明白了,年年可以继续佩戴防御装置,但您必须签署‘园方免责协议’,您现在方便吗?”

  五分钟后,三号线上签署了【园方免责协议】,承诺防御装置造成的伤残、死亡事故,由祂们自己承担责任,园方不担责。

  娜丽老师摸了摸迟年的小脑袋:“年年宝贝去玩吧。”

  迟年茫然点头,抱着自己的小背包回到吃饭的区域,从空间里翻找出消毒湿巾擦拭嘴巴、手指,然后把所有的碗筷塞进空间里,回家后会有副脑把它们拿出来进行清洁、消毒。

  E班的老大从头到尾都被无视了,很想再去小美人面前找点存在感,却又害怕他背包里的‘防御装置’,羞恼之下,直接带着一众小弟离开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幼崽们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靠近迟年,把他团团围住,崇拜得不行:“年年,你好厉害!”

  “不是我,”迟年摇摇脑袋,轻拍了拍怀里的小背包:“是奥奥厉害,祂会保护好我的。”

  奥古斯特探出一条触手,隔着背包摸了摸幼崽的手,像是在应和幼崽的话。

  弱势族群的幼崽精力大多不如战斗种族的幼崽旺盛,需要的休息时间也很多,大部分F班的幼崽都需要午睡,班级也配备有单独的休息室。

  迟年有睡午觉的习惯,收拾完餐具,又抱着背包去找老师。

  娜丽老师把他领到休息室,休息室有近三十个小隔间,每个隔间里都有一张柔软的床铺、一个边角弧度圆润的嵌入式衣柜、换气扇、以及一盏可以调节亮度的柔光灯。

  “需要老师帮忙换衣服吗?”娜丽老师实在没忍住,抬手摸了下那软嘟嘟的脸颊,果然很软很Q弹。

  迟年刚想点头,就感觉到背包里的小团子蠕动起来,隔着背包对他进行爪爪拍击,很激烈,很抗拒。

  伴侣的身体只有祂能看!

  迟年摇头:“谢谢老师,我自己会换。”

  小黑团子这才安静下来。

  “年年宝贝真棒,”娜丽老师道:“床头有呼叫器,有什么事情可以喊我。”

  迟年乖巧点头,等老师离开后,踮起脚把门锁上,只有老师可以从外面进来。

  一转头,奥古斯特也从小背包里爬出来,黑黑的一团窝在床铺上,还探出一条触手拍拍床铺,邀请幼崽上床睡觉。

  “奥奥等一下,”迟年小声说:“我换一下睡衣。”

  在家的时候都是副脑帮他换衣服,自己来操作就显得有些笨拙。

  小黑团子凑到他面前,抻长两条触手帮他解开口子,剥掉衣服、裤子,再套上柔软舒适的睡裙,然后从他的睡裙底下往上钻,趴在他柔软温热的肚皮上。

  幼崽摸摸肚皮上温热的小怪物:“有点痒痒。”

  奥古斯特扭动了一下身体,并没有挪开的意思。

  “好吧,”幼崽妥协:“你不要乱动哦,我要睡觉了。”

  奥古斯特果然不动了。

  幼崽打了个哈欠,爬上小床缩进被子里睡觉。

  奥古斯特趁幼崽睡着,猛吸幼崽肚皮。

  又软又香的伴侣,只能是属于祂的。

  幼崽每天都要睡两个小时的午觉,今天也不例外,一觉睡醒,距离幼儿园放学只剩一个小时。

  回到班级,幼崽们三三俩俩的自由活动,迟年揉了揉眼睛,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毛去看动画片,跟其他幼崽们分享自己带来的小零食。

  奥古斯特给他买的零食都是相当昂贵、美味的品牌货,幼崽们瞬间就被慷慨的人类幼崽俘获了,好感度飙升。

  等到放学的时候,人类幼崽已经莫名其妙被拥护为F班的老大。

  强者靠拳头,弱者靠口碑,很合理。

  奥古斯特悄无声息地从小背包里离开,在虚空里换好衣服,然后像其他家长一样,候在幼儿园大门口。等老师叫到迟年的名字,奥古斯特上前,在众多家长羡慕的目光下,接走了自己心爱的小伴侣。

  回到家,副脑们迫不及待的把幼崽从主脑怀里夺走,争先恐后地问他第一天上幼儿园的感受。

  人类毕竟是群居动物,即便闹了点无伤大雅的小矛盾,幼崽依旧喜欢幼儿园热闹的氛围,主副脑一合计,那就接着上吧。

  为了避免幼崽离家太久,留守副脑感到寂寞,主副脑按照实力强弱决定顺序,轮番接送幼崽上下学。

  迟年并不在乎接送他的是哪颗脑。对他而言,祂们都是同一个人,都是他最亲近的伴侣,不会特别喜欢谁,也不会尤其讨厌哪一个,爱得很均匀。

  联盟的学制与蓝星大相径庭,幼儿园是六年制,等幼崽从幼儿园毕业,已经是十岁的大宝宝了。

  十岁的迟年身子骨还没长开,精致漂亮的小脸已经初现端倪。性格与以前有些不一样,被养得太娇了,不怎么发脾气,但要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马上就能掉眼泪。

  比如现在——

  “大家都上中学,”迟年抽抽嗒嗒的,眼睫毛都被打湿成缕:“我也想上。”

  幼儿园毕业后,大部分幼崽都已步入成长期,相当于十五、六岁的人类幼崽,身心都已经发育健全。

  副脑们围着他,又是擦眼泪,又是抱着哄,急得团团转——该怎么告诉宝宝,他还是个大号幼崽?

  联盟的中学不接收非成长期的幼崽。

  迟年不理解,也无法接受跟那么多好友分开,难过得哭了半个晚上,哭得安静又温柔,主副脑实在心疼,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奥古斯特连夜跟联盟交涉(威逼),最终成功给幼崽争取了入学资格。

  被告知‘可以继续上学’的幼崽破涕为笑,对自己未来会经历什么一无所知。

  中学也是六年制,一年一学期,每学期都要学习至少七门各专业的基础课,期末及格才能继续升学。

  最后一年要统考六年所学的知识,全科及格才能毕业,压力比起华夏高考,有过之而无不及。

  除此以外,学校还会教授一些适合‘成长期’青少年的生理常识,包括发情期、交配期在内。

  每每这时,单纯懵懂的人类幼崽都会被客气地请到外面自由活动。

  迟年感觉受到了排挤。

  不过其他基础课程带给他的冲击、压力太大,幼崽大部分时间都扑在学习上,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那门‘暂时不需要选修’的生理课。

  艰难奋斗几年,幼崽也终于进入青春期,从个头最矮的小豆丁,成长为个头最矮的大豆丁,即便他每天猛喝兽奶也无济于事。

  不过个子虽矮,只凭这具完美的人类躯体、还有那张漂亮到令星际人窒息的脸,足以让他成为校园内的风云人物。

  某年某月某日,体育课后,迟年从自己的课桌里面,翻出几封带着香气的信件。

  第二百三十八章 年年长大了(上)

  一颗主脑、七颗副脑,围着幼崽带回来的四封手写信,批判了整整两个小时。

  字迹丑陋,语序错误,陈词滥调,酸文假醋,就这水平还敢给祂们的宝宝写情书?

  不要命啦?

  迟年吃掉了一整碗浓汤炖肉,又用面包把剩下的汤汁擦干净吃掉,这才有空去关注大怪物们在讨论什么。

  奥古斯特把他往怀里揽,给幼崽擦了擦嘴巴,指着那些香喷喷的书信问他:“宝宝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即将十六岁的宝宝点头:“知道,是情书。”

  奥古斯特又问:“那宝宝知不知道‘情书’代表什么?”

  “知道,”幼崽乖巧道:“代表他们在求偶,想跟我谈恋爱,成为伴侣,然后交配、生崽。”

  他每说一句,副脑们攥着情书的爪就更用力一点,到最后,合成纸张都碾成粉屑。

  卡伦星人对伴侣的占有欲极强,绝不允许任何人觊觎、亵渎自己的伴侣,敢明目张胆地撬墙角的家伙,就该被祂们来回反复碾碎成肉泥。

  副脑们咬牙切齿:“宝宝认识他们吗?”

  “认识,”迟年点头:“都是平时跟我关系很好的朋友......我没有想到他们会给我写情书。”

  他有些苦恼:“我明明很早之前就告诉他们,我已经有伴侣了,可他们好像不相信。”

  奥古斯特沉着脸:“我记住信件上的气味了,年年,明天我就去把他们杀死。”

  迟年愣了愣,拽住祂的手,小声道:“奥奥,不要杀人,我只有这几个朋友了。”

  出于对伴侣的占有欲,奥古斯特对迟年的交际圈管控很严格,会在别人试图找迟年搭讪的时候,暗搓搓释放出威压,逼退那些一看就不怀好意的家伙——自从迟年十四岁之后,祂就经常这么做。

  祂知道那些家伙并不是真心实意想跟迟年交朋友,他们在靠近迟年的时候,浑身上下都会散发出激动过头的‘预发情’的气味,很多族群会用类似的气味标记领地、伴侣。

  实际上,并不是所有人靠近迟年都是为了追求,也有真心实意想跟他交朋友的。奈何亚成年的崽子们很难控制住这种气味,有的时候只要是情绪激动都会泄出来。

  奥古斯特才不管他们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这种气味对于祂来说,算得上是赤裸裸的挑衅,仅仅靠威压驱逐而不是当场杀死他们,已经相当仁慈了。

  有奥古斯特从中作梗,直接导致了迟年明明很受欢迎,身边却只有寥寥几个朋友,还都是在幼儿园就认识的弱势族群。

  奥古斯特磨牙。

  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这几个家伙倒是藏得够深。

  迟年看祂一脸‘马上就去大开杀戒’的表情,有点无奈,抱住祂的腰撒娇:“我马上发消息拒绝他们,你不要随便杀人,老师说过,这是违法行为。”

  “那是联盟的法律,”奥古斯特摸了摸他的脸颊:“这在卡伦星系并不违法。”在卡伦星系,谁拳头大,谁就是‘法’。

  作为全宇宙最强大的生物,统领着全宇宙最强大的族群,奥古斯特当然有豪横的资本。

  只要祂想,没有任何法律能够约束祂。

  “我知道,”迟年耐心道:“但老师还说,‘踏入联盟的领地,就要遵守联盟的法律’。”

  奥古斯特捏他小脸:“年年是在提醒我,应该先率兵去把联盟打下来吗?”

  压根用不着战斗,‘邪神’大军在联盟的辖区逛一圈,都能给他们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迟年:“......”

  迟年发现好声好气地商量根本没用,挣扎着从祂怀里钻出来,不高兴地垮下脸:“那你杀吧。”

  他知道奥古斯特驱逐了很多想跟他交朋友的同学,明白这是伴侣的占有欲作祟,是无法控制的本能,所以他不怪祂。

  可他总共就剩这几个平时能说说话、开开玩笑的朋友,如果他们死了,他就真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迟年叹了口气。

  最让他难过的是,奥古斯特一点都不尊重他的意愿,无论是‘暗中驱逐想跟他搭讪的人’还是‘意图杀死他那些友情变质的朋友’都一样,明明都是跟他息息相关的事情,奥古斯特却一点跟他商量的打算都没有,直接代替他做决定,所以他真的有点生气。

  奥古斯特还把他当没有自我意识、认知的宝宝。

  迟年郁闷地坐到离奥古斯特跟副脑很远的地方去,敲开光脑,给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们编辑拒绝短信。

  他看过很多小说、连续剧,知道当他们写下这封情书的时候,这份友情就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或许以后还能当朋友,但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勾肩搭背、嬉笑打闹。

  迟年很明确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会是奥古斯特的伴侣,而作为一个合格的伴侣,他会自觉远离这些‘告白者’,予以伴侣足够的安全感——但前提是,这是基于他自己的意愿。

  奥古斯特的处理方法让他感到不适,就好像如果祂不把他们杀死,他就真有可能跟他们其中之一开展一段‘恋情’。

  奥古斯特不信任他。

  迟年越想越气,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另一边,奥古斯特也有点受伤。

  迟年被养得太娇了,脾气也很大,经常会因为一点小事闹脾气,可能只是因为早上吃早饭太着急烫到了,又或者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想穿的衣服......像所有被娇惯着长大的小少爷小公主一样,任何不顺心的事都可能成为导火索。

  同样的,像所有溺爱孩子的家长一样,奥古斯特从不觉得迟年太娇纵,甚至觉得小朋友发脾气的模样很有趣。

  他都这么可爱了,发点脾气怎么了?就乐意惯着!

  但迟年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朝祂发脾气,这还是第一次。

  更想杀人了。

  可年年会生气。

  在面对伴侣时,卡伦王的情绪前所未有的稳定。

  毕竟大怪物一天看不到伴侣都会感到焦虑,要是惹得伴侣厌烦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奥古斯特歇了火,凑到伴侣身边挨着他坐下,黏糊糊地蹭过去,妥协道:“年年,我不杀他们,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们。”

  “没有不理你们,”迟年吸了吸鼻子,很直白地问祂:“你想杀死他们,是不是因为不信任我?”

  从小被直来直去的大怪物养大,迟年也一向直率坦诚,有什么想问的就问了,不会憋在心里。

  奥古斯特垂眸,抬手擦了擦他眼角的水痕,有些迷茫:“我想杀死他们,是因为他们觊觎你的想法、行为冒犯到了我,为什么年年会认为我不信任你?”

  ‘伴侣’、‘领地’、‘食物’是卡伦星人绝对不能触碰的三大雷区,谁敢多看几眼伴侣,都会惹得卡伦星人生气,何况是明目张胆地给伴侣写‘求偶信’的家伙!

  大怪物从不憋气,一般有仇当场就报。

  迟年:......

  这跟电视剧里演的不太一样。

  迟年闷闷道:“我以为你杀死他们,是怕我真的经受不住外界的诱惑,喜欢上别人。”

  奥古斯特摸他的脸颊:“怎么可能?年年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祂有些骄傲:“全宇宙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强大、更富有的生物,就算有,祂们也绝不会比我更爱你。”

  迟年有些绷不住了,破涕为笑:“你好自恋。”

  奥古斯特认真道:“这是事实。”

  迟年问祂:“那请问全宇宙最强大、最富有、最爱我的奥古斯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交配?下个发情期吗?”

  奥古斯特在他的影响下,已经硬生生熬过了好几个发情期,算算日子,再没两天,奥古斯特又该发情了。

  每次发情期,他都会被丢到陌生的卡伦星人家里,一住就是半个月,很不自在。而且那些陌生的卡伦星人也有自己的人类要照顾,没有空送他上下学,只能请长假。

  “不一定,”奥古斯特说:“我要确保年年的身体已经发育完全,才能跟你进行交配,否则年年会有生命危险。”

  “那你检查呀,”迟年大大剌剌地摊开手,躺倒在触手上,眼尾还挂着一点刚刚闹脾气挤出来的水光:“就现在。”

  作为一个即将十六岁的大号幼崽,可能是被养得太好的缘故,迟年早在一年前,就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梦遗。

  他那个时候还没有接触特别深入的‘性.知识’,对这些东西一知半解,梦里的画面也很青涩单纯,就是跟这好大一只怪物贴贴、抱抱、蹭蹭,然后就感觉到一些很快乐的东西在体内流淌。

  再然后就醒了。

  苏醒的时候,副脑们都围着他蹭,蹭得他浑身都热,根本没法喊停。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副脑是因为他‘发情’时逸散出来的气味,进入了短暂的同步发情,理智被生理欲望覆盖,只知道亲近他,想跟他交配 。

  要不是主脑意识尚存,年幼的迟年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就被‘糟蹋’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年年长大了(下)

  为了确保幼崽发育正常、身体健康,在十岁之前,迟年每个月都要去一趟医疗院,进行抽血体检,记录成长数据。

  数据显示,与摄入蓝星食物相比,摄入高转化率食材的幼崽,成长速度更快,体质也更健康。

  在卡伦星系生活了这么多年,迟年没有生过一次病,体质检测结果也比其他定居在卡伦星系的人类好得多。

  十岁后,幼崽的体检逐渐变为三个月一次,奥古斯特也开始关注幼崽的新器官发育进度——以迟年的成长速度,他很有可能在十八岁之前完成器官生长,提前步入成年期。

  前者依旧是抽血体检,后者就显得有点变态,需要扒掉幼崽的裤子进行观测,副脑们挤挤挨挨地观察、感知,最终得出‘未发育完全’的结果。

  失望到满地爬行。

  迟年在卡伦星系长大,是非观、羞耻观都向奥古斯特看齐,并不觉得这种检查很‘羞耻’,每次听到要检查,就会很自觉地脱裤子,特别让人省心。

  这次也不例外。

  迟年随意蹬掉了宽松的休闲裤,修长笔直的腿暴露在空气中,成千上万个视觉器官的目光,如同狙击枪的瞄准光点一样聚焦在他身上。

  迟钝的人类感知不到这些热切的视线,像每一次接受检查那样乖顺地分开腿,把隐蔽的领域展露出来,再被那些目光贪婪地舐过。

  迟年还像幼年期那样,每天都用卡伦王分泌的清洁体液进行清洁,全身上下白嫩到透着粉,尤其是重点区域,颜色比唇色更淡,却要更灼目吸睛。

  奥古斯特像是动物一样,蜷伏在他身上仔细地嗅着,正如祂所预想的那样,幼崽的气息即将步入成年期,已经有点成熟的征兆了,或许再等几天,他就可以接受烙印了。

  人类这种生物的构造很奇怪,他们是为数不多在器官成熟前,不需要任何引导,就能无端进入发情状态的族群之一。劳伦称之为‘伪发情’,推测是身体为了适应正式发情进行预演。

  就像真正的发情那样,人类身上会散发出独特的气味,像刚剖开的生蚝,又腥又鲜,里面又裹着一层浓腻的甜。

  其实卡伦王只需要通过气味就能判断人类到底有没有成熟,并不需触碰。迟年不知道这回事,卡伦王也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所以当祂伸手去进一步检查的时候,迟年只是有些难耐地绞了一下腿,又习以为常的分开。

  可见这个变态的怪物,平时理直气壮地吃掉了人类多少豆腐。

  “年年就要长大了,”奥古斯特告诉他:“也许这一次发情期,我们可以一起度过。”

  “不是也许,是一定,”迟年比较高兴:“我不想再去别人家住了,我想跟你在一起。”

  人类太脆弱了,卡伦王不敢把幼崽托付给没有饲养过人类的下属,所以迟年每次借住的卡伦星人家里,总有一个雄性或雌性人类。

  卡伦星人当然不会亏待、忽视陛下饲养的人类,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人类要照顾,又不像卡伦王那样有好几颗副脑,肯定会顾此失彼,有照顾不周到的地方。

  这让一直被娇惯的小王后很不适应。

  而且那些卡伦星人总觉得同为人类,迟年可以跟他们的人类相处融洽,最好能玩到一起去,这样一次照顾两个也方便一些。

  然而从小在卡伦星系长大的幼崽,没有半点跟同类相处的经验,也不会蓝星的语言,就算是遇到华夏老乡,也只能大眼瞪小眼,完全无法交流。

  奥古斯特抚摸着濒临成熟的伴侣,缓声道:“好,这次我们一起度过。”

  亚成年的少年很敏感,再加上除了睡梦中的生理反应,他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纾解过,很快就在伴侣的抚摸下有了反应。

  “好痒,怎么回事?”迟年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笑着缩了缩身体,伸手去推祂:“奥奥,还没有检查完吗?”

  奥古斯特垂眸,说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我再摸摸。”

  迟年说:“能不能不摸了,感觉很奇怪。”

  他从小就被灌输‘伴侣’,‘发情期’以及‘烙印’的概念,但也仅仅是一些浅显的概念而已,真要涉及到‘发情期要做什么’,‘烙印的具体实现方法’,他完全不理解。

  奥古斯特没有教他这些东西,他又没有上过学校的生理课,脑袋里还是纸一样的白。

  奥古斯特看着努力跟祂的手作斗争的人类,忽然意识到是时候把一些与交配、烙印相关的常识教给他了。

  “年年知道‘交配’吗?”

  迟年点点头。他知道伴侣会进行交配活动,也知道那是一件会让人很愉悦、很舒服的事情。

  所以他一直很期待。

  奥古斯特召来触手,温和地卷起他的腿往外搬开,不让它们并拢,温热的手掌抚摸着幼崽的小腹,又问他:“那年年知道该怎么‘交配’吗?”

  迟年摇了摇头:“老师说我还没到年纪,没有告诉我。”

  “年年已经快成年了,”奥古斯特笑了一下:“我来教你,好不好?”

  迟年双眸晶亮,很期待的模样:“现在吗?”

  “嗯,现在。”

  奥古斯特这么说着,慢慢攥紧即将成熟的器官,又问他:“年年知道‘接吻’吗?”

  迟年知道,而且做过不止一次,很熟练地去圈祂的脖颈,轻轻在祂唇上碰了碰:“这样。”

  “不,这个不算,我教你。”

  奥古斯特咬住他的下唇,锋利的锯齿细细研磨着那片柔软,然后告诉他:“这个时候,年年应该把嘴巴张开......不要张这么大,是接吻,不是检查牙齿。”

  迟年‘哦’了一声,唇瓣微微张开。奥古斯特舔了舔他的唇角,平缓又深入地吻进他的口腔里,熟练地寻找着他的敏.感点。

  奥古斯特的舌头跟人类的很不一样,比起舌头,更像是触手,顶端分裂出许多细小的触角,热切地盘桓在迟年的口腔内,用那些吸盘嘬着,一直吻到很深的地方去。

  迟年一开始并不能接受这样的吻,异物感太强了,也无法吞咽,涎液顺着唇角蔓延出发亮的水痕。

  但很快,他就被那些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俘获了,浑身都在打颤,含糊地发出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他开始感觉这个温柔又深入的吻有点舒服,同时也从伴侣身上接收到了一些信息,直达精神的暗示如同电流,从他的后颈一路窜到脚尖。

  迟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身体却期待地收紧了。

  奥古斯特按着他吻了一会,口器松开了他的舌头,让他得以喘息:“感觉怎么样?”

  迟年眼角蔓延着水光,诚实回答:“我喜欢这个,能再来一次吗?”

  “以后随时都可以,现在不要着急,”奥古斯特摸了摸他的脑袋,又说:“我再教你一些别的。”这么说着,祂从人类的脖颈往下吻,摘掉那些碍事的纽扣。

  副脑也凑过来,遍布着黑色吸盘的爪面贴紧了迟年的皮肤摩梭,像一千个情人的吻。

  与此同时,奥古斯特已经触碰到需要进行检查的地方,口器张开,把迟年一整个吞进去。

  迟年很快被近乎绝望的快乐侵蚀了,浪潮卷过全身,他颤抖着向后倒在温暖的爪面上,周围的触手一拥而上,护着他的头不让他磕碰。

  “奥古斯特...!”迟年震撼地呼唤祂的全名,以往他只会在很生气的时候这么喊。

  但他现在并不生气,就是单纯的震撼,很不敢置信的模样。

  等奥古斯特抬起头看他的时候,迟年的身体正崩溃地抽搐着,再稍微碰一下,他就像是条被按在砧板上的鱼一样往上一弹,又被按回爪面。

  过了好一会,他才和缓过神来,茫然地看着奥古斯特:“那是什么?”

  太刺激了,但又不是无法接受,还有那些快要将他溺死的快乐......有点恐惧,却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奥古斯特说:“交配的其中一个步骤。”

  迟年睁大眼睛:“原来这就是交配!”

  好快!

  才几分钟就结束了!

  “不,这只是前戏,”奥古斯特抚摸他紧绷的小腹:“更多的步骤,只能在正式交配的时候告诉你。”

  现在就教的话,祂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失控,当场把亚成年的崽崽烙印了。

  虽然已经趋近成熟,但到底还没有完全成年,烙印有很大的风险。

  迟年:“什么风险?”

  “如果年年身体内有未成熟的器官,烙印就会尝试取代它们,”奥古斯特解释说:“也就是说,如果在你的新器官还未成熟之前烙印,烙印会取代它们成为你唯一的新器官,而未成熟的器官则会停止生长,被身体遗忘。”

  最后完全消失。

  很难说到底是完全闭合还是萎缩,但过程肯定不会好受。

  烙印本来就是个见缝插针的寄生体,如果能顺理成章地代替宿主的器官,当然是最优选。

  第二百四十章 特殊时期到了

  迟年的身体处在一种半生不熟的尴尬状态。

  不能吃,但又时常散发出发情的气味,卡伦王被他诱导得发情期提前了。

  卡伦王正式进入发情状态的前一天,迟年还没彻底成熟,为了避免发情的时候误伤到他,奥古斯特只能再次把他托付给下属。

  迟年为此掉了一整天的眼泪,不停地骂祂‘骗子’。卡伦王也没有办法,发情期对于未烙印的伴侣来说太危险了,只能趁迟年哭累了睡着的时候,悄悄把他送去了下属家里。

  这次的幸运儿是财务部部长莱斯。莱斯的伴侣也是个雄性人类,四年前买回来的,华夏名字叫林遥。

  奥古斯特将早就整理好的【饲养手册】发送给莱斯,手册里是祂观察并记录的幼崽的习惯、爱好,以及一些不能触碰的禁忌事项。

  莱斯用骨鞭似的尾巴敲开光脑,接收了文件。

  莱斯跟劳伦似乎是同一片区域、同一个时期诞生的卡伦星人,外形差不多,都是骨感的外骨骼生物。不过劳伦的外形与人类相似,用两条腿行走;莱斯则类似六爪落地的蝎子,外骨骼包裹的尾巴足足四米长,也像蝎子那样高高翘起,免得在家里到处乱扫搞破坏。

  与劳伦的黑雾披风不同,莱斯的雾缠绕在尾巴尖上,裹成一个黑球,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大型智能逗猫棒。

  奥古斯特用触手托着幼崽送到他面前:“我的发情期至少一个星期起步,看好他,不要让他受伤。”

  莱斯操纵着黑雾将人类幼崽抱过去,认真道:“放心吧,陛下,我会照顾好他的。”

  奥古斯特忧愁地看了一眼小伴侣,叮嘱道:“宝宝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可能会闹脾气。”

  “我家遥遥脾气也暴躁,经常闹脾气,”莱斯毫不在意,甚至有点自豪:“我很会哄人类。”

  奥古斯特稍微放心了一点,又叮嘱几句,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莱斯观察着怀里的人类幼崽,是个非常漂亮的人类幼崽,气味闻着还没有成年,但身体很健康,很难想象他是在环境恶劣的卡伦主星长大的。

  至于气味......是发情的味道吗?

  人类偶尔会无征兆发情,这不奇怪,莱斯只嗅了一下,没再管。

  他已经有了伴侣,不会被其他人类的发情气味影响到。

  莱斯把幼崽带到提前准备好的房间,轻手轻脚地搁在柔软的床铺上。

  身后传来一些响动,莱斯脊骨上的眼球捕捉到伴侣的身影,想用尾巴去卷他,林遥抬手拍开了他的尾巴,快步走到床边,低头打量迟年。

  黑色头发,面孔看着像华夏人。

  早在前几天,林遥就听说有人类要来家里暂住,却不知道是个华夏的小孩......这孩子还没成年吧?有些卡伦星人也真够变态的,小孩都不放过。

  林遥眉头紧皱着,俊朗的面孔沉冷下来。

  莱斯浑身一紧,这个表情!

  伴侣又生气了!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莱斯小心翼翼地耷拉下尾巴,身体压低,尽量不去招惹马上要发脾气的伴侣。

  林遥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压低了声音:“你跟我出去,别打扰小孩睡觉。”

  莱斯点了点脑袋,安静地退出门外。

  林遥也轻手轻脚地关上门,拽着伴侣的尾巴带到卧室。

  “这就是卡伦王的伴侣?”林遥沉着脸:“你们卡伦星人到底还有没有底线?对幼崽也下得去手?”

  “确实是卡伦王的伴侣,但按照陛下的话来说,是‘童养媳’,还没有正式交配、烙印,”莱斯小声道:“卡伦星人不会对未成年的人类下手,遥遥不要生气。”

  林遥脸色更差了:“不要喊我‘遥遥’!”

  他都三十二岁了,还是个一米八五的男人,这种娇里娇气的称呼也太毁形象了!

  莱斯用爪足撑起身体,用外骨骼包裹的椭球体脑袋去蹭他,像只大号动物:“好,遥遥,我不喊了,你不要生气。”

  林遥:......

  林遥看着他没有任何五官的脸,头有些疼:“你的眼睛呢?又摘到哪里去了?”

  莱斯用尾巴把贴在脊背上的三颗眼球摘下来,安在脑袋上,讨好地朝他笑:“遥遥之前说不好看,晚上会被吓到,我就放到脊骨上面去了。”

  他身材高大,林遥看不到他脊骨上的眼睛。

  林遥有种自己在欺负怪物的感觉。

  但实际上,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个,基本天天都会被按在床上欺负,而且这家伙的器官......软肉里面包裹着可以自由活动的骨节!

  软不了一点!

  不要太离谱!

  林遥扶额,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颜色废料抖出去,转移话题:“你展开说说,‘童养媳’是什么意思?”

  莱斯见他心情好了一些,尾巴尖微微翘起,快活地左右甩动:“我听说,这个幼崽在一岁的时候,就被陛下带回了卡伦星系,再加上陛下跟幼崽的适配度非常高,所以一旦幼崽成年,他们就会立刻交配、烙印,结为伴侣。”

  “从小养到大的伴侣,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不就是‘童养媳’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

  一岁的小孩?!

  你们卡伦星人拐卖人口不分年龄段的吗?

  太变态了!

  林遥问他:“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卡伦王把孩子拐到卡伦星系,孩子的父母怎么办?”

  翻遍蓝星都找不到丢掉的小孩,那该多伤心。

  莱斯解释:“陛下说,这个小孩的母亲很早就死掉了,小孩被他的父亲虐待,关在屋子里自生自灭.....陛下把幼崽带回来的时候,幼崽跟只猫差不多大,特别瘦,只剩一口气了。”

  林遥沉默了:“......哦。”

  那这还算是做了件好事。

  莱斯又说:“那些拐卖人类的星盗很有原则,幼崽、家庭关系和睦、有伴侣的人类都不会拐,他们会提前观察几个月甚至几年,只拐亲缘浅薄的单身汉。”

  父母双亡,忙于事业以至于母胎solo三十二年的林总:......

  他怀疑莱斯在内涵他,并且有证据。

  还想再说什么,莱斯忽然支楞起来:“幼崽醒了,我去看看。”

  他听到细微的哭声。

  林遥赶紧跟上他:“我也要去。”

  莱斯推开房门,恰巧与准备开门的幼崽面对面碰上了,幼崽眼眶通红,不断往下掉着泪珠子,声音闷哑:“奥古斯特呢?”

  迟年已经见过太多奇形怪状的卡伦星人,并不害怕。

  莱斯尽量压低身体,让自己显得友善无害,解释道:“陛下发情期提前了,祂怕伤害到你,才把你送到我这里来。”

  迟年揉了揉眼睛:“祂已经走了?”

  莱斯点了点尾巴:“走了快半个小时了。”

  迟年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眼泪汹涌,看着可怜极了。

  林遥在旁边看着,本来想去关心一下年幼的老乡,可老乡一开口,给他整不会了。

  林遥轻踢了踢伴侣:“他说的是哪国语言?”

  莱斯低声解释:“是通用语,幼崽从小在卡伦星系长大,后来去联盟的幼儿园、中学进修,母语就是通用语。”

  林遥忽然想起来,莱斯刚刚才说过,小孩一岁的时候就离开了蓝星,不会说蓝星的语言也情有可原。

  不过那么难的通用语都能学成母语,语言方面的学习果然还是得从娃娃抓起。

  莱斯又看向哭唧唧的人类幼崽,温柔道:“宝宝肚子饿吗?要不要吃——”

  话音未落,他忽然猛地凑近幼崽,仔细嗅一嗅。

  迟年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林遥也吓到了,拽着他的尾巴:“你干什么?他身上没有烙印吧?别伤到他!”

  莱斯自觉失态,默默往后挪了挪,有些困惑:“味道...怎么回事?成年了?”

  明明半个小时前还没有成年......仔细想想,其实也不奇怪,幼崽的气息本来就介于成年与未成年之间,随时都有可能跨过那道门槛。

  莱斯刚想敲开光脑,跟卡伦王报备这件事,只听门外一阵空间被撕裂的轰响,紧接着,一条粗壮的触手掀开屋顶,将还在小声啜泣的幼崽卷走,连个招呼都没打,很快不见了踪影。

  莱斯:......

  林遥:!!

  “屋顶没了!”林遥惊道:“不对,幼崽没了!他被怪物抓走了!你快去追!”

  莱斯:“......没必要,带走幼崽的是卡伦王,祂应该闻到了幼崽成年的味道,所以把他带回去交配、烙印了。”

  发情期是最适合烙印的时候。

  莱斯看着空荡荡的房顶,恒温器被破坏了,感受着屋内的温度急剧降低,他用尾巴把伴侣卷起来,送到身下,用最前面的爪足固定他:“房子不能住了。”

  林遥:......

  林遥问他:“卡伦王弄坏的,祂会报销吗?”

  “放心,会,”莱斯说:“祂不报销,我就从公款里扣。”

  可以理解陛下为什么这么激动,发情期,成熟的伴侣......啧。

  第二百四十一章 卡伦王苏醒

  被卷起来的瞬间,迟年短促地惊叫了一声,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是奥古斯特的气味。

  卷起他的触手比以往更粗、更热,附有吸盘的那一侧还分泌出潮湿粘稠的陌生体液。迟年抱住触手,努力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蹭了一手粘液。

  粘液并不透明,是浑浊的黑色,非常滑腻,像是高温融化后的果冻。

  迟年没见过这种体液,低头嗅了嗅,有一点很淡的气味,又甜又腥,不算好闻,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触手高速回缩进本体,迟年也被送进本体包裹的内部空间,每次奥古斯特进行长途迁跃,他都会被安置在这里。

  “奥古斯特,我好热。”

  迟年抚摸着内壁,小声呼唤祂。

  或许是受发情期的影响,本体的体温比以往要热,迟年有点不舒服,太热了,身上很快就开始渗出汗液。

  奥古斯特现在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了,连发声器官都难以稳定,祂竭力遏制住不断上升的温度,从畸形的器官里发出一些声音,试图回应伴侣的呼唤。

  然而迟年只听到一些亘远模糊的呓语,音不成音,调不成调,诡异得像是从宇宙最偏僻的角落、最黑暗的洞穴里回荡出来的声音。

  迟年并不害怕,努力分辨了一会,还是没听懂,只能轻轻抚摸着距离最近的触手,又问祂:“你是不是很难受?”

  奥古斯特又发出一些动静,声音比刚才要更模糊,迟年靠坐在祂的触手旁,担忧地抚摸着祂,满手都是滑腻的粘液。

  发情期的卡伦王比以往要急躁很多,甚至有那么一刻,祂都想直接在荒郊野外跟伴侣交配。

  可祂不确定伴侣能不能接受,而且熟悉的环境能很好地安抚伴侣,提高烙印的成功率。

  奥古斯特不能放任伴侣的烙印出现任何差错,所以只能忍耐。

  越着急,祂寻找方向的速度越慢,平时来回不过半分钟的路程,祂花了足足五分钟才找到方向,撕裂空间,回到王宫附近。

  这个时候,副脑已经全面沦陷了,如果不是奥古斯特制止,它们立刻就能冲上去,粗暴地把迟年剥光,就地交配侵犯。

  奥古斯特撞开大门,拖拽着躯壳挤进去,然后才把茫然无措的伴侣放出来 。

  迟年跪坐在祂的触手上,短促地喘息着,面颊泛着不正常的晕红,身上、衣服上沾了很多黑色黏液——这些体液是奥古斯特在发情的时候才会分泌的‘促发情’体液,有润滑、催情、镇痛的功效。

  按理来说,奥古斯特应该可以自由操控这些体液的释放,但祂在抚育迟年长大的这十几年里,已经陆陆续续经历过十几次发情期,没有伴侣安抚的发情期,对于卡伦星人而言非常痛苦、难熬,甚至可能引发一些基因上的创伤。

  祂现在无法控制促发情体液的分泌,就算是后遗症,类似于人类的阶段性‘失禁’。

  不过这些创伤并不是不可逆的,只要恢复正常的发情期姓生活,很快就能恢复如常。

  迟年被糊了一身促发情体液,身体已经开始做出反应,难耐地缩在触手上扯拽衣服。

  奥古斯特用触手帮他剥掉了衣服,像是得到了默许,其他早就被欲望冲昏头脑的副脑也涌上去,贴着伴侣的皮肤不断地磨蹭,渴求更多更深入的接触。

  “我想跟你交配,”奥古斯特用模糊的声音说:“年年,我想烙印你,可以吗?”

  祂说出的话像是把人类的语言打碎了胡乱拼凑起来,有很多音节是迟年从未听过的。

  “我听不懂。”

  迟年茫然地看着祂——奥古斯特没有显出人形,任何一条触手都是祂。

  奥古斯特沉默地努力了很久,终于又发出类似于人类男性的低沉嗓音,清晰地要求:“我要跟你交配,然后烙印。”

  迟年没有任何犹豫:“我也想跟你交配。”

  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答应了,并且从没有改变过这个决定。

  迟年想跟奥古斯特永远在一起。

  所有的触手沸腾起来,奥古斯特的最后一点理智也被冲垮。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卡伦王醒了——属于这个时空的卡伦王主脑,在剧烈的欲望冲击下,苏醒了。

  卡伦王被奥古斯特压制了很久,并不是说祂无法反抗,只是单纯的还想要继续睡一会。如果‘交配’的情绪波动没有那么浓烈,祂根本懒得苏醒。

  无论如何,卡伦王还是醒了,看着眼前的画面,难得感受到了一丝茫然无措。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祂试图从副脑那里获取缺失的记忆,然而几颗副脑也不顶用,已经完全被‘交配’的欲望淹没了,一个劲地朝祂反馈‘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交配别逼我们扇你’。

  卡伦王:......

  什么玩意。

  然而祂并没有思考很久,等魂体重新适应了身体,躯体的燥热立刻传达到祂的大脑里。

  ‘发情’是卡伦星人最难控制的本能,即便是卡伦王也不例外。

  祂试着忍了一会,但理智很快就被攻陷。

  交配。

  祂需要交配。

  现在,立刻,马上。

  卡伦王感知着苏醒时转瞬即逝的甜美气息,很快找到了气味来源,所有的视觉器官聚焦到触手上气息细弱的人类身上。

  他是谁?

  卡伦王感觉脑袋里闪过了一些信息片段,祂知道了这个人类是‘祂’养大的幼崽,是适配度相当高的‘童养媳’,并且已经完全成熟了,可以交配,可以烙印。

  这就够了。

  卡伦王并不想深究这个人类的来历,祂现在很难受,需要伴侣辅助纾解。

  很显然,眼前明显已经发情的人类是最优选。

  卡伦王立刻调整好状态,彻底放任自己进入发情状态。

  为了更好的为交配服务,祂本能地封闭了所有发声器官,抛弃了跟人类学来的无用的情绪——温柔,体贴或者一些别的什么,恢复了最野蛮、最原始且混沌的状态。

  祂的气息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少了一些温情,变得冰冷神秘起来。

  那是来自于古老的、群星紊乱的宇宙的气息,人类刻在基因里的温柔与缠绵,在祂面前就像是一张轻薄可笑的纸张,一撕就碎了。

  迟年并不知道伴侣的壳子里换了个魂体,胸口还涌动着即将与伴侣结合的喜悦、期待与激动,然而卡伦王只回应以拖拽、掠夺和蹂躏,不会让迟年感觉到难以忍受的疼痛,却也并不温柔。

  迟年被拽着脚踝拖到触手交缠的最深处,触手爪面柔软光滑,不疼,但他从未被这样粗暴的对待过,有点被吓到了。

  奥古斯特好像变得特别兴奋又特别冷漠,迟年有点分不清祂到底想要什么:交配?捕猎?进食?还是把他当作孵化能量体的苗床?

  ......或许祂只是单纯地想侵占他,卡伦星人的欲望没有人类那么琐碎,只是一团混沌的火苗,全力为本能服务。

  而现在祂的本能就是交配,跟他交配,把他懆得死去活来,让他疯狂,让他燃烧,让他从里到外散发着属于祂的气味,然后被祂烙印,成为祂永远的伴侣。

  卡伦王也确实想要这么做。

  祂把人类卷起来,直接把触手往他嘴巴里塞。

  迟年的声音被堵住了,他能感觉到这是跟‘接吻’完全不同的举动,但他无力反抗,被突如其来的入侵哽得难以呼吸。

  触手的顶端裂开,变成类似于口器的东西,把迟年的嘴巴塞得很满,激烈的舔吮他的舌头,像用于交配的器官那样伸缩,进行令祂愉悦的粘膜接触。

  迟年则感到很不舒服,无法咽下的涎液顺着翻搅从唇角滑落,嘴巴里满是促发请体液的味道。

  那些体液的味道果然也不怎么好,很腥,只有一点点的甜,回味是苦的,迟年难受地落下眼泪,但同时他也感觉到头皮发麻,发出一些破碎含糊的呻吟。

  卡伦王就这么弄了一会,躯体与精神的极乐让祂想就干脆这么交配,方便又快捷。可祂又莫名想到那个因为‘烙印在口腔里导致无法进食’的人类,斟酌几秒,祂还是放弃了立刻烙印的想法。

  雄性人类最适合烙印的区域在肠道,不是口腔,更不是喉管。

  卡伦王很不情愿地从迟年的口腔退出去,看人类大口喘气,用通红的眼眶看着祂,呼唤着祂从未听过的名字,有些不高兴。

  奥古斯特......是谁?

  奥古斯特的记忆被发情期搅得一团乱,卡伦王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梳理记忆,祂并没有意识到那是另一个自己,自顾自地生了会气,然后想通了。

  不管那个‘奥古斯特’是谁,只要祂提前把这只人类烙印了,那家伙就没办法跟祂抢人。

  卡伦王这么想着,用精神力给人类发送了一个代表‘交配’的信号。

  这不是任何语言,而是直接把‘交配’的概念放进了人类的脑袋里。

  但祂忘记了,人类脆弱的精神域根本无法承受祂的精神力,在迟年理解祂的意思之前,就已经痛苦地抱着脑袋缩起来,像只被剪断了尾巴的猫一样,发出凄厉的哀叫。

  第二百四十二章 回归本体

  用精神力将命令直白地投射到下属的脑袋里,是卡伦王最常使用的交流形式。

  对于习惯以精神力交流的卡伦星人而言,顶多被陛下的威压震慑几秒,不会造成实质性损伤;但精神力相对脆弱的人类,在直面这种精神信息后,大多陷入了癫狂。

  迟年捂着脑袋哀叫着缩在爪面上,一个劲蹭他的副脑们都被吓醒了,爪忙爪乱地抱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卡伦王愣在原地,被副脑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对于人类来说,精神方面的创伤几乎是不可逆的,疼痛也在不间断地延续。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幼崽,从没有经历过这么漫长、难忍的疼痛,他哭喊、求饶、发出一些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音节,但更多的还是惨叫声。

  迟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头疼,他无力地攥着最近的触手,虚弱地向罪魁祸首求助。

  “我好疼,”他吃力地说出完整的单词,鼻腔渗出一点血渍:“救救我......奥古斯特,好疼啊。”

  副脑安抚地蹭他的手,然后缠住他的后颈,微微施力,迟年陷入了昏迷。

  直到现在,卡伦王才想起来,人类无法承受意识投射。祂被发情期冲昏了头脑,连这种常识都忘得一干二净。

  副脑们将矛头对准主脑:“年年的魂体受伤了,他很疼,他快死了,都是你干的好事!”

  关键时候出来做什么?显着你了?

  卡伦王这十几年的记忆都是紊乱的,甚至缺失了很大一部分。祂不太明白这个人类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对于副脑的质问也感到有些生气:“只是个人类而已。”

  “你懂个屁!”副脑们气得恨不能造反,把记忆共享给主脑,然后嘲讽地学着祂说:“只是个!人类!而已!”

  即便处于昏迷状态,疼痛依旧存在,迟年无意识地挣扎、呻吟,始终处于要醒不醒的临界点。

  几颗副脑抱起迟年,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轻轻地晃,三号则找到光脑给劳伦打通讯。

  劳伦很快接通:“陛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段时间应该是您的发情期,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三号问他:“如果人类魂体受损,有没有办法治愈?”

  劳伦愣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不对:“迟年受伤了?”

  三号:“嗯,遭受了......主脑的意识投射。”

  劳伦惊道:“陛下的意识投射?”

  陛下能把那么小一只幼崽平安养大,不可能不知道‘意识投射’对人类的危害有多大,怎么会出现这样粗浅的失误?

  三号:“别废话,回答问题。”

  劳伦思考几秒:“烙印,烙印可以帮助人类修复魂体。”

  卡伦王并不是第一个因为‘意识投射’弄伤伴侣的家伙,在祂之前,还有几个交配上头的蠢货,也干过同样的事情。

  三号:“只要有烙印就行了?”

  劳伦点头:“对。”

  三号挂掉了光脑,看向魂体受损、身体也跟着一并垮掉的迟年,深吸一口气:“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烙印。”

  它看向卡伦王:“你能不能行?不能行就换‘奥古斯特’来。”

  卡伦王沉默了一会:“祂刚刚离开了。”回到了属于祂自己的时空。

  副脑们集体困惑:“为什么?”

  卡伦王看向昏迷的幼崽:“因为祂伴侣的魂体离开了。”

  幼崽魂体受损的瞬间,被压制十六年的迟年终于苏醒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又双叒叕穿到其他时空了,直接脱离了这具身体,回到了自己的时空。

  奥古斯特就是为了找他才来到这个时空,在感知到伴侣魂体归位后,祂也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奥古斯特会爱屋及乌地喜爱任何时空的迟年,但祂最爱的,还是独属于祂的那一个。

  三号毫不犹豫:“那就你来。”

  卡伦王:“我不会烙印,我不确定还会不会伤到他。”

  即便有了记忆,依旧改变不了祂几万年单身汉的本质,交配、烙印对祂来说太遥远也太陌生。

  更何况祂刚刚还失误弄伤了幼崽。

  “不会也得会,”三号说:“你不烙印,年年就会死,没有比这更糟的结果了,你还在犹豫什么?”

  要不是副脑没办法代替主脑给伴侣烙印,它们早就自己上了,还用得着在这里跟着家伙废话?

  卡伦王注视着昏迷的人类,意识到副脑说的没错,操控着触手去擦拭幼崽口鼻溢出来的血液:“那我试试。”

  祂大概知道交配、烙印要从哪里进去,要做些什么。

  迟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碎了,润白的皮肤一览无余。卡伦王.克制着发情期澎湃的欲望,几条触手掰开迟年的大腿,并箍着他的腰抬高,把他往自己身前推送。

  迟年稍微清醒了一点,然而疼痛让他无法思考,只能无助地倚靠在触手形成的牢笼里,咬着唇落泪。

  没有完整魂体的支撑,他的身体内部已经开始坏掉了,所有渗出来的体液都染着即将腐朽的血腥味。

  距离最近的副脑抚摸他的脸颊,舐去他落下来的泪珠,低声安抚着:“很快就不疼了,年年。”

  迟年一直都很信任伴侣,他低低的呜咽了一声,闭上眼睛,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卡伦王的触手上抓挠。

  触手蜿蜒而上,摩挲着他的腰腹,攀上他的胸膛,贴住他的身躯大力吮吻起来,在同一时间落下无数的吻。

  迟年太疼了,疼得他无法稳定在发情状态,卡伦王只能在他最敏感的部位上涂抹大量的促发情体液,直到人类的身体不住的往外溢出汁液,然后才顺着那些泛着水光的路径往里面挤。

  快乐与痛苦交织着,迟年崩溃地抽泣着,身体都已经被挤压成触手的形状。

  对于从未经历过交配的人类来说,要容纳卡伦王的欲望还是太难了,但哪怕在这样尴尬的情形下,快感也依然没有离场。

  还没有到达理想的烙印位置,触手也没办法继续推进。卡伦王在彻底撕裂人类和退出之间犹豫了一瞬,选了个折中的办法。

  祂开始分泌更多的促发情体液,然后顺着那些体液继续开拓,直到到达最理想的烙印部位,爪尖抵上去,顶端裂开一道缝隙,遍布着圆润锯齿的‘口器’咬住了那些血肉。

  那一瞬间,迟年的大脑一片空白。烙印带来的刺激吞没了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恐惧,让他除了那个正在生长的器官外感受不到其他。

  烙印一边生长,一边感知着这具支离破碎的身体,同时释放出修复魂体的信号。

  迟年牙关打颤,胡乱地挣扎着,分不清煎熬与快乐,他感到有些痛苦,一直在无意识地抽泣。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抗拒烙印。

  他全身心喜爱、信赖着他的伴侣。

  卡伦王能通过未成熟的烙印感知到他的思绪,触手蹭过他的眼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烙印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直到人类的魂体、身体被修复完毕,直到人类已经昏迷又苏醒过很多次,才进入末期。

  烙印生长的结束,却并不代表发情期结束。

  等卡伦王的发情期进入尾声,迟年才能颤抖着从触手的包围圈里爬出去,躺在自己的床上平复被玩得太过分的身体。

  他全身还透着情.欲的粉,眼睛也是红的,睫毛上还有水雾,这显得他的眼睫更黑了。

  他甚至没办法立刻站起来,腿也没法自己合拢。

  没躺多久,副脑来给他沐浴,依旧是分泌出足够多的清洁体液,把浑身黏糊糊的人类从头到脚清洁干净。

  迟年说:“我想吃东西。”

  整个发情期里,他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唯一的能量来源是烙印,而烙印里的能量则需要卡伦王注入。

  每次进食,迟年都感觉自己死去活来了一遍。

  很疯狂,但是也很舒服,感觉自己始终飘在云端,落不下去。

  副脑在他唇角蹭一蹭:“主脑去做了,很快就好。”

  迟年点了点头,侧身抱住它,又问:“我在交配之前,脑袋忽然特别疼,疼了很久,然后身体也开始疼......我是生病了吗?”

  他至今仍不知道,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病’,是伴侣干的好事。

  副脑沉默了一会:“嗯,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我会死吗?”迟年有些忧愁:“烙印能治好它吗?我不想死,我想跟你在一起。”

  副脑嘬了口他柔软的脸颊,安慰道:“年年不要担心,已经治好了,不会死。”

  “太好了,”迟年松了口气:“生病真的很疼。”

  副脑蹭进他的怀里,应和他的话:“嗯,以后都不会再生病了。”

  *

  同一时刻——

  奥古斯特回到属于自己的身体。

  迟年已经先祂一步回来了,正抱着副脑挨个亲挨个蹭,副脑们的幸福指数瞬间爆表。

  “对不起,又让你们担心了,”迟年歉意道:“我也没想到,睡着的时候魂体还会离家出走。”

  这次他没有做梦,但还是被拉扯到其他时空了。

  奥古斯特思考了很久,问他:“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的执念?”

  第二百四十三章 弥补过去

  奥古斯特把迟年抱进怀里,解释道:“年年进行过两次魂体穿越,无一例外,都回到了过去。”

  “我一开始以为是梦境与现实共鸣,但第二次魂穿的时候,我确定年年没有做梦。”

  几乎在睡过去的瞬间,魂体就消失了。

  “如果不是梦境影响,我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穿越回过去?”迟年有些困惑:“因为......执念?”

  “有可能,”奥古斯特耐心道:“我知道年年的前半生过得很辛苦,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你的潜意识才会想要回到过去、改变过去,久而久之,这种想法就成了执念。”

  迟年若有所思。

  在来到卡伦星系之前,他的记忆确实是由诸多遗憾、恐惧、憎恶构成的噩梦。

  在无数个被惊醒的深夜,他也只能枕着自己编造好的梦境入睡——

  ‘婴儿时期,被很温柔很富贵的人家收养,在健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背井离乡,一度穷到只能睡桥洞啃馒头的时候,有人肯伸出援手,给他一份工作、提供一个温暖舒适的庇护所’,‘发现魏泽峰出轨后,他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他、最好还温柔帅气多金的新男友,打脸渣男贱男’......

  无一例外,他所有的幻想、意淫都围绕着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他被那些意难平的过往彻底桎梏住,思维与欲望也都被局限了,所以他从来不会畅想未来。

  在挣脱泥泞的回忆之前,他并不觉得自己能拥有什么光明的未来。

  以至于就算他拥有了理想中的‘温柔多金帅气’的男友,依旧会对自己的童年耿耿于怀。

  奥古斯特垂下脑袋,靠在伴侣的肩头叹了口气:“人类睡着的时候,潜意识最活跃,执念的影响最大,年年想着‘我要改变过去’,魂体顺应你的诉求,寻找到相应的时间节点并穿越。”

  迟年回忆起自己的两次穿越经历,第一次穿越的时间节点,是发现魏泽峰出轨后、被拐卖卡伦星系之前;第二次则是最无知无助的婴儿时期。

  确实都是他最想改变的历史节点之一。

  “那该怎么办?”迟年有点无奈:“我意难平的时间节点太多了,总不能睡一次,穿一次吧?”

  时空壁垒都要被他穿成筛子了。

  “为什么不行?”奥古斯特蹭了蹭他的脸颊:“我们有的是时间,穿越几十次、几百次还是几千次都无所谓,总有一天,年年会弥补完所有的遗憾,从肉体到魂体,都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

  迟年轻轻拽了拽祂的头发,想起自己小时候会拽着它们啃,啃得到处都是口水,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道:“可是我穿越好像没有什么用,每次都被压制,只能当个旁观者,感觉不太好。”

  尤其是第二次穿越,体验很糟糕。

  在奥古斯特把他从那个房间带离之前,他已经在那具身体里待了十几天。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在那些混杂着污物、霉菌的稻草上滚动、爬行,缩在满是恶臭味的衣服堆里,很冷,很饿,吃的东西也是冰冷的,还会肚子疼——很疼,疼到他只能在衣服堆里很小声地哭,排便,然后在那些脏东西上睡着。

  直到那个时候,迟年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生过病、发过烧,好几次在濒死的边缘挣扎,最后又奇迹般的活下来。

  被关在小房间的那几年,只是为了活下来,他就已经耗光了所有运气,或许正是因此,未来的他才会屡屡走霉运,遇人渣。

  如果穿越只是重新体验一遍不堪回首的历史,还不如不穿。

  “不用担心,我会陪你,”奥古斯特说:“就像前两次那样,我会去找你,我来替你弥补那些遗憾。”

  迟年笑道:“真的能弥补我所有的遗憾吗?”

  奥古斯特点头:“我可以。”

  “那我可不客气了,”迟年摩拳擦掌:“我有很多想法,你先听一下,万一我又穿了,你就按照我的剧本走。”

  幻想成真什么的,想想都很爽。

  “对了,在我喜欢你、想跟你上床之前,最好别让我发现你的‘外星人’身份,”迟年叮嘱祂:“太玄幻了,我不一定能立刻接受,要闹的。”

  奥古斯特:“......嗯,都听年年的。”

  初见时的人类确实很难哄。

  迟年掰着手指头,絮絮叨叨地把自己的‘睡前白日梦’简述了一遍。

  简单来说,就是希望奥古斯特可以通过某些手段(比如威胁星球上层领导之类),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有钱有势的人类霸总,救他于水火之中。

  奥古斯特听得有些发懵。

  祂本来就是‘有钱有势的卡伦王’,为什么要伪装成‘有钱有势的人类霸总’?

  ‘霸总’又是什么东西?很了不起吗?比卡伦王还了不起?

  ‘打脸’是字面意思?如果让祂‘打脸’人类,估计会把人类的脑袋拍飞。

  迟年问祂:“听懂了吗?”

  奥古斯特诚实摇头:“不太明白。”

  “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迟年恨铁不成钢:“总而言之,要是我再穿越,你别动不动就把我往卡伦星系拐,你陪我在蓝星为非作歹一段时间,不行吗?”

  “可以,”奥古斯特有些难过:“年年不想跟我回家吗?蓝星哪里比得上卡伦星系?”

  科技水平低,知识文明落后,食物的转换率还低,人类在没有烙印的情况下,吃多了转换率低的食物,会需要频繁排泄,还有可能因此生病。

  “这不是比不比得上的问题,”迟年叹了口气:“我的执念并不是‘逃离蓝星,称霸宇宙’,而是在我最落魄最无助的时候,能活成别人羡慕的样子,让那些抛弃我、戏弄我、嘲笑我的人后悔,出口恶气,当一把爽文男主......你可以把这理解为人类的‘虚荣心’。”

  比起直接杀死那些人,他更希望看到那些人追悔莫及、恨他入骨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迟年想了想:“我回头找几本小说给你看看,你就能明白了。”

  奥古斯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

  迟年从祂怀里挣出来,看看自己身上凝固的各种可疑体液,叹了口气:“还好有烙印。”

  不然迟早精尽人亡。

  不过可疑液体大部分都是副脑的,也许是润滑用的体液。大部分属于他的体液估计都被这群变态蹭干净了。

  奥古斯特用触手帮他清洁了一遍,给他找来衣服,熟练地帮他穿上:“年年还要回蓝星吗?”

  迟年:?

  回?

  迟年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卡伦星系的王宫。

  也对,副脑跟本体都挤在这里,想也不可能是在蓝星。

  “回。”

  又无故消失了一个星期,家里的门也不知道有没有修好,还有点私人恩怨没有解决。

  总在各种时空穿来穿去,也太耽误事了。

  迟年抻了个懒腰:“我这次昏睡了多久?”

  不会已经过了十六年吧?

  副脑回答:“这次只有一个星期。”

  不同时空的流速也不一样,迟年在另一个时空磋磨了十六年,这个时空却只过去了一个星期。

  奥古斯特:“我带你回蓝星。”

  “好,”迟年熟练地往祂怀里扑,笑道:“我现在才发现,我刚刚一直在用通用语跟你讲话。”

  奥古斯特也没反应过来。祂养了迟年十六年,早就习惯了他用通用语说话,一时之间并没有意识到不对。

  “这也算是误打误撞,”迟年在祂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我学了那么久通用语,收效甚微,没想到魂穿一次,直接把它学成母语了。”

  除此以外,还有幼崽年在联盟学校学习的各种常识通识、基础理论。

  扫盲很成功,很彻底。

  奥古斯特点头:“幼年期的人类大脑神经元更丰富,且不易受其他语种的干扰,学习语言更快。”

  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过说起另一个世界的‘迟年’,迟年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回来之前,那个‘迟年’的身体好像出问题了,先是脑袋疼,然后整个上半身都特别疼,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就是因为太疼了,疼得根本忍不住,他立刻就跑回了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奥古斯特解释道:“那个时候我们刚准备交配,另一个‘卡伦王’忽然苏醒,抢占了身体的主控权。祂脑袋有点问题,在跟年年交配的时候,不小心对年年进行了意识投射——我跟你说过吗?人类的精神体非常脆弱,意识投射会损害人类的精神体,也就是魂体。”

  魂体残缺了,人类就会像行尸走肉一样腐烂。

  这种变化往往会从受损部位向外辐射,直到整个躯体都溃烂。

  “那他没事吧?”迟年忧心忡忡:“他会死吗?”

  “及时交配就不会,”奥古斯特有点心虚:“我当时感知不到你的魂体,急着追你,并不知道这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第二百四十四章 自私

  “辛辛苦苦养了十六年的幼崽,你一点都不关心他的死活?”迟年皱眉,不太高兴。

  对迟年来说,那个幼崽就是他理想中的‘在幸福、健康家庭环境下’长大的自己。用奥古斯特的话来说,也是他‘执念’的一部分。

  奥古斯特这无所谓的态度,好像幼崽的死活跟祂无关,这让迟年感觉很不舒服。

  “幼崽大概率不会死,”奥古斯特解释道:“就算那个卡伦王记忆缺失,还有副脑给祂共享记忆,祂不会放任幼崽不管。”

  “我不是这个意思,”迟年打断祂:“我说的是你,你为什么在幼崽生死未卜的情况下离开?”

  “因为你走了,”奥古斯特耐心回答:“我之所以会穿越到那个时空,找到幼崽并抚养他长大,完全是因为你的魂体在那里。现在你的魂体离开了,我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就像现在这样,许多平行时空的迟年还在经受痛苦、磨难,祂不会、也不可能穿越到每一个时空去拯救他们 。

  祂虽然是名义上的‘邪神’,但追根究底,也就是个力量庞大的怪物,算不上真正的‘神’。

  在无数时间线与平行空间面前,祂也同样渺小、无能。祂不可能拯救每一个时空的迟年,祂能做的,就是把所有的喜爱与关注,投注到真正属于祂的伴侣身上。

  “我会喜欢每一个时间线的年年,”奥古斯特温柔又安静地注视着迟年:“但我只爱你,我不会为了除你之外的任何人停留。”

  迟年有点被绕乱了:“可是......那个幼崽也是我,我不希望他死。”

  “我可以现在就回去,阻止他的死亡,”奥古斯特问他:“但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还有很多很多时空的‘迟年’濒临死亡或者已经死亡,年年也希望我去救吗?”

  迟年好像有点理解祂的意思了,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我没有年年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不是能掌握时空的神明,”奥古斯特叹了口气:“甚至在很多时空里,就算是我也已经死了、或是被污染。”

  “年年,我是很自私的,”祂说:“我可以一辈子都在不同的时空穿梭,拯救数不尽的‘迟年’或者‘卡伦王’。但我不会这样做,因为对我来说,其他时空的‘迟年’或‘卡伦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才是最重要的,我只想把所有的时间用来陪伴你。”

  祂的寿命漫长,但并不是没有极限。在有限的时间里,祂只想跟伴侣在一起,谈情说爱、旅游闲逛、交配、进食......哪怕只是靠在一起什么都不干。

  迟年靠在祂胸口,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有点钻牛角尖。

  正如奥古斯特所说,在他认知外的其他时空,数不尽的‘迟年’已经死在小房间里、死在父亲的啤酒瓶底下、死在被缅北的某个园区里......奥古斯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不可能拯救每一个他。

  那个在卡伦星系生活了十六年的幼崽也一样,可能会死,也可能不会死。活下来,会有属于他的卡伦王去爱他陪伴他;死去,也只是千千万万个‘死亡可能性’的其中之一。

  他跟奥古斯特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迟年叹了口气:“算了,我不问了。”

  “年年实在想知道最终结果的话,我可以回去一趟,也可以救他,”奥古斯特说:“毕竟你的魂体在幼崽身上借住了十六年,你把他视作你的一部分了,担心他的安危也情有可原。”

  人类是很感性的生物,奥古斯特学不来这么精细复杂的情绪,但祂尊重伴侣的意愿。

  迟年说:“就这一次。”

  “只要你想,还可以有很多次,”奥古斯特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只是希望年年明白,我更希望把时间花在你身上。”

  迟年点点头,捧着祂的脸亲了亲:“我明白。”

  奥古斯特把他放在副脑身边:“等我回来,不会很久的。”

  迟年道:“辛苦了。”

  奥古斯特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又觉醒了什么其他基因,迟年能清楚的感觉到,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从这个时空抽离了。

  *

  毕竟是生活了十六年的时空,奥古斯特算得上熟门熟路,很快赶回来了。

  祂并没有再附着到‘卡伦王’身上,而是直白地将自己的来意告知了这个时空的卡伦王。

  来的时候,卡伦王正在给幼崽做饭。

  “他在看动画,”卡伦王指了指触手包围圈里的小房子:“毕业了,联盟高年级学习的东西都是为了服兵役做准备,他不需要服兵役,就没有继续上学。”

  幼崽也不太想继续上学了,六年的低年级差点把他熬秃,吃过了学习的苦,就不想再学习了。毕竟他又不需要找工作,也不会有人嘲笑他的学历。

  这段时间就待在家里吃喝玩乐,跟祂交配,偶尔也会出门旅游。

  “明天我们去银月星系,精灵的国度,他在动画片里看到了那些飞来飞去的小东西,一定要亲眼看看。”

  真正的精灵并没有动画片里描述得那么善良美好。满口锯齿,喜欢集体虐杀猎物,吃生肉,而且是非常精明的商人,资本家里的资本家,很擅长包装自己。

  奥古斯特问祂:“他缺损的魂体修复了?”

  卡伦王点头:“烙印之后就自愈了,前几天刚去医疗院检查过,很健康......我学习了很多人类的知识,还有你留下来的那些记忆,不会再伤到他。”

  奥古斯特‘嗯’了一声:“他知道是你伤到他了吗?”

  卡伦王:“我没有告诉他。”

  不敢说,也不敢提及祂并不是原装的‘奥古斯特’。

  卡伦王又说:“我找到我的名字了,我叫‘萨缪尔’,不叫‘奥古斯特’。”

  不同时空的卡伦王,可能因为各种差异,找到不同的名字。

  “年年也知道了,但他不知道我跟你是不一样的,”萨缪尔说:“他以为我换名字了。”

  奥古斯特问祂:“他没有发现不对吗?”

  萨缪尔并不隐瞒:“你留下来的记忆不全,我有的时候会在某些细节方面做得不好,他察觉到了,不过并没有往这方面想。”

  奥古斯特把那些记忆共享给祂。

  “谢谢。”萨缪尔这辈子第一次道谢。

  “对了,我有在学习人类的感情,总有一天,也会像你喜欢你的伴侣那样,发自内心地喜爱他、照顾他,”萨缪尔用其他触手注视着幼崽,幼崽正抱着副脑聚精会神的看光脑:“无论他以前喜欢的是你还是别的什么,未来他只会是我的。”

  奥古斯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随便你,我只是来看看。”

  言罢,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了这个时空。

  *

  不同时空的时间流速不同,也并不固定,时快时慢,谁也说不准。

  在奥古斯特看来,祂只离开了十分钟,而跟副脑一起的迟年,却足足等了两天。

  迟年品尝到分离的滋味,并且不想再体会。

  “奥古斯特什么时候回来?”迟年不知道第几次这么问了。

  副脑们也不知道:“祂不会在另一个时空待很久,但时间流速带来的影响是不可控的。”

  可能下一秒就回来,也可能要几天、甚至几年。

  “我不应该让祂去,”迟年有点难过:“我不想等那么久。”

  比起知道幼崽的死活,他还是更希望奥古斯特能陪在他身边。

  自私的不只是怪物,还有人类。

  副脑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轻轻蹭他:“不会太久的。”

  奥古斯特回来的时候,迟年正在熬夜,黑眼圈都出来了。

  “怎么不睡觉?”奥古斯特抱住扑进怀里的伴侣,指腹按了按他的眼睑:“变成熊猫了。”

  祂在蓝星的时候,陪迟年去动物园玩过。

  蓝星的物种太丰富太奇特了,尤其是那种叫‘熊猫’的生物,黑白相间,色块分布得均匀又有趣。

  不知道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我在等你,”迟年说:“你走了两天,我很想你。”

  “我只去了不到十分钟,”奥古斯特说:“应该是时间流速的影响。”

  迟年道:“我不想再穿越时空了。”

  每次离开都要蹉跎很久,就算奥古斯特跟他在一起,副脑又怎么办?

  等待是个很寂寞的过程。

  “但这暂时不可控,”奥古斯特道:“我努力找找办法......实在没办法也没关系,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去找你、陪着你。”

  奥古斯特看他情绪不高,又问他:“想知道另一个‘年年’到底怎么样了吗?”

  “没那么想知道了,”迟年说:“不过你还是告诉我吧。”

  “他很好,”奥古斯特说:“已经烙印了,身体健康,萨缪尔会照顾好他。”

  迟年有些茫然:“萨缪尔是谁?”

  “那个卡伦王的名字,”奥古斯特告诉他:“我们的名字并不固定,需要自己寻找,任何变故都有可能导致名字不一样,每个时空的‘卡伦王’的名字大概率都不一样。”

  迟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二百四十五章 可持续交/配

  被奥古斯特抚养了十六年,迟年的性格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毕竟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旁观者,不是人事不知的婴孩,性格早就定型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迟年在热衷于打直球的幼崽体内待久了,很多以前难以启齿的要求,现在也都能落落大方地说出口。

  比如,交配相关的事宜。

  自从跟奥古斯特结为伴侣后,迟年的屁股没有几天是闲着的,每天都感觉自己被掏空。

  “为了我的身心健康着想,我觉得有必要合理分配交配的时间、次数,以贯彻落实可持续交配理念,”迟年从奥古斯特怀里挣脱,从空间按钮里掏出一块小黑板,用特殊的荧光笔敲了敲:“刚好今天大家都在,在我回蓝星之前,抽空开个小会商量一下,有异议的举爪。”

  奥古斯特举起手。

  迟年眯起眼睛,目光犀利:“奥古斯特同学,作为每次交配的最大受益方,你有什么意见?”

  奥古斯特发出困惑的声音:“年年体内有烙印,按理来说,交配的时长、次数并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威胁。”

  说的直白一点,就算祂们从现在持续交配到生命的尽头,迟年也不会因此感到虚弱、不适。

  烙印本质上就是为了交配而存在。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理健康?”迟年指指点点:“养了这么久的人类,我以为你应该明白,人类是一种情绪化、社会化的生物。我需要社交、娱乐来充实自己的生活,以保证我能在未来的几万、几十万年里始终保持乐观、积极、向上的健康心理。”

  奥古斯特问他:“交配一段时间,休息一段时间,这样也不行吗?”

  “你的‘一段时间’指的是多久?”

  奥古斯特老实巴交:“交配到双方都满足,大概需要......半个月。”

  “不行,”迟年毫不犹豫地反驳:“跟社会脱节太久,我还得重新适应社会,太累了,驳回,还有别的问题吗?”

  奥古斯特摇摇头。

  “很好,”迟年又看向副脑:“你们有什么问题?”

  五号举爪。

  迟年:“五号同学,请简单扼要地阐述你的问题。”

  五号扭捏地问他:“年年,我们每颗脑能分配到的时间、次数都均等吗?”

  作为八颗脑里最年轻、最弱势的脑,无论是跟迟年交配、还是陪伴迟年,它能分配到的时间都是最少的,很憋屈。

  “当然,”迟年点头:“不会厚此薄彼,放心。”

  五号激动表白:“年年英明!我爱你!”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迟年道:“还有没有问题?”

  众脑一致摆动爪尖,没有问题了。

  “那我先阐述一下我的想法,”迟年敲黑板:“我希望每七天为一个周期,每周实行‘上四休三’政策,即每周有四天可以交配,另外三天归我休息,除非我主动要求,不准强制交配。”

  主副脑们面面相觑,一致点头,没问题。

  主要是伴侣的表情太严肃了,看上去很不好说话,反驳的话,伴侣大概率会生气。

  “交配顺序还是主脑第一,副脑按照编号顺延,”迟年道:“每天交配时间限制在两个小时以内。”

  两个小时?

  太短了吧!

  众脑表示抗议。

  都已经两周一次了,至少也得做满一整天才能尽兴!

  迟年:?

  一整天?那他的休息时间恐怕只能躺在床上睡过去。

  迟年皱眉:“三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众脑:太短了!

  抗议!

  反对!

  迟年咬咬牙:“大不了这三个小时里,你们想玩什么花样,我都尽量配合。”

  牺牲太大了,天知道这些家伙还憋着什么坏心思。

  众脑陷入沉默,疯狂心动。意识交流片刻,身为主脑的奥古斯特被推出来:“再加一条,每颗脑交配的时候,其他脑也可以共享感官。”

  每个拥有伴侣的卡伦星人,平均至少一天交配一次,它们交配一次得等两个星期,也太不人道了。

  迟年:“成交。”

  众脑:“成交!”

  迟年看了眼日期,也差不多月末了:“从下个月开始正式执行,这个月再让我歇歇。”

  醒来之前身体一直处于‘交配’状态,得再缓缓。

  奥古斯特没有异议。

  解决了心头大患,迟年轻松多了,往奥古斯特怀里爬:“送我回蓝星吧。”

  奥古斯特把他抱起来,又问他:“到既定日期的时候,能回来交配吗?”

  在蓝星发挥受限。

  “可以,不过迁跃的时间算在交配里。”迟年精打细算,俨然把‘交配’视为工作,而非绝对的‘享受’。

  与随心所欲的卡伦星人相比,人类生来就被条条框框桎梏住,因而在克制欲望这方面,普遍比卡伦星人做得更好。

  奥古斯特:......

  “嗯。”

  *

  满打满算,迟年也就离开蓝星十天不到。

  可再回来的时候,蓝星好像完全变了个样。

  他看着大大剌剌滞空的联盟军舰,迟疑地打开光脑,给外交部长拨通星讯。

  外交部长很快接通:“迟先生,您回蓝星了?”

  “刚回来,还没落地,”迟年在奥古斯特怀里调整了姿势,把身边的军舰拍给他看:“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您离开之后,我们与联盟敲定了合约细节,现在联盟正在大规模入驻蓝星,”外交部长回答道:“如您所见,这些是联盟的军舰。”

  迟年看着乌压压望不到边的黑色舰队,惊讶道:“这规模也太大了,不担心被普通人看见吗?”

  “各国已经在前几天陆续公布了《星际联盟合约》的条款内容,”外交部长解释道:“得益于前段时间与外星人相关的网络热潮,大部分人在这之前就已经接受了‘外星人存在’的事实,《星际联盟合约》公布的时候,也只在两天内引发了国内外轰动。此外,《星际联盟合约》作为和平相处条约,极大的安抚了民众对外星人的排斥、畏惧的情绪,估计再过半个月左右,所有人都会对这些星舰、以及外星人见怪不怪了。”

  “那倒也是,”迟年忍不住好奇道:“不过话说回来,合约内容到底是什么?我还没来得及看。”

  外交部长道:“内容很简单,联盟想要研究人类的遗传基因,寻求更稳定、更细致的人类形态;而人类需要联盟的庇佑以及科技、经济支持,互惠互利罢了。”

  “‘研究遗传基因’指的是什么?”迟年问道:“人体实验?”

  “不,只是单纯的采集人类的血样、毛发、身体组织,不会危及到人身安全,”外交部长解释道:“志愿者能获得丰厚的报酬,国内外都开放了报名渠道,报名者数不胜数。”

  为了确保能使用最新鲜的样本进行研究,联盟才会入驻蓝星,在本地搭建科研基地。

  至此,联盟也承认了,早在人类察觉之前,他们就已经在蓝星的海洋深处、地壳内部驻扎过,偶尔会捉一些人类进行研究,研究完毕后抹除记忆送回去,并没有造成人员死亡。

  不过即便他们身处人类无法探测到的地方,依旧被某些感知敏锐的人类察觉到,并命名为‘地心人’。

  甚至还受邀参与过访谈。

  只是大部分人类都将那些访谈录像当作是特摄的伪纪录片,并不相信他们是真实存在的物种。

  迟年大概理解了,了然点头。他不打算干预双方决策,转移话题:“你们最近还有留意迟斌、魏泽峰跟陈浩的动向吗?”

  “一直都在关注,”外交部长道:“请稍等。”

  他问下属调取了近期的观察报告,简单翻阅后,言简意赅地概述:“魏泽峰在受伤后,一直在当地医院接受治疗。初步诊断结果很不乐观,伤口相当严重,失血也很多,并且在手术后他曾从三楼跃下,身上多处骨折、颅内出血、内脏严重破损......受伤非常严重,心脏也曾一度停跳,按理来说应该早就活不下去了,但他体内的一颗类似‘肿瘤’的寄生物一直在吸收能量,并维持他大脑、生命体征正常运转......总之,他现在已经脱离死亡风险,正在住院。”

  就是活得有些痛苦,身体基本废了。

  外交部长忍不住问他:“那个‘肿瘤’跟您的伴侣有关,是吗?”

  ‘肿瘤’的吊命效果太神奇,医院私下尝试过放弃魏泽峰的生命,把它摘除用于研究,但失败了。

  那颗看似稳定的‘肿瘤’在察觉到医生的意图后,忽然暴起,张开类似于七星鳗的口器,对医护人员进行无差别攻击,导致一名护士死亡,主刀医生失去了他的双手。

  “差不多吧,但不是什么好东西,”迟年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其他两个呢?”

  “陈浩没有异样,一直在照顾魏泽峰的起居;迟斌回了老家,目前在老家附近的工地干活,包吃包住,经常出入小型赌坊进行赌博。”

  第二百四十六章 父债子偿

  “迟斌回了老家,找了个包吃住的工地干活,经常出入黑赌坊,”外交部长翻看着记录:“一个月内欠了十三万的债。”

  这家伙已经因为赌博倾家荡产,少了颗腰子,甚至还去缅北走了一遭,到头来还是戒不掉赌瘾,这辈子算是栽完了。

  迟年惊奇道:“他这种人,竟然还有多余的信用能借这么多钱?”

  “线上高利贷,抵押身份证、实名认证过的手机号就能借两万到五万不等,”外交部长道:“数据显示,他同时找了六个平台贷款,都是非法的网贷渠道。”

  迟年:......

  六个?

  还挺能耐。

  非法网贷借贷门槛低,但利息很高,而且催还手段很脏很暴力,包括但不限于电话轰炸、短信谩骂、骚扰亲属、在家门口泼油漆摆花圈等,甚至某些组织还会线下逮人。

  迟斌上一次就是因为抵押房产贷了几十万,利息在短短几年内滚到几百万,一分钱都还不上,才被人绑了卖身抵债。

  这次他倒是学聪明了,只贷小额,反正出国几年跟能联络的亲朋好友断了关系,孤家寡人一个,手机一关,谁也奈何不了他。

  “那些黑网贷公司还算有些手段,说不定能查到您身上,”外交部长道:“您小心一点,遇到什么事尽量报警,最好不要私下解决......您知道的,我们正在努力推进人类与外星族群建交,非正常死伤人数太多的话,可能会引起群众恐慌。”

  “我会注意的,”迟年点头:“麻烦你们了,对了,我的公寓门修好了吗?”

  “已经修好了,”外交部长道:“您可以联络S市的林上将询问相关事宜,这段时间外交部比较忙,我没有及时跟进。”

  迟年道:“那我不打扰了,再见。”

  言罢,关掉了光脑,又扭动着在奥古斯特怀里换了个姿势:“回家吧。”

  人形代步器任劳任怨地应了一声,抱紧迟年,在众多军舰的密切监控下,徒手撕开空间进行迁跃。

  众军舰:???

  刚刚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不对劲,看看回放。

  *

  奥古斯特踏出虚空,出现在小区附近的无人小巷里。

  迟年先给林上将拨了星讯,索要家门钥匙。

  林上将正在开会,他压低声音道:“您直接回家就行,我安排了士兵在公寓附近站岗,他们有钥匙。”

  迟年:?

  迟年满腹困惑:“我这就是个民宅,怎么还派人来站岗?”

  搞监视?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点复杂,您问一下值班人员就知道了。”

  迟年看林上将好像很忙的样子,也没再打扰他,从奥古斯特怀里挣下来,径直往家赶。

  不料还没进小区,先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拦住了,很陌生,以前应该没见过。

  其中一人看一眼手上的印刷照片,又看两眼迟年的脸:“你就是迟年?”

  “我是,”迟年打量着他们:“你们是谁?”

  领头的男人没回答,继而问他:“你爸是迟斌?”

  迟年大概能猜出他们的身份了,跟迟斌扯上关系,十之八九是来讨债的。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迟年打量着他们,不免困惑,他都离家快十年了,早就跟家里断了联络,这些人怎么有本事找到他的?

  “迟斌?听名字不像个人,不认识,”迟年随口道:“好狗不挡道。”

  “别给我装蒜,你的履历我们查得一清二楚,”领头男人冷笑一声:“你爸欠了我们两百四十五万,还不上钱,说你在外面挣了不少,让我们来找你要钱。”

  迟年:??

  他跟迟斌十年没联系,那家伙怎么可能知道他有钱?要真知道了,怕是比讨债的还要先一步闻着味找过来。

  “查清楚了还问什么?显得你们更专业?”迟年一点不慌,甚至相当好奇:“他又在哪欠了两百多万?”

  不是说刚从六个借贷平台借了十三万么?

  这两百多万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不得不说,迟斌这家伙是真有本事,普通人借两三个网贷都够呛,他倒好,这里借一点,那里借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网贷测评员’。

  领头男人把早就准备好的备份资料拿给他看,见迟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态度也好了些,耐心解释道:“迟斌五年前在我们这里借了十万块,一直没有还,现在本金加利息一共二百四十五万,在这之前我们一直没有联系上他,现在联系上了,他说他没钱,让我们来找你要钱。”

  他的手下应和道:“那老东西还挺能藏,找了五年才找到他。”

  相比起来,迟年的行踪还算好找的,顺着关系网找到个朋友,提了一嘴,那家伙什么都抖出来了。

  迟年:......

  迟斌前几年人都被卖出国了,怎么可能联系的上?

  “找我做什么?我早跟他断绝关系了,”迟年环抱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我就一破打工的,哪来的钱给他还债?”

  这些人再有本事,估计也只能查到他‘失踪’之前的履历,吃了上顿愁下顿的贫穷社畜一个,没毛病。

  “怎么说他也是你爸,父债子偿,”领头男人扫了眼迟年身后的背景板卡伦王:“你朋友说你交往了个有钱人,就是他?能帮你把房子装修得那么豪华,这点小钱应该不会拿不出来吧?”

  迟年愣了愣,心下了然。不出意外,这个‘朋友’必然是陈浩。

  毕竟知道他交往了‘有钱人’的‘朋友’只有陈浩一个,这家伙背刺他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见迟年不吭声,男人干脆看向奥古斯特:“你应该不希望你的小男朋友每天提心吊胆的被人堵、手机被骚扰吧?替他还了这个钱,我们立刻走人,再不来打扰。”

  奥古斯特没有回答,事实上,祂从始至终都没有施舍给他们一个目光,视线温和地落在迟年身上,冷不丁道:“年年,你饿了。”

  迟年沉睡的时候,一直靠烙印储存的能量、以及副脑供给的能量维持身体活性,现在离开了副脑,烙印内含的能量也即将告罄,传达出鲜明的‘渴望进食’的信号。

  迟年感知不到这个信号,只是隐约觉得有些饿,奥古斯特却能清楚地捕捉到信号波动。

  “确实有点饿了,”奥古斯特不说还好,一提这件事,迟年立刻感觉到明显的饥饿感,懒得跟这些人打交道了,干脆道:“我不可能替迟斌还钱,你们有这功夫在这里跟我犟,还不如去磨他......对了,他前几年出国了,在海外有点赚钱的渠道,我不信他一点钱都没存。”

  迟斌会胡诌,他也会。

  几人面面相觑,领头男人沉下脸,威胁道:“你想清楚了?我们知道你家地址。”

  迟斌有没有钱他们不知道,但他这个儿子肯定有钱。前几天来蹲点的时候打听过了,据说迟年家里连地毯都是几十万、上百万的纯手工高档货,一看就不缺钱,从他这里要钱,肯定比从那个老赖身上榨钱来得容易。

  有钱人都好面子,随便闹几天估摸着就松口了。

  “知道就知道呗,能进得去吗?”迟年挽着奥古斯特的胳膊,轻笑一声:“你们只查到我这个男朋友有钱,没查出别的么?”

  领头男人面色一凝,想起这几天在公寓楼下堵门的持枪士兵,心下微震,下意识看向奥古斯特。

  那些士兵......跟这个人有关?

  “实不相瞒,我男朋友跟上面的人有点关系,”迟年龇牙一笑:“你们既然能查到这么多东西,应该查到前几天我在家门口捅人的事情了吧?”

  讨债的几人面面相觑。当然听说过,这件事闹得很大,最后却不了了之,第二天还有人看到警局亲自来给迟年家修门,排场大得很。

  迟年扬了扬下巴,摆出法外狂徒的气质:“当众捅人也没人奈何得了我,你们敢来骚扰我,做好缺胳膊少腿蹲牢子的准备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用手肘拱奥古斯特,让祂配合一下表演。

  奥古斯特心领神会,锐利地目光扫过几人,拿到的剧本没有台词。

  讨债团伙迟疑一瞬,难道真的踢到铁板了?

  迟年顺势在光脑上敲了几下,给林上将发消息,现场请群演。很快,几个背着枪的士兵从小区后门出来,目光越过不知道何时聚集起来的吃瓜群众,锁定在迟年身上,立刻小跑过来,齐刷刷敬礼,恭敬道:“奥先生,迟先生,您遇到麻烦了吗?”

  言罢,目光不善地看向讨债团伙。

  讨债团伙毕竟是民间打手组织,碰上这些装配了荷枪实弹的军人,气势顿弱。

  迟年:......

  面子是给足了,但是这个‘奥先生’是什么鬼?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奥古斯特的名字就是‘奥古斯特’,没有姓氏,甚至不是一个有意义的词汇。

  人类的口舌无法直呼祂的名讳,‘奥古斯特’本质上就是个空耳音节。

  第二百四十七章 年年饿了

  讨债团伙本来就是非法的打手团体,见到挎着枪的军人,立马犯怂,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原地消失。

  “迟先生,”小队长朝迟年二人敬礼,恭敬询问:“需要帮助吗?”

  迟年点点头,朝讨债团伙扬了扬下巴:“这些人堵在小区门口打劫,还威胁我不给钱就上门闹事。”

  领头男人立刻反驳:“不是抢劫,是讨债......没有打算闹事,目前正在交涉......”

  “我又没欠你们钱,来我这要钱不是抢劫是什么?”迟年摊手:“再说了,你们人多势众,保不齐交涉不成功直接动手抢,我俩细胳膊细腿的,手无缚鸡之力,多危险!”

  知道内情的小队长下意识瞥一眼身材高大的人形怪物,人形怪物的视线始终落在迟年身上,似乎对伴侣以外的任何生物都不感兴趣。

  小队长默默收回视线,不敢吱声。

  领头男人高声嚷嚷:“你爸欠的钱,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小队长皱眉,目光扫过几名打手,冷声道:“我国法律从没有规定过‘父债子偿’,只有借款人本人才有还款的法定义务,你们现在的行为属于恶意围追堵截、威胁恐吓他人,涉嫌寻衅滋事,依法要追究治安行政责任。”

  迟年晃了晃光脑,笑眯眯道:“已经报警咯。”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警笛声,围观群众直呼牛杯——最近的警局在两公里外,这来的也太迅速了,一点都分不清开的是警车还是赛车。

  看来这两个人确实有点后台在身上的,小说照进现实!

  围观群众肃然起敬。

  然而事实并没有这么戏剧化。林上将在得知迟年回到蓝星后,就立刻给距离小区最近的警署下达命令,派了三辆警车不远不近地候着,确保能在最短时间出警,免得来晚了闹出人命。

  警车嗖嗖地来,不由分说把几个壮汉塞进车内,又嗖嗖地离开,甚至没有带当事人回去做笔录。

  迟年抻了个懒腰,朝小队长道:“麻烦了。”

  小队长道:“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

  在一小支武装部队的簇拥下,迟年牵着伴侣的爪爪往家走。

  “对了,”迟年忽然想起来:“林上将为什么要在我家附近驻兵站岗?”

  小队长解释道:“您的公寓装修布置价格昂贵,在您离开后的第二天、第三天都有人试图破坏门锁行窃,我们就是来盯梢的,防止有人起歹心。”

  家具失窃事小,要是弄脏了房子,惹怒了人形怪物,保不齐多少人要遭殃。

  迟年了然:“我明白了。”

  不奇怪,当时在魏泽峰面前装X的时候,不少人都听到了。偷个家具回家能富三十年,铤而走险的人不会少。

  “按理来说,您回来了,我们就该撤岗,”小队长有些迟疑:“刚刚那些人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危害,顶多关两天就出来......您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暂不撤岗。”

  “不用麻烦了,改天让人多装几个摄像头就行,”迟年打了个哈欠:“我们也就回来住一晚,明天就出远门了。”

  小队长道:“明白了。”

  马上暗搓搓给林上将汇报迟年的行程。

  拿了钥匙回家,迟年关上门,抻了个懒腰,像猫咪一样把自己抻成长长一条,衬衫被拽上去,露出一截细白柔软的腰肢。

  奥古斯特双手握了一下他的腰,又伸手摸摸他的肚子:“年年饿了。”

  “是饿了,该顺路去趟超市来着,家里也没新鲜食材,”迟年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里面的一些瓜果蔬菜要么脱水发干,要么已经发霉腐烂:“都不能吃了。”

  那些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奥古斯特很抗拒领地中出现陌生人的气味,所以在迟年主动要求之前,不会有人来打扫房屋、补充新鲜食材。

  奥古斯特说:“空间里有食物。”

  迟年扒拉了一下,还真有,看样子还是第二次穿越前,奥古斯特烹饪、封装好后放进去的。

  迟年随便拿了个饭盒出来,空间内部不受时间影响,放进去什么样,拿出来就是什么样,热腾腾的甚至有些烫手。

  奥古斯特从他手上接过饭盒,用类似安排小学生的口吻说:“坐好,我来处理。”

  迟年乖乖坐好。

  公寓里防尘做得很好,将近十天没回家,餐桌跟椅子还是很干净,没什么灰。

  奥古斯特又从空间里拿出其他餐盒,先开了一个,里面是提前坐好的冷切三明治。

  “伸手,”奥古斯特对迟年说:“先清洁手,再吃东西。”

  迟年闻到食物的味道,已经很饿了,想直接吃。

  奥古斯特这分明就是养崽后遗症,幼崽身体素质低,触碰任何食物之前都要先清洁双手。成年人哪就这么娇弱了?何况迟年还有烙印,根本不怕吃掉细菌闹肚子。

  奥古斯特握住他的手,温和道:“年年不乖。”

  迟年感受到祂的掌心分泌出清洁体液,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你能把我怎么样?”

  奥古斯特笑了一下,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要罚。”

  迟年:?

  迟年狐疑地看向祂:“罚什么?说好了这几天让我好好休息,不交配的。”

  奥古斯特转移话题:“先吃饭,吃饱再说。”

  祂去厨房洗了餐盘碗筷,回来把几个餐盒里的食物装盘,推给迟年:“要喝点什么?”

  迟年一边啃三明治,一边打量着餐盘里的食物,煎肉排、烤面包、果酱,还有一些水果的切片拼盘,都是吃惯了的高转化率食物。

  “果汁,”迟年吃得开心,刚刚一点小情绪转瞬即逝:“爱你哟。”

  奥古斯特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从空间里翻找出乳果,去厨房给他榨果汁。

  等迟年吃饱喝足,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奥古斯特清扫完剩下的食物,又去厨房清洗碗筷。

  迟年晃晃悠悠跟过去,先是靠在门框上,看着奥古斯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情很好。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画面,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希望站在厨房、站在他身边的人是魏泽峰。

  现在的他只想穿回去把脑袋里的水倒干净。

  还是奥古斯特更赏心悦目。迟年看了一会,又钻进厨房——公寓面积不大,厨房的位置相对狭窄,迟年才不管自己会不会对正在干活的人形怪物造成困扰,像只闹腾的小动物一样跟着祂打转,又从背后抱住祂,不想一个人待着。

  奥古斯特擦干净手,在他怀里半转过身,很自然地吻了他一下。

  迟年有些发怔。

  他也曾幻想过类似的画面,却并没有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这比花瓣还要小的吻救赎。

  奥古斯特又摸他的小腹,软软的,甚至有点细微的幅度:“人类的身体饱了。”

  “嗯?”迟年觉得祂的表述有点奇怪:“不然呢?”

  “烙印还是空虚的,”奥古斯特看上去一本正经:“‘穿越时空’耗费的能量全部来自于烙印、以及副脑的能量供给,现在烙印里的能量所剩无几,再少的话,就会以消耗你肉身能量为代价进行运转。”

  迟年:“......很危险?”

  “如果年年不受伤,不需要烙印运转,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奥古斯特解释道:“如果出现必须依靠烙印的情况,烙印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你榨干,不会死,但会变得很瘦,要很久才能养回来。”

  迟年觉得自己现在的体态很好,没有以前那么瘦削,也没有出现营养过良的臃肿。

  他不想变瘦。

  “那该怎么办?”迟年问祂:“我要再多吃一点东西吗?”

  奥古斯特说:“食物的热量太低了,而且人类能量的摄取效率低,饱腹感也会降低进食效率,想只依靠摄取食物填满烙印,可能需你连续吃五十几年。”

  迟年:?

  夺少?

  迟年想起烙印的充能方式,犀利地眯起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跟我交配,顺便给烙印充能?”

  “我没有这么说,”奥古斯特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可祂连人都不是:“除了交配,还有其他充能方式。”

  迟年:“比如?”

  “高级能量矿,”奥古斯特说:“就是我平时吃的那种 。”

  祂从空间里摸索出五枚纺锤形状的高级能量矿,递给迟年看:“这些就够烙印摄取到足够多的能量。”

  迟年扒拉了一枚能量矿,矿石外表像是经过打磨,非常圆滑,长大约十二、三厘米,两端略微狭小,中部最宽,直径大概也就三到四厘米。

  嗯......很可疑的外形。

  迟年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怎么吃?用嘴啃?”

  想也不可能。迟年不是没咬过能量矿,味道特别苦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类的牙齿根本不可能咬碎这玩意儿。

  生吞的话,他恐怕要当场噎死。

  “放到烙印附近就可以了,”奥古斯特贴心地给出回复:“烙印感知到能量,会自主吸收。”

  第二百四十八章 能量矿与烙印

  “只要把能量矿放在烙印附近,烙印就会自主吸收能量,”奥古斯特面色如常,认真给伴侣科普常识:“烙印吸收能量的速度,比触手直接供给能量要慢一些,所以能量矿停留的时间会更长。”

  “一共五颗能量矿,粗略估计,大概需要两天的时间来消化。”

  迟年揉了揉耳朵。说来也怪,明明奥古斯特正在使用人类的发声器官,他却莫名其妙听到一些类似算盘珠子的声音。

  迟年扫一眼那些形状微妙的能量矿,再看看满脸正直的奥古斯特,笑了一声:“奥古斯特,你比我想象中玩的花。”

  “没有,”奥古斯特很淡定:“烙印需要补充能量,年年又不想交配,我只是提供其他可代替的方案。”

  好老实、好正经的王。

  “就这几天,让我好好休息一下不行吗?”迟年叹了口气:“反正你在我身边,我又不会受伤,晚几天补充也没关系吧?”

  “不一定,”奥古斯特义正词严:“你需要睡眠,但我无法确定你什么时候会再次穿越,穿越时空耗费的能量相当庞大,可能在我触碰到烙印之前,你就已经被烙印吸干了。”

  在两次穿越之前,迟年的烙印里能量充足,足够他不吃不喝维续大几百年的活力。但每次穿越都要耗损掉一大半能量,这才导致烙印能量告罄。

  在能量充足的时候,烙印就是人类最大的安全保障;在能量不足的时候,烙印就是最不稳定的危险因素。

  迟年:......

  糟、糟糕,祂说的好有道理根本无法反驳!

  奥古斯特操控着触手,把能量矿往迟年面前递:“交配,还是能量矿,年年选吧。”

  迟年眯着眼睛,很不高兴地看了祂一会,毅然决然握住一枚能量矿:“这个。”

  烙印的位置大概在20cm附近,能量矿只有12cm左右,碰不到,注意一点应该不会影响到日常生活。

  奥古斯特看上去有些失望:“好。”

  迟年轻哼一声,打量着掌心的能量矿。这东西通体莹白,很透润,入手生温,像是上好的玉石,表面很光滑,应该不难放进去。

  奥古斯特又问他:“需要我帮忙放进去吗?”

  迟年立刻道:“不需要!”

  让你动坏心眼!

  你就看着吧,一口都别想吃到!

  迟年攥了一枚,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去厕所解决问题。

  奥古斯特没有动,精神力却尾随着伴侣跟进去。

  厕所门又被打开,里面探出一颗愤怒的小脑袋,凶巴巴道:“收回你的精神力,不准看!”

  烙印后,即便是感知迟钝的人类,也能轻易感知到属于伴侣的精神力——适配度越高,基因觉醒程度越高,感知越敏锐。

  奥古斯特叹了口气,老老实实收回精神力。

  关上门,迟年松了口气,用水把能量矿冲了冲,坐在马桶上发愁。

  他发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家里没有润滑用品!

  实在不怪迟年没想到这茬,他跟奥古斯特交配的时候,奥古斯特会自主分泌促发情体液,这个体液就包含了润滑功效,根本不需要额外储备润滑用的试剂。

  迟年想去找奥古斯特要一些体液,但很快他就遏止了这个想法。促发情体液不只有润滑功效,恰如其名,还有相当良好的促发情功能。

  哪怕只是皮肤表层触碰到,他都会在几分钟内进入发情状态,挣扎几分钟,最后被欲望吞没,呆兮兮地去找奥古斯特求懆。

  相当没有节操。

  迟年怀疑奥古斯特就打的这个主意,简直用心险恶。

  迟年咬咬牙,不打算去求助奥古斯特,深吸一口气,决定自力更生。

  感谢高转化率食物,感谢烙印,他现在的身体相当干净,试着往里面挤进去的时候,不会产生抵触感。

  然而他试探了几下,只费力弄进去两个指节,就已经感觉到一点不适了,只能换了个姿势,从坐在马桶上,改为跪趴在浴缸前,胸口抵着浴缸边缘,被硌得很不舒服。

  不过这个姿势倒是方便探索,迟年咬着唇吸气,费力地弄进去一整根手指。

  在干涩的情况下,异物感相当明显,倒是不怎么疼,可以忍受。

  迟年学着奥古斯特的动作,缓慢、耐心地动作着,终于在半个小时后,满头大汗地弄进去第三根。

  迟年看看能量矿,再看看自己的爪子。

  ......这根本不可能弄进去!

  迟年抽回手,身后有点火辣辣的热,不会受伤,但滋味并不好受。

  奥古斯特敲响了门:“年年,好了吗?已经半个小时了。”

  迟年又气又恼:“没有!你走开!”

  奥古斯特又说:“我可以帮忙。”

  “不要!”

  奥古斯特又不说话了,没有试探着伸展精神力,也没有离开,就在门口站着,迟年能透过磨砂的窗户看到祂的身影。

  迟年又喘了口气。

  必须找点能够润滑的东西。

  他的视线在浴室的瓶瓶罐罐上逛了一圈,最终目光定格在一瓶从未被拆封的玫瑰精油上。

  家里的很多日用都是林上将帮忙添置的,都是些高档货,好不好用另说,价格肯定贵,毕竟上面下令,帮迟年装修房屋,花出去的钱必须足数才行。

  花出去的钱越多,换回来的星币越多。

  迟年没拆封过的东西很多,精油只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还有香氛蜡烛、身体乳、各种男士面霜护肤品......

  迟年挨个挑拣了一通,最后在精油跟一瓶质感滑润的补水乳液上斟酌。

  两个都试了一下,还是前者更适用。

  有了精油的辅助,迟年终于磕磕绊绊地把能量矿弄了进去。这玩意儿异物感很强,但到底没有碰到烙印,只硌在雄性人类特有的内部器官上,感觉很奇怪,但总比碰到烙印要好。

  迟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玫瑰的香气。

  他打开水冲了个澡,又朝外面喊了一声:“奥古斯特,我没拿换洗衣服。”

  奥古斯特依旧等在门外,应了一声,没有离开,但半分钟后,祂敲响卫生间的门,递进来一套睡衣,还有内裤。

  迟年没关门,当着祂的面换上,抱怨道:“放进去很麻烦,进去了又想往外滑。”

  奥古斯特再一次问他:“需要帮忙吗?”

  迟年白了祂一眼:“你打算怎么帮?”

  奥古斯特笑了一下:“堵住就好了。”

  触手的延展性很好,而且随心所欲。

  迟年想起上一次停电的时候,奥古斯特连人形都没有了,就那么巴掌大小的东西,一大半塞在他身体里面,一小半固定在外面,吸盘从里面蔓延到外面,黏附得死死的,扯都扯不下来。

  迟年:“......不用了,我自己努力一下。”

  夹紧一点,等精油都吸收干净,没有了润滑,这东西就没那么容易跑出来。

  “好吧,”奥古斯特把他抱起来:“能感觉到能量正在被吸收吗?”

  迟年感受了一下:“烙印那边有点发热,有轻微的饱腹感。”

  刚刚吃下去的那些东西,早在他折腾能量矿的时候消化得差不多了,现在的饱腹感明显来自于烙印。

  “嗯,这样就行了,”奥古斯特说:“这一颗,睡一觉应该就会被吸收掉了,等你睡醒再放新的。”

  迟年靠在祂胸口,打了个哈欠:“睡觉的时候不会跑出来吧?”

  “我帮你看着,”奥古斯特像哄幼崽那样,抱着他轻轻地晃:“睡吧。”

  迟年打了个超大的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去卧室,我不是小孩了,这个姿势睡不着。”

  奥古斯特把他抱回卧室,刚想把人放到床上去,低头看一眼,伴侣已经睡熟了,脸颊靠在祂胸口,挤出一点软乎乎的肉。

  嗯,人类就是这么善变。

  迟年被自己折腾得有点累,一晚上都睡得很沉,没有做梦,没有穿越,一觉天明。

  奥古斯特没有睡,祂距离休眠期还有几百年,在这之前都不需要睡眠。

  迟年在祂怀里翻了个身,手脚并用地抱着祂,抬起头要亲亲。

  奥古斯特吻住他的唇,撬开唇齿探进去,又很快抽离,吻得迅速、深入、又涩情。

  迟年砸吧砸吧嘴,又打了个哈欠,爬坐起来。

  “要不要吃点东西?”奥古斯特给他顺了顺睡乱的头毛:“想吃什么?”

  “不吃,”迟年摇摇脑袋:“还有点饱。”

  饱腹感依旧在,不过异物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去趟厕所。”

  这一去就是半个小时。

  能量矿果然已经被吸收干净了,迟年又给自己塞了一枚,出去的时候脸都还红着,全身上下散发着预发情的气味。

  奥古斯特:......

  “今天回老家,”迟年抻了个懒腰,去换衣服:“趁我下一次穿越之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家伙都解决了,然后我们去莱茵帝国玩,说不定还能碰到布丁他们。”

  布丁他们已经在联盟知名景点逛了一圈,准备转战跟联盟针锋相对的莱茵帝国。

  奥古斯特问他:“不去联盟了?”

  “不去了,”迟年附身拽裤子:“在那边上了十几年的学,玩也玩过了,以后再说吧。”

  第二百四十九章 能量矿消失了

  迟年的老家在J市,跟S市隔了大半个地球,他已经快十年没有回去了。

  在十年前,J市的发展要比临海的‘小渔村’S市快得多。但一道政策下来,S市坐上火箭直窜云霄,又是外资又是进口,短短数年就把J市甩了十万八千里。

  反观J市,这些年一直不温不火,发展了,但不明显。

  尤其是迟年老家的那片旧城区。

  J市的新城区挪到了几公里外,原本的旧城区就成了僻远的郊外乡下,数年如一日,好像什么都没变,连路都没修。

  迟年牵着伴侣的手,踩着凹凸不平的水泥地慢慢地走,给祂介绍自己以前生活过的地方。

  没走多远,迟年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的一大片建筑:“那边是学校,我们市里最好的中学,以前我就在这里上学。”

  奥古斯特顺着伴侣的视线望去。学校占地面很小,外围墙壁斑驳,爬满了葱绿鲜亮的爬山虎,大门半开着,偶尔有几辆车进出,保安厅里只有两个吹空调喝热茶的老大爷。

  “这个时候应该是暑假,不过高三学生假期很短,估计已经开学很久了,”迟年感慨道:“华夏的高三学生真的很辛苦,比联盟中学的‘考试周’还辛苦。”

  奥古斯特想起幼崽上中学的时候,每次临近考试周,幼崽一天就只能睡八个小时,午睡都没有了,一整天都在学这学那,放学回来倒头就睡。

  比这个还辛苦?

  迟年想了想:“我记得我上学那会,早上五点四十就要到校早读,午饭在学校吃,下午五点半放学,六点半上晚自习,晚自习要上到十点半。”

  奥古斯特发出了震惊的声音:“那不是只能睡七个小时?”

  人类幼崽身娇体弱,每天不睡够八个小时,身体各方面机能会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害,影响发育。

  迟年靠在祂肩头,吃吃笑了一阵:“怎么可能?”

  奥古斯特松了口气,也是,学校怎么可能让幼崽因为休息不好——

  迟年在祂肩头咬了一口:“我还得打工赚钱,能睡五个小时我就谢天谢地了。”

  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受到了惊吓。

  迟年又指了指学校对面的奶茶店:“那家饮料店,看见没有?我以前就在那里打工,一大半的生活费是在这赚的。”

  学校附近的客流量不错,在许多餐馆、饮料店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的郊区,奶茶店硬是坚挺十几年。

  “迟斌没有给过我生活费,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学费也是我自己赚的,”迟年道:“我申请了不上晚自习,刚好趁饭点去附近的面馆端盘子、洗碗,只需要工作一个小时,能拿五十块钱,还包饭。”

  他牵着奥古斯特,在上下学必经的路上散步,东张西望:“那家面馆好像关门了。”

  奥古斯特轻轻捏着他的手掌:“年年很累吧?”

  “当然累,”迟年叹了口气:“吃完饭,我要在七点之前赶去奶茶店,上晚班,从七点一直工作到十二点下班。”

  学校距离他家不算近,回去的路要走近二十分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迟斌晚上不怎么回来,他可以简单的冲个澡,下一碗五毛钱的清汤面吃。

  “等折腾完睡觉,差不多已经快一点了,早上五点起来做早饭,然后去上课。”

  早饭必须做,否则迟斌回来找不到吃的,必要找时间打他一顿。

  “高三一整年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奥古斯特把他往怀里按,低声道:“辛苦了,年年。”

  以后有祂在,迟年不必再为生活琐事烦忧,迟年所追求的一切——财富、地位、快乐、自由、幸福、还有家,祂都会献给他。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迟年摸了摸大怪物的脊背,笑道:“最辛苦的一年熬过去,我就逃离这里了。”

  不过事实证明,只要肯吃苦,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身上没钱,逃到哪都要受累。

  奥古斯特还想说什么,迟年却忽然僵住,探头探脑往四周看了一眼,烈日当空,街上没几个人。

  “等等。”

  迟年并拢腿站着,拽着奥古斯特的手,把剩下的半句话咽下去,脸有些涨热。

  奥古斯特停下脚步,关切地看着他:“怎么了?”

  迟年压低了声音,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能量矿。”

  能量矿被吸收了大半,体积变得很小,再加上还有不少残留的精油,隐隐有坠落的趋势。

  奥古斯特像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又问了他一遍:“能量矿怎么了?”

  “别装傻,过了啊,”迟年攀着伴侣的肩,白了祂一眼,咬着唇吸了口气:“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要快。”

  奥古斯特笑了一声,把他抱起来,并没有瞬移,精神力网散开,找到了夹在几个关了门的商铺间的小巷子。

  小巷很长,且狭窄,两端都是四、五层高的楼,阳光透不进去,看上去有些阴森森的,像是某种动物的食道。

  奥古斯特把他带到巷子里,只走了三四米的距离,没再深入到散发着奇怪气味的更里面,就在这里把迟年放了下来。

  迟年有些惊愕地看着祂:“这里?”

  至少也得找个全封闭的房间,哪怕是厕所也行。

  他扫一眼巷子口,那里阳光炙热,水泥地亮得刺眼。他以前为了抄近道,经常走这条路库,偶尔也会朝这个阴森的巷子里看一眼。

  迟年很清楚,他绝对不会是唯一一个会抄近道的,随时都有可能有其他人经过。

  奥古斯特的手掌覆在迟年的裤腰上,漫不经心地摸着:“不会有人来。”

  迟年从脖子涨红到耳根,推拒着祂的手:“换、换个地方。”

  “来不及了,年年,”奥古斯特贴近他的脖颈,近乎沉醉地嗅着他身上的气味,手掌抚到他的后腰,从松紧腰带里挤进去,嗓音依旧冷静沉稳:“要我帮忙吗?”

  迟年的身体轻颤了一下,感受到祂的掌心覆盖到了那片比墙壁更潮湿的区域,他又试着挣扎,却被奥古斯特抵在砖墙上,脊背硌得有些发酸。

  一点灰尘被扑起,他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

  这些砖墙的年头很久远了,漆面剥落了大半,上面生长着青苔,还有一些彩色粉笔涂鸦,简笔画,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类似于‘XXX是狗’,‘XXX天天吃狗屎’,‘XXX是贱人公交车’之类的肮脏的咒骂。

  迟年只能看清一小部分,然后撇过头,用气音说:“脏。”

  发出声音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惊觉奥古斯特已经把他像剥一颗蜜桔那样,轻而易举地剥开了。

  迟年暴露在烘热干燥的空气中,轻轻颤抖着,几道反光的水痕一路蜿蜒到脚踝。

  “我会帮你清洁干净,”奥古斯特舔了舔他热腾腾的耳根:“但不是现在,一直在往外渗水,不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清洁是没有意义的。”

  迟年的脸都红透了,他震惊又茫然,不明白奥古斯特从哪里学来了这些......这些不着调的东西。

  奥古斯特把能量矿拿出来,摊开在掌心里,给迟年看。

  迟年只看了一眼,就飞快地移开视线。

  果然已经大面积缩水了,现在看上去不比手指粗。迟年知道烙印吸收能量的速度很快,却没想到这么快......他明明才出门两个小时吧?

  “还没吸收完,”奥古斯特这么说着,眉头皱起,富甲全宇宙的王,似乎真的在心疼这么一小块能量矿:“太浪费了,还能用。”

  祂又放回去了,不过没有放到原本的位置,顶端碰到了烙印:“再放一个新的,应该就不会掉出来了。”

  迟年的腿立刻就软了,他不由自主地弓起身体往墙上靠,蹭了一身墙灰跟苔藓,一直抱着他的奥古斯特也没办法幸免,被抵住的衣服也被弄脏了。

  奥古斯特低头看了一眼被不明液体沾湿的衣角,意味不明道:“可惜。”

  迟年:......

  卡伦星人吃不了伴侣,却又时时刻刻被伴侣香甜的味道吸引,所以热衷于舔舐伴侣分泌出来的一切体液,藉此压制磅礴的食欲。

  很变态的嗜好。

  有的时候迟年都怕祂把持不住,真的把他像吞吃那些能量矿一样,塞进吸盘口器里嚼碎成一滩肉汁。

  迟年根本说不出话来,能量矿一直抵在烙印上,第二个也被完整地放了进来,堵住了所有可能出逃的东西。

  迟年靠在奥古斯特的肩头,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都是被割碎的音节,直到其中一枚能量矿被完全吸收,他才能脱力地靠在墙上喘息。

  奥古斯特慢慢地舔着手指,然后分泌出体液帮助迟年清洁身体、沾了灰尘的裤子,最后才是自己一塌糊涂的衬衫。

  做完这一切,祂帮迟年穿好衣服。

  迟年的后背被硌得发红,眼睛也是红的,眼尾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像是被抽掉了身体的骨头,没办法靠自己站着。

  奥古斯特把他抱起来,然后去吻他的唇,迟年躲开了,并且回赠给祂一枚白眼。

  他可不想尝到自己的味道。

  第二百五十章 迟斌来了

  奥古斯特搂着迟年在阴影中站了一会,等人类不堪重负的身体平缓过来,不会再因为微妙的触碰流着泪抽搐,才抱着他离开这个散发着霉味的小巷子。

  迟年快要被祂玩坏了,眼睛里还蓄着泪,缓了好一会才停止颤抖,委屈地小声说:“你又欺负我。”

  “我不会欺负你,”奥古斯特温柔地用人类的手掌抚摸他的脸颊:“我只是在帮你,年年。”

  迟年信祂个鬼!

  坏心眼的外星怪物!

  迟年闷闷地哼了一声,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脾气太好了,每次都只是不疼不痒地骂几句,才导致这个怪物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他的底线。

  迟年决定从现在开始冷战,直到怪物认错为止。

  奥古斯特问他:“接下来年年想去哪里?”

  迟年:......

  “回公寓,我要休息。”

  迟年决定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开始冷战,一句话都不跟怪物说,直到怪物认错为止!

  奥古斯特似乎察觉到伴侣情绪不好,没再多问,只低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亲——迟年暂时不想跟祂接吻。

  奥古斯特猜测,可能跟祂刚刚消化的那些体液有关。人类对自己的正常分泌物相当排斥,这种举动在外族人看来非常迷惑。

  毕竟动物大多依靠自己的气味、体液标记领地,没有任何一个种族会像人类这样排斥自己的气味,甚至主动用其他气味(香水、香氛)掩盖自己的味道。

  迟年缩了缩身体,闭上眼睛休息,不搭理祂。

  奥古斯特就地撕裂空间,离开了J市。

  短暂的旅游因为某个怪物的恶趣味被迫终止,迟年又气又累,回到家倒头就睡。

  这一次他睡了差不多十四个小时,没有做梦,中途被奥古斯特叫起来喂了一点滑溜溜的液体。迟年不是很想追究自己吃了什么,蜷缩在伴侣的怀里继续睡。

  等迟年终于头昏脑胀地从被褥间爬起来时已经临近中午,今天天气不好,惨淡的日光穿不透厚重的遮光窗帘,卧室里的可见度很低,很适合再睡一觉。

  迟年又睡了半个小时,彻底睡不着了,呆呆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奥古斯特不在,房间里空荡荡的,床头放着一杯温热的水。

  迟年把水喝了,拖拖拉拉地下床,去卫生间处理了一下湿淋淋的下半身,把第四个能量矿放进去,姿势有些别扭地走出房门。

  公寓面积不大,大部分区域都是半开放式的,迟年扫了一眼,没看到奥古斯特,心跳漏了一拍。

  他赤着脚把家里搜了一遍,最后才在阳台找到了正在晒衣服的人形怪物。

  奥古斯特知道他来了,挂好最后一件衬衫,转身想要去抱一下软乎乎香喷喷的伴侣,最好还能亲两口。

  然而迟年只是扶着阳台的门看了祂一会,转身走开了,缩在沙发上刷光脑,身上明晃晃地写着‘很生气快来哄’几个大字。

  奥古斯特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分,面对伴侣,祂一向是个很识相的怪物,立刻凑过去,贴着他坐在沙发上:“年年不要不理我。”

  迟年就是不理祂。

  一想到昨天那件事就生气!

  那可不是什么荒郊野外,学生们放学抄近道常走那条路,十之八九会路过巷子,万一被人看到了,顺手拍下来——

  那他近几十年都别想在蓝星公开露面。

  最可恶的是,奥古斯特的衣服连一粒扣子都没解开,只有他像个被霸凌的学生一样,被按在墙上扒了裤子。

  迟年越想越气,从沙发跟奥古斯特的夹缝中挤出去,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往卧室走,噔噔噔,噔噔噔,走路带风。

  楼下住户觉得他很不礼貌,但敢怒不敢言——附近都传开了,七楼住了个能遣使武装部队的大佬,没人会想不开去招惹他。

  奥古斯特立刻跟上去,老实巴交:“我错了,年年,我错了,对不起。”

  迟年脚步稍缓,但并没有停下,推开门钻进黑洞洞的卧室,往床上缩。

  

  奥古斯特坐到床边,看着被子里鼓鼓囊囊的一团,戳了戳:“年年,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迟年把被子掀开一角,暗中观察:“错哪了?”

  奥古斯特乖乖交代自己的罪行:“我不应该在年年没有同意的情况下,对你进行发情诱导,触碰烙印。”

  迟年哼了一声:“还有呢?”

  奥古斯特想了想:“不应该在随时可能有人路过的地方扒掉你的衣服......年年其实不用担心会被发现,我可以让他们看不到我们的存在。”

  祂不会容许其他生物窥见迟年发情时的模样。

  迟年睁大眼睛:“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害得他担惊受怕那么久!

  奥古斯特眨了眨眼睛,因为书上说,在这种充斥着‘不确定因素’的环境下,人类会因为恐惧紧张变得更敏感、更容易进入发情状态,事实证明确实是这样,人类真的是很矛盾的......年年不要锤我,手疼吗?

  迟年凶巴巴地盯着祂:“没有下次!”

  “好吧,”奥古斯特说:“我会努力克制一下,不过在‘交配日’的时候,我不能保证。”

  紧张、害怕、却又迫不及待想沉沦于欲望的伴侣,实在很可爱,祂很喜欢。

  迟年又缩回被子,闷闷不乐:“你就总是想欺负我。”

  可怜、弱小、无助但能吃的人类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我不会欺负你,”奥古斯特很坦诚:“我只是想跟你交配,这是本能。”

  迟年觉得,他跟这个满脑袋交配的怪物永远说不到一个频道上,干脆闭嘴。

  奥古斯特察觉到他软化的态度,立刻得寸进尺地钻进被子里把迟年抱住,跟伴侣贴贴:“年年要不要吃点东西?”

  饱腹感时刻都在,再加上睡太久,迟年没有什么进食的欲望,摇了摇头,缩在祂怀里敲开光脑刷剧。

  在最后一枚能量矿消化完之前,迟年不打算出远门。

  临近傍晚的时候,林上将给他发了条讯息——

  林上将:【听说您近期有出远门的打算?已经离开了吗?】

  迟年打了个哈欠,在奥古斯特怀里翻了个身,额头抵在祂的胸口,敲下回复:【已经出去了一趟,现在回来了,有事?】

  林上将:【负责跟进迟斌动向的队伍发来讯息,称迟斌昨天半夜被几个讨债打手围堵,进行了不太友好的线下交流。】

  迟年:【有多不友好?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林上将:【......拳拳到肉的那种。】

  迟年皱了皱眉,没有皮带头跟板凳角的武器伤害加成,差评。

  迟年:【死了没?】

  林上将:【短时间内应该死不了。此外,讯息显示迟斌在今天上午八点,购买了J市到B市的单程车票,并且提前预定了从B市到S市的直达动车票,最晚在今晚五点之前抵达S市。】

  林上将:【我们合理怀疑,他应该是奔着您来的。】

  昨天发生的事情,下属已经转述给他,不难猜到那帮讨债团伙的用意——硬的不行来软的。

  他们忌惮迟年背后的‘势力’,不能理直气壮地要钱,就联系迟年他爹来磨。

  林上将:【迟斌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您的公寓地址了,您需要帮助吗?】

  迟年回来后,驻守的士兵都被他撤掉了。

  迟年:【不用。】

  迟年:【我也会跟他进行一些不太友好的线下交流,私人恩怨,提前报备一下。】

  不想再换一次门了。

  林上将:【明白了,不过希望您也能体谅一下,不要再当着太多人的面下手。】

  跟编内人员解释不难,麻烦的是怕有心人把这些事情发到网上,掀动舆论战,全网公关只会降低民众对政府的信任度,还会引来不少敌特趁虚而入。

  尤其是现在这种敏感时期,民众才遭受过‘外星人存在、并且入驻蓝星’的冲击,精神紧绷的不在少数,稍微出点乱子都能引发一大片‘世界末日’,‘被外星人奴役’。‘外星人阴谋论’的唱衰猜想。

  迟年:【我尽量。】

  迟年关掉光脑,把自己埋进伴侣的胸膛里,低声道:“奥古斯特,快结束了。”

  奥古斯特像是给猫顺毛那样,轻轻抚弄他的脊背:“嗯。”

  *

  迟斌来的速度,远比迟年预想中要快。

  最先发觉的是奥古斯特。祂记得那个男人,他身上的气味总是萦绕着淡淡的血腥气——属于迟年的血腥味,在不同的时间线,气味或浓或淡。

  而在对应的时间线,迟年身上也会出现的血腥味,味道比那个男人身上的更浓。

  奥古斯特没有亲眼目睹伴侣被家暴的惨状,但从伴侣以前的体检报告、以及这些无法忽视的味道来看,不难想到祂娇弱的伴侣曾经遭受过什么。

  祂像顺毛那样,慢慢抚摸着伴侣的脊背,轻声道:“他来了。”

  迟年暂停了电视剧,茫然抬头:“谁?”

  “迟斌,在楼下了。”

  迟年惊讶:“这么快?”

  在他的印象中,迟斌很懒,家务碰都不碰,只有在出门喝酒、赌博的时候会稍微积极一点。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上门要钱

  迟斌这种人无利不起早,说不好他到底是受讨债团伙逼迫,还是自己嗅着钱味摸过来的。

  迟年关掉光脑,伸了个懒腰,像只猫一样,把自己抻成长长的一条,准备起来干活。

  奥古斯特依旧懒踏踏地侧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伴侣的腰肢,看上去对即将到来的人跟即将发生的事都没什么兴趣。

  只想跟伴侣躺在一起发呆、休眠、进食、交配、交配、交配,几百几千几万年都不会觉得腻。

  迟年爬起来去换衣服,被祂拽了个踉跄,只能缩回去在祂嘴巴上亲了亲,才能顺利挣脱桎梏下床。

  衣服换了一半,价值百万的门被暴力敲响,轰轰铛铛,敲了一会就停了。

  迟年镜子前穿裤子,再抬头,刚刚还在床上思考怪生的奥古斯特,此刻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背后,很大一只,迟年被祂吓了个哆嗦。

  “你吓到我了。”迟年抱怨着,被怪物从身后抱住,温热的、带着爱.欲的吻落在后颈,像是烙上了一枚邪恶的诅咒。

  迟年早就习以为常了,毕竟他全身上下、从里到外、甚至连基因里都流淌着这些来自怪物的诅咒。

  “没有见过比你还要粘人的,”迟年怕痒,缩了下脖子,又笑祂:“没有我之前,你不会感觉到寂寞吗?”

  “不会,在此之前,我没有人类那么复杂的情绪,”奥古斯特从镜子里直视他,似人非人的眼瞳里倒映着他的面孔:“是你教会我什么是‘孤独’。”

  卡伦星人的性.欲、爱.欲,是随着伴侣出现而出现的。

  “那就是我的问题了,”迟年说:“我得负责。”

  奥古斯特的嘴角牵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你要负责。”

  迟年还想说什么,敲门声再次响起。

  奥古斯特说:“很吵。”

  迟年察觉到祂的不耐烦,在祂怀里转过身,抬手摸了摸祂的脸颊:“我去解决,你来给我镇场子。”

  迟年把祂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推开卧室的门,径直走到玄关。

  迟斌的敲门声很响,而且有着某种特定的规律,先是大力拍,不耐烦了就会又踢又锤,还会飙脏话。

  正如每次半夜喝醉了酒,钥匙插不进锁孔里时那样,一直敲,一直拍,直到把迟年吵醒才罢休。

  很长一段时间,迟年把这种敲门声归列到‘比闹钟更可怕的声音’,因为每次他打开门,都必然会被暴怒的迟斌拳打脚踢一通,直到迟斌气消了,他才能忍着全身的痛楚挪回房间休息。

  迟年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对上了一张狰狞、熟悉又陌生的脸。

  外交部长给他发过迟斌的近期照,但照片跟真人到底是有差距的,迟年琢磨了半分钟,才确认眼前这个男人是迟斌。

  不是脸盲,实在是变化太大。

  迟斌在年轻的时候相当英俊,否则母亲也不可能死心塌地出卖身体赚钱养他,还义无反顾地给他生孩子。

  就算是后来赌博欠债,颠沛流离的时候,迟斌也依旧是中年人里的翘楚,但凡学历高点、谈吐文雅点,搞不好还有富婆乐意包他玩一玩。

  而与他逃离老家的时候相比,现在的迟斌整个人都瘦得脱相,头发剃成寸短,眼珠隐隐外凸,身体佝偻,乍一看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迟年算了算,迟斌跟他的母亲认识得早,结婚也早,现在顶多五十几岁。

  可见在缅北的几年,这家伙也算吃尽了苦头。

  不过迟年一点都同情不起来,毕竟当年要不是他跑得快,现在形容枯槁还残缺不全的人就是他了。

  迟年在打量迟斌的同时,迟斌也在打量他。

  与迟年不同,迟斌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人是他失踪近十年的儿子。

  迟年跟他长得像,跟他妈也像,集齐了双方外貌上的优势,出落得实在漂亮。而且肉眼可见的被养得很好,体态均匀修长,皮肤光嫩白嫩,如今快奔三的年纪,竟然还看着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迟斌眼中难掩嫌恶。

  难怪能勾搭到男人给他花钱买房,跟他那个婊子妈一个德行,都是卖的。

  他当初没掐死迟年,就是看他是个带把的,能传宗接代。没想到竟然跟男人好上了,这在他们那个年代就是鸡.奸犯,要按流氓罪蹲牢子。

  迟斌又看一眼迟年身后的那个男人,身材高大,恐怕得有一米九。

  迟年扶着门,假装没认出来,皱眉问他:“你谁?”

  迟斌立刻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当即破口大骂:“我是你老子!你个不孝子!白眼狼!老子把你养到那么大,一跑就是十年,跑出来学你妈卖屁股,都他妈一个德行!”

  门外又传来一道声音:“迟先生,请放尊重一点,你再骂人,我们有权以公然侮辱他人对你进行逮捕,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

  还有别人?

  迟年把门全部拉开,这才看清了门外的景象。

  迟斌身后跟着两个讨债团伙的人,最外围还包了一圈带家伙的警察,无关群众早就被清空了。

  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刚刚开口的就是其中一名警察,他紧张地朝迟年笑了笑,笑容僵硬,看样子很害怕他因为被辱骂当场暴起杀几个人泄愤。

  迟年收回目光,懒散地倚靠在门框上,敷衍地拍了两下手:“迟斌?稀客啊,十年了,终于找到我了,不容易。”

  迟斌暴怒:“我操.你妈了个X,老子当年就该把你捆在家里,打断你的腿,看你怎么跑!”

  “我不跑,被卖到国外的不就是我了吗?”迟年情绪非常稳定,抿唇笑了一下:“怎么样,在国外赚到大钱了吗?债还完了吗?腰子...啧,只剩一个了吧?”

  迟斌被迫想起那段最黑暗的时光,疯了一样地想要冲过去打他,被几名警察连拖带拽地拉扯住,疯了一样地骂:“你都知道?你他妈都知道你还敢跑?你是我儿子,老子养你这么多年,别说把你送出国赚钱还债,就算是压着你去卖,你也得乖乖听话!”

  迟年故作惊讶:“你养我多少年?我想想,从我出生到四岁,你一直把我关在仓房里自生自灭,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在里面发烂发臭了,这算养?”

  “再长大一点,什么家务都是我来做,义务教育结束之后,我的学费、生活费也全都是我自己挣的,你还时不时连偷带抢拿去赌,赌输了喝醉了回来还要打我,头破血流算轻伤,腿也确实被你打断过......你展开说说,你养我什么了?”

  迟斌显然也想起来以前那些破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看着周围的警察、甚至是讨债人都露出鄙夷的神情,脸上挂不住,高声道:“老子生了你,你就是我儿子,儿子养老子,天经地义的事!”

  一名警察补充道:“监护人没有按照法律规定尽到抚养责任,被监护人可以依法断绝亲属关系,拒绝赡养义务。”

  迟年居高临下地看着迟斌:“迟斌,你当年想把我卖了抵债,就应该已经做好断绝关系的准备了。”

  迟斌还想说什么,身后两名讨债人拽住他,眼神暗示他,你是来要钱的,不是来骂人的。

  迟斌压下怒意,语气稍微平和了一些:“你这不是没有被卖?说到底我也是你爸,给你地方住还给你口饭吃,又替你去国外糟了几年罪,你现在这么有钱,指头缝里漏点钱给我怎么了——”

  他眼珠子往屋里瞥了一眼,想起那些人说‘光是一屋子地毯就要大几十万’,眼底闪过一丝贪婪:“我知道断绝关系要亲父母签字,你要真想跟我断绝关系,先掏抚养费,我就答应跟你去签字。”

  迟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想要多少?”

  迟斌咽了口口水,比了个数:“五百万。”

  周围的警察都被他的无耻震撼住了。

  从没有尽过抚养义务,还一度想把亲儿子往缅北那种火坑推,现在看儿子发达了,又死皮赖脸地要钱,张口就要五百万赡养费。

  疯了吗?

  迟斌想的倒是好,他印象中这个儿子一向好拿捏,先把钱拿到手,再死赖着不签字——警察又不能压着他去签,下次还能仗着‘亲爹’的身份再来要钱。

  反正迟年攀上的这个人有钱,连地毯都几十上百万,五百万不就跟打发叫花子么?

  迟斌忽然有些后悔,应该一口气多要一些,下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逮到迟年了。

  “五百万,”迟年慢条斯理地敲开光脑,把光脑上的余额在迟斌眼前晃了晃:“区区五百万?”

  他之前用星币兑换了一亿多蓝星通用货币,这段时间连利息都没花完,账户里的余额相当可观。

  迟斌看着那一长串的数字,眼睛都瞪直了,恨不能当场伸手去抢,语无伦次道:“不,不是五百万,我说错了,要一千,不,五千万!你把钱给我,我就当没生过儿子,这辈子我都不来烦你。”

  第二百五十二章 没命花

  “五千万?”迟年弯唇笑了笑,眼底却半分笑意都无:“这就满足了?”

  迟斌面上的狂热贪婪凝滞一瞬,像是有些迟疑:“难不成你还能再多给点?也是,我给了你一条命,你孝敬老子多少都不为过。”

  迟年这么多钱,就算全给他又能怎么样?只要去床上晃几次屁股,哄得金.主开心,要多少钱没有?

  这话实在无耻,连讨债的几人都忍不住面露鄙夷。

  也不知道迟年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摊上这个极品爹。

  迟年朝身后的背景板摊手,奥古斯特思考两秒,领悟了伴侣的意图,把自己的光脑摘下来递给他。

  卡伦星系的光脑设置的是精神力锁,后来为了方便人类使用,又新增了指纹、瞳纹锁。迟年没有光脑的时候,每天都抢奥古斯特的光脑玩,用起来比自己的光脑都顺手。

  迟年三下五除二打开光脑,敲开账户余额,再次被那冗长的数字震撼两秒,随后打开共享、翻转屏幕,让在座的各位跟他一起接受星际首富的暴击。

  众人看着那串比身份证号还长的数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说不出的震撼。

  讨债团伙很快反应过来,面上的神情逐渐从惊愕转变为惊恐。

  这世上有钱人多,但这么有钱的却少之又少,能达到这种程度,本质上已经从‘富豪’跃升至‘财阀’,成为资本的代名词。

  而这些资本家,多是隐在幕后、跺跺脚能牵动全球经济命脉的存在。

  无论在哪个国家,龙头资本都是相当可怕的存在,惹怒了他们,指不定哪天就悄无声息地在蓝星除名。

  迟斌见识短,理不清这里面的门道,眼珠子恨不得粘在那串数字上,心脏跳得飞快,似乎已经能预见下半辈子吃穿不愁、纵情享乐的富贵生活。

  “钱,我有的是。”

  迟年关掉光脑,随意抛了抛手上的光脑,所有人的视线跟着那枚光脑上下跃动,心惊胆战,生怕他一脱手,光脑落在地上摔个粉碎。

  迟斌咽了咽口水,急不可耐地问他:“你能给我多少?”

  迟年朝他笑了一下:“多少都能给。”

  在迟斌面露狂喜的同时,他又慢条斯理地补充道:“就看你有没有命花。”

  迟斌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迟年笑得松快,轻扶着人形怪物的肩,脸颊亲昵地蹭过去,低声在祂耳边说了什么。

  奥古斯特偏过头,耐心地听着,片刻后点了点头。

  下一秒,空间忽然以人类无法理解的角度扭曲,紧接着像是被暴力撕扯开一样,裂开一道缝隙,一线黑色的胶质从漆黑的裂隙里溢出,扭动片刻,冷不丁喷涌出来,直愣愣地朝迟斌扑过去。

  众人早就被眼前这一幕吓得愣住,即便是早就知道内情的警察也不例外。

  迟斌在极端的恐惧下,脚下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胶状物扑向他,撕裂他的皮肤、血肉,碾碎他的骨骼,一股脑地往他的身体里钻挤。

  血液与碎肉落了一地,剧痛瞬间蔓延全身,迟斌从喉咙里爆发出凄厉的哀嚎,扑倒在地,佝偻着身体去拽那些黑色的胶质物。

  然而就这短短几秒内,不明生物已经钻进他的体内,找到了适合自己蹲守的区域,皮肉都被撑得鼓胀起来。

  同一时刻,迟斌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血不再往外渗,但疼痛一直都在。

  所有人面色难看地看着地上蠕虫一样蛹动、哀嚎着‘怪物’的男人,注意到他身上鼓起活动的‘脓包’,只觉得胃里翻腾,后脊一阵阵发凉。

  有几名警察忍不住去观察迟年的反应,这个罪魁祸首,他们的同族,此刻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血肉模糊的血脉父亲,神情是与怪物如出一辙的冷漠厌烦,没有任何怜悯不忍,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像是在看一滩腐烂的死肉。

  他......还能算是人类吗?

  再有几秒,哀叫得像是被剥了皮的迟斌忽然发不出声音了。没有任何人碰到他,他却忽然紫胀了脸,手指痉挛地在脖子周围抓挠。

  然后他的头毫无征兆地扭了整整一圈,所有人都能听到他身体内部传来的骨骼碎裂的声音,‘咯’的一声,随即在地上摔成一团。

  就在所有人以为一切结束的时候,地上那瘫血肉重新扭动起来,埋在皮下、内脏里的胶质生物拱动着身体,挪到被拧断的脖颈处去,一点一点把碎裂的骨骼拼凑、缝合起来。

  迟斌的头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归原位,而憋在喉咙里的一截气息,竟然顺利地呼了出来。

  在脖子拧碎后,人还能短暂地存活十几秒,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脖子被拧碎又被拼凑回来,疼痛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显得微不足道,但那种直面死亡的恐惧、绝望,却让他全身的器官彻底失守,浓烈的恶臭从他下半身传来。

  迟斌瘫在地上,脖颈处的皮肤被胶质拱撑得近乎透明,看上去像是一大片肿瘤或是脓包。

  “迟斌,你给了我一条命,我也还你一条,你‘养’我到16岁,我也再给你16年的时间。”迟年平静地看着他,语气带上了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傲慢。

  他又敲开光脑,翻找着之前问劳伦要的身体报告:“在我五岁之后,平均每两天都要挨一顿毒打,腿骨断过一次,腕骨骨裂,肋骨断过三次......嗯,生恩我还了,受的这些苦,你也尽数还回来吧。”

  卡伦星系的体质检测相当精细,可以根据人体的基因反馈,准确计算出曾经受伤的程度、时间。

  而迟斌体内的东西,会在特定的时候,将这些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一比一复刻到迟斌身上。

  “至于钱,”迟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在他脖颈处的胶质物上逡巡:“你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钱,我会如数奉还,多的一分没有。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饿死,有它们在,16年期满之前,你就算想死也死不了。”

  像是感受到了迟年的视线,胶质物们活跃起来,几乎撑破那片松垮的皮肉。

  警察们立刻联想到至今在医院苟延残喘的魏泽峰,明明全身的器官都损毁了,维生的器械也撤得差不多了,却依旧苟延残喘地活着......他体内的东西,似乎就跟这些胶质物差不多。

  显然,迟年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迟斌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句话都说不出。

  “只会骂脏话,太不礼貌了,以后还是别说话了,”迟年打了个哈欠,目光无趣地从迟斌身上移开, 落在那两名已经被吓破胆、跪坐在地的讨债人身上。

  这哪是资本家?

  这分明是要人命的怪物!

  “你们也想要钱?”迟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要多少?”

  讨债人疯狂摇头,不不不不要,不敢要,钱是迟斌欠的,他们找迟斌要就行!

  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迟年对残害无冤无仇的同族没有兴趣,笑眯眯道:“这才对,谁欠的钱找谁要去——对了。”

  他看向几名警察,在编人员虎躯一震,磕磕巴巴道:“您还有什么事吗?”

  迟年指了指迟斌的位置:“处理一下,麻烦了。”

  公职人员纷纷松了口气,不麻烦不麻烦,马上解决。

  迟年最后看了眼面如死灰的迟斌,重重地拍上房门。

  “解决了,”迟年挨在人形怪物身上,不想走路:“好爽。”

  话虽这么说,他的神情却依旧凝重,眉头蹙着并没有放松的迹象。

  他又说:“我有点累了。”

  奥古斯特把他抱起来,送回卧室里去。

  迟年躺在床上,很久都无法入睡。

  他确实累,但并不是生理上的疲倦。

  “你不高兴,”奥古斯特很敏锐,伸手摸了摸他的腰,轻声问他:“为什么?”

  “我不高兴吗?”迟年翻过身看祂:“报了仇,我应该高兴的。”

  只是......气消之后,仔细想想,其实无论是迟斌也好,魏泽峰也罢,他们的所作所为以人类的思维权衡评判,似乎都罪不至死。

  他完全有能力让他们身败名裂、穷苦一生,又或者干脆送他们了断,一了百了。

  可事实上呢?他的报复手段,却残忍到超出了人类的同理心能容忍的界限。

  暴力,血腥,以捕猎者的姿态玩弄猎物,看他们垂死挣扎,毫无人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不是这样的,”迟年伸手去扒拉祂的手,有些慌乱:“我不应该是这样。”

  在拥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后,他开始丧失了‘良知’与‘仁善’这种宝贵又无用的东西。他的思维、理念,他的认知与情感,都在与‘人性’背道而驰。

  他也快要变成‘怪物’了。

  “可能是基因融合带来的影响,”奥古斯特告诉他:“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

  “这是重点吗?”迟年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他沉默了一会,又问祂:“你会不会觉得我太残忍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迟年逃亡中

  门外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远去,迟年躺在柔软的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复仇的喜悦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贯彻身心的倦怠感。

  奥古斯特把不安分的伴侣揽进怀里,鼻尖在他颈拱蹭着嗅了嗅,感知到了那些仓惶的情绪:“年年不高兴。”

  “嗯,不高兴,”迟年没有推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温热的拥抱让他踏实了不少:“奥古斯特,我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报复人类的办法有很多,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从物质、资源、社会地位对他们进行打击报复。

  可他没有。

  他偏偏选择了最残忍、最血腥的一种,让他们在痛苦与恐惧中挣扎,在肉体溃烂之前,先一步迎来精神上的灭亡。

  迟年从不觉得自己什么好人,却也并不想作恶,更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嗜好,无意虐杀同类。

  可现在......他这是怎么了?

  “残忍?”奥古斯特有些茫然,信号接收失败:“年年指的是什么?”

  迟年往祂怀里缩了缩,闷声道:“我处置迟斌、魏泽峰的手段。”

  奥古斯特慢慢抚摸着伴侣的头发,更困惑了:“这算‘残忍’吗?”

  迟年呆滞两秒:“不算吗?”

  他想了想,又道:“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的时候,所有的愤怒、仇恨都像被放大了一样。”

  不由自主就选择了最残酷的报复手段。

  等赶走了人,转头又觉得自己做得太过火了,简直毫无人性。

  “应该是基因融合的影响,”奥古斯特不以为意:“影响是相互的,我会因为融合了人类基因,情绪逐渐多样化;同样的,年年也会因为基因觉醒,思维模式慢慢向卡伦星人靠拢。”

  欲望趋于直白、统一,潜意识里的情绪也会被无限制放大。

  迟年忧心忡忡:“也就是说,总有一天,我的‘人性’会完全消失吗?”

  “有可能,”奥古斯特问他:“‘人性’很重要?”

  迟年点头:“很重要。”

  良知、伦理、道德或者是其他在外族人看来烦扰无用的东西,对于传承了数千年的人类来说,却是最宝贵的传承之一。

  迟年现在连基因都已经跟怪物混为一谈,早就不能算得上是纯血的人类了,人性......大概是唯一他能保留下来的东西。

  “这样啊,”奥古斯特贴着他的脸蹭,思索片刻:“别担心,你的‘人性’暂时还在。”

  迟年歪了下脑袋:“怎么说?”

  “你现在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懊悔、会忧虑自己被同化,恰恰说明你并没有被完全同化,”奥古斯特道:“等你真正失去‘人性’的那一天,就不会为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烦忧。”

  好像是这个道理。

  迟年叹了口气:“可是我还是感觉不舒服,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睡不着。”

  “那就做点别的分散一下注意力,”奥古斯特暗示性地舔了舔他的脖颈,又去蹭吻他的嘴唇:“年年觉得怎么样?”

  迟年翻了个身,背对着祂:“......不怎么样。”

  说好让他休息几天,前两天还得塞着能量矿,现在能量矿好不容易吸收完毕,又缠着他要交配。

  就不能让他的屁股歇两天吗!

  奥古斯特又把他扒拉回来,手掌顺着他的侧腰一直摸到里面去。

  能量矿已经完全吸收了,但润泽了两天的甬道依旧温软,感觉很适合就地交配。

  迟年勉强挣扎了一下,被祂胡乱摸得浑身都软。

  “我闻到了发情的气味,”奥古斯特凑近他的脸颊,做出嗅的动作:“年年,我们偷偷的做,不告诉副脑。”

  迟年:......

  你们这种一体共生的关系,为什么要偷偷的?

  不过迟年确实需要一点能够转移注意力的东西,他叹了口气,主动吻上伴侣薄软的嘴唇,含糊道:“要做就做,少废话。”

  奥古斯特得了赦令,眸光大亮,立刻扑上去把伴侣扒得精光,白日宣淫,很没有道德。

  迟年虽然有了烙印,但并没有觉醒‘强化体质’之类的基因,身体依旧孱弱,被奥古斯特按着胡闹了大半天,终于还是抵不住困意,慢慢睡过去。

  耳边隐隐传来奥古斯特的呼唤声,他挣扎着想要清醒,可声音却越来越远,远得像是从亘古长空传来的低吟。

  这熟悉的感觉。

  *

  “个小兔崽子,要是让我逮到他,非得扒他一层皮!”

  “他往那跑了?”

  “好像是西边,那边离车站最近,赶紧追!”

  “操他娘的,让你看个小畜生都看不住,要是找不到,你就等着被送出去吧!”

  一阵骂声由远及近,随着杂乱的脚步声穿驰而过。

  直到脚步声逐渐远去,远到听不到声音,水塘芦苇地里才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颗脑袋。

  迟年左右张望,确保看不见任何人影,才吃力地爬起来,顾不得一身湿烂的泥汤,弓着身子往回跑。

  一边跑一边哭,脸上还残留着惊惧的神色。

  迟年一直知道爸爸迟斌是个混蛋,家暴、赌钱、卖房借贷,还经常偷抢他攒来交学费、伙食费的打工钱去赌。

  但他没料到迟斌能混账到这个地步,竟然已经跟黑赌坊的大东家商量好了,要把他卖了抵赌债!

  要不是在赌坊工作的邻居看他可怜,提前给他透露了消息,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那些人往西面的车站追去,正是逃跑的好时机,迟年缩在水稻田的树墩子旁边思考了几秒,毅然决然的往镇区方向跑。

  迟斌跟他现在住的出租屋就在那里。

  迟年当然不想自投罗网,但他现在身无分文,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

  而且他的录取通知书也还放在家里。

  想要彻底离开这里,他必须回去赌一把。

  迟年深吸一口气,加快了速度往镇区跑。

  迟斌租的房子在镇区贫民窟,原本是小超市用来放置货物的地下室,后来超市倒闭,店铺租给了一户早餐店,地下室也空了出来,一个月四百块,被迟斌捡便宜租了。

  地下室占地面只有二十平左右,只放了一张床,一对吃饭、打牌用的桌椅,一个从家里搬出来的木制衣柜,锅碗瓢盆都摆在地上,迟年平时就在它们旁边打地铺。

  地下室没有接通水管,每次洗锅洗碗洗衣服,都得拿到上面的早餐店去洗,一个月交50的水费。这个钱是迟年自己出的,迟斌不会出,只让他把东西搬到河边去洗,免费。

  迟年没那么多时间来回跑,为了节约学习、打工的时间,只能掏钱。

  迟斌看他能掏钱付水费,干脆也不交电费,很理所当然地认为迟年住了他租的房子,就得承担一部分家用开销。

  迟年从十四岁开始打工起,就负担了家里的水电费、伙食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迟斌习性异于常人,昼伏夜出,不怎么用电,在家也只吃一顿早饭,迟年还算负担得起。

  迟年从小在镇区长大,知道哪条路人最少,能在最短时间绕回早餐店。

  然而就是在这条人迹罕至的路上,他刚好跟陈浩撞了个正着。

  陈浩惊讶地看着满身狼狈的迟年:“我刚要去找你,你怎么弄成这样?”

  迟年现在神经紧绷着,听他说‘找’,立刻爬起来就想跑。

  陈浩眼疾手快拽住他:“你跑什么?我又不吃人!我跟你说,你现在别回家,你家附近有很多打手在找你。”

  虽然不知道他们找迟年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陈浩又问他:“你是不是得罪谁了?”

  这个时候迟年活得艰苦落魄,陈浩心态很平衡,孬点子连萌芽都没冒出来。

  迟年松了口气,紧张地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整个人都在打颤:“爸爸,迟斌他想把我卖了抵债。”

  陈浩瞪大眼睛:“那,那你现在正在被追?”

  迟年摇摇头:“我把他们甩掉了。”

  “那你还不快跑?身上没钱吗?我借你,”陈浩摸了摸口袋,掏出二十几块钱:“赶紧跑吧,那些人满镇区找你,各个人高马大,你被发现了肯定跑不掉!”

  迟年没接钱,有些无措:“可是我的录取通知书,还有身份证都在家。”

  陈浩想了想:“你知不知道在哪里?我帮你去拿,你就别去了,找个地方藏起来。”

  迟年感动得几乎落泪,磕磕巴巴道:“你从早餐店进去,那里有暗门,能直接下地下室。”

  地下室有两扇门,一扇在早餐店外,一扇在地下停车场里。

  早餐店下午不开门,进出不方便,他们习惯走地下停车场,久而久之都快忘记早餐店还有个直通地下室的门板。

  迟年的证件、录取通知书还有攒的钱都放在录取通知书的袋子里,夹在木板床跟墙壁的中间,迟斌从不打扫卫生,不会挪动床板,所以从没有找到过。

  不出迟年所料,早餐店的门没有人把手,陈浩很顺利地拿到了东西,还顺便掏了几件衣服,塞进书包里,一路小跑回来跟迟年接头。

  第二百五十四章 新的开端

  迟年躲在小道墙角的一蓬草垛后面。

  草垛是附近的人家晒干引火用的,现在烧土灶的人少了,这堆草垛就一直没人动过,风吹雨淋大半年,软塌塌的泛着一股子霉味。

  陈浩把书包丢给迟年,跟他一起缩在草垛子后面,压低了声音问他:“你现在就打算去S市吗?”

  迟年翻着包裹里的东西,身份证、录取通知书都在,有几套应季的衣服,还有五百左右的存钱。

  “没别的地方去了,”他翻到两件迟斌的衣服,想丢掉,琢磨两秒又塞了回去,看向陈浩:“我要去赚学费。”

  迟年录上的大学是个不错的公立一本,各项费用都不高。

  学费一学期两千左右,六人间住宿费一千,加起来三千多,差不多三个月的假期,应该能凑齐,运气好的话,还能赚够生活费。

  “你别死脑经,”陈浩劝他:“我听说大学里可以申请助学贷,本科生一年一万多呢,毕业了再还,利息也就一百多。”

  迟年拉上书包,摇了摇头:“我不会碰贷款。”

  有迟斌这个前车之鉴,无论是国家发放的助学贷,还是不知道合不合法的网贷,只要跟‘贷款’扯上关系的,他都不会碰。

  陈浩也清楚他家的情况,没有再劝,又问他:“你去打工的话,住哪?”

  迟年沉默片刻:“哪里不要钱住哪。”

  地铁站候车厅,桥洞,公园躺椅......S市是典型的南方城市,现在天气热,不怕着凉,住哪都行。

  陈浩又陪着他坐了一会,眼看天色将晚,站起身拍了拍灰:“我该回家吃饭了。”

  “谢谢你,”迟年抱着书包,看了眼天空:“我等天黑再走。”

  趁着夜色去隔壁镇的车站,买最早的火车票。

  陈浩又问他:“我那还有几百零花钱,你要不要?”

  迟年犹豫两秒,摇了摇头:“我打听过,火车站票只要两百多,我存的钱还够用。”

  单程站票,全程二十个小时。

  陈浩知道迟年的犟脾气,不再劝他,转移话题:“我买手机了,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等你买了手机,记得给我打电话。”

  书包里就有支笔,陈浩在书包的底部写上手机号,无奈又怜悯地看着他:“那我走了,开学再见。”

  他跟迟年考的同一个大学,报的同一个专业,说不定还会被分到同班同寝。

  迟年点了点头,目送着陈浩离开。

  夜色已至。

  迟年并没有立刻就逃,一直挨到自己开始犯困的时候,才乘着夜色,轻手轻脚地离开——他生物钟一向很准,一般在半夜十二点左右的时候才会犯困。

  怕再被人埋伏,迟年都没敢走大路,一直沿着河岸往隔壁镇的方向走,至少走出三里地,才靠在附近的树桩上歇了几个小时。

  睡到天蒙蒙亮,迟年看四下无人,干脆扒了衣服跳进河里把自己洗干净,顺手洗了衣服刷了鞋子,直接湿哒哒地穿在身上,等他徒步走到隔壁镇上,身上的衣服也干得差不多了。

  怕自己看上去太埋汰,迟年还找了个公共厕所照了照镜子,除了脸色不太好,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差别,这才放心去买票 。

  买的是最早的火车票 ,一个小时后就发车。迟年当场检票进站,坐在候车室里,一刻瞌睡也不敢打,直等到上了火车,才彻底松了口气。

  还没到开学季,从J市往S市开的火车里没多少人,大半车厢都是空着的。迟年没坐过火车,以为站票就真的不能找位置坐,愣是杵了十几分钟。

  有看不过去的乘客朝他喊了一嗓子:“小伙子,有位置你就坐下,二十几个小时呢,你站着也不嫌累?”

  迟年看了眼自己的票,讷讷道:“我买的是站票......”

  寥寥几个乘客发出善意的笑声,告诉他火车上只要有空位,站票也能坐。

  迟年红着脸道谢,找了个离窗户近的位置坐下,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放松,倦怠感瞬间上涌。

  所幸现在已经上了火车,迟斌再不可能找得到他,迟年放心地抱着背包,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在火车上睡觉并不舒服,好在车厢足够空,迟年学着其它几个人把扶手推上去,枕着背包横躺下来,断断续续睡了全程。

  直到下了火车,迟年还没什么真实感,看着眼前陌生、繁华的城市街道,并不兴奋,更多的是没由来的畏惧、无措。

  S市不少地区已经发展起来了,城区更是比他老家镇区繁华了不知道多少倍,街道平整干净,马路旁还规律地栽种着行道树跟观赏植物。

  迟年避开了拉客的黑车司机,顶着烈阳沿着街道慢慢地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摸着口袋里仅剩的两百多块,心慌得厉害。

  得先找个工作,最好是包吃住的那种,工钱多少另说,至少先安定下来,熟悉熟悉环境。

  现在大部分人都在手机上的招聘软件找工作,迟年没有手机,只能去中介所,奈何他人生地不熟,只能随机挑选路人询问。

  可大城市的人看上去都行色匆匆,迟年又不擅长交际,踌躇了半天,才敢小声叫住一个面善的小姐姐。

  “有什么事吗?”

  迟年有些紧张,磕磕巴巴地问她:“能不能请问一下,最近的中介所在哪里?就是,就是那种找工作的地方。”

  小姐姐面露惊讶,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面前的少年长得清秀,就是太瘦了,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你还没成年吧?”

  迟年确实没成年,17岁,过了冬才成年,但他还是摇头:“我成年了。”

  “看着显小,”小姐姐道:“你要找工作?第一次来S市?”

  迟年点点头,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给你导航一下,”小姐姐觉得他长得可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你家里人呢?”

  迟年想了想:“都死了。”

  活着的那个还不如死了。

  小姐姐愣了一下,面露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问的。”

  迟年摇摇头:“没事。”

  小姐姐想了想:“你别去中介所了,现在的人大部分都在网上找工作,中介没准都是些黑中介,坑钱又坑人.....这样,我给你在招聘网上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迟年惊喜道:“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小姐姐笑道:“我本来也刚放假,没什么事做。”

  迟年好奇道:“您是大学生?”

  小姐姐挑眉:“怎么,我看上去很显老,不像学生吗?”

  迟年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我没敢多看。”怕被当成奇怪的人。

  “你还挺可爱的,”她道:“我就是S大的学生,明年就大三了。”

  “S大?”迟年惊讶地睁大眼睛,没想到这么巧,在路人里抓了只学姐:“我也是S大的,我是今年的新生。”

  他怕学姐不信,从背包里翻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还真是学弟,缘分啊,”学姐也乐了:“迟年?名字挺好听。我叫柳婷,你叫我柳学姐吧,以后入了学,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迟年鞠躬道:“谢谢您!”

  柳婷看着他这拘谨的模样,又好笑又心酸。她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没吃过苦,也没见别人吃过苦,现在碰到个父母双亡、只能自己来城市讨生活的学弟,说不同情肯定是假的。

  她低头在招聘网站上翻翻找找:“你没地方住吧?要不要看看包吃包住的工作?”

  迟年立刻点头:“麻烦您了。”

  柳婷翻了一通,有些苦恼:“我们这里包吃住的工作就那几种,进厂,工地,酒店服务行业,都不太适合你。”

  进厂至少要工作半年起步才能拿到全款;酒店服务行业虽然不限制学历,但至少有两到三个月的培训期,短时间内赚不到钱。

  至于工地......柳婷瞄两眼迟年这细胳膊细腿,工地十之八九不肯收。

  “你也可以看看其他的,”柳婷安慰道:“不包吃住的话,选择面就广了,收银员,奶茶店店员,餐厅服务员......晚上没地方去,花十几二十去网吧包个通宵,在椅子上将就一晚也行。”

  迟年觉得可行,记了几个最近的招聘位点,谢过学姐,往最近的奶茶店赶。

  奶茶店确实在招人,当天培训当隔天上班,一个月3000加提成。不过迟年来晚了,主管不在店里,只能第二天再来。

  迟年又跑了其他几个地方,其他几家奶茶店人手已经够了,不少超市的收银员也已经招满,只有零散几家还在招夜班收银员。

  大城市跟他们那种穷乡僻壤不一样,夜班是真的要通宵,一个月的工资跟奶茶店差不多,没有提成。

  迟年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奶茶店的工作更顺手,决定明天先去面试奶茶店,要是没面试成功,就来上夜班。

  从超市出来,天已经快黑透了,迟年本来想就近找个公园将就一下,奈何明天还要去面试,尽量要保持衣着整洁,挣扎半天,还是肉疼地去网吧包了通宵。

  第二百五十五章 新的生活

  来奶茶店面试的不止迟年一个,都是出来打暑假工的毕业生。

  迟年留了个心眼,知道奶茶店这种要提前进行员工培训的行业,一般不喜欢招一、两个月就跑路的暑假工,谎称自己是没考上大学,来S市碰运气的打工仔。

  主管果然更中意他。

  再加上迟年外貌出挑,还有三年奶茶店兼职经验,最终毫无悬念得到了留下来工作的机会。

  迟年上的是白班,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包午饭,每天还能喝一杯免费的奶茶。前一个月基础工资3000加提成,做熟了每月3500加提成,月底结算。

  总的来算,薪资待遇比迟年老家那边要好得多,还包午饭,唯一麻烦的是工资月底才发,而他现在全身上下只能翻出来两百块。

  两百多,足够整个月的伙食费花销,却解决不了住宿问题。

  看来这桥洞是非睡不可了。

  迟年在奶茶店兼职几年,上手很快,只跟着学了一天,就已经能上手接客了。

  这家奶茶店并没有开在市区中心,但附近有几所高中,还有不少写字楼,不止午餐点人多,还时常有外卖订单。

  迟年主要负责做外卖订单,速度慢一点也没关系,权当练手。中午吃的是总管点的外卖盒饭,一荤两素一汤,比他在家吃的都好。

  下午四点换班,迟年学着其他员工拿了杯子,给自己做了一杯用料丰富的奶茶,放了不少芋圆跟珍珠,当甜粥喝,还能省一笔餐费。

  临走时,主管叫住了迟年。

  “小年啊,”主管就是这家连锁店的店主,是个很会打扮的漂亮阿姨:“你来一下。”

  迟年乖乖走过去:“怎么了?”

  主管问他:“工作还习惯吗?”

  迟年点点头:“习惯。”

  “那就好,”主管笑眯眯道:“我看你外貌条件不错,明天去前台负责收银点单吧,你也知道,常来买奶茶的都是些小姑娘,小姑娘么,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没几个不喜欢帅小伙。”

  店里有个小帅哥,就是个活招牌,一传十十传百,能引来一大波客流量。

  迟年干过收银点单的活,也不推辞:“好。”

  主管打量着他,比划了一下:“你回头看着把头发剪短一点,别遮着眼睛。”

  迟年迟疑两秒,还是点了点头。

  以前他都自己在家剪头发,现在手头没什么工具,只能去理发店。

  又是一笔不必要的开支。

  奶茶店附近就有理发店,看上去很高端奢靡,也很贵,迟年在门口踌躇半晌,咬咬牙推门进去。

  “您好,”立刻就有理发师凑过来:“剪头发吗?要个什么样的发型?”

  迟年攥着口袋里的钱,小声问道:“就把头发修短一点,要多少钱?”

  理发师打量着他洗得发白的衬衫、裤子,知道坑不了多少钱,语气也冷淡了许多:“只剪头发三十块钱。”

  三十块,比他们老家贵了好几倍,有点超预算了。

  迟年肉疼道:“剪短就行。”

  理发师带他去简单洗了个头,又推去理发,剪短了遮住眼睛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约莫是营养不良,迟年的脸色有些苍白,瓷器一样的肌肤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温驯柔软,柔软的发丝随着气流微微飞动,纤长的睫毛投下阴影,更显得五官精致脆弱。

  理发师很少见到这么漂亮的男孩子,嘴上说着剪短,却还是忍不住自由发挥,帮他照着脸型修了一下。

  “好了,”理发师拍了拍他身上的碎发,感慨道:“你底子太好了,要是能烫个日系纹理卷,绝对好看。”

  迟年羞涩地笑了一下:“我没有那么多钱。”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理发师想了想,按住他的肩:“你等等,我喊总监来。”

  设计总监很快赶来,绕着迟年转了两圈,面露惊艳,拍板道:“小兄弟,我们给你设计个发型,你让我们拍几张照当宣传图,这次理发费用全免,再额外给你一张VIP卡,下次来理发打七折,怎么样?”

  迟年接下来也没什么事要忙,能省一笔‘巨款’当然好。

  几名理发师围着他折腾起来,光是修剪还不够,还要烫,两个小时起步。

  迟年没有什么消遣,干脆靠在椅子打瞌睡,等被人喊起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隐约听到‘效果不错’,‘肯定出片’之类的对话,迟年困倦地睁开眼睛,还有点搞不清状况。

  “醒了,快,快拍!”

  摄像做了个准备就绪的手势。

  镜头里,少年乖巧蜷缩,卷发下的眉眼柔软到令人心悸,宛若最安详优雅的艺术品。

  迟年睁开眼,对上一个怼脸拍的炮筒,吓了一跳,满脸懵逼。

  “就这个,”几名理发师争着去看镜头:“太漂亮了。”

  迟年挠了挠头发,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有点新奇,更多的是羞赧。

  ......好像确实好看了不少。

  总监把迟年送到门口,又递给他一张卡:“下次再来做模特,还给你免费。”

  迟年收好卡,道过谢,背着自己的背包去找原定的落足点。

  迟年最终还是没去桥洞,那里面实在太脏太臭,在那里面呆一晚上,第二天就得被奶茶店以‘有损店铺形象’开除。

  他去了附近的长途车站,跟许多候车、或者跟他一样无处可去的人一起,在候车室待了一晚上。

  没占椅子,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摊开迟斌的两件衣服,缩着身体枕着背包睡了一夜。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他都是这么过来的,还买了那种巴掌大的袋装洗发水、沐浴露,五块钱就能去附近的胶囊旅馆洗个澡。

  来到S市的第二个星期,迟年认识了几个到处干临时工的朋友,跟着他们跑了几天,又找到个日结工资的夜班。

  是在一家便利店当收银员,晚上六点到午夜十二点,十二块钱一小时,一晚上能拿72块钱。

  身上有了钱,所有问题迎刃而解。花30找个招待所的床位凑合一宿,比睡候车站瓷砖上要舒服得多,还能免费洗漱、洗澡,剩下的钱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直到躺倒在招待所床上的那一刻,迟年才感受到了久违的‘踏实’。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未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这个城市驻足——有可能是永远。

  第一个月月底,迟年领到了奶茶店的工资,基础工资加提成一共4500,主管又划给他200的‘最帅员工’奖金。

  加上这段时间日结工资存的钱,迟年现在一共有五千三百元的现金,足够他第一学年的学费、住宿费,还有生活费。

  这么多钱对迟年而言无异于巨款,喜悦与忧虑一齐降临,他不得不请教奶茶店熟识的同事,该拿这些现金怎么办。

  同事好几个都是女孩子,人很好,跟他说话的时候会脸红。

  “买个手机吧,”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提意见:“再去银行办个银行卡,把卡号跟手机号绑定,以后就可以直接用手机支付。”

  迟年不太会弄,专门请了一天假去买手机、办银行卡,办业务的小姐姐很耐心地教他怎么绑卡,怎么使用手机消费。

  迟年学得很快,像个被丢进水里的干枯海绵,不断地汲取着时髦的知识。

  有了手机之后,迟年第一时间拨通了陈浩的电话。

  陈浩没接,迟年也没再打,回了奶茶店续班,店内的同事们趁着没人点单,凑过来教他怎么用手机。

  等迟年下班,喝着牛奶(奶茶店免费的,奶茶喝多了晚上睡不着,影响第二天工作)啃着饭团往便利店赶的时候,陈浩回了电话。

  “喂?你是?”

  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有些失真,但听得出来对面就是陈浩。迟年有些兴奋,还有点‘近乡情怯’,他咽下饭团:“阿浩,是我,迟年。”

  “年年?”陈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惊讶:“你买手机了?”

  迟年‘嗯’了一声,言简意赅地把这段时间的经历讲给他听:“现在工作还算稳定,就等开学了。”

  “真好啊,”陈浩松了口气:“我做过好几次你饿死街头的梦,还有几次是你被什么大老板包.养了走歪路,天天提心吊胆。”

  迟年咬着饭团笑,又问他:“你现在还在家吗?”

  “在,刚旅游回来,过两天去别的地方,”陈浩道:“对了,我这几天听到个事,你做好心理准备哈......你爸,迟斌他好像失踪了。”

  迟年心头一跳,饭团差点噎在喉咙里:“失踪?”

  不会是找他来了吧?

  “嗯,听别人说,好像是被几个赌坊打手带走的,之后就没见他再回来过,”陈浩道:“我都问清楚了,之前那波人抓你是因为你爸拿你抵赌债,你跑了,你爸就被他们带走出去打工了。”

  迟年松了口气:“我知道了。”

  “你别太担心,你跑那么远,大半个华夏呢,谁能逮得到你?”陈浩笑道:“安心工作吧,等过段时间我去找你玩。”

  第二百五十六章 热心学长

  迟年在奶茶店干了整三个月,基础工资加提成、奖金一共赚了一万三。

  便利店的夜班只上了一个月,店主家的孩子旅游回来顶班了。迟年没再找到类似的工作,就跟着那些‘朋友’接一些发传单、铲小广告之类的活,几个月下来也零零散散攒了两千块。

  除去买手机的钱,迟年的银行卡里一共存了一万三千八百块。

  迟年第一次拥有这么多钱,还是彻头彻尾属于他的钱,不会被迟斌抢走,不需要寄存在老师那里,随时随地可以为他取用。

  迟年当然很开心,而且觉得未来充满了希望。

  在第二个月工资到账的时候,他在某多上网购了两整套秋装,还有几条内裤、几双袜子,以及一双运动鞋。这么多东西加起来花了不到两百,比实体店便宜得多,就是质感一般,洗两遍再穿会舒服很多。

  值得一提的是,在工作的这段时间里,迟年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长胖了一些,虽然整体看上去还是瘦,却比初来乍到时好得多,颜值更是飙升一个档次。

  这多亏了营养均衡又丰盛的工作餐,迟年每天都能吃饱吃好,还能喝一大杯免费的牛奶,营养跟上来了,身体素质当然也有所提高。

  时间转瞬即逝,在迟年拿到第三个月工资的时候,暑假已经临近尾声。

  各大高校陆续开学,S大也公布了新生报到的时间,迟年上官网查了一下,就在三天后,报到时间持续两天,两天后要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校内军训。

  迟年又开始犯愁,不知道怎么跟主管开口辞职。

  他当时为了能争取这份工作,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外来打工仔——算不上撒谎,但他也确实瞒报了自己学生的身份。

  现在贸然在开学的当口辞职,跟直接坦白自己的身份没什么差别......主管人很好,同事也都很照顾他,他不想被讨厌。

  迟年决定在辞职前主动坦白、道歉。

  出乎预料,主管并没有生气,她温和地看着迟年:“其实我们早就知道了。”

  迟年呆住了,磕磕巴巴地重复了一遍:“知道了?”

  “你之前出门的时候,背包没带走,不小心被小刘碰倒了,我们看见你的录取通知书了,对不住,她真不是故意的,”主管笑道:“S大的高材生,成绩很好吧?真了不起。”

  “对不起,”迟年有些局促:“我不是故意骗人的,我,我当时身上只有两百块了,找不到工作就凑不齐学费......”还有可能饿死街头。

  这句话太像卖惨了,他没说。

  “没事,可以理解,谁都有困难的时候,”主管摇摇头:“我也不是不愿意接收暑假工,只是很多暑假工只工作几个月,不服管又不认真,你跟他们不一样。”

  迟年工作很认真,效益也好,没有老板不喜欢这样的员工。

  迟年闷闷地点头,又说了声对不起。

  主管忍不住摸了下他的脑袋,迟年前段时间刚去理过发——准确来说是当模特,头发被染成了金色,烫了日式卷,像只成精的金色小绵羊,又帅又萌。

  “没有怪你,要开学报到了吧?想辞职?”主管道:“这个月你工作了一个星期,我就按一天120给你,凑个整一千,怎么样?”

  “太多了,”迟年连连摆手:“我没有做满一个月,可以不给的。”

  主管不由分说表示这不是商量,是通知,紧接着迟年手机一阵,支付宝到账一千。

  “你付出了劳动,我给你报酬,没什么好推辞的,”主管道:“要是以后寒假、暑假还想打工,我这里都欢迎,没事也可以带朋友来喝奶茶,还给你员工内部价。”

  帅小伙引客流效果太好了,还有点舍不得放人走。

  迟年红着脸道谢,一直到背着包离开的时候,耳朵都是热的。

  世界上还是好人更多。

  报名的时候,迟年凭借一头瞩目的金色小卷毛、帅萌的脸蛋,轰动了整个S大,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荣获‘新任校草’的美名,被校园墙挂置顶连捞三天。

  然而主人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既没有加新生群,也没有加校园墙,背着孤零零的包自己去报到、缴纳费用。

  迟年本来想选更便宜的六人寝,问了志愿者学长才知道,寝室的选择是网上预约,没有预约就随机分配,开学前就已经分配好了。

  迟年从头到尾都不知情,登上官网查了一下,才知道自己被随机分到了本专业的四人寝。

  四人寝比六人寝贵两百,迟年有些心疼,但也没再麻烦辅导员换寝室。

  他现在存款还够,以后晚上也会出去找兼职,多花两百住得舒服一点也不错。

  宿舍很宽敞,独立卫浴,上床下桌,还有带锁的衣柜,迟年简直不能更满意。

  试图帮他拎行李的同专业学长看他背了个包就进去,表情渐崩:“你其他行李呢?在快递站?”

  开学的快递站呈现‘人从众从人’的高密度趋势,进出都成问题,找快递更是个苦力活。

  迟年摇摇头:“谢谢学长,我没有其他行李了。”

  “你就带了个包?”学长惊讶道:“生活用品都得现买了,我带你去最近的超市吧。”

  迟年点点头:“谢谢学长。”

  “我是志愿者,这是我应该做的,”学长笑眯眯道:“而且很久没有见过你这么可爱的学弟了,对了,我叫魏泽峰,建筑学院大二,你呢?”

  迟年被夸得有点脸红:“计算机院,迟年,迟到的迟,过年的年。”

  “名字听上去好软,像个小姑娘,”魏泽峰开玩笑道:“加个好友吧,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

  迟年跟他交换了Q友,一起去超市买日用。

  学校里只配备了基础设施,迟年干脆买了个‘新生大礼包’,里面包含了床垫、凉席、枕套被套、一个枕头以及一条棉褥,夏天用刚刚好,冬天还得再加一床被子。

  南方的冬天没有北方冷得那么夸张,但阴湿的寒气也能冻掉人半条命。

  再就是牙刷牙膏漱口杯之类的小东西,林林总总花出去近五百块,才买齐了日用。

  等回到宿舍的时候,另一个舍友也来了,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东西散了一地,有个中年女人正在帮他收拾,应该是他妈妈。

  迟年跟他打了声招呼,告别了学长,自己收拾起床铺来。

  等他收拾完东西,其他两个舍友也到了。一屋子都有点社恐,除了家长交流几句,该互相认识的反而都在低头玩手机。

  直到家长走了,才挨个探出脑袋,试图跟新舍友认识一下。

  迟年一愣,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孔:“......阿浩?”

  陈浩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年年?”

  “我靠,没想到还真分到一个寝室了,我还以为你会选六人寝!”陈浩围着他转两圈,啧啧称奇:“你怎么烫头发了?我就说校园墙上捞的人怎么跟你长这么像,原来就是你小子!”

  “我不知道寝室要预选,随机分配的,”迟年笑了一下,挠挠自己的小卷毛:“头发是理发店染的,他们要我当模特,免费给我理发。”

  能省则省。

  “挺好看的,”陈浩拍拍他的肩:“入校第一天,已经有众多学姐学长拜服在你的小卷毛之下了。”

  迟年巴拉一下自己的头发:“可能还要卷一段时间,颜色没几天就褪了。”

  闲扯完,两人又跟另两个舍友打了个招呼,简单认识了一下。

  陈浩的东西他妈已经收拾好了,这会在迟年身边打转,看他寥寥无几的几件衣服,两双鞋子,有点头疼:“你没挣够钱?白瞎了这张脸,这都是些什么衣服?”

  “能穿就行,厚衣服网购了,过几天才到,”迟年有些苦恼,小声道:“听说大一、大二课很多,不一定有多少兼职的机会,钱得省着点花,还有明年的学费。”

  “摊上那么个爹,你也真够倒霉的。”陈浩沉沉叹了口气,一转头,对上两颗试图吃瓜的小脑袋瓜。

  接下来的十分钟,陈浩将发小从小到大的凄惨经历添油加醋叙述了一遍。

  被当众揭开隐私,迟年感觉有点不太舒服,但他一向不会让发小下不来台,并没有打断陈浩,只从头到尾保持沉默。

  等另两个舍友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他时,迟年才叹了口气:“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什么好说的。”

  陈浩并没有意识到他情绪不对,刷了会新生群,又抬头问他:“你校园卡里充钱没有?以后洗澡、打水都要插卡扣钱。”

  迟年摇摇头:“还没。”

  “要先去楼底下的自主业务机开通充值服务,一起吧,”陈浩试图把他从床上扒拉下来:“搞快点,我上来的时候已经排了很多人,去晚了搞不好要排一个小时。”

  迟年被他连拖带拽拎走了,排队的时候才发现陈浩醉翁之意不在酒,时常探头探脑往门外看,看样子肯定又捕捉到了什么帅哥。

  他顺着陈浩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魏泽峰学长?

  陈浩拽着他的胳膊,小声道 :“我靠,你看见没有,那个当志愿者的学长!好帅!是我的菜!”

  第二百五十七章 新教授

  “我在校园墙刷到过那个学长,好像叫魏泽峰,是校篮球部的,”陈浩压低了声音犯花痴:“看照片就已经很帅了,没想到真人比照片还帅!”

  迟年对他的花痴属性不抱期望,叹了口气:“人家不一定是弯的。”

  直掰.弯会遭天谴的!

  “我有提前做过功课的好吧,”陈浩得意洋洋:“他本来就是弯的,还是纯1号,这是建筑学院公开的‘秘密’。”

  迟年:......

  迟年莫名想起魏泽峰夸他的那句‘可爱’。

  陈浩还在喋喋不休:“你说我现在去要联系方式,他会给我吗?他看上去好像不太好相处。”

  “你要他的联系方式?”迟年掏出手机:“我这里有。”

  陈浩震惊了:“你哪来的?”

  迟年朝魏泽峰的方向看了一眼,恰好与转过身来的魏泽峰对上视线,卡壳一瞬。

  魏泽峰朝他的方向笑了笑,偏头跟朋友说几句话,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迟年低声道:“他是志愿者,我刚来的时候不认识路,他带我找超市买日用来着。”

  “你小子,不早说!”陈浩激动地用胳膊肘杵迟年:“啊啊啊他笑了,他来了!他来了!!”

  迟年差点被他大力出奇迹,一胳膊杵出队伍。

  “迟年,”魏泽峰在他们面前站定,浅笑着打招呼:“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迟年摇摇头,有点尴尬:“没什么,就是刚好看到你在那里。”

  “帮学弟指路来着,咱们学校大,新生经常走错路,”魏泽峰注意到陈浩的目光,也朝他笑了笑:“你好。”

  陈浩这小子从来都藏不住心思,脸‘腾’的一下红透了,攥着迟年的胳膊,磕磕巴巴道:“你好,魏学长。”

  魏泽峰看向迟年:“你朋友?”

  “我发小,”迟年道:“陈浩。”

  “你朋友也很可爱嘛,”魏泽峰笑道:“你们老家净出小帅哥。”

  嘴可太甜了。

  迟年情绪放松了许多,眼尾余光一瞥,陈浩俨然已经蓄势待发,准备空中转体三周半接托马斯回旋式落入爱河。

  迟年:......

  迟年简直没眼看,干脆替陈浩拉个线:“介意我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陈浩吗?他......比较社恐,很多事都不好意思当面问志愿者。”

  陈浩暗搓搓朝他投去一个‘上道’的眼神。

  魏泽峰笑眯眯道:“当然可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志愿者工作不轻松,魏泽峰没待多久就走了。

  陈浩恨不能扒在迟年身上:“年年你太好了,我爱你!”

  他声音有点大,引得周围同学频频侧目。

  迟年默默把他推开一些,别爱,撞号了。

  报到时间为期三天,第三天上午,全班聚在一起开了个班会。先是进行自我介绍,紧接着拉了班级群,选出了临时的班长——不出意外,他未来四年也都会是班长。

  班会的时候迟年留意了,他们班一共40个同学,只有6名女生。

  这个男女比例算不上不奇怪,毕竟他们专业是工科中的战斗机,跟隔壁建院的土木工程有得一拼。

  下午班长领着几个同学去拿了军训服装,分发给同班同学。

  迟年拿到手试穿了一下,衣服太宽松,鞋子穿着不太舒服,料子倒还很耐造。

  他把衣服手洗了一边晾上,陈浩在家懒散惯了,不爱干活,搂着他胳膊缠了一会,迟年拿他没办法,也帮他洗了晒好。

  “你们关系真好。”同样来自外省的两名舍友很羡慕。

  陈浩扬了扬下巴:“那当然,我们可是发小,十几年的交情,铁着呢!”

  开学第一天,早上八点,以班级划分阵列,开始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

  迟年没有什么防晒装备,饶是他天生白皮不容易晒黑,阳光暴晒几天也黑了两个度,另两个舍友更惨,直接碳化。

  只有陈浩每天坚持抹一堆防晒,依旧白白嫩嫩的。

  开学第一个星期,陈浩不出所料的暴露了自己的性向,顺带着拉迟年下水。

  迟年倒是不怎么在乎性向问题,他现在根本没有闲情逸致去谈恋爱——四年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才是他要关心的头等大事。

  舍友倒是很开放,在了解到这两位都喜欢高大帅气挂的,且其中一位目标既定,另一位无心恋爱后,也就在微妙的失落中释然了。

  军训过半,迟年忽然被告知本专业必须配备电脑,电脑配置也有要求,上网货比三家,最后买了一台两千多的笔记本。

  原本还算富裕的余额一下子缩水小半,剩下的七千多,需要承担起下学期的学费住宿费、这学期的生活费、衣帽被褥采购费、以及寒假打工的生活保障费。

  很不够花。

  迟年又开始焦虑了,盘算着军训一结束,晚上就去勤工俭学,至少把每天的餐饮费赚回来。

  等军训结束的时候,迟年的脸、脖子、手都已经彻底融入普罗大众,黑里透红,小金毛已经完全褪色了,依旧打卷。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美貌,在远离太阳之后,迟年的皮肤开始出现轻微的蜕皮,大约两三周之后,再次恢复了冷白的肤色,陈浩牙都要咬碎了。

  “你的基因也太强大了!”即便天天涂防晒,还是不可避免黑了些的陈浩满床打滚:“我黑了就很难白回去,护肤品都用一堆了!”

  迟年摸了摸鼻子,满脸无辜,揣着手机挥了挥手:“我去打工了,晚上要带什么吗?”

  两个舍友立刻凑上来,七嘴八舌地报了一堆食物名,还提前给他转了账。

  陈浩在床上滚了一圈:“晚上不吃东西。”容易发胖。

  迟年点点头,趁着天色还亮,步行赶往打工地点。

  他现在是在学校内的奶茶店工作,上的夜班,日结工资,一小时10块。

  钱不多,但胜在距离近,方便上下学。

  夜班从下午五点一直上到晚上十一点,S大的宿舍有十一点半的门禁,但一般来说,在十二点之前赶回来签到就没事。

  迟年没打算动用银行卡里的余额,这段时间的伙食费都靠日结的工资支撑。他一天能赚60块,早餐两个包子3块,中午两素的快餐7块 ,晚上一碗面或者快餐7块,每天还能存近40块。

  迟年很满意现在的状态,毕竟大学的课程比高中要少,课堂管理也松,实在困倦还能打会瞌睡。

  总的来说,比高中轻松得多。

  转折出现在正式开学的一个月后。

  彼时以及十一月,临近深秋。迟年靠勤工俭学存下来了一千多,奢侈地买了床厚实的被褥,又去某多买了两套冬装、几件毛衣,攒了一个多月的钱立刻花出去大半。

  迟年只能安慰自己,这些都是以后四年,甚至很多年都能用得到的东西,性价比很高,不亏。

  这边迟年抱着小出血的钱包哀悼,那里追着魏泽峰满学校乱蹿的陈浩又带来了新消息。

  “我们软件工程原理课的老师换了,”陈浩兴致勃勃:“听说新教授是个混血外国人,长头发,巨帅!”

  迟年抓错了重点:“男教授也可以蓄长发吗?”

  “你关注点太奇怪了,”陈浩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长发大美1,你难道不心动?”

  迟年:“......你不是正在追求魏泽峰吗?”

  陈浩嘿嘿笑了一下:“我就是激动一下,教授再美腻,也没办法动摇我追求学长的决心!”

  “暂且不说能得到教授职称的老师年纪多大,”迟年无奈:“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同性恋?又有内幕消息?”

  “没,我猜的,”陈浩摊手:“哪个直男没事留长头发?你就当我腐眼看人基吧。”

  “说鸡不说巴,文明你我他,”某只舍友拉开床帘,探头探脑:“我也听说换老师了,据说这个新教授很年轻,可能都不到30岁,年纪轻轻就拿了教授职称,还得了很多国家级荣誉,甚至主持过能改变世界的绝密级科研项目。”

  另一只舍友加入讨论:“真的假的?华夏的国家级荣誉可没那么好拿......他不是外国人吗?”

  “学校官网已经公布了部分信息,我再看看——奇怪,看名字还真是个外国人,不过从小在华夏长大,国籍是华夏的。”

  “牛逼!”

  迟年对新教授没什么兴趣,低头继续刷某多,争取一口气把这段时间需要的东西一次性买齐,省的下次破财心疼。

  “明天早八不就是软工原理吗?真想亲眼目睹一下大佬的英姿。”

  第二天一早,难得不需要迟年喊,另三只也早早起床洗漱,显然新来的大佬教授对他们的吸引力不小。

  距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偌大的阶梯教室都快坐满了,迟年扫了一眼,多了很多生面孔(主要体现在女生占比大幅度升高),估计都是来看热闹的。

  后排都被占满了,迟年只能捧着书坐到最前排,不想跟别人挤座位,陈浩挨着他坐下,另外两只没这觉悟,抱着书往后排挤。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反向好感度

  上课铃响的同一时刻,正门被推开,喧闹的阶梯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紧接着是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迟年茫然抬头,冷不丁对上一双深冷的黑眸,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讲台上的男人身形高大,约莫二十六、七岁。面容深邃英挺,长发松散地束在身后,垂至腰侧,只是站在那里,整个人就像利刃一样倏忽劈开视野,让人难以忽视。

  迟年与他对视几秒,仓促地移开视线。

  那双眼睛黑得太过了,像是浓稠的黑雾堆砌出来的东西,里是没什么温度的光,显得虚幻不真。

  “他,卧槽,他就是新教授?太他妈帅了吧!”陈浩眼睛都瞪圆了,咬着牙用气音道:“这腿!这腰!你看见没有?以我阅男无数的眼睛判断,绝对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极品美1!”

  迟年下意识抬头去看,再一次跟年轻的教授对视上。

  迟年:......

  巧合?

  还是错觉?

  事实证明这并不是错觉,教授朝他笑了一下,然后放下手上的笔记本,研究起班内的投影设备。

  班内的抽气声就没停过,很不好说会不会有人突然背过气去。

  陈浩在桌子底下疯狂拉扯迟年的衣服:“他笑了!美哭!他刚刚是不是看着我们这里笑的?你认识他?”

  “不认识,”迟年试图拯救自己价值三十块巨款的衬衫,敷衍道:“错觉吧。”

  他这么说着,目光也不自觉跟着教授移动。

  不得不承认,教授真的有一具近乎完美的身体。

  或许是因为离得近,迟年甚至能透过一层薄薄的衬衫看到那些隐约起伏的肌肉,每一处线条都优美而流畅,身体似乎比脸更有看头。

  然而这些所有能让人目眩神迷的优点聚合在一起,反而让迟年心生惧意——他太完美了,以至于这张脸、这具身体、这个人都不太像是自然的产物。

  看上去像是某个高高在上的神或怪物,从人类的零部件中挑挑拣拣,最终选出了还能入眼的拼凑在一起。

  人类对于似人非人的生物总是怀揣着敬畏、甚至是恐惧的心理,视线会不自觉的被吸引,大脑又疯狂叫嚣着逃离,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迟年感觉自己的想法有些莫名,又去看其他同学,但很显然,似乎只有他觉得违和,其他人都沉浸在新教授的美色中。

  迟年垂下头翻开书,撑着脑袋打了个哈欠。

  也许是长期睡眠不足导致的认知错乱。

  教授大约是第一次正式进行线下讲课,对教室内这些老旧的设备有些陌生,稍微折腾了一会,很快就有人自告奋勇去帮他处理问题。

  他朝帮忙的同学点头致谢,将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处,撑着讲台的手修长有力。

  “同学们好,”他的嗓音也如同外形一样完美,低沉性感的恰到好处,中文流利:“许教授因为某些变故无法继续任职,这学期由我来担任你们软件工程原理课的任课老师。”

  他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一串外文字符:“部分同学应该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他用某种晦涩难懂的语言读了一遍,然后用中文重复了一遍:“奥古斯特·卡伦,我的名字,你们可以称呼我卡伦老师,或者卡伦教授。”

  “他说的是哪国语言?”陈浩压低了声音问道:“好像没有听过。”

  他试图重复教授名字的发音,却发现自己的舌头怎么都打不过转来。

  “我靠,这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吗?感觉比法语还难。”

  “我也不知道,”迟年摇头,看了眼那串奇特的字符,意外发现自己好像可以复述:“奥古斯特......”

  奇怪的名字。

  折腾投影就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卡伦教授打开授课用的PPT,干脆利落地开始讲课。

  讲课方式跟其他授课老师没什么差别,以PPT为中心,授课范围为半径,跳跃性地将知识强硬地往大学生们的脑袋里塞。

  不过或许是因为这位教授的魅力太大,课堂纪律特别好,大部分人都听得很认真。

  迟年除外。

  他昨天打工回去的晚,晚上又做了一些诡谲陆离的梦,整个人都有些萎靡。

  迟年支着额头看着书,听着耳边优雅温柔的授课声,精神前所未有的放松,打起了瞌睡。

  迟年并不是第一次在课上打瞌睡,等瞌睡劲头过了,他会跟着官网的网课重新温习一遍课本知识,确保自己不会本末倒置,因为打工影响到学习。

  大学主打一个学习自由,再加上阶梯教室往往是两到三个班级合上的大课,教授几乎不会管那些在课堂上打瞌睡、甚至是明目张胆趴下去睡觉的学生。

  但新教授显然不太一样。

  迟年都快要睡着了,胳膊忽然被陈浩猛地扯偏,脑袋在引力的作用下敲在桌面上,疼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抱歉抱歉,你还真睡了?”陈浩满脸歉意,压低了声音说:“你稍微清醒一点,教授刚刚一直在往你这里看。”

  谁让迟年坐第一排,又正对着讲台,这个时候打瞌睡,在新教授看来,估计跟挑衅没什么差别。

  迟年捂着额头应了一声,泪眼朦胧地朝讲台上看,果然再一次跟卡伦教授对视上了。

  那双黑眸始终闪烁着无机质的冷光,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凶。

  迟年:......

  这个眼神好可怕!

  看上去很记仇!

  莫非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准备拿他开涮?要扣他平时分吗?还是打算期末的时候故意挂他科?

  迟年移开视线,揉了揉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能睡,睡了就会被挂科,挂科要补考可能还要重修,会打乱他未来的计划。

  迟年讨厌变故,连带着对台上斤斤计较的教授也没什么好感。

  不过上课打瞌睡总归是他的问题,迟年强忍着困意,努力装出一副‘虽然刚刚在打瞌睡但现在好好反思过并且试图认真学习弥补过错’的模样。

  好累,好烦,这个教授看上去很不好相处,以后避着点走好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讲台上的教授身体僵滞一瞬。

  好不容易挨到第一节课下,迟年实在撑不住倒下,闭眼就睡。

  课间休息只有十分钟,卡伦教授并没有离开教室,站在讲台上收拾资料,除了眼睛之外的所有视觉器官都注视着熟睡的迟年。

  少年时期的伴侣也好可爱......就是情绪有些捉摸不透。

  祂只是多看了两眼打瞌睡的伴侣,就被误会成‘记仇’,反向刷了一波好感度。

  奥古斯特有些苦恼。

  好想现在就去把伴侣抱进怀里,把一切解释清楚,再把伴侣带回卡伦星系的‘巢穴’,把他藏起来。

  可是伴侣想要玩‘角色扮演’,还不允许在恋爱之前暴露祂的真实身份。

  要是祂破坏了‘情趣’,等年年回到自己的身体,肯定会闹脾气。

  人类的情趣真是奇怪。

  奥古斯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目光转移至举着课本站在祂面前的人类少女身上。

  “有什么问题吗?”怪物翻阅着短时间内汲取到记忆里的小说、电视剧知识,伪装成温文尔雅的年轻教授。

  女学生红着脸,随便指了一个翻书就能找到答案的问题。

  奥古斯特微笑着把答案复述了一遍,补充道:“这个问题都弄不明白的话,建议尽早转专业,及时止损,免得浪费时间。”

  女学生:......

  她压根就不是这个专业的,完全是为了看帅哥才来旁听。

  没料到这个美人教授这么冷酷无情,简直像朵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相当高冷禁欲。

  可恶,更喜欢了。

  不过这句话到底逼退了不少蠢蠢欲动的学生,最后只零星上来几个真要问问题的学生。

  上课铃响,迟年才极不情愿地爬起来,睁着一双困意朦胧的眼,强打着精神听课。

  奥古斯特试图弥补错失的好感度,露出最温和的微笑:“部分同学可能因为身体原因感到困倦、疲惫,我的课上学生身体为重,不禁止学生打瞌睡,只要不发出声音影响其他学生就行。”

  迟·部分同学·年:......

  完了,这是在点他呢!

  果然记仇!

  迟年掐了把自己的腿,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一些。

  奥古斯特:......?

  等等!这不对劲!

  好不容易等到下课,迟年收拾了挎包,被陈浩拽着赶下一节课。

  “那个教授好像有点针对你,”陈浩皱眉:“好多人打瞌睡呢,他怎么只盯你?”

  “不知道...可能我坐得太靠前太显眼了,”迟年叹了口气:“刚刚还阴阳我呢,你也听出来了吧?也不知道会不会公报私仇扣我分。”

  “说不准,我感觉他有点凶,”陈浩把下课发生的事讲给他听:“对女孩子都这么不客气,下次小心点吧。”

  比起凶巴巴冷冰冰的美人,他还是更喜欢魏学长那样温柔体贴类型的帅哥。

  迟年点了点头:“下次往后面坐吧,离远点。”

  第二百五十九章 投喂

  计算机系的课一般都排得满,五天里有四天都要上早八。为了能多休息一会,迟年干脆不吃早饭,等上完课才去食堂吃饭。

  早饭中饭一起吃,还能省一笔钱。

  “这个点,也不知道那家韩式拌饭店开了没有,”陈浩扒拉着手机,惊叹一声:“我靠,校园墙速度这么快?”

  “什么?”迟年偏头看了一眼,校园墙发布的最新动态是【表白计院的盛世美颜教授!】,下方附了张模糊了人脸的照片。

  即便看不清脸,迟年也能轻易认出来,照片里的人赫然是正在整理教案的卡伦教授。

  下面的评论大部分都在舔照夸身材,也有求爆照、求联系方式的,零星几个同课同学在下面吐槽新教授‘毒舌’、‘高冷’,还要被人回怼‘身在福中不知福’。

  迟年:......

  “教授确实好看,也确实凶,”陈浩摇头叹息:“果然人无完人。”

  迟年随意应了一声,对这位教授没什么兴趣,脑袋里盘算着等会去食堂是吃碗面条,还是吃两素一饭。

  吃饭吧,嘴巴甜一点,打饭阿姨能多添一勺米饭,吃得饱,晚上再吃面条......也不知道今天的免费例汤是什么。

  “年年!魏学长好像在北区体育场打球,我要去看,”陈浩突然站定,双手合十看他:“拜托你吃完饭帮我带一份韩式拌饭,要肥牛芝士的。”

  迟年点了点头:“给你带到宿舍,你早点回来,冷了就不好吃了。”

  陈浩给他转了饭钱,朝他飞吻:“你太好了,要是你是1,我肯定更爱你。”

  没等迟年接话茬,陈浩自己先愣了一下,隐隐感觉后脊发凉。

  但他没多想,挥挥手朝朝北区体育场的方向走。

  迟年收起手机,独自一人前往食堂。

  S大分东区、北区两大区块,每区有四个大型食堂,迟年的宿舍在东区,为了方便回宿舍午休,他也自然而然选择了距离宿舍最近的二号食堂。

  二号食堂口味好,各种地区美食也多,即便现在算不上饭点,客流量也不少。

  迟年没吃早饭,还强撑着困意顶了两节课,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走近食堂,闻到各种各样的香味,馋得直吞口水。

  他也想吃拌饭,想吃放了肥牛培根的麻辣烫,还想吃汉堡米线煎饼果子......就算是早餐摊上冒油光的手抓饼,看着都相当诱人。

  可惜,他给自己预备的午餐费只有七块,手抓饼买得起,但就那巴掌大小吃了也不顶饱。

  迟年的目标是那些开设在角落里的自选快餐店,这种快餐店是校内补贴开设的,口味一般但经济实惠。与各种特色小吃相比,绝对是性价比最高的优项选择。

  两素一饭七块钱,菜量、饭量都很大,足够他吃饱。

  迟年来的时间早,用不着排队,选了一份素炒青菜跟豆芽粉丝,又盛了一碗番茄蛋花汤,都不敢多看几眼肉菜,急匆匆地端着餐盘,坐到最不起眼的角落去吃。

  虽然他穷并不是什么秘密,但他还是不太愿意接受别人的同情、异样的目光。他只是想努力打工赚钱,安稳地读完大学,不想跟太多人牵扯上关系。

  炒菜刚出锅不久,卖相很好,米饭煮得有些黏糊,不过迟年不挑,人饿极了,吃什么都觉得香。

  刚就着青菜猛扒两口饭,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扑鼻而来。

  迟年:......

  可恶,都已经坐这么远了,怎么还能闻得到肉香?

  今天非要把他馋死在食堂不可吗?

  正想着,对面忽然坐下一个人。

  迟年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人的餐盘上。

  红烧肉、清蒸鱼、土豆炖牛肉、鸡汤,还有一碗浇了酱油、嫩生生的蒸蛋。而且看分量像是从不同窗口买来的,随便一盘菜都够吃两大碗米饭。

  老天鹅啊!吃这么好!

  迟年抬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富家子弟闲着无聊,千里迢迢跨越大半个食堂跑来羞辱他。

  冷不丁又看到那张熟悉的俊脸。

  迟年:......?

  怎么又是他?

  迟年怔了两秒,想着自己在挂科边缘岌岌可危的平时分,礼貌点头:“老师好。”

  问过好,又默默把餐盘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给他腾位置。

  奥古斯特的目光在那份寡淡的餐点上扫过,眉头皱起:“怎么就吃这么点?”

  蓝星的食物营养、能量转化率本来就低,还吃这么少,难怪会检测出长期营养不良。

  迟年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有些局促:“......够吃了。”

  没说谎,他下午不需要打工,只要坐在教室里上课就行,体力消耗不大,撑一下午还是没问题的。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奥古斯特叹了口气,把自己的菜挨个端到桌面上:“年轻人别总追求那种病态的瘦弱审美,你现在就已经很瘦了,不需要继续减肥。”

  迟年愣了愣,意识到教授误会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苦涩。

  或许等他攒够了学费,就会停止这种近乎自虐的‘减肥’了。

  迟年点了点头,应和道:“您说的对。”

  等他有钱了,肯定顿顿吃肉。

  “知道我说得对,就多吃点,”奥古斯特心疼地看着小伴侣,把面前的菜肴往他那边推了推:“从这顿开始,就当是作业。”

  自从辞了奶茶店的兼职,迟年就很少碰荤腥,现在块大鲜亮的红烧肉就在眼前,简直饿得胃疼,真的差一点就要保持不住了。

  迟年忍不住又看一眼这个‘盛世美颜’的教授,暗道他人好像还挺好的,今天早上的课可能是他误会了。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老师您吃吧,我不爱吃这些。”

  怎么可能不爱吃?只是不想无故接受别人的好意,不想跟太多人扯上关系。

  奥古斯特有些无奈,好几次想伸手摸他脑袋,还是忍住了,把红烧鱼跟炖牛肉调换到他面前:“吃这个,高蛋白,不容易长胖。”

  迟年:......

  求你了!不要再诱惑年年了!

  就算吃了这顿又能怎么样?只会让下一顿更难熬。

  迟年正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回绝才礼貌,教授又忽然站起身,看一眼远处挤搡来的人群,看上去有些头疼:“我都坐这么远了,没想到还是被那帮小姑娘找到了。”

  迟年懵逼抬头,看看随时准备拔腿走人的卡伦教授,又看看在不远处蠢蠢欲动的围观群众:“老师,您的饭——”

  太受欢迎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迟年刚来学校的时候也火了一把,不过他出柜早,没怎么受到骚扰。

  “我去教室食堂吃,那边清净点,”教授像是被纠缠怕了,歉意地朝他笑了笑:“同学,麻烦你帮忙解决掉这些。”

  教室食堂在隔壁的三号食堂,距离这里几百米远,本食堂的餐点要么打包,要么堂食,不能端出去。

  迟年道:“那我帮您要几个打包盒,您带回宿舍吃也行。”

  “我不住校,”奥古斯特道:“等打包完,我也被困住,走不了了。”

  奥古斯特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摸了下迟年的脑袋:“就算不喜欢也多吃一点,不要浪费粮食。”

  不等迟年在说什么,祂已经走了,速度很快,等祂离开,围观群众才慢慢散开。

  人都走了,迟年又开始跟桌上的菜肴干瞪眼。

  ......吃吗?

  迟年咽了咽口水,吃吧,不吃就浪费了。

  与其最后便宜垃圾桶,还不如便宜自己的胃。

  迟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红烧肉,一口吃掉。浓郁的酱香肉味在口中弥散开来,带来无与伦比的满足、幸福感。

  这也太好吃了!

  这真的是学校食堂应有的水准吗?

  等迟年回过神来的时候,满桌的菜肴都被他尝了个遍,肚子已经饱得有些撑了,菜看上去还没怎么少。

  迟年当机立断,斥巨资(两块)去食堂阿姨那里拿了几个打包盒,把这些很可能被送进垃圾桶的菜肴装好,感受着手上沉甸甸的分量,这才心满意足地收拾好空掉的餐盘,送去回收站。

  晚餐也有着落了。

  他这顿吃得有点久,带着餐点回宿舍的时候,陈浩已经回来了,正靠在椅子上刷手机。

  “阿浩,”迟年把剩菜盒子搁在自己的桌子上,又把韩式拌饭的餐盒递给他:“还热乎,趁热吃。”

  陈浩‘哦’了一声,撂下手机准备吃饭,鼻子抽了抽:“好香,你今天吃什么好东西了?”

  太稀奇了,一向对自己抠门到残忍的迟年,居然也会舍得花钱犒劳自己?

  迟年没有瞒他,指了指桌上的剩饭剩菜,把今天在食堂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讲了一遍。

  “他人还挺好的,很关心学生,”迟年吃人嘴短:“今天应该是我误会他了。”

  “......年年,”陈浩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就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吗?”

  迟年歪了下脑袋:“有什么不对?”

  陈浩知道他喜欢找偏僻的座位:“那么大的食堂,又没多少人,他特地跑到你的位置做什么?”

  第二百六十章 当我的课代表

  “食堂有的是空位,卡伦教授既然要避着人,为什么还特地往你坐的方向跑?”陈浩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睛:“他不会是特意去找你的吧?”

  “怎么可能?教授又不认识我......顶多眼熟我,”迟年没想那么多:“可能是因为我坐的太偏了,要拐过一堵墙才能看到,他没留意。”

  陈浩皱眉:“我还是感觉太巧合了,老师食堂不比学生食堂好吃的多?他无缘无故来学生食堂做什么?”

  “初来乍到,每个食堂都想尝尝吧,”迟年道:“你刚来的时候不也这样?”

  陈浩:“可是——”

  “别可是了,赶紧吃饭吧,凉了就拌不开了,”迟年无奈,扒拉过他的饭盒帮他拌好饭:“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不见得谁都要围着我转。”

  陈浩扒了两口饭,含糊道:“万一呢?我觉得他还挺关注你的,说不准打算追你。”

  迟年扶额:“......你觉得可能吗?”

  卡伦教授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又博学又多金,活脱脱的上流人士,想追求他的俊男美女说不好能绕全国一周,没事追着他一个穷学生跑做什么?

  吃饱了撑的?

  “假设而已,大胆一点,”陈浩耸肩:“据说他卖了很多专利,特别有钱,要是你能跟他谈恋爱,还愁什么学费生活费?”

  迟年:......

  这是谈恋爱吗?

  这分明是包.养。

  迟年觉得这个对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精力谈恋爱,”迟年叹了口气:“我得工作。”

  他现在工作的奶茶店准备重新装修,预计歇业一个月左右,这段时间他还得去找新的兼职。

  “你就是死脑筋,”陈浩叹了口气:“就凭你这张脸,能走的捷径多了去了,干嘛强求自己吃苦?”

  迟年皱眉道:“我不可能去干那种行当。”

  他几乎是从小听着乡里人对母亲的贬低、讥嘲长大,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因此受到迫害霸凌,对那种被评价为‘下作’,‘婊子行当’的‘职业’有着生理性的反感厌恶。

  “说你傻你还犟,靠脸吃饭的又不止那一个职业,”陈浩白他一眼:“你这条件完全可以去当平面模特、群演,再不济去酒吧、高档餐厅那些比较看脸的地方当侍应生,基础工资虽然不高,可要是运气好碰上出手阔绰的,拿个几千小费也不成问题,待遇不比奶茶店好?”

  迟年刚好想找新兼职,有些心动:“这种工作需要介绍人吗?”

  “不用,”陈浩道:“我之前跟魏学长去的酒吧一条街,好几家酒吧、西餐厅都贴了招聘启事,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去看看。”

  “而且这条街就在大学城里,客人大多是大学生,比外面那些酒吧安全多了。”

  “这周末我就去看看,”工作有了着落,迟年稍微松了口气,忍不住八卦:“你已经跟魏学长谈恋爱了吗?”

  “还没啦,”陈浩嘴上说着,眼睛却笑弯了:“目前还只是朋友,上次去酒吧不是也喊你了么?你又不去。”

  迟年每天晚上工作到十一点多,哪有时间去酒吧玩?

  “你加油,”迟年也跟着笑:“难得见你对谁这么上心。”

  “又帅又温柔,简直是按照我的择偶观长的,错过这个,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个?”陈浩握拳,很有干劲:“幸福要自己掌握。”

  这天后,迟年又陆续上了几节软工原理课,特地往后排坐,跟卡伦教授对视的次数明显减少,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然而好景不长,周五最后一节课上完,迟年正收拾书包,本该拎包走人的卡伦教授,忽然毫无征兆地朝他的位置走来,引来不少人驻足旁观。

  “迟同学,”卡伦教授朝他温和道:“能稍微留一会吗?”

  迟年很少社交,跟陌生同学独处都尴尬,更何况是跟陌生教授独处,下意识就想拒绝。

  奈何教授的态度太好了,而且他前几天还吃了人家价格不菲的一顿饭,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能乖巧点头。

  “谢谢。”卡伦教授笑了一下,又折回讲台收拾东西。

  迟年叹了口气,刚想让陈浩陪自己留一会,偏头就见陈浩朝他挤眉弄眼,满脸写着‘哟哟哟哟哟’。

  迟年:......

  “你能不能陪我——”

  “不能,”陈浩背包起身,笑嘻嘻道:“我约了魏学长打球,先走啦。”

  不消片刻,偌大的阶梯教室就只剩迟年跟卡伦教授两个人。

  教授果然朝他招招手:“迟同学,过来一下。”

  迟年走到讲台跟前,有些紧张:“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奥古斯特近距离感受着伴侣身上的香甜气息,心情不错:“我跟班上的同学都不太熟,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当我的课代表?”

  “课代表?我?”迟年愣了一下,歉意道:“对不起,我没有太多课余时间,可能没办法胜任这个职务。”

  “时间上不用担心,不会有很多任务,”奥古斯特耐心道:“只需要在课前收发几个班的作业,记录一下漏缺作业的学生名单就可以。”

  确实是很轻松的任务,只需要把收、发作业、统计名单的任务下达给每个班的班长就行,并不费时。

  祂又补充道:“当然,我也会提供相应的报酬。”

  迟年还是头一次听说课代表帮老师做事,还能得到‘报酬’,有些吃惊:“报酬?”

  “满分平时分,”奥古斯特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心动吗?要不要考虑一下?”

  迟年...迟年疯狂心动。

  S大的期末考试成绩是由60%卷面分+40%平时分构成的,平时分占比相当高,要是能拿满平时分,卷面分就算只考四五十分,总分也算及格。

  奥古斯特轻敲了敲桌面:“全班一共129人,你们每天的课堂表现我都打分了,说实话,大部分人的分数都不高,最后期末的平时分不会给得很宽松。”

  迟年认为他在威胁,并且有证据。

  奥古斯特笑意更甚,问他:“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迟年最终还是向分数屈服了,屈辱道:“我当。”

  “谢谢,”奥古斯特忍不住揉了下他的小卷毛:“迟年同学,帮大忙了。”

  迟年很少被人摸脑袋,温热宽厚的手掌压塌了几撮小卷毛,耳根都热了:“......其实,您要是提前告知同学们‘报酬’,想当课代表的人肯定很多。”

  就算没有报酬,也有一堆颜控争着当课代表。

  “我跟他们不熟,”奥古斯特克制地收回手,收整好教案:“我不喜欢跟小朋友打交道。”

  迟·全班年纪最小·年:......

  他已经沧桑到这么显老了吗?

  “好吧,其实我不喜欢社交,”奥古斯特笑了一下:“人与人之间建立关系的过程,对我而言相当无趣,整个班级我只跟你有过课堂以外的交际,所以我下意识把你划分到‘熟人’区间,你会觉得过于冒犯吗?”

  迟年摇头:“当然没有。”

  冒犯不至于,只是有些奇怪。一饭之缘而已,这就算得上‘熟人’了?

  高智商大佬的社交方式都这么奇怪吗?

  “那就好,”奥古斯特问他:“你接下来还有什么活动吗?”

  迟年道:“暂时没有。”

  今天刚好是奶茶店歇业的第一天,其他兼职暂时还没落实,难得有空闲。

  “跟我去趟办公室吧,认认路,”奥古斯特把那本薄薄的教案递给他,单手拎起分量不轻的电脑包:“以后还得麻烦你帮忙拿送作业本。”

  所谓的‘作业本’,其实就是一沓自印的习题纸,轻飘飘的就加起来都没一本书重。

  迟年点头:“好。”

  奥古斯特又道:“稍微有点远,今天我没开车,介意跟我散散步吗?刚好我想跟你聊聊有关课堂上的事。”

  迟年当然不介意,跟着他往计算机院大楼的方向走。

  “我讲课很糟糕吗?”奥古斯特问他:“很多同学似乎都不太愿意听课。”

  祂的教学方式一比一复刻网课,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出问题。

  “不是您的问题,基本每节课都这样,”迟年道:“大一学生刚从高压高强度的高三解放出来,冷不丁进入相对自由的课堂,一时之间没办法收心也正常......一般距离期末越近,班级学习氛围越好。”

  “原来是这样,”奥古斯特点头,又问他:“我记得你第一节课的时候坐在最前排,上课听得很认真,现在为什么不往前坐了?”

  迟年:......

  认真?

  不过是为了平时分逢场作戏罢了。

  只有想要认真学习的奖学金霸主,以及抢不到后排坐的loser才会坐到老师眼皮子底下好吧!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当着老师的面说,迟年正斟酌着怎么回答才能显得合理又礼貌,忽然肩头一热,整个人不受控地往旁边倒,一头栽进教授的怀里。

  低沉的声音伴随着胸膛的震动响起:“小心车。”

  第二百六十一章 教授人真好

  被温热的气息包裹的瞬间,迟年整个人都懵住了。

  他的脸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抵在宽热的胸膛上,距离近得可以听到稳健有力的心跳,隐约还能嗅到一点很好闻的味道。

  ......教授喷香水了?

  味道很好,肯定是什么价格昂贵的大牌香水。

  迟年迷迷糊糊地想着,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挣脱。

  奥古斯特感受着伴侣柔软的身体,努力压抑住抱紧他的渴望,把迟年松开,担忧道:“吓到你了?抱歉,刚刚拐角冲出来一辆自行车,差点撞到你。”

  迟年回过神,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热度瞬间攀升至头顶,整张脸都红透了,连退两步,磕磕巴巴道:“没、没事,对不起,是我没注意看路。”

  简直昏了头了!

  他又说:“谢谢您。”

  “顺手的事,现在的年轻人太急躁了,车骑得太快,不怪你,”卡伦教授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我不说话了,专心走路。”

  迟年顶着一张红透了的小脸,跟着他往计算机院的办公楼走。

  办公楼上下一共六层,卡伦教授的办公室在顶层,独享一个宽敞的办公室,隔壁紧挨着正副院长的办公室。

  迟年打量了一下,总觉得卡伦教授的办公室面积最大,装修也肉眼可见的奢华。

  知道这是卡伦教授的办公室,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校长办公室——不,就算是校长,也不会明目张胆把办公室装修得这么‘不廉明’。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凭卡伦教授的资历,就算是去全国top的几所大学任职也绰绰有余,S大这种末流211能聘请到他,肯定开出了相当丰厚的福利待遇。

  卡伦教授的办公室里除了办公桌,还有宽大舒适的沙发、地毯,有茶几、书柜,有敞亮的落地窗,以及一间私用的卫生间。

  迟年看着门内光洁的地板,有些犹豫要不要踏进去。

  不换鞋的话,肯定会弄脏地板。

  “愣着做什么?”奥古斯特轻拍了拍他的肩,顺势揽着他进门:“认识路了吗?”

  迟年的注意力落在肩头干燥温暖的手掌上,僵硬地点了点头:“认识了。”

  这种行为会不会有些过界?

  还是说因为他自己是同性恋,所以对同性自然熟稔的举动太敏感了?

  迟年正纠结着,肩头的手掌已经松开了,卡伦教授领着他参观了一下办公室,然后把电脑包搁置在办公桌上:“以后收来的作业放到办公桌上就行。”

  迟年把教案放到办公桌上,空着手站在原地,有些拘谨,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别紧张,随便坐。”奥古斯特也开始体会到一点趣味,毕竟能接触这么单纯、青涩的伴侣的机会可不多。

  这就是人类喜爱的‘角色扮演’的情趣吗?确实很有意思。

  迟年磨磨蹭蹭挪到沙发边坐下,看着教授卷起袖子烧水,找茶具翻茶叶,然后给他泡了一杯热腾腾的茶。

  迟年小声道谢。

  “我不喝茶,也不太懂,”奥古斯特在另一侧沙发上坐下,解释说:“不过那些领导送的茶叶,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尝尝看?”

  迟年想,顶头领导送的东西,不会是那种几千块一克的名茶吧?

  还挺有意思的,他穿着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过百的某多货,坐在不知道价格几何的沙发上,还能喝到名贵的茶叶水。

  迟年没碰那杯茶,偏头看向俊美的教授,小声问道:“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想走。

  贫穷的年年跟这里格格不入,好尴尬!

  “没有,”奥古斯特很淡定,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你有什么急事?”

  迟年:“......没有。”

  回去睡觉算吗?

  今天休息一下,明天趁周末去找新兼职。

  “那就陪我聊会天吧,”奥古斯特说:“我刚入职,谁也不认识,也就跟你熟一点。”

  祂又补充道:“作为报酬,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迟年:!

  等等!

  这种约会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正经教授跟正经学生,能发展出这种可疑的剧情么?

  迟年想起陈浩那开玩笑的一句话,莫名有些忧虑。

  可这种厉害的大佬——怎么可能呢?

  也许是他想太多了。

  迟年勉强镇定下来。

  他本来就很少跟人社交,不太理得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许这才是正常人的社交,只是他自己敏感过头了。

  “您想聊什么?”迟年不是那种善长找话题的外向性格,跟陈浩在一起的时候,往往都是作为倾听者的角色存在。

  很显然奥古斯特也不会聊天,祂这种存在跟人类本身就是有壁的,聊不到一起去。

  比起说话聊天,祂更想把伴侣扒拉到怀里抱着。

  想贴贴,想接吻,想交配,想回家。

  奥古斯特难得惆怅,想了想:“刚刚没有结束的话题。”

  迟年愣了愣:“什么?”

  奥古斯特眼底弥漫出一点笑意:“说说看,上课的时候为什么要坐到后排?”

  迟年:?

  迟年:!

  你也没说要聊这种话题啊!

  早知道要聊这个,年年拔腿就走!

  迟年生无可恋,干脆实话实说:“坐在前排很容易被老师选中互动,不方便打瞌睡。”

  “原来是这样,”教授点了点头,看上去并不生气,还很感兴趣地追问他:“是我讲课太无聊了吗?我记得你第一天上课的时候睡着了。”

  迟年:“......”

  他果然还记得!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迟年道:“我晚上要打工,睡眠也不太好,上早课就容易打瞌睡。”

  “晚上打工到几点?”

  “十一点,”迟年想了想:“回宿舍要洗澡、洗衣服,上床睡觉一般已经十二点出头了。”

  他们宿舍还有个睡觉不太老实的家伙,会打呼噜会说梦话。陈浩跟另一位舍友睡眠深,接受良好,他就不行了,很容易惊醒,塞着耳塞睡又不舒服,经常休息不好。

  奥古斯特听得直皱眉。

  伴侣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原来是在哄祂——这哪里轻松了?分明跟高中差不多,又要学习,又要打工,还只能浅眠几个小时。

  本来身体就不好,再这么折腾下去,迟早垮掉。

  “以后上我的课,你要是困了就睡吧,不扣你平时分,”奥古斯特努力不崩人设:“这套教材不难,课后看看书就行了,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迟年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一下,放松很多:“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跟教授、老师打好关系,原来还有这种福利。

  “身体最重要,”奥古斯特察觉到他的松弛的情绪,趁热打铁:“每天这么辛苦,不打算换个兼职吗?”

  比如兼职伴侣。

  “已经准备换了,”迟年道:“这周末我去面试新兼职。”

  奥古斯特道:“要注意好时间调配,身体最重要。”

  “谢谢老师,”迟年道:“我会注意的。”

  注意不了一点。

  赚钱的事,哪有轻松的?

  奥古斯特:......

  奥古斯特开始思考,该找个怎样的‘兼职’当诱饵,把伴侣哄到身边来照顾。

  迟年放松下来,又跟他随便聊了点学校里的趣事,把校园墙的空间打开给他看,相处还算融洽,一不留神就到了饭点。

  迟年每天的晚饭都吃的很规律,到点就饿了。

  他正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离开,教授却先一步站起来,看了眼手表:“饿了吧?走,请你吃晚饭。”

  迟年想起上次吃的那顿美食,有些心动,但很快压制住点头的欲望:“上次吃了您的午餐,这次我请吧,您想吃什么?”

  说出这句话,迟年几乎可以预想今晚要花掉多少钱,相当心痛。

  但他不太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尽早还掉心里才舒坦。

  “怎么能让你请,”奥古斯特很无奈,揉他小卷毛:“你还没成年,又要打工挣钱,已经很辛苦了,再给你增加负担,我还配为人师吗?”

  “......倒也没这么严重,”迟年道:“请您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的。”

  “有这钱不如好好犒劳自己,”奥古斯特道:“实在不行,等你成年后再来请我吃。”

  不吃饭,吃你。

  迟年并不知道眼前伪装成人的怪物用心险恶,思索片刻,认真道:“好。”

  “想吃什么?”奥古斯特顺手关了办公室的灯:“教室食堂比学生食堂味道更好,去尝尝?”

  迟年不挑:“我都可以。”

  食堂离得远,奥古斯特这次开了车。迟年不太认识车牌,不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是什么了不得的牌子。

  奥古斯特带他去教室食堂吃了顿丰盛的晚餐,又塞给他食堂免费提供的酸奶、水果,最后把他送到宿舍楼底下:“早点休息。”

  迟年下了车,礼貌道:“老师再见。”

  “再见。”奥古斯特朝他笑了笑,升起车窗驶离学生宿舍区。

  迟年拎着装了水果跟酸奶的袋子,目送着车辆远离,长长的松了口气。

  教授人可真好。

  第二百六十二章 他要追你?

  目送教授的车驶离,迟年忽视了或明或暗打量他的视线,拎着袋子回宿舍。

  一进宿舍,一道熟悉的身影猛地扑过来,迟年差点被撞飞出去,连退两步才稳住了身形:“......阿浩?”

  陈浩连拖带拽地把他按到椅子上,还贼兮兮地关了门,检查了阳台厕所,确认宿舍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才激动道:“你傍上大款了?”

  迟年:?

  迟年满脸茫然:“什么大款?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被豪车送回来的吗?宿舍群里有照有证据,”陈浩拍他肩:“你连我都瞒?”

  “送我回来的是卡伦教授,”迟年无奈:“没傍大款。”

  “那是卡伦教授的车?我靠,”陈浩忍不住飚了句脏话:“我单知道他有钱,没想到他这么有钱!”

  迟年忍不住好奇:“那车很贵?几百万?”

  “几百万,”陈浩啧啧摇头:“确实几百万,不过单位是美金。”

  迟年换算了一下,心头一颤再颤。

  价位上千万的车!

  这是教授?

  这真不是什么在逃少爷,体验完人生之后就要回家继承亿万遗产?

  “你小子,运气也太好了!”陈浩激动地走来走去:“那可是莱肯超跑!全球限量,只有7辆!”

  光有钱还不够,背后没点人脉势力,想买也买不到!

  “早知道我今天就陪你留下来了,”陈浩后悔莫及:“就算不能坐,让我拍两张照,摸一摸也够了!”

  迟年人都傻了,低头看了眼自己三十块一条的薄款运动裤,从没感觉它这么金贵过。

  “我去群里帮你澄清一下,”陈浩懊恼片刻,又低头扒拉手机:“再不澄清,明天你要么变成‘傍大款卖屁股的小情儿’,要么变成‘扮猪吃老虎的豪门小少爷’。”

  陈浩在宿舍群里一通操作,说明了豪车主人的身份后,原本一车激起千层浪的宿舍群话风才转变到‘新教授到底是何方圣神’,‘莱肯超跑性价比高不高’,‘比莱肯更极具收藏价值的超跑’,以及‘性价比一般?那我不买了’,‘你不买?我也不买’,‘你们都不买?那我也不要了’。

  一转头,迟年从袋子里摸出一根香蕉,已经慢吞吞啃了一半。

  陈浩翻了塑料袋,里面还有两个橘子跟一盒酸奶:“这是哪里来的?”

  “教授请我去教师食堂吃饭,最后顺手拿了送我的,”迟年并不隐瞒,细细品味香蕉绵密香甜的滋味:“他人很好。”

  迟年很喜欢吃水果,但很少买来吃,毕竟跟主食比起来,水果价格更贵且不顶饿,性价比不高。

  陈浩沉默几秒,深吸一口气:“......就一个下午而已,你们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又是请吃饭,又是超跑送到宿舍楼下。

  “也没什么,”迟年想了想,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卡伦教授这算不算得上是曲高和寡?明明长得那么帅,又有钱又有才华,性格也很好,竟然到现在都没交到朋友。”

  沦落到跟他这个穷苦学生聊天。

  迟年很痛苦:“我都快紧张死了,本来就不怎么会聊天烘气氛,硬找了几个小时话题,脑神经死了一堆。”

  陈浩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千言万语汇成一声叹息,抬手拍他肩:“年崽,你的福气在后头啊。”

  迟年:??

  迟年又呆住:“什么?”

  “说了你也不信,”陈浩翻了个娇俏的白眼:“你少管,顺其自然好了。”

  这么呆,迟早被骗走。

  迟年扒拉他的胳膊:“你说清楚点,什么我不信?”

  “我说——卡伦教授可能在追你,你信吗?”陈浩抱臂睨他一眼。

  迟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怎么可能?”

  陈浩白眼翻上天:“我都说了你不信。”

  他其实一开始也只是开玩笑,谁知道现在还真有了点苗头......又帅又有钱,迟年这小子,运气也忒好了!

  陈浩回忆起卡伦教授那张脸,确实帅,要真是个gay,绝对是gay圈天菜级别。可惜太凶了,无意间几次对视都能把他吓得一激灵,不敢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何况他本来也不喜欢这种高岭之花。

  不过,要是教授真的看上迟年...哪怕只是玩玩,迟年都能捞笔大的。

  陈浩忍不住道:“要是有朝一日.你真跟他谈恋爱,苟富贵勿相忘!”

  迟年:......

  “我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睡不好做噩梦了,”迟年开玩笑道:“原来是你把我的那份白日美梦一起做了。”

  迟年对自己的条件很有数,从来不去妄想这些不实际的东西,干脆利落地终止了话题,站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去洗澡。

  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今天得早点睡,把这段时间缺的觉一口气补回来。

  晚上睡得早,第二天迟年一早就醒了,难得有些犯懒不想动,摸出手机翻看消息。

  最先蹦出来的是个好友申请,备注是【奥古斯特】,通过班级群查找的他。迟年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卡伦教授的名字,忙不迭同意了申请。

  这个点教授醒着的概率不大,迟年只改了备注,给他发了句‘老师好’就关闭了聊天框。

  谁料下一秒,新消息弹出来——

  卡伦教授:【起这么早?要去打工?】

  迟年手一抖,斟酌着回复:【昨天晚上睡得早,醒得也早。】

  迟年:【今天暂时还没有安排工作,打算再睡一会。】

  他没打算继续睡,只是单纯想终止话题。

  迟年很少跟人在网络上交流,感觉很不自在。最重要的是,昨天陈浩的‘玩笑’让他有点没办法正视教授,总觉得背地里亵渎了他。

  卡伦教授:【长身体的年纪,是该多睡一会。睡醒记得吃早餐。】

  迟年:【知道了,谢谢老师。】

  怎么看都觉得回复得有点干巴,迟年又不太熟练地翻开表情包页面,选中一个【】的动漫表情包发过去。

  那边沉寂几秒,也发来一个动态表情包。

  卡伦教授:【】

  卡伦教授:【我不打扰你了,祝你好梦。】

  迟年松了口气,扣出‘谢谢’二字,飞快删了聊天软件的后台。

  迟年没在床上躺太久,主要是手里头的钱挺紧巴,不敢闲也闲不住,周六、周末都会出去打零工赚外快,一天能赚百来块。

  他在招聘软件上看了,早上可以去大学城附近穿玩偶服发传单,下午去当家教带小孩,刚好雇主家距离大学城商业街不远,下班就能直奔酒吧一条街。

  这个点还早,迟年先去学校的理发店花十块钱理了发,顶着一脑袋清清爽爽的短发,穿着最常见不过的白T长裤,开始了一天的奔波。

  家教结束差不多四点半,徒步走到酒吧一条街,也才花了十几分钟。这个点天还没黑,没到人流高峰期,大部分酒吧店内空旷。迟年一路走过去,看到好几家贴着招聘启事的酒吧,斟酌片刻,选择了一家清吧。

  清吧名叫‘1998’,格调高,气氛好,来这里放松的大部分都是些有钱的大学生、或是精英人士,看上去没别的酒吧那么乱。

  凭着一张清隽漂亮的脸,一身干净青涩的气质,迟年顺利得到了这份工作,工作时间暂且商定在晚上六点到十一点,每小时二十块钱,一晚上赚一百,还能拿小费,待遇确实比奶茶店高。

  迟年当天就留下来工作。

  清吧的酒保都要传统一的制服,要求挺直身板,把整张脸都露出来。

  迟年没料到自己第一天来,就差点惹上事。

  晚上工作的时候,先是来了几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目光一直往他脸上、身上瞥,迟年感觉有些不舒服,但这是客人,他又是第一天工作,只能强忍着不适送了几次酒,还差点被摸到手。

  跟老板反应过这个问题后,他被掉到了另一片区送酒。

  换了分区,工作要轻松很多。在这片区喝酒闲聊的大部分都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也能看到几个老师、教授之类,很好相处,全程没什么交流。

  迟年顺利工作到十点,眼看着再坚持一会就能下班了,人流高峰期忽然来了,他又被使唤着四处跑。

  “送去7号卡座,”调酒师朝他眨眨眼:“那可是个不得了的帅哥。”

  迟年才不管什么帅哥不帅哥的,他只想早点工作完早点回家。

  酒吧的工作确实比奶茶店轻松,还能收到小费,但也累,要到处跑,要面带微笑迎客。

  然而刚把酒送过去,他就愣住了。

  卡座正中央的男人也明显愣了一下。

  迟年快速低下头,心如擂鼓,手心全是汗——他没看错!是卡伦教授!

  迟年头都大了,怎么在这里也能遇到教授!

  这么晚了,教授不回家睡觉,出来喝酒?

  迟年第一反应是不能让教授知道他在这里打工,虽然都是为了赚钱谋出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但‘酒吧不是好学生该去的地方’这种奇怪的思想却牢牢桎梏着他。

  心虚,很心虚。

  第二百六十三章 你是个好人

  早在送酒之前,调酒师就提点过迟年:“7号卡座来点酒的时候我看见脸了,长发美人,简直天菜。”

  “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调酒师神神秘秘地说:“你凑近看看就知道了,他手上那只腕表,够我们普通人吃喝玩乐大半辈子!你去送酒,说不准他能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多给点小费。”

  迟年当时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音乐声有点大,没听太清,只模糊听到‘多给点小费’,端着酒拔腿就走。

  谁知道这个‘长发美人’,‘半辈子腕表’,对标的是他那个貌美多金的教授!

  迟年跟他对视三秒,默默将酒放下,低声道:“您的Mint Julep。”

  卡伦教授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什么东西放到了他的口袋里,轻轻点头算是打招呼。

  迟年小声道:“老师,您——”

  “我都不知道你在这里打工,”卡伦教授朝他笑了笑:“这身衣服很好看。”

  “我今天刚应聘上,”迟年莫名感觉有点羞耻,忍不住解释道:“学校兼职的奶茶店关门装修了。”

  “原来是这样,”卡伦教授理解地点了点头,叮嘱道:“你还没有成年,要注意安全,不要随便喝别人给的酒。”

  祂来之前了解过‘酒吧’,即便这里是个清吧,到底也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一个连十八岁都没有的小朋友,还长的这么好看,在这里打工怎么想都觉得不安全。

  视线扫过吧台附近那一桌人,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机质的冷光。

  迟年毫无所觉,红着耳朵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您。”

  卡伦教授顺手撸了把他的小卷毛:“去忙吧,我就是来坐一会,不打扰你工作。”

  迟年抱着托盘回到吧台,对上调酒师意味深长的表情,脸更热了。

  调酒师一边切着冰块,一边八卦:“进度挺快啊,还没说两句话,手就摸到头上了。”

  “我们认识,”迟年解释道:“这是我们学校的教授,我刚好上过他的课。”

  “大学教授?”调酒师差点切到自己的手:“现在的大学教授都这么有钱?”

  “......他很厉害,不只是教授。”

  可能本来家境就好,再不济,卖了那么多专利,每年吃红利都能赚个盆满钵满,属于普通人遥不可及的上层阶级。

  “也是哈,”调酒师满脸钦羡:“听说很多大学讲师都有不得了的身份,什么上市公司总裁,什么不得了的科技人才......当大学老师纯粹是为了消遣。”

  迟年随意应和两声,没再多说,端着托盘去下一桌送酒。

  工作一直到十一点整才结束,迟年人已经有些晕乎了。他没喝过酒,也不能喝酒,只闻了一晚上挥发的酒精,整个人状态都有些飘飘忽忽的。

  迟年去卫生间用凉水扑了把脸,才稍微清醒了一些,想着换衣服回校,忽然记起教授往他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伸手去摸。

  摸出一小捆现金,扎成紧实的圆柱体,粗略估计两千打底。

  迟年:!

  这这这这这是啥?!

  教授给的硬核小费?!

  迟年并不高兴,只觉得烫手,赶紧换了衣服出去找人。

  这钱他不能收。

  这个时间段,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候,迟年跑了一圈没找到教授,估摸着应该已经回家了。

  迟年叹了口气,攥着钱心情有些沉重。

  只能明天再还了。

  从老板那里领了今天份的工资,加上林林总总的小费一共赚了四百。给小费的人不多,但出手基本是一百、两百......卡伦教授除外。

  能赚到四百迟年已经很开心了,不能再贪教授给的钱。

  迟年揉了揉太阳穴,推开酒吧的门打车回校。

  大学城距离S大不算近,靠步行肯定赶不上门禁,打车要花七块钱。迟年想想今天赚的数额,很痛快地付了钱,平安回校。

  酒吧的工作就算定了下来。迟年第二天上班的时候,顺手把那一捆小费揣上了,琢磨着要是能再碰到教授,就当面还给他。

  可惜晚上没再见到教授。

  想来也是,卡伦教授那样的大佬,怎么可能每天都往酒吧跑?又不是什么社会闲散人士。

  感知到伴侣‘归还小费’的心声,刻意躲在视觉死角的社会闲散人士奥古斯特:......

  周一早上只有软工原理的课,下课后,迟年捧着收齐的作业本,跟着俊美惹眼的教授一路回了办公室。

  确认四下无人之后,迟年才把那捆至今未拆的小费拿出来,递还给教授:“老师,这个我不能收。”

  “为什么?”奥古斯特没有接,只拿过那叠作业纸,坐到办公桌前翻看:“去酒吧给小费,不是很正常吗?”

  “太多了,我不能要,”迟年把钱搁在办公桌上:“您已经对我很好了,我不能收您的钱。”

  是同情?还是施舍?

  本来被撞见在酒吧工作就已经很难堪了,现在又被塞钱......教授应该是出于好心才给这么多小费,可在他看来,倒像是他拿自己的贫苦去道德绑架教授。

  昧着良心收了这钱,半夜都要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

  “我赚的钱够花,老师,”迟年低声道:“谢谢您的好意。”

  “只是正常给小费,不要多想,”奥古斯特有些无奈:“换做其他人来送酒,我也会给这么多。”

  迟年:......

  你们有钱人,都嫌钱多得烧手吗?

  迟年摇摇头,坚持道:“我不能收。”

  不等教授再说什么,他又飞快道:“我等会还有个社团活动,快来不及了,老师我先走了。”

  言罢鞠了一躬,逃也似的推门离开。

  奥古斯特感知到伴侣的逃避心理,没追上去,叹了口气。

  还得想想别的办法。

  迟年离开了办公楼,脚步才慢了下来,没走多远,手机忽然收到一条讯息。

  卡伦教授:【抱歉,希望我的行为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迟年敲下回复:【没有!】

  迟年:【您是个好人。】

  迟年琢磨着,总感觉这句话有些不太对,又撤回重发。

  迟年:【我知道您是出于好意,谢谢您。】

  卡伦教授:【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迟年停下脚步。

  迟年看着那行字愣了几秒,缓缓敲出一个:?

  迟年面色古怪:【您把我当朋友?】

  卡伦教授:【不可以吗?我们很聊得来,也很有缘,我以为我们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

  奥古斯特看一眼手边《从朋友到恋人》的恋爱教科书,照着案例给伴侣发消息。

  卡伦教授:【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朋友。】

  迟年:?

  我不知道!

  迟年呆滞在原地,不知道该回点什么。

  卡伦教授那边沉寂半分钟,又发来新消息:【你也不愿意当我的朋友吗?】

  迟年:??

  这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吗?

  迟年小心翼翼地敲下回复:【我以为您会有很多朋友。】

  这种顶级高富帅人设,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身边怎么可能缺‘朋友’?

  卡伦教授:【没有。】

  卡伦教授:【我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学习、科研上,几乎不参与社交。】

  迟年:【这样啊,我明白了。】

  不明白!

  这种‘沉迷搞科研的孤僻精英’人设,跟八百本玛丽苏小说男主撞人设了!

  年年看上去很好骗吗?!

  别太荒谬!

  然而迟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叹了口气,装傻配合他演出:【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把我当朋友。】

  卡伦教授很快回复:【好,谢谢你。】

  迟年:【......不客气。】

  迟年脑袋里回闪过陈浩的那句‘搞不好他准备追你’,又晃了晃脑袋。

  没准大佬觉得平淡的校园生活太无趣了,拿他逗乐子呢,傻子才信。

  比起陪大佬玩‘交朋友’的游戏,赚钱才是头等大事!

  还有吃饭。

  迟年收起手机,脚步轻快地奔向食堂。

  这两天赚了不少,可以适当提高一下餐费标准,七块钱的两素升级成九块钱的一荤一素,想想都馋。

  

  奶茶店装修了快一个月,即将完工,迟年收到了奶茶店老板的消息,说是夜班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问他愿不愿意继续兼职。

  迟年在酒吧已经干熟了,虽然来去有些麻烦,工作日也拿不到什么小费,但平均算下来,每天能赚两百左右,比奶茶店三天赚的都多,委婉拒绝了老板的邀请。

  眼看着临近十一月,下了两场秋雨,阴湿的冷空气悄悄潜入了这座城市。

  迟年很不习惯南方的秋冬,明明早上温度还挺高,太阳一落山,冷风吹得人脸都疼。

  迟年刚在手机上打完车,准备去酒吧工作,一阵夜风吹过来,冻得他打了个哆嗦,寒意从脊椎骨爬遍全身。

  迟年今天满课,五点二十才下课,这个点回去拿衣服,上班肯定会迟到。想着酒吧里恒定的舒适温度,迟年咬咬牙,还是没回去。

  他很少生病,只是吹一会风,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第二百六十四章 去我家住吧

  迟年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质。

  他毕竟不是铁打的人,营养不良,加上劳累过度作息紊乱,一点风寒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接连工作几个小时,迟年的头越来越晕乎,脸颊更是烘热得难受。

  起初他以为自己是酒精不耐受,闻多了挥发的酒精,有些醉了,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冷水顺着面颊滑落,流经脖颈的时候,激得他哆嗦了一下。

  好冷。

  迟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还是冷。

  酒吧里开了空调,温度恒定,按理来说他就算扒光了也不会觉得冷。

  迟年暗道不妙,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只是吹了一会冷风而已,身体就已经吃不消了。

  迟年摸了摸额头,一片滚热,这让他有点慌。

  是感冒,还是发烧?

  无论是哪种都很糟。对于迟年这种身价不富裕的穷学生来说,生病的代价太高了,他不可能花几百去挂水打针,顶多买十几、二十块的药撑一下。

  可药的效用不大,吃了会犯困打瞌睡,不吃又头昏脑胀,无论怎样都影响上课、兼职,万一被领班发现了,肯定要被赶回去休假。

  少干一天就少拿一天的钱,说不准还会被新人顶替工作,糟糕透顶。

  迟年只能祈祷自己没有生病,只是受了风寒,回去睡一觉就好了。他换好衣服,找调酒师要了个杯子喝了几大杯热水,继续工作。

  今天是周五,晚上人特别多,迟年跑来跑去,出了不少汗,脸颊的热度蔓延到额头,眼眶都红了一圈。

  调酒师注意到他的异样,关切道:“你的脸有些红,不舒服吗?”

  “没有,”迟年矢口否认,努力保持清明:“闻多了酒精,可能有些醉了。”

  调酒师不疑有他,开玩笑道:“闻个味儿都能醉,出去别说你在酒吧工作。”

  迟年也跟着笑,揉了揉太阳穴:“下一桌是谁?”

  他身上一直忽冷忽热,难受得要命,好在马上就能换班了。

  “那边,”调酒师把酒杯推给他,朝右侧最里面的卡座努了努嘴:“点名要你去送,你小心点,我看他们这段时间来的挺勤,总盯着你看。”

  迟年朝那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那是一桌子中年男人,看上去衣冠楚楚,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却总夹带着叫人恶心反感的欲望。

  迟年记性很好,早在他第一天来工作的时候,就见到过这拨人了,这段时间又总被喊过去送酒,印象很深。

  这些家伙手不老实,总试图往他身上摸,之前还一直劝他喝酒,最后是老板帮他解了围。

  迟年环顾四周,没看到老板的身影,想起来今天是酒厂送酒来的日子,老板这个时间应该在仓库那边看着卸货。

  迟年叹了口气,端起托盘朝卡座走去。

  酒杯放下,他没打算多说什么,转身就走。然而一只手冷不丁握住了他的手腕,迟年猛地抽回手,瞪视那个拽他手腕的男人:“您还有别的事情吗?”

  少年有着过分漂亮的五官,白皙的面颊上浮着一层薄红,脆弱又娇嫩。

  “陪我们喝一杯吧,”男人贪婪的目光在迟年的脸上、裸露的脖颈处逡巡,将桌上另一杯酒往他面前推:“你看我们也是老熟人了,照顾了你这么久的生意......这杯酒算我请你的,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迟年皱眉:“对不起,我酒精过敏。”

  “在酒吧工作,你告诉我酒精过敏?”几个男人哈哈大笑:“不就是想要钱吗?”

  其中一人从口袋里掏出几叠钞票,用力拍在桌面上,酒液晃晃悠悠洒落不少:“喝完这杯,这些钱都是你的。”

  迟年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酒里放了东西,后退一步:“对不起,我不能喝酒,请不要——”

  “别给脸不要脸!”那男人忽然站起来,端着酒杯怼到他面前:“再装就没意思了,给老子喝!”

  角落的骚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不过大部分人都只是看戏。深夜被酒精雾汽弥漫的酒吧里,最不缺这种戏码。

  “我只是兼职的,”迟年又退几步,脸色很难看:“请不要为难我。”

  “为难?”男人冷笑道:“你把这杯酒喝了,我们肯定不会为难你,否则事情闹大了,你这‘兼职’也干不下去。”

  迟年扫了眼时间,眉头一松,飞快道:“抱歉,我下班了。”

  言罢没再跟几个人纠缠,转头快步往员工卫生间赶。

  怕再被那几个人纠缠,迟年飞快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去领班那里交还衣物、领了工资,裹紧衣服一头栽进冷风里。

  扑面而来的夜风让迟年打了个哆嗦,烘热的脑袋倒是清醒了不少,但这种舒爽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后脑一阵阵闷痛,身体也逐渐冰凉,腿灌了铅一样沉重。

  得......叫辆车。

  迟年摸索着掏出手机,一边往路口走,一边翻找着打车软件。

  然而在经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一双手冷不丁冒出来把他拽了进去,迟年惊呼一声,手机摔落在地。

  “操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熟悉的令人恶心的声音传来,迟年好不容易缓过神,借着微薄的月光看清了把他围住的几个男人,无言的恐惧伴随着凉意从脚底攀至全身。

  “你们...想做什么?”迟年声音沙哑:“你们这些下作的——我会报警。”

  “报警?”为首那人嗤笑一声:“这条路上几个监控早坏了,你只管报警,能查到我们身上算你厉害。”

  “我打听过,他是S大的学生,”另一人吊儿郎当道:“学生最好搞了,扒光了衣服轮一遍,拍几张照录几段视频,他敢报警,当天全校人手一份他被.轮.奸的视频。”

  “怎么样?乖乖陪我们一晚上,钱你照拿——这么多钱,你就算再工作几个月都赚不到。”

  迟年光是听着,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浑身发冷——他分不清这是因为生病还是恐惧。总之,一些浓烈的负面情绪笼罩了他,恐慌,绝望,愤怒,怨恨......或者一些别的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有那么一段时间,迟年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在想,为什么偏偏是他遇到这些。

  老天还嫌他这一辈子不够苦吗?

  好不容易逃离了魔窟,现在又面临另一重地狱,明明......明明一切都应该好起来了。

  迟年闭了闭眼睛,一只手摸到裤子口袋里的折叠水果刀。

  明明只要安安稳稳毕业就可以了。

  迟年痛苦地睁开眼睛,眼前所有的画面都扭曲了,恐惧与狂怒搅乱了他的思维他的神经,他什么都看不清,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只手距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太恶心了太恶心了太恶心了。

  这些人,这些畜生,这个世界,不该活着,都该毁掉才好。

  他拨开刀片,手还没有从口袋里抽出来,一声惨叫忽然将他唤醒。

  迟年愣怔在原地,惶然地看向莫名其妙倒飞出去的男人,又顺着他惊恐的目光看向身后。

  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姿态优雅地收回踹人的腿,朝他温和地伸出手:“迟年同学,到老师这里来。”

  迟年的手颤了一下,很快把刀折叠起来,揣到裤兜的最里面,然后挤开那些人,飞快地跑向巷子口的那道身影。

  奥古斯特顺势抱住跑过来的——准确来说应该是撞过来的伴侣,感受着他滚热的、战栗的身体,稍微从怒火中腾出一点理智来思考。

  在原本的那个世界,祂的伴侣,祂的年年,是怎样从这些明显比他强壮高大的同类手中逃脱的?

  “没事了,老师在这里。”奥古斯特安抚地捋了捋伴侣的脊背,目光扫过那几个人类,语气依旧温和:“你生病了,需要休息,我在附近有栋房子,不介意在我那里住一晚吧?”

  迟年已经完全晕乎了,‘生病应该去医院’的逻辑早就死透了,他像扒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攥着教授的衣角,不停地摇头。

  离开这里,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他的嘴唇虚弱地蠕动,只发出了一些含混的音节,不过奥古斯特听到并且理解了。

  奥古斯特把快要烧糊涂的伴侣像抱小孩那样抱起来,没有再施舍给其他人任何目光。

  在祂转身朝车的方向离开时,一些如发丝般细软的东西从黑暗中蔓延出来,捆缚住那些早已在无声中精神溃烂的男人们,一点一点将他们蚕食殆尽。

  “家里有热汤,稍微喝一点你会舒服不少,”奥古斯特帮迟年系上安全带:“药品——当然也有,不过你不需要那个。”

  迟年靠在椅子上,身体还是在发抖,说不好是因为后怕还是寒冷。

  “你穿的太少了,”奥古斯特说:“昨天我就闻到生病的味道了,而且提醒过你,不过你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祂要照顾迟年,但又不能明目张胆地照顾,还要注意不能OOC,这很不容易。

  迟年脑袋里填充的是一团浆糊,听着教授温和的唠叨,全都听进去了,但一个字都不能理解。

  他被暖气吹得想睡觉,但是教授一直在说话,有点吵。

  第二百六十五章 表里不一的教授

  听到伴侣的心声,奥古斯特只能停下唠叨,无奈道:“你睡吧,到了喊你。”

  这句迟年听懂了,他转头看向驾驶座上俊美的教授,又很快移开视线,低低应了一声:“......谢谢您。”

  他疲倦地闭上眼睛,意识很快沉入黑暗。

  确认迟年熟睡后,奥古斯特操纵着触手开车,目光落在副驾驶上缩成一团的伴侣身上,白皙的手腕露在外面,瘦得不盈一握。

  奥古斯特想起来迟年这段时间吃的东西——整天吃那些,能长肉才怪了。

  又想,小朋友上了祂的车,就是祂的人了,以后要好好养。

  祂在附近确实有套房子,早就按照伴侣喜欢的装修风格装好了,就等把人勾搭到手带回来住。

  车驶入小区的地下停车室,迟年已经烧得不省人事,奥古斯特轻晃了他两下:“迟年同学,醒醒,到了。”

  动作幅度很小,声音很低,迟年毫无所觉。

  “那我抱你上去。”奥古斯特又说。

  迟年一动不动,安静地呼吸着,默认了。

  奥古斯特小心的把伴侣打横抱起,坐电梯上楼。

  人类生病很麻烦,要打针要吃药,而且见效慢,会受很多罪。唯独在这方面,奥古斯特不想尊重伴侣的意愿,把迟年放到床铺上,熟练的往他嘴里揣了根触手,分泌出治疗用的体液。

  迟年迷迷糊糊地砸吧了一点,干热的喉咙口被清凉的体液润过,舒服了很多,含糊地嘟哝几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睡吧,”奥古斯特收回触手,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

  生病是件非常耗体力的事情,再加上劳累、受惊过度,迟年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模糊转醒。

  等等——

  迟年猛地坐起身,头部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低吟出声。

  他惶然无措地环顾四周——柔软宽大的床铺、铺了满地的柔软地毯、温馨漂亮的桌椅摆件......这是哪?

  迟年艰难地回忆着昨天发生的事情,记忆完全是模糊的,只隐约记得一点,他好像被那群恶心的男人围住了。

  迟年脸色‘唰’的白了,颤抖着低头看去,廉价的衣裤被压出许多褶皱,像几片黏附在身上的枯叶,是他的衣服没错,似乎没有被强行脱穿的痕迹,身体......身体也没有什么异样。

  没等他再胡思乱想什么,卧室的门忽然开了,穿着棉质居家服的卡伦教授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水:“醒了?感觉好些了没?昨天你烧得厉害。”

  迟年呆呆地看着他,脑袋宕机了几分钟,才回忆起缺失的记忆片段:“昨天......是您救了我?”

  “嗯,”卡伦教授担忧地看着他:“昨天上课的时候就看你状态不太对,有点担心,本来想来看看你有没有请假,没想到刚好碰上这种事情。”

  “谢谢您。”

  迟年舔了舔干裂的唇,又庆幸又感激,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心虚。

  “没事就好,”卡伦教授把水杯递给他,坐到床边,温和道:“昨天给你喂了点退烧药,刚刚帮你量过体温,烧已经退了,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迟年感受了一下,只有脑袋有点疼,应该是受了风寒的后遗症,再就是睡姿板硬导致的腰酸腿疼,除此之外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摇了摇头,捧着水杯,一口一口喝着温热的水:“没有。”

  卡伦教授又道:“你昨天才经历了那种事情,我怕你觉得冒犯,就没有帮你换衣服,睡得是不是不太舒服?”

  迟年再次摇头:“没有,睡得很舒服。”

  这么柔软舒适的大床,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睡,感觉整个人都陷进了云朵里,睡得很舒坦。

  “那就好,”卡伦教授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炖了点粥,你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来餐厅喝粥,好不好?”

  迟年脸颊微热:“......好。”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好奇怪。

  “家里只有我的衣服,”奥古斯特给他拿了一套家居服:“可能比较大,将就着穿,内裤没穿过,只洗过一次。”

  迟年红着脸接过衣服,埋头光着脚往浴室冲。

  奥古斯特注视着他瘦削的背影,直到浴室门闭合,才缓慢地收回视线,起身去看厨房里熬的粥。

  迟年很喜欢喝咸鲜爽口的海鲜粥,以大米、虾仁、干贝、改刀的鲍鱼、蟹腿肉为底料,再混入一点甜玉米碎,用鲜浓的骨汤熬煮出来,一次能喝小半锅。

  奥古斯特最拿手的粥品就是这个。

  不过现在——

  祂垂眸看着锅里翻腾的海鲜粥,再瞥一眼旁边的盐罐,挖了一大勺盐搅拌进去。

  迟年洗完热水澡,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升华了,舒坦得不行。

  教授家的浴室都很漂亮,有宽大的浴缸,单独的淋浴间,就是......就是稍微有点乱。

  脏衣篮里的衣服堆满了,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也摆放的乱七八糟,还有随意挂在架子上的内裤浴袍......好吧,自己家,怎么舒服怎么住,他没有资格评判。

  迟年抱着自己的脏衣服,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门。

  教授家是真的大,看上去应该是至少四、百平的大平层,两面装的是通透的落地窗,光线很好,还能俯瞰大半的城市。

  这个装修,这个视角,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S市房价最贵的那个小区,一年的物业费就得二十几万。

  只是——

  有点乱。

  真皮沙发上堆叠着衣服,长毛地毯上散落的各种书籍、杂志,茶几上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饮料罐、外卖盒......就连电视机下的矮柜上,都被各种无关紧要的杂物占领。

  唯独餐厅跟厨房的区域干净漂亮得像样板房,没有半点被主人眷顾的气息。

  原来人前衣冠楚楚的教授,在装修这么雅致的家里,也能活得这么不修边幅。

  迟年人都有些傻。

  毕竟哪怕他跟迟斌住在地下室,也没把家里弄得这么乱过。

  看来人各有所长,善长科研技术的精英学者,在日常生活方面是个九级伤残选手。

  迟年忽然有点担心起那锅粥。

  教授听到他的声音,从厨房探出脑袋:“洗好了?衣服...衣服你放进脏衣篮里,等会我一起洗。”

  迟年很想告诉他,脏衣篮已经完全没有地方放了。

  但这样说出来好像不太好,他点点头,转身想放回浴室,教授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又道:“算了,你直接放在沙发上吧,先来吃点东西。”

  迟年点了点头,放下衣服进了餐厅。

  餐厅跟厨房是一体的,厨房是半开放式,迟年一进去就闻到了有些呛鼻的油烟味,看了眼甚至连包装膜都没撕的崭新的油烟机,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你先坐下,”教授给他端来一个脸大的瓷碗,看上去莫名有些激动:“我本来想点外卖,但病人吃外卖好像不太好,就买了一些新鲜食材,自己熬的粥...我第一次熬粥,闻上去还不错吧?”

  迟年看着那碗海鲜粥,稀薄的粥水覆盖着大量的海鲜,心道真不愧是有钱人,熬海鲜还不忘放点大米调味。

  “我买了最新鲜的活龙虾、鲍鱼、还有海参,都是些很有营养的东西,煲的粥味道也不错,”教授递给他勺子:“你刚生过病,要多吃点补补。”

  迟年小声道谢,举着勺子,很小心地避开那些完整的昂贵的海鲜,挖了半勺粥放进嘴里。

  沉默。

  长久的沉默。

  迟年艰难地咽下了那口‘海的味道’的粥,眼泪差点掉下来。

  “怎么了?不好吃吗?还是烫到了?”教授看上去有些紧张。

  “您...放了几勺盐?”迟年委婉地问他。

  “一勺,”教授道:“菜谱上说要放两勺盐,但我想着你还是病人,最好吃点清淡的。”

  一勺盐的杀伤力就已经这么夸张。

  两勺......致死量吗?

  教授问他:“淡了 ?还是咸了?”

  他接过迟年手上的勺子,顺手舀了一勺尝了尝。

  沉默两秒,他转身去洗碗池吐掉了粥。

  “算了,这个粥还是倒掉吧,”教授有些尴尬:“不能喝。”

  迟年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好奇道:“老师,您家的勺子有多大?”

  卡伦教授认真想了想,比划了一个鸡蛋大小:“差不多这么大,喝汤用的。”

  迟年抿唇笑了:“难怪,这不怪您,菜谱应该把调味料的用量精确到克。”

  奥古斯特已经很久没见到伴侣这么轻松的笑了,目光温和,却还要按照现在的人设做出‘苦恼’的神色:“下次换本菜谱。”

  “我给你叫外卖,”祂道:“我记得家里还有点零食,先找给你垫垫肚子。”

  “不要叫外卖,”迟年站起身:“用料这么好,全都倒掉太浪费了。”

  又是鲍鱼又是海参,从来就吃不起的迟年听着都觉得肉疼。

  “太咸了,会吃坏身体,”教授道:“不能吃。”

  迟年道:“没关系,重新煮一煮就能吃。”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为我工作吧

  “食材用料都很好,倒掉怪可惜的,”迟年站起身,把过长的袖子卷了卷:“重新煮一下就能吃了。”

  “你还病着,”教授忧虑地看着他:“别太累,还是点外卖吧。”

  “只是有点着凉而已,没那么严重。”以前也不是没有带病上学、兼职的经历,那就那么娇气了?

  迟年扯开话题:“您自己在家 ,一直都吃外卖吗?”

  “差不多吧,”教授有点不好意思,补充道:“有的时候也出去吃。”

  迟年没再问什么,光着脚往厨房走。

  “等等,”教授喊住他:“我帮你拿双拖鞋。”

  他很快找了双简约的棉质拖鞋,自然地弯腰,把拖鞋放在迟年脚边:“厨房里没铺地毯,你还病着,别又着凉了。”

  迟年垂眸看着他,心下温热,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细致的关心他了。

  一句谢谢涌到唇边,却又显得苍白无力。

  教授太好了,好到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很快就好,”迟年穿上拖鞋,低声道:“您吃饭了吗?”

  奥古斯特根本不用吃饭,那些外卖盒也都是用来装样子的。

  但这个肯定不能告诉伴侣,祂缓缓摇了摇头:“还没吃,我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这都中午了,”迟年看了眼挂钟,端起碗进了厨房:“等会一起吃吧。”

  厨房大部分用具都很新,调味料只拆了包盐,盐旁边还放着毁掉那碗粥的‘罪魁祸首’,很大一只汤勺。

  有点好笑,心底却又莫名滚烫。

  迟年把那些被盐浸透了的粥汤倒掉一些,重新熬了一大锅米粥,总算把那股咸味压了下去。熬粥费时,但也不是没有快一点的办法,只是口感相对差一点。

  没用多久,一锅鲜香扑鼻的海鲜粥出锅,迟年盛了两碗端出去,却见教授正抱着一堆衣服试图往一个工艺竹编筐里塞,原本杂乱的客厅也稍微干净整洁了一些。

  像是没料到他这么快就出来,教授的动作一时僵住,有点窘迫:“我一个人住,不太讲究,你别笑我。”

  迟年想笑,但是忍住了,抿着唇摇了摇头,有些好奇:“您没有请个家政保姆吗?”

  “前段时间请过,”教授若无其事的继续塞衣服:“不习惯家里频繁出现陌生人的气味,就辞了。”

  迟年:“气味?”

  “嗯,我没说过吗?”教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嗅觉很灵敏,能闻到每个人身上的气味,就算过去很久,也能闻到残留的气味。”

  “所以对我来说,跟人社交、接触是一件很苦恼的事情,”教授叹了口气:“那些人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不是臭,只是我不喜欢,我宁愿自己待着。”

  迟年有些惊讶,原来教授没有朋友、不喜欢社交是因为这个?

  他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胳膊,只有一点沐浴露的淡雅香气,没有其他古怪的味道。

  “你自己闻不到,”教授看着他笑:“别担心,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很喜欢。”

  迟年对上那双带着笑意的漆黑的眼瞳,心跳漏了一拍,耳根又开始发热发胀:“......是什么味道?”

  “说不上来,”教授想了想:“很清爽的甜味,闻到了心情会变好。”

  是只有伴侣身上才有的味道。

  迟年又闻了闻,没感觉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忍不住问他:“您是因为喜欢我的味道,所以想跟我‘交朋友’?”

  “差不多吧,”教授终于把所有的衣服塞进篮子里,价格昂贵的工艺品被撑得变了形,他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往餐厅走:“你是我遇到的味道最好闻的。”

  迟年放下举了半天的粥碗,有点害羞,被同性夸‘味道好闻’什么的......用陈浩的话来说,有点gay。

  他佯装镇定:“先吃早饭,粥快冷了。”

  折腾了一早上,终于喝到一碗滚热鲜美的海鲜粥,饥肠辘辘的身体都被安抚了,舒坦得不行。

  “味道很好!”教授面露惊艳,很快喝完了自己那份:“比外卖好吃。”

  “主要是食材好,很新鲜,而且舍得用量,”迟年也被海鲜粥的魅力折服了,舔了舔唇角:“怎么做都不会难吃。”

  迟年顿了顿,抿唇笑道:“只要不放过量的调味料。”

  教授幽怨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喝粥。

  一大锅粥被两个人瓜分,吃饱喝足,迟年收拾了碗筷打算去洗。

  教授喊住他:“碗筷放着就行,等会用洗碗机洗。”

  “就这两个碗,用什么洗碗机?”迟年无奈:“锅我也一起洗了,用不了几分钟。”

  奥古斯特看着伴侣熟练地做家务,怪心酸的,明明还是个一点点大的幼崽,就已经能把家务做得这么娴熟了......祂该来得更早一些。

  思索着小说里的情节,奥古斯特站起身,看了眼手机:“我有点事,下午出门一趟,家里没别人,你好好休息。”

  迟年立刻道:“我下午要去兼职。”

  “什么兼职?”奥古斯特皱眉:“酒吧那种地方还是别去了,太危险,这次我能救下你,下次可说不定。”

  “下午的兼职是家教,”迟年也在犹豫,想到昨天那几个男人,心里就一阵发怵:“酒吧的兼职......我会辞掉,再找别的吧。”

  也不知道现在厚着脸皮回学校奶茶店求职,老板还会不会要他。

  “你很缺钱?”奥古斯特若有所思:“家教工作还不够?”

  “只家教还不够,”迟年摇了摇头:“大三、大四要忙毕业忙实习,估计没有多余的时间打工,我得趁现在攒够四年的学杂费,还有平时的生活费,电脑也得换个更好的,现在这台——”

  图便宜买的二手货,结果不是这里故障件就是那里bug,等大二实践课多起来,估计根本撑不住。

  这些东西平时他都是一个人盘算、消化,压力很大,可他从小就习惯了依靠自己,有什么苦都藏在心里,说出这些对迟年来说需要很大的勇气。

  奥古斯特也很清楚,伴侣需要的不是同情可怜,也并不是在寻求祂的帮助,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教授皱着眉沉思片刻:“这样吧,你来为我工作。”

  迟年愣了一下:“......什么?”

  “工作,家政,”教授无奈地瞥了眼自己乱糟糟的屋子:“你也看到了,我迫切需要一个能照顾我饮食起居的‘保姆’,可我又受不了那些人的气味......如果你能来帮我的话,我应该可以接受。”

  “可是,”迟年下意识就想回绝:“您,我,我没有做过家政,我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不难,洗衣做饭,打扫屋子,”教授道:“我不想吃食堂,也不想吃外卖,油盐太重了,我觉得你的手艺就很不错。”

  “我只会一些家常菜,而且味道一般,”迟年没有说谎,他确实只做过一些家常菜,稍微硬一点的菜,都是在餐馆帮忙洗碗筷、打下手的时候偷学的,至今还没尝试过。

  “健康就行,我不挑食,”教授好脾气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把家教也辞掉,全天为我工作。”

  迟年:“不只是家政?”

  “我会开出你满意的报酬,但你也需要提供等量的劳动,”教授一本正经:“除了日常起居,你也需要兼职我的助手,我会给你分配一定的任务,可能是整理文档、查阅资料文献、或者写一些代码框架......我平时的工作量不轻,有些基础工作太费时间,确实需要一个本专业的学生助手。”

  “我什么都不太会,都要从头开始学,”迟年迟疑道:“您去找本专业高年级的学生,比我用起来更方便。”

  “他们的味道不好闻,”教授摸了摸他的脑袋:“气味会干扰我的心情,进而影响我的工作效率——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至今没有招聘助手?”

  见他还在犹豫,奥古斯特加大诱惑力度:“反正你也要去打工,来我这里不好吗?包吃住、包通勤,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我。”

  “等你正式入门,我还可以带你做项目拿补贴、拿学分、参加竞赛......你这个专业将来出去找工作,很看重平时的项目实践经验、以及竞赛奖项,如果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毫无营养的兼职上,绝对会错失很多锻炼机会,你知道的吧?”

  迟年:我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迟年可耻的心动了。

  教授又问他:“你每天去酒吧工作,平均能赚多少?”

  迟年老实巴交:“基础工资一百。”

  加上小费的话可能平均每天两百不到。如果教授真的想要雇佣他的话,一天一百就够了。毕竟包吃住,还带他学习进步,拿多了工资反而不踏实。

  “补课呢?”

  “一小时50,周末两天工作六小时左右。”

  教授想了想:“工作日每天两百,休息日每天四百,每周的菜钱跟家用给你五千,多退少补,怎么样?”

  第二百六十七章 孤寡老教授

  “工作日每天两百,休息日每天四百,”教授翻出手机:“刚好月初,这个月先转你9000的工资。”

  迟年:?

  “等、等等,”迟年用卡壳很久的脑袋计算了一下:“是不是给太多了?”

  “这个月31天,四舍五入五个星期,每个星期一千八,五个星期九千,”教授道:“不对吗?”

  不对啊!

  ‘四舍五入’不是这么用的吧!

  “太多了,”迟年摇头:“每天的工资太多了,一百,一百就行。”

  都包吃包住了,还能当蹭项目混学分的小助手,要什么自行车?

  “我还觉得太少了,小朋友,”教授摸他脑袋:“你可是把一整天的空闲时间都卖给我了,就算我让你半夜爬起来做夜宵、写文档,你也得照做。”

  话虽这么说,迟年并不觉得像卡伦教授这么好的人,会做出这种折腾人的事情来......会吗?

  应该不会吧?

  “一天两百对于家政来说真的不多,”教授笑了一下:“周末你要把家里打扫干净,要买菜做饭,还要给我当助手,一整天都不得闲,所以工资翻倍。”

  迟年不太懂所谓的‘家政’行情,犹豫再三,还是点头同意了。

  “我一定会认真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

  “先加个微信,方便转账。”教授晃了晃手机。

  迟年摸了摸口袋,忽然意识到他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我的手机——”

  “昨天我帮你捡回来了,”教授想了想:“应该在床头柜上,屏幕碎的厉害,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迟年回房拿了手机,摆弄一会,布满蜘蛛网的屏幕竟然还艰难开机了。

  “我扫你吧,”迟年有点不好意思:“你扫我的二维码......可能扫不出来。”

  不知道换个屏幕要多少钱,太贵的话,不如换一个新的手机。

  教授扫一眼那些边缘凸起的裂痕,还挺锋利,稍不小心就能割破迟年的手指。

  人类的躯体太脆弱了。

  “我那里有个旧手机,先拿给你用着,”教授道:“很多文件、资料需要用手机传输处理,我不希望你因为硬件设备不达标,影响我的工作。”

  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已经被堵死后路的迟年:“......谢谢您。”

  然后就见教授拿来一只刚上市不久的国产新款手机,价格直逼五位数的那种。

  迟年没敢接:“这,旧手机?”

  教授神情自然,把手机递到他面前:“图新奇买来用了几天,用着不顺手就换了,你们小朋友不都喜欢这款吗?拿着玩吧。”

  其实是发现迟年手机摔碎后,一大早开车去买的。

  “太贵重了,”迟年退了半步:“我可以去买个新手机。”

  “你打算买多少价位的手机?”教授屈指,拿起他的旧手机:“像这种手机,每次接通、挂断电话,发送信息,都会产生高波动的电磁辐射,对身体不好。”

  他顿了顿,又道:“你是我的贴身小助手,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为我的健康着想吧?”

  迟年:......

  好的好的,年年的贫穷已经妨碍到您的健康了吗?

  “听老师的话,”教授把他的电话卡拆下来,装到新手机上去:“加个微信,手机号也留一下。”

  迟年笨拙地操作着他全部存款都买不下来的手机,加上了卡伦教授的微信。

  奥古斯特直接给他转了九千块:“这是这个月的工资。”

  “可我还什么都没做,”迟年惊愕道:“这才月初!”

  就算是临时工,也得每天工作完再结款吧!

  “每天转太麻烦了,”教授接过他的手机,顺手点了收款:“乖,听老师的。”

  迟年:......

  好霸道独裁的老师。

  教授跟他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又给他转了两万,再收款:“这个月的日用买菜钱,按周给太麻烦了。”

  迟年:?

  一个月两万的买菜钱——

  您每天吃国宴吗?

  “多退少补,别给我省钱,挑好东西买,”教授顺手捏了把他的脸颊:“记得记账。”

  迟年松了口气:“好。”

  “从今天开始住我这里,没问题吧?方便做早晚餐,”教授问他:“有什么缺的今晚带你去买,算在日用账单里。”

  迟年想了想,点头道:“好。”

  学校宿舍......暂时先不退了,万一教授试用后不满意他的表现把他赶出去,好歹还有个地方住。

  奥古斯特听着他的心声,无奈又心酸。

  祂怎么可能把伴侣赶出去?

  迟年太缺乏安全感,可凭祂现在的身份,也没办法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只能尽量在物质上满足他。

  “我马上有个会,你在家好好休息,”教授拿起自己的外套:“你现在是我的助手,其他工作都要辞掉,明白吗?”

  迟年点点头:“我马上打电话辞职。”

  教授:“我晚上回来,带你去买菜买日用......对了,你宿舍有没有什么要拿的东西?我顺便帮你带回来。”

  教授进宿舍帮他拿东西?

  当天他俩就得被挂上墙吧?!

  迟年不太在乎别人说什么闲话,但教授的身份比较敏感,要是被人泼了脏水,影响肯定不小。

  迟年立刻道:“不用了,我明天,不,后天上学的时候顺便去收拾一下。”

  “也行,”教授行色匆匆:“我先走了,门锁密码是010577,要出门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迟年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大门闭合的瞬间,迟年松了口气,坐到餐厅的椅子上摆弄新手机。

  看一眼账户余额,舔了舔唇角。

  再看一眼。

  最后一眼!

  呜!年年也暂时跻身有钱人的行列了!

  感谢教授!

  迟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激动,先给家教兼职的老板打了个电话,随便编了个理由取消了今天的家教,再给酒吧领班打了个电话,干脆利落地辞了工作。

  领班大概猜到昨天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对他也挺愧疚的,毕竟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也知道迟年一些情况:“那些人没再来了,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他还挺喜欢这孩子的,个性低调,勤快努力,又守规矩......可惜就是长了一张容易惹事的脸。

  “不了,”迟年歉意道:“还是太危险了,我已经找好了其他兼职。”

  “好吧,”领班道:“本来也是临时工,你不想做就算了。”

  道过谢挂掉电话,迟年松了口气。

  再登上QQ看一眼,只有魏泽峰发来的几个消息,邀请他晚上参加什么联谊会,迟年随便编辑了信息回绝了。

  至于陈浩,估计昨晚又没回宿舍,压根不知道他夜不归宿的情况;其他两个舍友要么是本地人,要么家离得很近,周末都回家了......

  如果他真的出了事,估计要等周一才会有人发现。

  迟年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不,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是卡伦教授的‘贴身助理’,哪怕失联几个小时都会被察觉。

  就......还挺不错的。

  迟年休息了一会,最后看了一眼账户余额,觉得自己应该担任起‘家政’的职责。

  看一眼凌乱的客厅,再想想乱七八糟的浴室,工程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先熟悉一下以后的工作。

  迟年花了近三个小时来收拾屋子,大部分时间都在重复洗衣服、晒衣服的工作,就连内裤都手搓晒起来了。

  等工作结束,迟年晒衣服晒得手都酸了,坐在真皮沙发上揉了揉手腕,琢磨着措辞,给陈浩发了条消息。

  迟年:【阿浩,我把酒吧的工作辞了。】

  陈浩这会应该比较闲,几乎是秒回消息:【为什么?】

  迟年:【昨天遇到了些麻烦,在那里工作还是太危险了。】

  陈浩:【也是,你还未成年呢。】

  陈浩:【那你有没有找到新工作?没有的话,我认识一个学长,他正在找计算机专业勤工俭学的学生,要不要帮你举荐一下?】

  如果放在几个小时前,迟年肯定欣然同意,但他现在已经‘卖身’了,只能敲下回复:【不用了,我找了个家政——】

  他想了想,删掉了‘家政’二字,重新输入:【我找了个钟点工的工作,每天帮人家做早饭、晚饭。】

  陈浩:【你疯了?你打算每天早上五点爬起来去帮别人做早饭?】

  迟年:【没有,是住家的,包吃住。】

  陈浩:【???】

  陈浩:【崽,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被包了?】

  迟年:......

  迟年:【当然不是!你在想什么?就是很正常的钟点工,照顾孤寡老人。】

  迟年暗道,对不起了卡伦教授,麻烦您稍微孤寡一下。

  他不敢把他为卡伦教授工作这件事透露给陈浩,这家伙大嘴巴,而且特别擅长联想,告诉了他,恐怕明天整个学校都知道他跟卡伦教授有点纠缠不清、暧昧不明的关系了。

  陈浩:【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

  迟年:【我知道,谢谢。】

  第二百六十八章 田螺少年

  陈浩没再追根究底,迟年松了口气,缩在沙发上研究新手机。

  这手机贵有贵的道理,用起来相当丝滑,没有半点延迟卡顿——至于其他牛逼哄哄的功能,并不是小土包子能触及的领域。

  真不错啊,迟年发出了没见识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捧着手机,就差把它供起来了。

  毕竟这玩意儿顶得上他大半身家,要是弄坏了,就算教授不责怪他,他自己也能懊恼死。

  至于那只旧手机......要修,新手机太醒目了,陈浩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候解释起来又是件麻烦事。

  等旧手机修好了,留着平时在学校用,等需要近距离接触教授的时候再换新手机。

  琢磨了一会未来规划,迟年感觉有些困倦,可能是发烧的后遗症,再加上刚刚做了点体力活,全身都有些发酸,靠在沙发打起了瞌睡。

  学校破事挺多,一场会开了一下午,奥古斯特烦不胜烦。

  如果不是祂还需要这个‘人类身份’跟伴侣玩play,早就撂摊子走人了——什么事情能比跟伴侣贴贴更重要?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奥古斯特拔腿就走。

  祂的精神力能轻易覆盖整个蓝星,当然也能感知到正在家里沙发上打瞌睡的伴侣。

  脑袋一点一点的,缩成很小一团,超可爱。

  就是穿得太单薄了,又没有盖毯子,暖气也没开,就这么放任他睡着,肯定会着凉。

  干起活来倒是有条有理,却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奥古斯特叹了口气,坐上人类落后的代步工具,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

  教授回来的时候,看着干净整洁的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

  祂的精神力始终停留在伴侣身上,并没有意识到伴侣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把祂为了立人设折腾得一团乱的房子收拾得这么漂亮。

  这也是自己锻炼出来的能力吗?

  教授再次叹气,像个正常的人类那样换了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

  迟年已经顺着沙发躺下了,依旧缩着手脚,脸颊贴在真皮沙发上,挤不出多少肉。

  教授走近了,蹲下身安静地看着他,慢慢凑上去在伴侣的唇上吻了吻。

  迟年睡得并不熟,感觉到有点动静,立刻就模糊转醒。

  教授不着痕迹地接过触手递来的水杯,让水杯代替了自己的唇,轻柔地压在迟年的唇边上:“嘴巴都干起皮了,喝点水。”

  迟年睡眼朦胧地坐起身,迷迷糊糊的被喂了大半杯水,猛然回神,差点没把自己呛个好歹:“老师!您、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教授拍了拍他的脊背,把水杯递给他:“怎么不去房间睡?你刚退烧没多久,再着凉了怎么办?”

  迟年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我会睡着。”

  只是觉得有点困,想着囫囵打个盹就行,没想到还真的睡下了。

  教授用手背贴住他的额头:“嗯,还好,暂时没有热度......要不要回房间睡?”

  “不困了,”迟年摇摇脑袋,刚刚呛水给他呛清醒了,现在一时半会也睡不着:“您刚忙完?”

  “嗯,开了一下午的会,很无聊,”教授笑道:“那些人类...那些人来来回回说套话,最后总结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我都快听困了。”

  迟年也跟着笑了一下,教授又说:“我回来的时候简直要被吓一跳,家里被打扫得太好了,简直像是住了个——华夏那句俗语叫什么来着?海螺姑娘,还是贝壳姑娘?”

  “是田螺姑娘,”迟年有点想笑:“我还以为您也是土生土长的华夏人。”

  “很小的时候在国外待过一阵,”教授说谎不打草稿:“很多本土文化都快忘干净了 。”

  迟年并没有起疑,毕竟教授的名字就很不华夏,外表也是相当欧式的大美人......难以想象,他得在这个行业做出多大的贡献,才能以这样尴尬的身份打入华夏研究所内部,获得那么多国人都难以企及的奖项。

  “家里多了个田螺姑娘,不,应该是田螺少年,总算不像垃圾堆了,”教授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这是我的职责,不辛苦。”迟年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吐槽——

  恐怕也只有财大气粗的卡伦教授,会把这种动辄几千万的大平层成为‘垃圾堆’。

  这叫垃圾堆,那别人住的逼仄公寓叫什么?

  垃圾桶吗?

  迟年:......

  又心酸又好笑。

  “既然不困了,带你去超市逛逛,”教授扫了眼他身上宽大的睡衣:“我找找看有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

  迟年道:“我去看看洗的衣服有没有干。”

  这几天天气都不怎么好,气温也越来越低,衣服才挂了几个小时,当然不可能干。

  就算干了,只穿这一套出去,指不定又被风吹着凉。

  教授在卧室里装模做样找了一阵,翻出一套照着迟年身材买的秋装:“这套,你试试看。”

  这套衣服是星际商城买的,主材料是仙灵兽的毛发,质感特别好,穿着也舒服。

  迟年乖乖抱着衣服进客房卧室换,还特地找了找商标吊牌,没找到,应该是被剪掉了,不过衣服穿着特别舒服,体感昂贵。

  衣服穿着很合身很休闲,奶黄色的毛衣搭配白色休闲裤,迟年又长得白净,整个人都被衬托得又奶又乖,漂亮得很张扬。

  迟年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地推门出去:“这个...穿起来会不会有些奇怪?”

  教授眼前一亮:“很合适,你穿着很好看!”

  “怎么样?合身吗?”

  迟年点点头:“合身。”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量身定做的。

  教授道:“太好了,我那里还有几套差不多尺码的衣服,回头都找出来给你穿。”

  迟年:“不,不用,我后天就回去拿衣服。”

  “你不穿,放在那里也没别人穿,”教授低头看了眼自己:“你觉得我能穿上吗?”

  迟年对比了一下自己跟卡伦教授的身材差,默默摇头。

  “这是我托朋友从国外代购的几套定制款,”教授解释道:“不过那家伙弄错了尺码,给我寄回来的衣服没一件能穿上,又退不了,只能挂在那里落灰。”

  迟年艰难道:“......多少钱?”也许他可以买下来。

  教授笑着轻拍他的脑袋:“足够买你一年了,小助理。”

  迟年心塞塞,发出了贫穷的声音:“当我没问。”

  “给你穿,”教授道:“你穿的好看一点,平时看着也赏心悦目,带去研讨会也更有面子,对不对?”

  迟年无法反驳。

  好的呢。

  迟年没再吱声,只是隐约觉得教授对他有点好过头了......是错觉吗?

  教授没换家居服,依旧穿着一身半休闲的西装,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走吧,小朋友,带你去逛超市。”

  迟年拿了手机,跟着他一路下了电梯,坐上那辆把他按斤卖都买不起的车。

  “今天开会,有教师匿名举报我了,”教授开着车,跟副驾驶上放空思维的伴侣搭话:“你猜猜,因为什么举报我?”

  迟年:?

  总不会是雇佣童工吧?

  “猜不到,”迟年摇了摇头:“我感觉您很好。”

  要资历有资历,要美貌有美貌,对学生也很好。

  “有些老师觉得我开的车太张扬,哗众取宠,”教授道:“一名合格的教授,应该以身作则,低调行事,免得引起学生间的炫富攀比。”

  迟年琢磨着,这种程度已经不是普通攀比能攀上的水平了吧?

  教授问他:“你觉得呢?”

  祂真不太懂人类弯弯绕绕的情绪,只记得伴侣要祂立‘霸道多金总裁’人设,所以什么东西都往贵了买。

  迟年:?

  啊?

  “我觉得?”迟年有些困惑:“我觉得什么?”

  “我该换辆车吗?”教授问他:“你觉得什么车比较好?”

  “我不知道,我不太懂车,”迟年摇摇头:“不过在学校确实低调一些比较好,毕竟学校里学生太多了......您平时在路上不会被学生围观吗?”

  最重要的是,太张扬了确实不适合融入团体,容易被排挤——虽然卡伦教授根本不在意人际交往这方面的问题。

  “有的时候会,确实有点困扰,”教授一向很听劝:“那我还是换辆车吧,回头研究研究。”

  教授口中的超市距离市区不近,开了大半个小时才到,是个规模很大的会员制超市,需要花钱办理会员卡才准入。

  其实大学城就有很多超市,规模也都不小,什么东西都有,但那里学生多,再加上卡伦教授这么显眼的特征,一旦被认出来也很麻烦。

  远点好,远点好。

  迟年松了口气,看教授推了个超大号的购物车来,开玩笑说要把他放进去推。

  迟年看着能把他塞进去的购物车,合理怀疑教授不是来买菜的,是来进货的。

  “先去买日用,然后买菜,再买点水果、零食什么的,”教授看了眼手机上的备忘录:“还有吸尘器、扫把、拖把......”

  迟年:......

  难怪他今天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找到清扫用的工具。

  合着压根没买!

  之前教授聘请的家政,都是自带清洁工家具的吗?

  第二百六十九章 同床共枕

  乱七八糟的家用器具塞满了大半购物车,剩下的空间被教授用各种昂贵的零食、水果填满了,还拎了一箱牛奶。

  迟年多瞥了几眼,又收回视线,暗忖道,原来教授喜欢吃这些东西。

  迟年挺喜欢吃水果的,但对零食没什么欲求,毕竟他几乎没有吃过‘零食’,不知道什么味道,也当然不会馋。

  顶多有点好奇。

  最后光顾的是生鲜区,迟年斟酌着两个人的饭量,打算把一周的食材都买了,反正教授家的冰箱足够大,能放不少东西。

  教授由着他买,琢磨着等迟年晚上休息的时候,可以用转化率高的星际食材,代替部分劣等食材。

  伴侣身体不好,劣等食材多吃无益。

  迟年一开始还会询问教授的意见,问他有没有什么忌口或者偏好的菜,得到几次‘没有’,‘随便’,‘都可以’的不走心回复后,决定自己选。

  最后去排队结账的时候,教授还短暂的失踪了一会,等差不多轮到迟年结账的时候,他拿着一个粉啾啾的手账本回来。

  “给你记账用,”教授翻看着手账本,评价道:“还挺可爱,跟你一样。”

  迟年拒绝承认自己跟卡通大头猫一样可爱,并且觉得教授说话有点怪。

  像是在撩人。

  又或者......单纯是在开玩笑?

  迟年没吱声,接过手账本递给收银员。

  整个购物车里的东西零零散散加起来小一万,最贵的是那台多功能吸尘器,专门用于地毯、地板清洁,操作简单方便。

  迟年付了钱,接过一长串小票,折好放进口袋里,打算回去把开销抄到手账本上。

  大件选择送货上门,吃食就由两人大包小包的拎回家。

  到家后,迟年挽起袖子道:“老师您去忙,我来收拾,晚饭做好了喊您。”

  教授不想去忙,想跟伴侣近距离贴贴。

  “这些事情我都做惯了,不会有问题的,”迟年道:“您不放心我吗?”

  要监工?

  话都说到这份上,教授只能点头:“我去工作,需要帮忙就叫我。”

  他进了书房,坐在空荡荡的办公桌前,安静地释放出精神力,旁观迟年换衣服、洗手,然后分拣收拾起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

  迟年干活很麻利,速度也快,不过十分钟,果蔬零食都规规整整的安置妥当。他在冰箱前站了几分钟,最后挑出几包蔬菜,一包小排跟几颗蛋。

  晚餐蒸了米饭,烧了一盘红烧小排,一盘地三鲜,还有一碗清爽解腻的黄瓜蛋汤。

  教授的精神力始落在他身上,盯着他被围裙系出来的腰身挪不开视线,没等他喊,就已经迫不及待从书房出来了。

  “饿了吧?”迟年看了眼时间:“都快八点了,您今天不会就喝了那碗粥吧?”

  “嗯,”教授点头:“会议室派送了盒饭,我不想吃。”

  “该吃一点的,”迟年有些担心:“饮食不规律容易得胃病。”

  “不吃,”教授看着他笑:“能回家吃现烧的热乎菜,那种重油重盐的盒饭,谁爱吃谁吃。”

  “那我以后早点给您做饭,”迟年也笑了:“您快尝尝,哪里不合口味就告诉我,下次改进。”

  教授坐到餐桌前,也招呼他坐下来,夹了一筷子蔬菜。

  迟年有些紧张,眼巴巴地看着他吃。考虑到教授的口味偏好,他这顿特意烧的清淡了一些,也不知道合不合教授的胃口。

  “很好吃,”教授根本吃不出来好赖,但不妨碍他无脑吹:“手艺真不错,哪里学的?”

  迟年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在饭店后厨洗...帮过忙,跟着厨师学了一点。”

  做兼职洗盘子、打下手的时候偷偷跟着学了一些,没有足够的材料练手,很多菜都只知道做法。

  教授能喜欢就好。

  教授忧愁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只是道:“你也吃,别光看着,等会我全吃光,你就没得吃了。”

  “不够我再去做。”迟年知道他在开玩笑,抿唇笑了一下,坐下来一起吃饭。

  吃完饭,迟年收拾碗筷,教授极力克制住自己不去帮忙。

  毕竟他就是以‘家政’的名头把人请回来的,得忍住,不能让伴侣察觉到异常。

  教授到底没动手,但没管住自己的腿,跟着瘦弱的少年走来走去,很碍事。

  看迟年用手洗碗,手上沾了不少化学试剂,立刻道:“用洗碗机洗。”

  “就这一点,很快就洗好了,”迟年有些尴尬:“我不会用洗碗机。”

  实不相瞒,在此之前,他都不知道洗碗机长什么样。

  教授当然也没用过,但这种相当落后的器械很好懂,照着说明书摸索一下就行。

  两个人凑在一起研究了一会,把碗盘筷子顺利放进去,开启清洁、杀菌模式。

  “说明书上说,可以高温杀菌,比手洗更干净,”教授道:“以后用这个。”

  迟年曾说过,他在烙印之前,每年冬天手上都会复发冻疮,很难受。

  教授不太明白什么是‘冻疮’,但大抵知道不能让伴侣的手长期接触湿冷的东西,洗碗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科技来完成吧。

  收拾完餐桌,超市送货上门,勤快的小家政闲不住,又开始研究起吸尘器。

  吸尘器是个不错的大品牌,也没什么声音,不怕影响到教授工作,迟年便把教授赶回书房,又开始打扫客厅、卧室。

  试图拐带伴侣一起排排坐看电影的教授:......

  倒也不必这么勤快。

  教授一直在书房待到快十点半,听着外面没了动静,才推门出去。

  “收拾好了?”

  迟年把吸尘器放到杂物间,点点头:“差不多了,明天再把柜台桌面擦一下。”

  “别早点休息吧,”教授指了指主卧对门的副卧:“以后你就住那间,缺什么东西跟我说就行。”

  迟年点点头,打开门探头探脑瞧了一阵,跟客房布局差不多,但床品日用都安置齐全了,地上还铺着软乎乎的地毯,面积比他曾居住的小仓库还大。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老师——”

  教授靠在门边上,偏了偏头:“怎么了?”

  “我之前睡的房间,”迟年有些迟疑:“是您的卧室?”

  教授毫不避讳地点头:“是。”

  迟年:!

  他穿着那身衣服奔波了一天,又是汗又是灰,还在酒吧染了一身酒气......就这么在教授床上睡了一晚上,教授不会觉得膈应吗?

  “家里还有没有多余的床品?”迟年立刻道:“我帮您把床单被套拆下来洗一下!”

  现在还不晚,应该能在十二点之前忙完。

  “不用了,”教授无奈:“这么晚了,早点洗澡休息,明天再说。”

  “可是,床单上都是味道,”迟年很愧疚:“您的嗅觉不是很敏锐吗?会影响睡眠吧?”

  教授道:“一晚上而已,不碍事。”

  迟年想了要:“不然您睡这间,我去客厅睡?”

  家里到处都开了暖气,就算在沙发上裸睡,也不担心着凉。

  “病才好,又要胡闹?”教授抬手轻敲他额头:“实在不行,我跟你挤一晚,行了吧?”

  迟年浑身一僵:“这、这不太合适吧......”

  虽然不知道教授性取向是男是女,可他却是个彻头彻尾的gay!

  一个gay跟另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这合适吗?!

  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教授毫无所觉,坦坦荡荡地发出直男的声音:“又不是小姑娘,还怕我占你便宜?”

  不怕你占便宜!

  怕年年半夜做梦占你便宜!

  “好,就这么定了,”教授道: “一晚上而已,眼睛一闭一睁就结束了。”

  迟年:......

  寄人篱下的小可怜虫没办法抗拒雇主的命令。

  迟年缩头缩脑地抱着衣服去洗澡,教授回自己的卧室洗澡。

  等迟年磨磨蹭蹭挪出来的时候,教授已经换好睡衣,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回来了,见他出来,朝他招招手: “来帮我擦个头发,太长了,怪不方便的。”

  迟年见他头发上的水打湿了睡衣,立刻回浴室找了条长毛巾,回来给他擦头发。

  教授的头发真的很长,发质也很好,擦了个半干,又用梳子梳了几遍,竟然一根头发都没掉!

  光看头发,谁能猜得出来他是资深技术型人才?

  教授坐上床,又拍了拍隔壁的枕头:“都要十二点了,赶紧睡觉。”

  迟年有些拘谨地从另一边爬上床,在距离教授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躺下,缩成小小一团,一点都不占地方。

  教授也没多说什么,顺手关了灯,像个老实人一样规规矩矩地躺下,调整着身体的心率、呼吸,进入人类认知中的‘睡眠’状态。

  迟年睁着眼睛躺了大半个小时,确认身旁的人呼吸平缓了,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小心翼翼地展开身体,扯了一点被角盖住肚子,安心地闭上眼睛。

  他今天确实累坏了,几乎刚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沉眠。

  同一时刻,教授睁开了那双暗沉无光的眼瞳,侧过身面朝着迟年,操纵着触手去触碰伴侣。

  很不老实,很不规矩,一点都不为人师表。

  第二百七十章 诡计多端的教授

  迟年蜷缩在靠床边的一侧,脸色泛红,呼吸均匀绵长。

  他的睡相极其乖巧,就连被子也只好意思盖一个小小三角,轻飘飘搭在肚皮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细软的触手覆盖到他裸露的皮肤上,攀缠着他的脖颈,透过那一层脆弱的皮肤,能轻易捕捉到平缓规律的脉搏。

  迟年有些痒,睫毛动了动,把自己缩得更小只,没有醒。

  好乖。

  奥古斯特注视着他,蠢蠢欲动。

  想抱,想亲,想交配。

  但是不行。

  祂现在是年年的老师,而且是才认识不久的老师,睡在同一张床上就已经很出格了,再做点其他不正当的举动,年年会被吓跑吧?

  奥古斯特忧郁地叹了口气,操纵着触手慢慢地、慢慢地把小朋友往自己身边推。

  迟年顺势翻了个身,呼吸紊乱片刻,又恢复正常。

  近了一点!

  奥古斯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整晚都在致力于把伴侣往自己身边拱,直到迟年贴着祂的胳膊才罢休。

  想了想,又把室内的暖气温度下调,身体单薄的少年下意识往温度更高的地方蹭,手脚并用地抱住热源,快乐地打起小呼噜。

  是他自己凑上来的,狡猾的外星人理直气壮地想。

  不怪老师。

  师德还健在。

  这几天天气不好,早上总会起雾,薄薄的一层雾气散去又聚拢。

  晨曦的微光透过薄雾,复又穿透窗扇,在柔软的地毯上洒下一层糖霜般的细碎光影。

  迟年睡得很舒坦,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把自己拉成长长的一条,又美滋滋地蹭了蹭身边的暖源,裹在被子里拱来拱去。

  继而迷蒙睁眼——

  深黑色的瞳孔倏忽瞪得溜圆。

  房间里的陈设极其陌生。

  怀里抱的也根本不是枕头不是被子——是一条健壮有力的胳膊!

  有那么一瞬间,迟年的心跳都卡顿了,脑袋像是运行出bug的代码,直接卡死宕机。

  这这这这是什么啊!

  迟年胆战心惊地顺着胳膊往上看,看到一张漂亮到让人窒息的脸。

  教授还没醒,长发随意散落,脸偏向他这边侧着,纤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一片蝶翅般的阴影,呼吸平缓。

  迟年稍微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不规矩的手松开,慢慢抽离,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下去。

  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睡姿有多离谱——明明昨天只占了一小块区域,早上醒来,大半张床都是他蠕动的痕迹,教授被挤到角落,高大的身躯占了不足三分之一的床,看上去有些可怜。

  迟年:......

  迟年轻手轻脚地把蠕动的痕迹消除,动作间,原本熟睡的教授像是被吵醒了一样,用鼻腔发出一个表示疑惑的音节。

  “我去做早饭,”迟年小声道:“老师您继续睡。”

  教授眼睛都没睁开,含糊应了一声,‘睡懵’的美人教授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挤到了岌岌可危的床边,下意识翻身——

  迟年:等等!

  下一秒,教授成功翻身下床,被迫开机。

  躺在地毯上的教授:?

  教授爬起来,与迟年隔着一张床两两相望。

  教授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欠。

  不愧是美人,就连打哈欠都很赏心悦目,迟年多看了两眼,自己也跟着打了个哈欠。

  迟年:......

  “困?几点了?”教授揉了揉腰,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好好的周末起那么早做什么?再睡会。”

  迟年连受了两次惊吓,哪里还敢再睡?面露忧虑:“您摔到哪里了?腰很疼吗?”

  心里的愧疚简直成倍上涌——如果不是他把教授挤到角落,教授就不会翻身摔下床。

  他真该死啊。

  “没,没摔疼,”教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拍了拍皱巴巴的睡衣,重新爬上床躺下:“可能是晚上睡姿不对,腰有点酸。”

  迟年更愧疚了,踌躇片刻,小声道:“要不要我帮您捏一捏?这个我会一点。”

  迟斌喝酒落了一身毛病,一到阴雨天经常浑身不舒服,迟年被迫练就了按摩的手艺。

  “你还会这个?”教授有些惊讶:“我还真是捡到宝了。”

  他没有拒绝,翻了个身趴在床上:“要趴下来着,对吧?”

  迟年点点头,跪坐在他身边,试探着伸手揉了揉:“这个力道会很难受吗?”

  教授道:“刚刚好,嘶,还挺舒服的——”

  一派胡扯。

  这具身体就是个空壳,没有正常的神经传导,只能感受到伴侣的手捏捏蹭蹭,肢体触碰的感觉让祂感到心理上的舒适、快乐。

  迟年更加卖力地按摩起来,按到手都有些酸了,教授也终于睡过去。

  迟年松了口气,轻轻帮他盖上被子,下床做早饭,收拾家务,把昨天洗好晾干的衣服取下来熨烫、折叠好。

  当然,顶顶要紧的是把教授房间的床单被套洗了,早点洗早点晒,今晚能干最好!

  不能再跟教授同床共枕了,今天好险没被教授发现,明天可就不好说了!

  今天他敢抱教授胳膊,指不定明天就敢蹬鼻子上脸了!

  教授又‘睡’了一个钟头才起,起来的时候,迟年刚好煲完粥,立刻给他盛了一碗,又端上一杯豆奶,一颗水煮蛋,并两碟爽口下饭的小炒菜。

  “不知道您喜欢中式还是西式的餐点,那边还烤了面包,”迟年俨然已经带入了豪门小管家的身份:“还有培根跟煎蛋......您吃不吃牛扒?”

  教授想吃西式早餐,他就吃中餐;教授吃中餐,他就吃西餐;教授都想尝尝,他就吃剩饭,绝不浪费一点粮食。

  “不了,”教授慢吞吞喝着粥:“我更喜欢中餐。”

  中餐更贴合伴侣的胃口。

  迟年端着三明治坐好:“好,那下次我只做中餐。”

  教授今天没什么事,吃完早餐就坐在沙发上找电影看。小家政忙里忙外,一会清理餐桌,一会给教授榨果汁送零食,然后规规矩矩坐在地毯上,将手账本搁在茶几上翻开,对照昨天的发票记录开销。

  教授手上按着遥控器,全身上下的视觉器官却都注视着老实巴交的小伴侣。

  太乖了,想rua。

  等迟年抄完开销,教授朝他招了招手:“来陪我看会电影,一个人看太无聊了。”

  迟年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乖乖坐到他旁边,手头被塞了一大包不知名的零食。

  “看这个,可以吧?”教授朝电视扬了扬下巴。

  迟年随意点点头,瞥了一眼屏幕,电影是一串英文名,中文翻译是《异种入侵》。

  大意讲的是在未来时代,人类对太空的探索越来越深入,不小心触及到了一些不可名状的外星生物。

  那些外星生物对成分复杂的人类很感兴趣,在人类撤退后追踪着他们找到了蓝星,并开始了悄无声息的入侵。外星生物的入侵方式类似于寄生,它们可以寄生任何有机物、无机物,但不会对那些东西造成任何损害。

  电影似乎是一部伪纪实片,最后的结局是人类跟这些寄生全球的外星生物达成共识,共同生活在蓝星。

  没有主线,没有感情线,甚至没有正儿八经的主角,画质也仿造的纪实片,很粗糙,还会出现卡顿。

  寄生生物有点恶心,像是烂糊成一团的柏油,或是融化的黑果冻,除此之外,整部影片都有点无聊,似乎内含深意但深沉过头,反正迟年没看出来。

  迟年看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暗道大概这就是高智商才能看懂的影片吧,转而对怀里的零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好吃!

  咸香酥脆,回味无穷。

  这就是零食吗?

  等影片结束,迟年也吃完了一整包零食,美滋滋地去找水喝。

  教授:......

  教授保持着一个深沉的姿势,思考怪生。

  好像找错电影了。

  教授翻出手机,搜索页面停留在‘恐怖电影排行榜,绝对能让伴侣尖叫着躲进怀里的十大电影’。

  第一个就是《异种入侵》,但仔细看看,导演跟演员名字都不太一样。

  可恶。

  迟年毫无所觉,看了眼时间,差不多该准备午餐了,收拾完茶几又溜达进了厨房。

  吃过午餐休息了一会,教授又带迟年去4S店提新车,迟年什么都不懂,跟着他四处乱转,最后被按在沙发上喝茶吃点心,还喝了一点比他命苦的咖啡,等回家的时候,已经坐上了一辆低调有内涵的豪车。

  之所以说它低调,是因为除了价格,这辆车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豪车。

  贫穷的大学生对此表示不理解,但尊重。

  迟年已经坐过了几千万的车,现在坐上大几百万的车,已经能波澜不惊——并不能!

  这可是新车!

  几百万!

  把年年切片按斤卖都买不起!

  迟年有点后悔,上车前应该先把鞋底拍拍干净。

  教授什么都没说,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脚油门带迟年回家。

  两天的周末转瞬即逝,迟年也逐渐适应了‘豪门生活’,以至于回到学校的时候,他还有一点不太适应。

  第二百七十一章 预言家

  “你最近在忙什么?”临近下课,陈浩看向收拾课本的迟年,忍不住问道:“晚上不回宿舍住也就算了,白天也见不到你人影......你还干了别的兼职?”

  “嗯,”迟年点点头,看一眼时间:“勤工俭学,给教授当助手。”

  “我说前几天给你推荐勤工俭学你不想去,原来自己已经找好了,”陈浩扒拉着手机,展示给他看:“喏,我之前说的就是这个教授,本院系的,工资待遇一般,不过你跟在他手下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说不定还能混两个项目挂名。”

  迟年探头看了一眼,是个年过中旬的老教授,所剩无几的毛发彰显着他的学术威严。

  “你现在在哪个教授手下干活?工资待遇怎么样?能捞到什么福利吗?”陈浩好奇道:“我看你每天一下课就往外跑,挺忙的吧?”

  “是卡伦教授,”迟年吞吞吐吐道:“确实有点忙。”

  这话说了心虚。

  毕竟他这几天基本没干什么活,每天蹲在教授的办公室烧水泡茶,陪教授吃点心......顶多做了几个PPT,规范了一些数据库的表格,干活总时长加起来凑不够两个小时。

  迟年补充道:“不过工资待遇还可以。”

  陈浩:?

  陈浩:!

  “你小子!真的假的?你这几天都跟卡伦教授待在一起?”陈浩眼睛一亮,满脸写着八卦:“我靠,我跟你开玩笑,你给我来真的?!”

  “你小点声,”迟年道:“我只是去打工。”

  “行行行,只是打工,”陈浩问他:“你怎么应聘上的?没听说过卡伦教授要招助理。”

  “......这很难解释,”迟年道:“我在酒吧打工的时候碰倒了教授,他觉得我未成年在那里打工太危险了,刚好他准备招助理,就问我有没有意向勤工俭学。”

  “所以你弃暗投明,从良了?”陈浩了然:“我看过类似的救赎文,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就是你们日久生情——是单纯的那个‘日’,比如说某一天,你跟教授一起去办公室的时候差点摔跤,他顺势扶了你一把,肢体接触的瞬间,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阵略带凉意的风吹过,他用低沉磁性又略带笑意的嗓音叮嘱你‘小心一点’,你靠在他胸口,几乎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膛的震颤,心脏也跟着加速......”

  迟年:?

  等等——

  这该死的似曾相识的画面感——

  “等你们再熟悉一点,教授很有可能让你从工作助理晋升到生活助理,以‘我一个人住生活不方便,你会做饭吗?会做家务吗?都会?太好了,你要是能来帮忙的话再好不过了,我会付钱’,‘我不习惯陌生人进屋打扫,就跟你还算熟悉,如果你不帮我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了’之类的话术,道德绑架你,让你住进他家,方便温水煮青蛙。”

  迟年:??

  你在年年身上按监控了?

  “等关系更加亲密后,就算是递送文件的时候手碰到了一起,都会下意识对视,然后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搞得双方面红耳赤,暧昧的粉色泡泡满天飞。”

  迟年:???

  迟年震撼地看着陈浩。

  不是,哥们,你手握剧本啊?

  “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陈浩哈哈笑道:“你们俩郎才郎貌,很适合磕cp嘛,不过卡伦教授的性向至今成谜,你要是有机会可以打探打探。 ”

  “如果教授是异性恋,他知道我是同性恋的话,会不会解雇我?”迟年也有些苦恼:“我要不要主动坦白?”

  还是先瞒着?

  “崽,你以为你的性向跟教授一样神秘吗?”陈浩翻了个白眼:“都不用费心去调查,随便上校园墙翻一翻,就知道你性别男,爱好男了。”

  迟年:......

  你要不要猜一猜,是谁把这件事捅出去,搞得人尽皆知的?

  迟年还想说什么,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卡伦教授的信息。

  卡伦教授:【下课了吗?下课来办公室一趟,我这里有几个文件要手抄。】

  陈浩探头探脑看了一眼,还伸手往上扒拉了几页,都是跟工作有关的信息交流。

  “无聊,”陈浩兴致缺缺:“还真的只聊工作?”

  迟年故作淡定地收回手机:“不然呢?”

  再稍微往上翻几页,就是类似于‘网购的新点心到了,快来尝尝,来晚就没了’的不正经对话。

  陈浩摆摆手:“你去吧,我不打扰你了......等会我要跟泽峰去唱K。”

  泽峰?叫这么亲密?

  “你们在一起了?”迟年有些惊讶:“这么快?”

  “没呢,”陈浩笑嘻嘻道:“不过已经算得上关系很好的朋友了,你等着看吧,今年年底必拿下他!”

  迟年道:“加油。”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身衣服是哪里买的?还挺好看,”陈浩打量着他:“特别衬你,穿着跟个街拍大明星一样,你都不知道今天你进班级的时候,多少人盯着你看!”

  迟年低头看了一眼,衣服是教授塞给他的设计师定制款,确实好看,但他 不能之说,想了想道:“某音直播抢的,一套99.9,可能没有了,你想要的话我回头找找链接。”

  陈浩从来不穿团购的衣服,嫌掉价。

  陈浩听了,果然道:“算了,我还是更喜欢去实体店买新衣服。”

  迟年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收拾好书包起身离开。

  临近期末,不少课程已经结课了,只等最后考试。

  迟年今天只有早八一节课,接下来的一整天都闲,估计要么陪教授在办公室待着,要么直接回家......回教授家。

  出教学楼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熟悉的人,迟年思考了两秒,想起来:“魏学长。”

  魏泽峰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艳:“是...迟年?抱歉,难得见你一面,差点没认出来。”

  “我要打工,比较忙,”迟年笑了一下:“你在等阿浩吗?他马上就出来。”

  “嗯,我来给教授送课件,顺便接他出去玩,”魏泽峰道:“我们好几个人一起去唱K,你来不来?”

  “抱歉,我就不去了,”迟年摇摇头:“我要去打工。”

  “大忙人啊,开学几个月了,都没能把你约出来一趟,”魏泽峰开玩笑道:“这才下课你就要去打工,哪家店的老板这么周扒皮?”

  “不是兼职,”迟年道:“勤工俭学,去给卡伦教授抄东西。”

  “卡伦教授?哦,你们系的那个冰山美男?很出名,我们建院为数不多的小姑娘都被他迷得五迷三道,”魏泽峰笑道:“你跟他很熟?”

  “还可以吧,”迟年没有否认:“我是他的助理。”

  “好吧,不打扰你了,”魏泽峰又问他:“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跟我们出来玩一玩...以后毕业了有的是时间工作,大学可是人生中最后一段悠闲时光了。”

  “可能还要过段时间吧,”迟年含糊道:“教授那边催得紧,我先走了,学长再见。”

  魏泽峰没拦他,好脾气地点点头:“再见。”

  迟年松了口气,挥别学长,朝计院的办公楼走去。

  明明还是早上,天却阴沉得像黄昏,半途刮起了风,裹挟着阵阵潮湿的寒意。迟年不得不裹紧了毛衣外套,埋头加快了步伐。

  卡伦教授的办公室门依旧是半掩着的,迟年敲了两下门,听到一声温和的‘进来’,推门进去,熟练地脱掉运动鞋,换上门口的拖鞋。

  卡伦教授正站在落地窗前看风景,随口道:“开了暖气,把门带上。”

  “好暖和,”迟年顺手关上门,脱掉了外套:“外面好大的风,等会估计要下雨。”

  看一眼手机,一个小时前还挂着‘晴’的天气预报已经悄无声息改成了‘中雨,寒潮’。

  “我说了,今天肯定要刮风下雨,”教授转过身,表情有些得意:“我的感觉比天气预报准。”

  迟年道:“还好您提醒我加衣服。”

  不然今天他半路就得被冻成狗,具体什么品种还没想好。

  “所以要乖乖听老师的话,”教授朝他招招手:“来,学校又发了几个教学成果报告,我上网找了几篇,你写字好看,帮我抄一下。”

  迟年乖乖过去,接过三张打印纸:“都要写满?”

  “差不多吧,字写大点,多空几行,整体看得过去就行,”教授把他按坐在的办公椅上,自己溜达到沙发那边烧水泡茶,很不满:“学校就喜欢搞这些形式主义,烦死了。”

  迟年翻看了几眼网络例篇,埋头抄起来。

  他抄东西一向快,三张纸只抄了一个小时不到就结束了,搁下笔松了口气,面前被推来一杯茶:“辛苦了。”

  迟年刚好有些渴,道了声谢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检查了一遍文件,整理好递还给教授:“您看看,这样可以吗?”

  教授伸手接过,温热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有点痒,迟年猛地蜷了下手指,下意识看向教授。

  教授也缩了下手,紧接着像是没有留意到他的异常,顺势握了一下他的手,惊讶道:“吓我一跳,你的手怎么这么冷?这么久了,还没暖和起来吗?”

  迟年:......

  这一瞬间,迟年无端想起陈浩的‘玩笑’。

  第二百七十二章 心有灵犀?

  “是不是暖气温度不够高?”教授恰到好处地松开他的手,接过抄好的文件,关切道:“还冷?”

  迟年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可陈浩的‘预言’阴魂不散的在他脑袋里反复横跳,反而让他有些尴尬,没办法正视教授的举动。

  他蜷起手,小声道:“不冷,我冬天经常手脚发凉,回去用热水泡一泡就好了。”

  “手脚发冷是血液末梢循环不良,气血不足,”教授顺手摸了把他的脑袋,像是并没有发觉他的异常:“要好好调理身体,也要穿的保暖一些。”

  迟年点点脑袋:“明天我多穿一点衣服。”

  “别明天了,就今天,”教授卷起文件,轻敲了下他的额头:“桌子上有点心,吃了垫垫肚子,等会陪我出趟门......下午没课吧?”

  “没有,”迟年摸了摸脑门,不疼,就轻飘飘的碰了一下:“要去哪里?”

  “去买点东西。”教授坐回办公椅上,打开笔记本敲敲打打,看上去很忙。

  迟年很识趣地不去打扰他,端着自己的茶杯坐到沙发上,果然看到一块巴掌大的巧克力小蛋糕。

  教授好像特别喜欢吃这些糕点零食,自己吃了还不够,每次都给他带一块,别的各式各样的小零食也没断过......迟年这段时间被他不间断投喂,体重都涨了一斤。

  迟年拒绝过,但没用,食物要么进嘴要么进垃圾桶,不想浪费就只能吃掉。

  不过有一说一,教授买的糕点、零食味道都超好,特别合他胃口,每次吃到都能高兴很久。

  迟年用塑料小勺慢慢挖蛋糕吃,偶尔会抬头看一眼工作中的教授,教授目不斜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上去特别认真。

  教授工作的模样也超好看。迟年漫无边际地想着,要是能拍照挂上校园墙,估计整个大学城的颜控都得为之沸腾。

  教授不着痕迹地端正了坐姿。

  迟年又想,教授的头发好长,一直披散着不会不舒服吗?好想帮他扎起来。

  还有,今天这个蛋糕味道真的超好,巧克力味浓郁丝滑,奶油香甜入口即化,是金钱的味道。

  等年年以后赚了大钱,每天都要吃一块!

  不过......每天都吃好像有点过分了,两天、三天吃一块也可以。

  教授:......

  教授状似无意地撩了下头发,微微皱眉:“年年,你来一下。”

  迟年咽下嘴里的蛋糕,走到办公桌前:“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你有没有发圈?”教授无奈地把头发往后捋:“头发散着有些影响工作。”

  迟年摇摇头:“没有发圈......您有什么绳带之类的东西吗?那个也可以扎头发。”

  教授想了想:“我记得蛋糕包装盒是用绸带固定的,你把那个拿过来。”

  迟年拆了包装盒上的绸带,轻捋着教授柔软顺滑的长发,帮他扎了个最简单的低马尾。

  “您的发质真好,”迟年把因为静电圈在手指上的发丝扒拉下来,低声感慨:“您为什么要留这么长的头发?”

  “以前年轻的时候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头发,总觉得会留下散不掉的气味,”教授不放过任何一个巩固人设的机会:“现在纯粹是习惯了,怎么,不好看?”

  “好看,”迟年笑道:“您现在也很年轻,是我们学校年纪最小的教授。”

  不仅是年纪最小,还是资历最深的一个。

  “嘴巴怪甜的,”教授轻笑一声:“去玩吧,再等我十分钟。”

  迟年看了眼电脑屏幕上不断跳动的字符串,乖乖点头。

  等迟年慢吞吞吃完一块蛋糕,教授也刚好关掉电脑,起身走到茶几旁,顺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老师!”迟年差点没被最后一块蛋糕噎个半死,顺了顺胸口,艰难道:“这个杯子是我的。”

  茶几上只放了两个茶杯,还是一模一样的白色骨瓷杯,确实一不小心就会拿错。

  教授已经灌了半口茶,愣了一下,放下茶杯,又端起自己的杯子:“不好意思,实在太像了,我没注意。”

  迟年耳根微热,摇摇头:“没事。”

  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又开始纠结——刚刚吃蛋糕吃得嘴巴好甜,想喝点茶水压一压,但是杯子已经被教授用过了,还要不要再用这个杯子喝?

  ......再去拿新杯子,教授会觉得他是嫌弃他吗?

  迟年纠结半分钟,咬咬牙——

  算了,都是男人,教授都不计较用了他的杯子,他有什么好纠结的?

  迟年端起杯子喝完茶水,又把茶壶、茶杯收拾好去清洗。

  教授沉静地注视着他的背影,黑而扁软的触手从口腔中探出,缓慢地将唇边一点熟悉的气息舐去。

  教授很苦恼。

  什么时候才能哄到手呢?

  祂快忍不住了。

  等迟年擦干净茶具,教授已经关了暖气,把毛衣外套递给他:“穿好,陪我出门。”

  迟年乖乖穿好,教授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他穿的太单薄——大概是因为迟年比较瘦,又正值发育期,身量有着少年人特有的纤长,腰很细,脖颈也细而白嫩,像一只落单的小仙鹤。

  教授从备用衣柜里翻出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把人从头裹到脚,这才满意点头:“好了,走吧。”

  风衣一直坠到迟年的脚踝,他费力地把手从袖子里钻出来,感觉自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而且有点暖和过头了,脸颊很快透着一层薄润的粉。

  迟年本以为教授要买什么跟工作相关的东西,或者是课题研究的材料,没想到车开了一路 ,最后拐进了S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地下车库。

  “给你买几件厚衣服,”教授停好车,打开车锁:“下车。”

  “我?我不用买,我那里有,”迟年连连摇头拒绝。

  早在刚开学的时候,他就在某多上网购了几件价格实惠的反季节棉服,还没穿过呢。

  “衣柜里那两件棉服?”教授无奈:“你身体本来就不好,那种不保暖的衣服少穿。”

  迟年对这些东西了解不多,愣了愣:“不保暖?”

  “我看过了,要么是劣质棉,要么是聚酯钎维填充物,顶多充个棉服的款型,穿在身上挡不了风抗不了寒。”

  迟年:......

  这个没办法骂商家,毕竟一分钱一分货,能有个不错的版型就很好了。

  “你要是冻生病了,我上哪再找个这么合心意的小助理?”教授不由分说,拎着迟年逛了六七家店,买了五件毛衣,两件大衣,四套羽绒服,四条冬季加绒裤,还买了两双鞋。

  价格......教授没给他看,迟年自己也没敢算,恍惚觉得自己搞不好要给教授打一辈子工。

  “再买两套西装,”教授拎着大包小包,后面跟着同样拎着大包小包的迟年:“西装得好好挑一挑,过两天有个研讨会,带你一起去。”

  迟年默默闭上了准备拒绝的嘴巴。

  西装店的装修布局四处透着奢侈昂贵,迟年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看教授翻着衣服册子:“白色这套拿过来,深蓝色、红色、黑色......这几套都试一试。”

  一口气挑了十几套,几名店员忙碌起来,迟年被当成洋娃娃一样打扮,试了两个小时的衣服,整个人都麻了。

  “这几套都很适合您呢,”几个店员小姐围着他整理衣服,忍不住感慨:“您的身材很适合穿西装——您的哥哥应该也会喜欢吧。”

  真话,他们家的衣服,穿好了能把人捧得增光添彩,穿不好,衣服压着人。

  小姐姐们兴奋得不行。

  这个小帅哥就已经很让人心动了,坐在那边的那位,更是绝了。

  身量、气质、容貌、声音,挑不出一丝毛病。

  “不是哥哥,”迟年小声反驳:“不是。”

  迟年再一次站在教授面前,来回十几次,已经放开了不少,前后左右转了一圈:“这件怎么样?”

  “都不错,”教授朝他招了招手,抬手捏住他的侧腰:“这里有些宽,你太瘦了,这件也要了,都要再收个腰。”

  经理弯腰:“好的,您留下地址,最迟明天就能送到。”

  迟年小声道:“不是只买两套吗?”

  教授假装没听见,轻拍他脑袋:“逛累了?饿不饿?”

  “不饿,”迟年摇摇头:“您饿了吗?”

  赶紧回家吧,再逛下去,年年下半辈子真要卖给你了!

  “还好,”教授道:“先回车里放下东西,带你去小吃街逛一圈......你们小孩不是都喜欢吃这种零嘴吗?”

  迟年:......

  等开车回家的时候,迟年怀里还抱着一堆没吃完的零食:炸串、铁板鱿鱼、糖葫芦、章鱼小丸子......原本逸散着淡淡清香的车厢瞬间被食物的气息霸占,迟年根本不敢在车上吃,总感觉会不小心滴落酱汁,在昂贵的真皮车座上留下廉价的油渍。

  “我想吃章鱼小丸子,”教授双手握着方向盘:“我没手,你戳一个给我吃。”

  迟年:......哦。

  第二百七十三章 暧昧

  “你戳一个给我吃,”教授目不斜视,使唤自己的贴身小管家:“这些小摊零食虽然不太卫生,食材也不怎么新鲜,不过滋味倒还不错,可以偶尔吃一点。”

  迟年应了一声,把怀里那堆东西搁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章鱼小丸子的盒子。

  一共有六颗丸子,刚买回来的时候趁着热乎劲吃了两颗,这会被风吹了一遭,已经有些冷了。

  “要不回去热一下再吃?”迟年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丸子上的木鱼花:“好像快冷了。”

  “没事,”教授道:“里面应该还是热的。”

  迟年点点头,戳了一颗小丸子递送到教授唇边,又怕沾着酱汁的木鱼花掉到车上,另一只手还得托着盒子去接。

  这样一来,他整个人都得往教授身边倾靠,胳膊紧挨着胳膊,明明隔着几层布料,却依旧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

  教授咬掉一半,细嚼慢咽,然后才叼走另一半。

  迟年端正坐好,他的左耳朵连着左边脖子,一红到了肩膀......一定是教授身上太热了。

  “里面还热乎,”教授评价道:“味道还可以,你也趁热吃,回锅热的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迟年应了一声,戳了一颗一口吞掉,颊腮鼓鼓囊囊的,看上去手感很好。

  回家的路上,两人分食掉了一整盒章鱼小丸子,还吃了半串糖葫芦。

  下车的时候,迟年才发现教授唇角沾了一点糖渣,忍不住笑了一下。

  教授问他:“怎么了?”

  迟年道:“老师这里沾了糖渣。”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边脸颊。

  教授也笑:“没有感觉,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他当然知道沾了糖渣,故意不说。

  “我也才看见,”迟年又指了一下:“差不多就在唇角那边。”

  稍微舔一下就没了。

  “哪里?”教授想伸手去摸,奈何手上大包小包,不太方便:“你给我指一下。”

  迟年无奈,把几个轻便的包装盒挪到左右,伸手在他唇角那边轻碰了一下:“这里。”

  教授下意识舔了一下,薄软的属于人类的舌尖擦过迟年的指腹,又顺势卷走糖渣。

  迟年猛地缩回手,惊愕地看着教授:“...老师?”

  “嗯?”教授毫无所觉,又舔了舔唇角:“没了吧?”

  迟年稍微松了口气,蜷了下还残留着余温的手指,红着耳根摇摇头:“没有了。”

  “地下车库还挺冷的,”教授道:“赶紧进电梯,别冻着。”

  迟年点头,闷头走在前面,一路横冲直撞。

  教授弯了弯唇角,总算从‘温水煮青蛙’的养成play里找到一点趣味。

  好可爱的反应。

  一路莽回家,迟年终于缓过来,洗过手去收拾刚买的衣服,又钻进厨房做饭。

  “不用做饭了,把买来的零嘴吃掉吧,”教授溜达到厨房门口:“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迟年想了想,是这个道理,把拎回来的小吃拆开热了一下,直接端上桌。

  吃完饭,勤劳的小助手又准备去拖地,被教授眼疾手快拎住了:“马上期末考了,你课业复习完了没有?”

  迟年呆了呆:“......没有。”

  “那还愣着做什么?”教授轻敲他脑壳:“去学习。”

  迟年道:“我拖完地就去,很快的。”家里基本两天轻扫、擦拖一次,不脏,干起活来也轻松。

  “地板都干净得可以反光了,用不着,”教授道:“一共几门要考?”

  迟年想了想:“七门。”

  四门专业课,然后是高数、大物、思政。

  “复习了几门?”

  迟年小声道:“还没开始复习。”

  他平时有认真学,期末就算不复习也不会挂科。

  “还有一个月就到考试周了,”教授无奈:“当我的助手,成绩至少要漂亮一点,对不对?”

  迟年:......

  是哦。

  全科低空飘过的话,教授也会跟着他一起丢脸。

  迟年灰溜溜道:“我这就去复习。”

  “把书拿到书房来,”教授道:“书房隔音最好,清净,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迟年点点头,捧着一堆专业书跟着教授进书房。

  书房算不上什么禁地,他周末早上会趁教授吃早饭的时候进来打扫。其他时间段一般不进来,怕打扰教授工作。

  书房占地面不小,目测估计有一百平以上,配套设施相当豪华:落地窗、沙发、环墙的书柜,还有宽而大的办公桌。

  往办公桌后一坐,立马化身只手遮天的资本家。

  教授已经给他搬好了椅子,就放在办公桌对面,桌面也清理干净了:“你坐那里。”

  迟年放下书,规规矩矩坐好:“我在这里不会打扰您工作吧?”

  教授道:“你是打算一边跳舞一边背书,还是一边唱歌一边写题?”

  迟年:?

  迟年:“啊?”

  教授看他满脸茫然,笑道:“你又不吵闹,怎么会打扰我工作?”

  迟年愣愣的‘哦’了一声,摸出高等数学的课本,摊开笔记本,认真梳理复习大纲。

  迟年该学习的时候一向认真,在椅子上一坐就是一下午,要不是教授让他去倒杯热茶,他都没想起来自己也需要喝水。

  教授结束了工作,捧着茶杯溜达到他身旁,看着他写题:“有没有不会的题?”

  迟年点了点头,扒拉出大物(大学物理)的笔记本,把自己记录的错题翻给他看。

  “我物理不太好,”迟年有些不好意思:“高中基础就不太行。”

  教授扫了一眼题目,接过他手上的笔:“不难,我给你讲讲。”

  迟年想站起身让他坐,教授轻按住他的肩,俯身道:“好好听。”

  迟年身体微僵,他们这个姿势靠得太近了,教授的声音响在他耳畔,像一阵阵滚热的风,烫得他耳朵发颤。

  “想深入理解肯定不简单,但套几个公式,应付一下考试不难——”

  教授一边讲题,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柔软的发丝在重力的牵引下垂落,蹭过迟年的面颊。

  迟年的呼吸都凝滞了,努力看向草稿纸,却根本集中不了精神。

  “就是这样,”教授很顺利地解出了正确答案,顺手捋了把迟年的头发:“听明白了吗?”

  迟年呆呆地应了一声,只觉得后背、耳朵、还有被揉摸过的脑袋都烫得不行。

  “年年?”教授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迟年:!

  迟年一双柔软湿润的眼睛慌张望过来的时候,勾得某个怪物魂都荡漾。

  “很、很红吗?”迟年一边嘴硬,脸上的色调还在加深,他拿微凉的手贴了贴面颊,艰难地找理由:“大概...大概是屋里有点热,太闷了。”

  “是有点,”教授松了松领口,站直身体:“稍微有点闷热,我去把暖气调低一点。”

  等他退开到几米外,迟年才松了口气,握紧有些发抖的手,想不明白——或者说,不敢深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等教授调完温度回来,问他还有没有不懂的题的时候,迟年连连摇头,没了没了。

  就算有也不敢说。教授给他讲题,题没听进去,脑袋还得愣个十几分钟才能缓过来,太影响学习效率了。

  “好吧,”教授道:“不打扰你了,我去旁边睡一会。”

  迟年道:“您不回房间睡?”

  “没洗澡,不想上床,”教授摆摆手,躺到休息区的沙发床上:“你继续,不用管我。”

  沙发床背对着办公区,一躺下就什么都看不见了,迟年松了口气,总算能再次沉下心复习。

  接下来的大半个月,迟年大部分费时间都用于复习,捧着书辗转于课堂、教授办公室、书房,相当刻苦。

  甚至连晚上回房了,都还得捧着书再背一会,知道迟年是准备参加期末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二次备战高考。

  “别太紧张,我问过这几科试卷的出题人,题目都不难,”教授给他热了杯牛奶放到床头:“只要认真学了,分数都不会低。”

  “喝完牛奶就睡,明天要考两场呢。”

  迟年道了谢,捧起牛奶几口喝完:“马上就睡。”

  半夜十二点,教授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迟年卧室的房门。

  迟年猛地按掉手机照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看过来,手里还攥着笔,不难想象之前在干什么。

  “不是让你睡觉?”教授面露无奈:“要不是我起来倒水喝,看到你房间有光......你打算这样偷偷摸摸学到几点?眼睛不要了?”

  迟年小声道:“还有最后一点写完,写完就睡,真的。”

  要不等会去厕所写吧,不漏光。

  教授给他把大灯打开,坐到他床边,打了个哈欠:“你写,我等你写完。”

  迟年:......

  迟年老老实实写完‘最后一题’,眼睁睁看着教授把他床上的书搜刮走,临走还收走手机。

  迟年试图挣扎:“手机——我定了闹钟,明天要起来做早饭。”

  “乖乖睡觉,明天我喊你起床,”教授顺手关上灯:“晚安。”

  迟年:“......晚安。”

  第二百七十四章 勤工俭学

  迟年被喊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了,距离第一场考试只剩一个小时。

  迟年:!

  迟年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衣服都没穿好就要去做早饭。

  “穿好衣服再下床,今天外面冷,”教授把他按回床上:“不用做早饭,我点了外卖,别着急。”

  迟年呆呆地坐在床上,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哦,好。”

  教授顺手把毛衣套他脑袋上:“今天下午有雨夹雪,手套别忘记带走。”

  手套是自发热式的黑科技,不戴的话,迟年的手可能会被冻得握不了笔。

  “唔,”迟年扒拉着毛衣穿好,乱糟糟的头发在静电的作用下飞起来,像只炸毛的小动物:“好。”

  教授没忍住,伸手捏了把他的脸:“还没清醒?怎么迷迷糊糊的。”

  迟年的脸颊最近长了些肉,软乎乎的,捏起来手感很好。

  “......醒了。”迟年并不是第一次被捏脸,但最近特别受不了这种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脸颊腾的一下红透了,埋着脑袋躲开他的手。

  恰巧这时候门铃响了,教授没再逗他:“快点洗漱,我去拿外卖。”

  等教授离开,迟年摸了摸自己热烘烘的脸颊,心脏还在噗通乱跳。

  是教授不对劲,还是他不对劲?

  迟年觉得是后者。

  教授实在太好了,又温柔又体贴,还总变着法的照顾他,说不心动,迟年自己都不信。

  可心动了又能怎么样?

  教授这么优秀的人,他配得上吗?

  迟年渴望被爱,却又从不觉得自己值得被爱,对他来说,维持现在的相处状态就已经很好了。

  教授很好,应该值得更好的人。

  迟年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红透了的脸颊,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生理反应,憋都憋不住,教授会看出他的小心思吗?

  等洗漱完毕,迟年已经平复了情绪,老老实实坐下吃早饭。

  “外套、手套、伞、身份证,嗯,还有考试用的笔袋,都齐了,”教授已经吃完了,检查他的书包:“没带水吗?我给你用保温杯装点热水,你那个考场不开空调,要是冷了就喝点热水暖一暖。”

  “嗯,”迟年叼着鲜笋肉包,连连点头:“谢谢您。”

  “慢慢吃,别着急,”教授看了眼手表:“还有四十分钟,等会我开车送你去,来得及。”

  迟年一向很信任教授。

  不过他忽略了一点,教授很喜欢踩点——无论是上课、下班,还是送考。车停在教学楼下时,刚好还剩三分钟开始考试,大门处空荡荡的没几个人。

  迟年:......

  一路狂奔。

  迟年刚找到位置坐下,台上监考的教授就开始分发考卷,来不及紧张,就要全身心投入到第一场考试。

  高数这一科迟年学的不错,一个小时就写完了,检查了两遍后提前交卷。

  在他之后,也陆续有人提前交卷离开考场。

  迟年背着包离开考场,没走多远,忽然被人从后面拽了一把。

  迟年转头看了一眼:“阿浩?”

  “我过几天考完就回家了,”陈浩道:“你还留在这里?”

  “嗯,留下来打工,”迟年点了点头:“以后......应该就在这里定居了。”

  “留校?你找好寒假工了吗?”陈浩问他:“之前我说的那个教授,他这段时间在招寒假留校的计院新生,这次工资开的还蛮高,一天一百五,包午饭,你要不要去?”

  迟年有些奇怪:“那个教授怎么一直在招新生?你从哪知道的消息?”

  “魏学长在学生会工作,那个教授刚好跟学生会对接,托他帮忙宣传,”陈浩摊手:“魏学长拜托我帮忙拉几个同学,我琢磨着你寒假应该要留校打工,就来问问你。”

  “具体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估计就是写写代码框架,端茶倒水取快递之类......他总不能指望新生给他写程序吧?”陈浩道:“你要不要去?要去的话,我直接报给魏学长。”

  “我已经找好工作了,包吃住的,”迟年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再问问别人吧。”

  “你找的工作一天多少?”陈浩还不死心:“比一百五高吗?”

  “两百,”迟年面不改色地胡扯:“在酒店当侍应生,可能会累点,不过据说伙食特别好,宿舍条件也很好。”

  “这样啊,”陈浩没打工过,信以为真:“好吧,那我回头再问问别人——你去不去食堂?一起呗。”

  “我肚子疼,去上个厕所,”迟年撒了隔慌,装出很着急的模样:“你等等我?”

  陈浩相当排斥教学楼的公共厕所,觉得脏,甚至不愿意靠太近,他立刻道:“算了,你慢慢蹲,我自己去好了。”

  直到陈浩走远,迟年才找了个偏僻角落的楼梯,掏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手机——这是教授送的那只天价手机,今天早上走得急,他自己的那只手机忘记带了。

  迟年等待手机开机,给教授发了条消息。

  迟年:【老师,我考完了,您在办公室吗?】

  教授很快回复消息:【就在楼下,带你去吃饭。】

  迟年有些吃惊:【您没走?】

  教授:【去办公室拿了趟文件,估计你也快考完了,顺便回来接你。】

  迟年:【我马上就来!】

  迟年关上手机,一抬头,一道身影猛然撞进视野。

  迟年:!

  迟年没料到有人会悄无声息地站在这里,被吓得叫了一声,连退几步,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啊,对不起,吓到你了?”熟悉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一点笑意:“本来想跟你打个招呼,看你在忙,就没有出声。”

  迟年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磕磕巴巴道:“魏、魏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楼梯口距离大部分班级都很远,基本没什么人走。

  “我是学生会纪检部的干事,今天轮班巡视考场,”魏泽峰双手插兜,朝他展颜一笑:“之前有学生在这里碰头作弊,学校要求不定时巡查每个楼梯口。”

  原来是这样。

  “你考完了吧?”魏泽峰道:“听说你寒假准备留校打工?”

  “打工,不留校,”迟年道:“阿浩跟我说过勤工俭学的事情,不过我已经找好工作了。”

  “想来也是,你应该不缺工作,”魏泽峰笑道:“我听阿浩说,你一直在外面打工?能问一下你找的什么工作吗?工资待遇应该很不错吧?”

  “不瞒你说,我最近也有勤工俭学的打算,想换个新手机,”他道:“你的手机看着挺不错的,也是打工买的吧?多少钱?”

  迟年愣了愣,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后脊一凉,尴尬地笑了一下,含糊道:“二手货,没花多少钱。”

  他又道:“我之前在酒吧工作,后来改行做家政——就帮雇主做饭、整理家务、打扫屋子,包吃住,待遇还可以。”

  “家政?”魏泽峰无奈道:“那我不行,我不会做饭。”

  “我得先走了,”迟年不想跟他扯皮太久,怕露馅,干脆道:“我还在给本系的教授当助手,现在要去教授那里帮忙。”

  “这么多兼职,太辛苦了,活该你赚钱,”魏泽峰开玩笑道:“我不耽误你了,快去吧。”

  迟年松了口气,礼貌地点了点头,逃也似地离开。

  魏泽峰目送他离开,打开手机上的购物软件,看着购物车里显示【已售罄】的那部五位数的新款手机,轻笑一声:“二手货?”

  限量珍藏款,二手货售价比原价高得多,小学弟好像比他想象中更有钱。

  *

  迟年留意着四周,确认没什么人经过,才飞速蹿上教授的车,松了口气。

  “怎么,后面有脏东西追?”教授忍不住打趣他:“系好安全带,带你出去吃,庆祝考试结束。”

  迟年:“......老师,我才考完了一门。”

  “考一门庆祝一门,不耽误,”教授财大气粗:“你这几天专心备考,考完再钻厨房。”

  迟年无话可说,乖乖系好安全带。

  “预定的餐厅不近,饿不饿?”教授专心开车:“我口袋里有小饼干,吃点垫垫肚子。”

  教授口袋里总带着一些饼干、糖果之类的东西,随时随地都能掏出点什么东西哄他。

  迟年:“还好,不怎么饿。”

  教授道:“我饿,你拆一包,顺便给我吃两片。”

  迟年‘哦’了一声,伸手过去,在教授的大衣口袋里摸啊摸。

  准确捞出一包半个手掌大的小饼干,四片装,打开就有一种绵淡的奶香萦绕鼻端。

  这个好像没吃过。

  迟年拆开,将饼干隔着包装袋往教授嘴边递,教授偏头将饼干叼走,薄而小的一片,很快就吃掉了。

  “味道不错,”教授道:“你也尝尝。”

  迟年咬了一片,味道确实很好,扫了眼包装袋上的英文,差点噎住,耳朵有些发烫。

  上面写的是‘我的甜心’。

  教授毫无所觉:“确实好吃吧?”

  “很好吃。”

  迟年含糊地应了一声,把剩下的饼干往教授面前怼。

  第二百七十五章 恐怖片

  七门考试一共考了五天,时间紧凑,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学生们临时抱佛脚的可行性,每场考试结束,都能听到不少人唉声叹气、怨天尤人。

  迟年没受影响,他这几门都学的不错,而且早一个月就开始复习,顺利完成了考试。考完后他自己估算了成绩,只要老师不刻意搞他,分数不会低。

  “终于考完了,”迟年很高兴:“今天一定要来个全家大扫除!”

  他这几天备考,教授没让他干活,说是给他放假。家里一段时间不收拾,虽然没有肉眼可见的脏乱,可迟年心理上过不去。

  不找点活干,那么多工资拿着都烧手。

  “急什么?”教授丢给他一包小点心:“今天刚考完,好好放松一下,房子又不会跑,明天还是后天打扫都没关系——你开始放假了吧?”

  “差不多,”迟年想了想:“本来应该到月底才放,不过之后也没什么事了......就当是今天放吧。”

  考完试就正式结课了,学校又不查寝,一大批的人都订了这几天的机票 ,考完就拎着行李箱跑路回家。

  “你寒假回家吗?”教授问他:“回家过年。”

  迟年抿了下唇,摇摇头:“不回。”

  他哪里还有‘家’可回?

  教授有些惊讶:“跟家里闹矛盾了?”

  “没有,”迟年小声道:“家里没人了,在哪都一样。”

  教授像是被噎住,声音低了下来:“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迟年故作轻松 :“我老家离得特别远,不回去还能省一大笔车票钱。”

  他又问道:“老师,你过年有什么安排吗?”

  教授道:“有。”

  迟年微怔,垂眸道:“那我......”

  ‘搬出去住’四个字还没说完,教授又道:“我订购了一些稀罕的食材,保准你见都没见过,到时候当咱们的年夜饭怎么样?”

  迟年:......

  “我也一个人过年,很多年了,都是这样,”教授目光看着车前方,温和地说:“你留下来陪我吧,搭个伴。”

  “等再过几天,我们一起去买年货,买对联......华夏过年还要做些什么?”

  迟年努力忍着,可眼眶还是红了。

  教授停车等红灯,偏头看他,察觉到他眼底的湿意,手忙脚乱的去擦:“别哭,不愿意就算了,就当是继续给我当家政,怎么样?”

  温热的指腹蹭过眼睑,迟年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有些尴尬地往椅背上缩了缩,小声道:“没有不愿意。”

  “那就好,”教授松了口气,蹭去他眼尾要落不落的水珠,缓声道:“我们待在家里,两个人一起过年。”

  迟年鼻尖酸透了,一开口就是哭腔:“嗯。”

  好像长这么大,直到现在,才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年’的味道。

  晚上依旧是出去吃的,家里没菜了,这个点再去买菜也买不到新鲜的,不如去餐厅。

  白天才飘过一点零星的雪花,晚上气温骤降到零下。

  南方的零下不会低于零下十度,按理说应该比北方的冬天温和很多,但偏偏南方空气潮湿,一股阴湿的冷意简直能穿透棉服直击骨骼,像迟年这样身体不怎么好的,即便穿得再厚,也还是会觉得浑身冷飕飕的。

  “手套戴好,”教授拿着围巾,在迟年脖子上裹了两圈,又把毛线帽子压低:“可以了。”

  被裹成球的迟年艰难道:“从停车场到门口,也就五分钟吧......不至于。”

  帽子压得太低,围巾裹到嘴巴,他整张脸似乎只有鼻子露在外面。

  “怎么不至于?零下呢,那风刮到你脸上,脸都给你吹皴了,”教授打开车门下车,又给他开了车门:“来,看得清路吗?”

  迟年看得清,不过教授还是松松地揽着他的肩,一边走一边问:“冷不冷?”

  迟年:“不冷。”

  甚至还有点热,车里暖气打足了,那股子闷热劲还没散。

  迟年看了眼教授的穿搭,发出了震撼的声音:“老师,你不冷吗?”

  教授穿的衣服跟初冬差不多,一件高龄毛衣,一件羊绒的大衣,裤子也是笔挺单薄的,顶多围了个跟他同款的围巾。

  迟年本来不冷的,看着他在零下还这么穿,莫名感到一阵寒意。

  “我不冷,”教授笑道:“我身体好,不怕冷。”

  说着,去握迟年的手,从厚手套的腕口钻进去两根手指,贴着他的掌心碰了一下,又克制地抽离。

  球状迟年的手依旧是冰冰凉凉的,反倒是衣衫单薄的教授,体温很高,暖烘烘的特别舒服。

  “暖和吧?”教授道:“我戴着围巾都有点闷。”

  “好暖和!”迟年羡慕得不行,整个人下意识往教授身边蹭了一下,试图从他身上汲取一点暖意。

  进了餐厅,迟年整个人才活了过来,坐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长及脚踝的羽绒服扒下来,然后是手套、围巾、帽子,柔软的发丝在静电的作用下安静炸毛,教授看着他一个劲的笑,然后伸手帮他扒拉。

  教授预定的餐厅就没有便宜的,口味也都很不错,迟年很喜欢吃,但教授却觉得——

  “没有你做的好吃,”教授没吃多少,只看着他吃。

  “都是很厉害的大厨,用料也都很好,”迟年觉得教授有些捧得太过了,很不好意思:“我是业余的。”

  做了这么多天的饭,口味确实好了不少,但跟这种星级大厨完全没得比。

  没有味觉的教授依旧坚持:“你做的好吃。”

  迟年没再反驳,埋头吃饭,耳朵都红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教授把试图卷袖子干活的伴侣捞到沙发上:“好不容易考完试,再放松几天,给你放假。”

  “过年就是要大扫除,”迟年道:“放假也要大扫除。”

  “还有十几天,不着急,”教授把一捧零食往他身边堆:“陪我看个电影。”

  看在零食的份上,迟年老老实实坐下来。

  本以为教授还会像上次一样,看那种无聊深奥的伪科幻纪录片,还没反应过来,一声惊悚又猛烈的音效在客厅里炸开。

  迟年被吓得哆嗦了一下,耳边回荡着诡秘、阴沉的音乐声,紧接着下一秒,黑漆漆的幕布上缓慢映出一个人影,人影忽隐忽现,最后爆冲到屏幕前,布满血痕、可怖伤痕的脸贴在幕布上,似乎在隔着一层单薄的幕布观察室内的人。

  那个恐怖的怪物眼睛瞪得很大,嘴角却越扬越高,几乎撕裂了半个脑袋。

  鲜红的还在流淌着血渍的名字缓慢印出:《猛鬼惊魂》。

  迟年:......

  迟年吓得手上的薯片都掉了,整个人都要缩进沙发里面。

  这、这啥啊?!

  迟年几乎没怎么看过电影,以前学校组织过晚自习看电影放松,但他晚自习刚好要请假出去打工,从来没赶上过这种活动。

  印象最深的还是上一次跟教授看电影,电影有点无聊,但零食很好吃。

  寻常电影都不怎么看,迟年当然不可能没事找事去看鬼片,只隐约知道这种电影会很吓人。

  但没料到这么吓人!

  只看了个片头,就已经开始生理不适了!

  迟年转头看一眼教授,教授并没有任何受到惊吓的表现,依旧像上次看伪纪录片那样,平静而专注地看着屏幕。

  迟年不着痕迹地往他的方向挪了一点,长呼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到屏幕上。

  等他静下心来看,才发现这部电影不只是单纯的突脸吓唬人,剧情一环扣一环,也很值得细细品味——当然,如果不突脸,不搞回头杀,气氛能阳光开朗一点,就更好了。

  迟年缩着脖子,被吓一次,整个人就要往教授的方向挪一点,等电影快要结束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贴在了教授身侧,教授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搁在他肩头。

  简直像迟年主动往教授怀里钻一样,特别心机。

  教授:计划通√

  等电影结束报幕,教授好笑地看向迟年:“害怕?你早告诉我,就看点别的了。”

  迟年:!

  迟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往旁边蹭了一下,连连摇头:“没、没有!不怕!”

  怕什么?!

  都是些人为制造出来的假象罢了,最后结尾还走进科学了呢!

  有什么好怕的!!

  迟年在心里超大声的给自己壮胆。

  “真的不怕?”教授笑着揉了把他的脑袋,示意他朝自己这边看:“都要把我挤下沙发了,小朋友。”

  迟年:......

  戳穿就很没有意思了。

  迟年闷闷道:“我第一次看......”

  “多看几部就好了,”教授摊手,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怕就往老师怀里躲,别给我挤掉下去。”

  迟年:!

  好像被撩了,不确定,再看看。

  迟年面颊腾的一下红透了,小声道:“下次就不怕了。”

  现在还得缓缓。

  “好,”教授没再说什么,看一眼时间:“都快十一点了,赶紧洗澡睡觉,你这几天光顾着复习,都没好好休息。”

  迟年搓了把脸,点了点脑袋:“嗯。”

  “明天不用起太早,我睡到自然醒,”教授道:“下午才去学校改试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停水

  第一次看恐怖片,多少会有点后遗症。比如就算一个人呆在家,也会感觉身边非常热闹,总觉得衣柜里、床下、背后、门后到处都有人。

  迟年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他缩在床上,拽着被子把自己裹住,一动不敢动,眼睛都瞪酸了,生怕下一秒就被不可名状的怪物突脸。

  整个人就是大写的怂。

  他很想去洗澡,但卫生间也是恐怖片里重点涉及的区域,水池、镜子、浴缸、甚至是马桶,都有可能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迟年:......

  迟年欲哭无泪,害怕地抱紧自己。

  其实一天不洗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反正现在是冬天,也不怎么出汗。

  嗯,不洗也没关系。何况他的体质本来就差,洗了还有可能受凉感冒,耽误工作事小,万一传染给教授怎么办?

  迟年好歹说服了自己,灯也不敢关,就这么担惊受怕地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睡了。

  “年年,年年?”

  温和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迟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模糊的黑影,脑袋里忽然闪过恐怖片里那些诡谲的怪物,一股凉意从后脊蔓延到耳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等那个‘黑影’朝他伸出手的时候,迟年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惊恐的音节,拽着被子试图把自己藏起来,像是原地刨坑埋脑袋的鸵鸟,主打一个自欺欺人。

  教授:......

  教授没忍住,把浑身哆嗦的伴侣从被子里挖出来,捏他小脸:“是我,小朋友,清醒一点。”

  迟年眼尾噙着泪,稍微清醒了一些,这才发现坐在床边的是教授,只是灯光昏暗,再加上睡衣是黑色,才让他误以为是鬼影。

  “......老师,”迟年的脸又红了,这次纯粹是羞的,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起来喝水,看你的灯还亮着,我还以为你没睡,”教授解释道:“可是敲门你也不应,我担心出什么事,才开门进来的。”

  毕竟迟年从来不会开灯睡觉,太浪费电了,而且睡眠质量也会受影响。

  迟年:......

  你怎么天天半夜起来喝水?

  迟年认真思考,要不要下次帮他提前倒杯水放在床头柜上。

  “你怎么穿着棉衣睡觉?还冷吗?”教授顺势摸了把他的头发,又凑近嗅了嗅:“食物的味道,今天没洗澡?”

  迟年:......

  出现了!狗鼻子教授!

  迟年挣扎几秒,最终决定老实坦白:“我有点怕。”

  “怕什么?”教授想了想,恍然大悟:“是因为今天看的恐怖片?所以不敢一个人洗澡,不敢关灯睡觉?”

  迟年避开他促狭的视线,红着耳朵点了下头,试图挽尊:“看的时候感觉还好,一个人待着......就容易想很多。”

  想得越多越害怕。

  “好吧,小可怜,”教授笑道:“是我的问题,早知道你看不了恐怖片,就换其他电影了。”

  迟年蔫哒哒的,小声道:“我今天想开着灯睡觉。”

  “开灯睡觉会影响褪黑素分泌,造成一定的生理机能紊乱,”教授想了想:‘既然是我的错,今天我陪你睡吧,怎么样?有人陪着还会害怕吗?’

  迟年觉得这样很不好,但惊吓过度的他根本没办法拒绝‘我陪你’这种安全感爆棚的话术。

  迟年矜持道:“会不会影响您休息?”

  “在哪睡不是睡?”教授又搓了一把他的头发:“不过你得先洗澡。”

  他又说:“我只喜欢你的味道,食物的气味就算了。”

  迟年脸颊一热,不知道是因为‘只喜欢你的气味’这句话害羞,还是因为自己不洗澡被抓包感到羞耻。

  迟年道:“我马上去洗。”

  教授开玩笑道:“一个人在浴室会不会怕?要不要我进去陪你?”

  迟年:!

  迟年连连摇头,全身上下都要冒热气了,磕磕巴巴道:“不,不用!我也没那么怕!”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您在这个房间里的话,我就没那么怕了。”

  教授道:“你去吧,我就在这里,怕就喊我。”

  迟年抱着衣服钻进浴室,脱衣服洗澡。

  浴室的灯很亮,驱散了蛰伏在角落里的阴影,迟年确实没那么怕了,脑袋里又开始胡思乱想其他东西。

  ......教授就在外面,一门之隔。

  迟年洗完头,又往身上涂沐浴露,弄了一身泡泡,再扭开花洒,本来还算湍急的水流忽然——没了!

  迟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扭了半天,毫无动静。

  他又不信邪地把开关几次,淋浴头只可怜巴巴地滴下几滴水,连一个泡泡都冲不掉。

  停水了?

  总不会是教授忘记交水费了吧?

  不过这种小区,就算忘记交水费,也只会记账寄通知,不会莫名其妙断水。

  完了,搞不好今夜气温骤降,水管给冻裂了。

  迟年无措地站在原地,不冷,但这满身泡泡也没办法出门,很尴尬。

  半分钟后,敲门声响起,教授的声音传进来:“年年你洗好了吗?业主群收到信息,说是小区水管冻住了,正在紧急抢修,你没事吧?”

  迟年:“......”

  迟年沉默几秒,看一眼身上黏糊滑腻的泡泡,眼一闭心一横:“老师,我刚打好沐浴露,还没来得及冲干净。”

  门外沉寂几秒,教授道:“我记得厨房还有几桶备用饮用水,先拿过来你用着。”

  迟年惊讶道:“这也太浪费了。”

  教授家的饮用水都是品牌货,送货上门的那种矿物质水,价格昂贵,用来洗澡也太奢侈了。

  不行他就再等等,这种高档小区的物业应该很靠谱,搞不好十几分钟就能把水管修好。

  “现在临近年关,维修队的效率可能不高,也不知道水管什么时候才能修好,你这样子怎么出来?”教授无奈:“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教授道:“你把门锁打开,我去把水桶搬过来。”

  迟年环顾四周,好歹找到能用来擦水的浴巾,勉强把自己下半身裹住,应了声好。

  教授动作很快,两桶水一手拎一桶,很快推门进来。

  浴室是开放式的,后面是落地窗,前方没有任何遮挡,迟年只能局促地站着,裸露的皮肤上残留着许多细碎的泡沫,眼睛跟头发都是湿漉漉的,脸到脖子根都泛着诱人的绯红。

  教授非常明显地愣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伴侣身上,根本挪不开眼,就显得很没有师德。

  迟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明明还围着块浴巾,却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袒露在教授面前,羞耻到极点,忍不住道:“老师——”

  教授回过神来,克制地挪开视线,找了个比较大的桶,往里面倒水,又道:“我那边烧了热水,给你拿过来掺一下。”

  迟年点点头,目送教授离开,然后猛地蹲下去,捧着脸无声哀嚎。

  教授这是在做什么?!

  那个眼神!

  太直白、太火热了!

  那绝对不是没什么的眼神!

  一定不是他的错觉!

  难道教授也对他有想法吗?

  教授送来了热水,见他蹲在地上,也没多说什么,帮他中和了温水,又把水壶留下:“冷了就自己再掺点,不够再跟我说。”

  言罢转身离开浴室,留给迟年一个足够私密的空间。

  迟年松了口气,解开浴巾,用小一点的盆当水瓢,慢慢冲干净身上的泡沫,也顾不得身体还泛着潮气,收拾了乱七八糟的卫生间,吹干头发,裹着睡衣开门出去。

  教授正坐在床铺一侧看手机,听到动静,朝他的方向看过来,然后笑了一下:“洗好了?”

  “......嗯,”迟年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目光时不时往教授身上瞥,有点想弄清楚在浴室里的那个眼神,又不敢太直白地问出来,怕只是自己想太多,反而闹笑话。

  “很晚了,早点睡吧,”教授关掉手机,又顺手关上灯,室内陷入一片昏暗:“这样会害怕吗?”

  迟年躺下,摇了摇头,又道:“不怕了。”

  教授也躺下,往他的方向挨近了些,没办法,迟年床上只有一床被褥,两个人要挨得近一些,才能合理共享被子。

  他打了个哈欠:“那就好,快睡。”

  迟年的心脏扑通乱跳,声音却依旧冷静沉着:“好。”

  室内一片沉寂。

  迟年确实不怕了,现在的他已经从满脑子‘鬼啊鬼啊救命救命’变成了满脑子‘啊啊啊啊救命救命’,很吵闹。

  教授听着有点想笑,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忍着,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让自己看上去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迟年在自己的脑袋里刷屏半晌才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感知着教授的呼吸,很舒缓,很平稳,应该已经睡着了。

  这令人羡慕的睡眠质量。

  迟年放松下来,睁开眼睛,眼前又是一片让人窒息的黑暗,他忍不住往教授的方向挪了挪,再挪一挪。

  转头看到教授模糊不清的黑影轮廓,又开始自己吓自己——那真的是教授吗?

  教授会不会突然被什么怪东西附体,像电影里那样,猛地睁开一双猩红的充满恶意的眼睛,看着他笑?

  第二百七十七章 表白

  教授会不会忽然被奇怪的东西附体?

  迟年被自己的脑补吓到了,小心翼翼地朝教授的反方向挪了挪。

  挪了半米,胳膊蹭到被子外面,凉飕飕的很没有安全感,又慢吞吞地朝教授的方向蛄蛹。

  教授:......

  “还没睡?”教授翻过身,相当顺手的把人按到怀里,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动来动去做什么?老实一点。”

  被温热的气息兜头罩住,迟年的大脑一片空白,靠在教授胸口,一动不敢动。

  好半晌迟年才缓过神来,研究了一下现在的姿势——教授几乎把他一整个抱住,下巴蹭在他发顶,裸露在睡衣外的脖颈紧贴着他的面颊,身体密不透风的挨着,源源不断地传来暖意。

  迟年从没有跟谁这么亲密的拥抱过,脑袋再次糊成一团浆糊,几分钟后才重新运作起来。

  这算什么?

  尽管没人能看见,迟年依旧从脑袋红到指尖,在脑袋里琢磨着。

  教授为什么要抱住他?他难道不觉得一个男人抱住另一个男人——咳,男生,有点gaygay的吗?

  又或者教授根本没有清醒,只模模糊糊感觉他动来动去很吵闹,才把他抱住免得他再满床蛄蛹?

  迟年觉得这个概率很大。

  就是不知道等明天醒来,教授会作出什么反应。

  迟年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盯着教授看了一会,感到眼皮渐渐发沉,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可能是因为心里装着心事,迟年这一觉睡得不怎么好,睡了比没睡还累。醒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暗沉一片,只有窗帘缝隙里透着一点微弱的光线。

  天已经亮了,但室内安装的是遮光窗帘,并不能根据光亮程度判断时间。

  迟年想摸手机看看几点了,奈何身体依旧被牢牢桎梏着,大幅度动作的话,肯定会把教授吵醒。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手机起床铃忽然响了,应该是七点半的闹钟。

  教授的身体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闹钟?”

  迟年浑身一紧,低低地应了一声。

  “关了吧,再睡一会。”教授嘴上这么说着,却并没有把他松开的打算,抱得很紧,还下意识蹭了一下他的头发。

  迟年蠕动了一下,试图挣脱,反而被抱得更紧了,暗道你这样我怎么去关?你不如把我关了。

  

  教授像是稍微清醒了一点,睁开眼睛跟迟年对视两秒,愣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道了声‘抱歉’,然后规规矩矩地把手松开:“没事吧?”

  迟年脸又红了,摇了摇脑袋,他能有什么事?

  “我睡觉应该没有抱东西的习惯,”教授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晚上——”

  “可能是我一直在动,打扰到你睡觉了,”迟年主动解释:“是我的问题。”

  “不,不是这个问题,”教授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像是带着一点试探的意味:“你会觉得冒犯吗?”

  迟年:“什么?”

  “被我抱着,”教授垂眸看着他,那双黑得看不见瞳孔的眼睛里读不出任何情绪:“你会反感吗?”

  迟年避开他的视线,闷闷摇头:“......不反感。”

  教授松了口气,眉眼也松缓许多,又拉开被子躺下来,把迟年往怀里扒拉:“那就再抱一会。”

  迟年:!

  等等!

  这个发展!

  迟年呆滞片刻,忍不住伸手去推教授的胸口:“等一下,老师,你这是——”

  不是已经清醒了吗?为什么还要抱他?

  教授没有正面回答,又问他:“昨天睡得好吗?还怕不怕?”

  “......还好,”迟年道:“不怎么怕。”

  昨天被抱住后,脑袋一直处于宕机状态,谁还记得什么恐怖片。

  “嗯,那就好。”

  教授像是撸猫那样捋了捋他的脊背,迟年打了个哆嗦,下意识避开他的手。可就这么大点地方,他躲避的动作反倒像主动往教授怀里钻,投怀送抱,好心机。

  教授胸膛震动一下,发出了一声带着笑意的音节。

  迟年:......

  “今天下午我去改试卷,”教授又说:“你去帮我算分数,然后录入成绩,好不好?”

  “嗯,”这本来就是助手的职责之一,迟年当然不会推辞。

  “争取今天下午弄完,工作量可能有点大,”教授道:“不过等录好成绩,我也能放假了......明天我们去买年货,怎么样?”

  “会不会太早了?”迟年有些惊讶:“还有将近二十天才过年。”

  “不早,临近年关人就多了,”教授说:“不过我不知道年货都有哪些,到时候还得你带我去买。”

  迟年也不太清楚:“应该就是对联之类的东西,然后买一些喜欢的食物、饮料。”

  S市严禁燃放烟花爆竹,鞭炮就没有买的必要了。

  “那也不难,”教授笑道:“你前段时间不是打扫出来一间杂物室?这几天我们买东西把它放满。”

  迟年:......

  这是买年货还是囤物资?

  教授并没有意识到不对,还在絮絮叨叨:“多买点零食,买你喜欢吃的,不过零食吃多了不好,每天要限额限量的吃。”

  迟年忍不住道:“老师。”

  教授应了一声:“怎么了?”

  “你一定要抱着我说话吗?”迟年小声道。

  醒都醒了,大家起床洗漱一下,穿戴整齐,一边吃早点一边聊天不香吗?

  “不可以吗?”教授理直气壮地反问,搞得迟年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无理取闹了。

  “我只是不明白,”迟年小声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教授叹了口气,手掌轻轻覆在迟年手上,将他的手整个包裹住。

  这是个很直白很暧昧的动作,不是简单的握手,而是带着某种缱绻的触摸。

  迟年心猛地一跳,仿佛有火顺着教授的手掌传遍他的胸腔。教授力道很轻,迟年本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手抽出来,可是......

  他不想。

  迟年脸又红透了,心脏也跳得飞快。

  “我可以抱你,可以牵你的手,你都不会拒绝,”教授道:“那如果我现在表白,你会拒绝吗?”

  迟年没吱声,像是被吓傻了。

  他恍惚感觉有些不真实,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下一秒就会醒。

  “年年,”教授正色道:“我喜欢你,可以跟我在一起吗?”

  “......为什么?”迟年耳朵都麻了,浑身轻颤,声音也在打颤:“我不明白......您,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

  “很早之前,我授课的第一天,跟你对视了一次,从那之后我一直在关注你,”教授温和道:“你可能已经忘了。”

  “用你们人类——咳,用你们华夏人的话来说,你可以理解为‘一见钟情’。”

  迟年小声道:“‘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不过教授的‘美色’显然比他更具吸引力。

  “不,对我来说,‘一见钟情’是源自基因的吸引力,”教授解释道:“外貌只是附加因素,随时可以替换、变更,但基因不会变。”

  迟年有些迷糊,这跟基因有什么关系?

  “暂时不明白也没关系,”教授说:“你只要知道,我从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

  “从那之后,我就开始关注你、贴近你、进入你的生活。”

  窥伺、蛰伏,等待最佳时机,然后表明心意。

  迟年:!

  他惊讶道:“所以食堂那次——”

  “嗯,我跟着你去的,”教授毫不避讳地袒露自己的小心机:“本来只想装作偶遇,跟你一桌吃饭。”

  他又握住迟年纤细的手腕,叹了口气:“可是你吃的实在太少了,对身体不好,就想把菜都留给你吃。”

  “后来了解了一下你的家庭环境,就一直想着把你带到身边养着,”教授强调道:“这不是同情,是出于喜爱的心疼。”

  这话太肉麻了,迟年没听过,但也不觉得尴尬,只觉得脸红。

  他努力扯开话题:“那酒吧的偶遇也是故意的?”

  “是,你一个小朋友在那里打工太危险了,”教授道:“我每天都去,只是有的时候会故意躲着你,怕你不自在。”

  迟年奇怪道:“可我问过值班的调酒师,他说没有见过你。”

  想在酒吧安稳坐着不被打扰,至少得点杯喝的东西吧?

  “钱能解决一切问题,”教授笑道:“我每次去都会提前给小费,他们嘴巴很严。”

  迟年:......

  迟年想起那一大卷‘小费’,恍然大悟。

  原来是钞能力。

  这就不奇怪了。

  “虽然一直跟着你听上去有点变态,不过好在我跟过去了,”教授温和地看着他:“要是我没去,我都不敢想那天晚上你该怎么办。”

  迟年也不敢想,要是没有教授,那天晚上他会遭遇什么。

  “我不想你再去那种地方,”教授坦白:“所以我想办法让你留在我身边工作——感觉很不错,如果你能腾出更多时间陪我,而不是去做家务,我应该更高兴。”

  一直有在努力工作的迟年:......

  高兴不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做我的伴侣

  “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的想法,”教授低头看他:“年年,你喜欢我吗?”

  迟年很想说喜欢,可嗓子却被一股从胸口涌上来的热度堵住了,说不出话来,好像一开口就会没出息地哭出声。

  他当然喜欢。

  教授这么好这么温柔,不止救了他,还给他工作,让他免于奔波劳累的苦楚,带他吃从没有吃过的美食,给他买打一辈子工都舍不得穿的衣服——也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家’,什么叫‘喜欢’。

  怎么可能不喜欢?

  可是他配吗?

  他跟教授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是家世、资产、还是社会地位,都有着云泥之别。

  喜欢又能怎样?

  迟年忧愁地看着他,低声道:“老师,喜欢您的人很多,您值得更好的人。”

  “这是否认吗?”教授问他:“我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更不会喜欢其他人,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

  “你现在还没有想好,”教授又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但我们的关系可能需要出现一点变动。”

  迟年心下一颤:“什、什么?”

  “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追求者,”教授顺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直到你给出我满意的答案——”

  ‘为止’这个词还没说出来,迟年立刻打断他:“不用追!”

  要追也该是他追教授!

  怎么反过来了?

  教授耐心地看着他。

  迟年嗓子微颤,鼓起勇气道:“我也......我也喜欢您。”

  “不要用敬词,”教授摸了摸他的脸颊,缓声道:“再说一遍。”

  迟年下意识望进那双黑沉的眼眸中,一开始觉得冰冷无机质的眼睛,此刻却溢满了浓稠的暖意——或许是他看错了也说不定。

  “......我喜欢你。”迟年说了第二遍,脸已经烫得能煎鸡蛋。

  教授靠近了一些,迟年下意识闭上眼睛,然后感觉到额头上落下一枚温热的吻。

  他又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教授并没有退离,而是再次低头,吻住他轻颤的唇。

  迟年睁大眼睛,完全懵住了,心脏扑通乱跳,脑袋也一片空白。

  这枚吻浅而轻,像花瓣一样柔软。

  教授退开一点,把他往怀里按了按,眼底弥漫着笑意:“我很高兴。”

  迟年在他怀里喘了好一会气,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才说:“我也是。”

  能遇到卡伦教授,一定是他这苦短的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陪我再躺一会,”教授说:“还有,你被解雇了。”

  迟年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的小家政,也不是助手,”教授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是我的伴侣。”

  迟年眨了眨眼睛,慢半拍道:“......哦。”

  伴侣?

  这个词好像比‘男朋友’要高大上一些,听上去像是能一辈子都在一起。

  “等你成年,我们就去国外领证,”教授不愧是教授,想法永远比学生快那么一二三四步:“再过几年,华夏也会全面开放同性婚姻,到时候我们再在国内领证。”

  迟年:......

  等、等等,信息含量太多,一下子捋不过来了。

  “已经考虑到领证了吗?”迟年小声道:“我以为......应该先谈恋爱。”

  “我很认同华夏文化中的一句话——‘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年年,我是个文明人,不耍流氓,”教授一本正经,迟年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迟年决定先不纠结这件事,毕竟距离他成年,还有一整年。

  他又问:“国家会开放同性婚姻?这个政策真的会被通过吗?您、你怎么知道?”

  “我在国防工作过,还记得吗?有一点获取信息的特殊渠道,”教授解释道:“用不了多久,这个政策就会被全面推行。”

  “太好了,”迟年由衷感到高兴。

  开放婚姻的话,他们这些性向异于常人的小众圈受到的非议,应该会少很多。

  “好了,乖乖睡一会,”教授的指腹蹭过他的眼睑:“昨晚没睡好吧?都快变成熊猫了。”

  迟年了却一桩心事,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确实感觉到倦意反涌。

  他打了个哈欠,靠在教授胸口,整个人都暖洋洋的:“那我再睡一会......等会起来做早饭。”

  “怎么什么都操心?”教授低声道:“饿不着,别担心。”

  迟年没听清他说什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半了。

  迟年茫然地坐起来,揉了揉睡呆掉的脑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醒了?”教授推开虚掩的门走进来,在床边坐下:“还睡不睡了?”

  迟年摇摇脑袋,头毛都睡塌了,乱糟糟的。

  “那就起来洗漱,然后来吃饭,”教授按了按他炸毛的头发,又凑过去,很自然地在他唇上碰了碰:“熬了海鲜粥,蒸了蒜蓉大虾,还炒了一点小菜,动作快一点,等会凉了。”

  迟年被他亲得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来‘教授告白事件’是真实发生了的事情,不是梦,他现在正在跟教授谈恋爱。

  他脸颊又开始发热,点了点脑袋,下床换衣服、洗漱。

  直到他趿拉着拖鞋坐到餐桌前,看着教授端来几盘热乎乎香喷喷的菜、以及一大锅鲜香扑鼻的海鲜粥时,才意识到又哪里不对——

  “这是外卖?”

  “不是,”教授在他身旁坐下,给他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又剥起虾来:“我做的,尝尝看喜不喜欢。”

  迟年看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低头喝了口粥。

  鲜甜可口,咸淡适中,比他煮的要好喝的多。

  迟年:“......所以您其实会做饭?”

  “会,”说话的功夫,教授已经给他剥了小半碗嫩生生的虾肉,还不忘推销自己:“很会做饭,很会收拾家务,能上厅堂能下厨房,很居家。”

  迟年:......

  “想把小朋友哄回家可不容易,”教授笑道:“我一口气点了十几个外卖,还特地趁你睡觉的时候,把屋子弄得一团乱——这个可比收拾干净难多了,要乱得合理又不刻意,很费脑筋。”

  迟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又开始发热。

  “不过能哄到手,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教授把满满一碗虾肉推到他面前,摘掉手套,美滋滋地看着他吃:“以后这些杂活我来做,你细胳膊细腿的,先乖乖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我也可以干活,”迟年抗议:“我确实瘦,但也很有力气。”

  教授握住他的手:“比如?”

  迟年挣扎两分钟,没能把自己的手从他掌下拔出来。

  迟年:......

  好欺负人啊。

  教授笑了一声,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松开手掌:“再不喝粥,粥就要冷了。”

  海鲜粥热的时候最好吃,冷了之后就会有点腥。

  迟年乖乖喝完了两碗粥,吃掉了半碗虾肉,还吃了不少其他小菜。

  教授的手艺真的很好,比之前去的很多家饭店都好,也难为他吃了这么久他做的饭,还要硬着头皮无脑夸。

  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教授道:“等会去学校。”

  “改试卷?”迟年看了眼时间:“会不会有些太晚了?”

  加班到晚上的话,今天应该能改完所有试卷。

  “不,明天再说,”教授道:“今天帮你搬家。”

  “搬家?”

  “以后这里就是家,”教授捏一下他的脸:“把宿舍里的东西都搬过来。”

  迟年眼睛微微发亮,点了点头:“好。”

  ‘家’这个词,对他来说吸引力太大了。

  所以即便担心万一有一天教授对他失去兴趣,他可能会被赶出门外、无处可去,依旧答应的很干脆。

  教授有些无奈,暗暗思考,要怎样才能给足伴侣安全感。

  S大的宿舍楼是按院系分配的,同院、同系的住的很近,昨天考完试后,迟年宿舍所在的那栋楼空了大半,宿舍里三个更是早就不见了踪影。

  这倒方便了他搬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几件衣服、一些课本还有一些搁置了很久的日用品(教授让丢掉或者干脆不拿),刚刚好能塞满一整个行李箱。

  至于那些廉价床品,更没有带走的必要。

  只一趟,迟年就完成了‘搬家’。

  看着脚边的行李箱,迟年都要被自己穷笑了。

  好惨一个年年,他苦中作乐的想,要是以后真被教授扫地出门,他也不用像苦情剧里那样大包小包步履蹒跚。

  一个行李箱就够了。

  迟年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很顺利地拽着行李箱放进后车厢,然后迅速钻进车里。

  “东西重不重?书不少吧?”被勒令待在车里的教授有些无奈,扒拉着他的手看一眼,掌心残留着搬运重物的红痕:“我该去帮你的。”

  “要是被同学看到了......影响不太好。”

  迟年自己倒不怎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但教授不一样。

  他不希望教授因为他的缘故,承受那些校内校外的风言风语。

  第二百七十九章 约会

  “被看到了影响不太好,”迟年想得很多:“说不定传来传去,最后别人都以为你包.养学生。”

  虽然他吃穿住行都被教授照顾得妥帖安逸,本质上跟被包.养没什么差别。

  迟年小脸一热,小声道:“我怕你风评被害。”

  教授毕竟是大学老师,风评很重要,说不定还会影响事业发展。

  “包.养?”教授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不对,包.养是基于经济交易的交往关系,以金钱的给予和索要建立,但我们并不是这种关系。”

  他问道:“难道我没有钱,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当然不会!”迟年有点无奈,没有钱可以赚,但一个合心意的伴侣可没那么好找:“只是......我的性向、家世背景都算不上秘密,您跟我扯上关系的话,别人很容易往那方面想。”

  毕竟各方面的差距都太大了,而且他除了一张脸,似乎并没有其他更讨人喜欢的特征。

  就连他自己,都经常出现‘是不是被教授包.养了’的错觉。

  “你介意吗?”教授想了想:“我不太介意,也无所谓‘风评’。”

  “至于工作,别担心,学校不会开除我,”他笑了一下:“而且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把你养的很好。”

  也是。

  迟年轻轻叹了口气,对于教授来说,他似乎只是把‘老师’这个职业当成消遣。毕竟‘教授’每个月的工资,搞不好还不够他付物业费。

  “你呢?”教授问他:“如果我表现得太明显,会对你造成什么困扰吗?”

  “......会有一点。”大概会被同学私底下嘲笑、辱骂、排挤,或者挂上表白墙明嘲暗讽。

  “不过不是什么大事,”迟年又说:“我也不介意。”

  他不爱社交,认识的人也少,陌生人的流言蜚语忽视就好了,自己过得舒服才最重要。

  “如果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会稍微克制一下自己,”教授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等你成年了,我们就去领证,到时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公开。”

  领过证的正当关系,谁还敢说‘包.养’,就把结婚证拍他脸上。

  每次一提到‘领证’,迟年就红着脸躲闪视线,含糊道:“嗯,嗯,也可以。”

  教授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可爱,又问:“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比起‘询问’,这句话其实更偏向于‘告知’,因为在他说话的同时,身体已经向迟年倾靠,一只手去揽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迟年小声说:“......你已经亲了。”

  “嗯,”教授笑了一声,又亲了一下,是浅尝辄止的那种亲吻,然后他退回到驾驶座:“先回家。”

  迟年应了一声,下意识舔了舔嘴巴,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刚刚褪色的脸又开始升温。

  回家后,教授帮他把行李箱搬到客房。迟年花了大力气才搬下楼的行李箱,他一只手就能提溜起来,轻松得让迟年有些怀疑人生。

  “东西暂时放在这个房间,”教授拉开迟年的衣柜,把他的衣服收拢起来,送去自己的卧室:“以后你跟我住一间。”

  迟年跟在他身后来回走:“好。”

  “睡一张床,”教授又拍了拍自己柔软宽大的床铺:“不介意吧?”

  迟年摇摇头,也不是第一次一起睡了,没什么好介意的。

  “你好乖,”教授朝他招招手,等迟年乖乖走近,顺势把他拉进怀里:“你要是这样,我会得寸进尺的。”

  迟年被他桎梏在怀里,全身上下都被热烘烘的气息包裹:“......嗯。”

  “这是同意了?”教授笑着蹭了蹭他的发顶:“你怎么什么都同意?不怕被欺负吗?”

  迟年小声道:“你要欺负我吗?”

  “很想,”教授捏住他的小脸蹂躏一通:“不过你还小,要等你再长大一点。”

  迟年小脸通黄:“嗯。”

  “还有一件事,”教授让他坐到床上,很顺手地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给你零花钱。”

  迟年道:“不用,我有钱花。”

  “这跟我给零花钱有什么关系?”教授在他手机上操作一通,先转了几万块,然后用微信绑定了自己的亲属卡:“我钱多,花不完,你帮我花点。”

  迟年:......

  这叫什么话。

  迟年其实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教授把他的吃穿住行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已经很久没动过自己的存款了。

  教授把手机还给他,又说:“家里没什么零食了,果蔬存量也不多,晚上再去趟超市。”

  迟年应了一声,坐在床上看他。

  “在此之前,要不要去约会?”教授低头与他对视:“还没有带你出去玩过。”

  迟年道:“约会要做什么?”

  “不知道,”教授说:“我也是第一次,不过我可以百度。”

  两个人新手凑在一起,对着百度来的‘约会指南’指指点点。

  迟年看到热度最高的是‘看电影’,而且还特别标注了‘恐怖电影’。

  “为什么要看恐怖电影?”魂都差点被吓飞的迟年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我搜过,”教授很坦诚:“吊桥效应,人类会因为恐怖电影心跳加速,在这种情况下与身边最近的人对视、互动,很容易把这种因为紧张导致的过快的心跳,当成一见钟情的心动。”

  “情侣一起看的话,可以顺利成章地做出很多亲密动作,比如紧靠在一起、拥抱、蒙眼接吻。”

  迟年不得不怀疑:“......昨天的电影,是你故意选的?”

  “嗯,年年很聪明,”教授有些苦恼:“不过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你全程都在认真看电影,甚至没有分给我一个眼神。”

  迟年:......

  那还真是抱歉。

  “而且你有点受惊过度了,”教授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害怕,一晚上都没睡好......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看爱情片。”

  “那下次看爱情片,”迟年道:“我不想看恐怖片。”

  教授笑道:“好。”

  除了看电影,情侣之间的热门约会场地还有游乐场、步行街之类。

  “户外的等天气暖和一些再去,”教授顺手握住迟年的手,依旧是冷飕飕的:“现在出门吹风,你的身体吃不消。”

  迟年点点头:“都行。”

  去哪里都可以,只要...只要是跟教授在一起,就算窝在家里躺一整天都很有趣。

  教授把手指从他的指缝间穿过去,紧紧握着,另一只手若无其事地滑动手机:“唱K?你会唱歌吗?”

  迟年摇头:“不会。”

  五音不全,也不会几首歌。

  “密室逃脱?”

  迟年:“......不敢。”

  “陶艺?”

  迟年很小声道:“也不会。”

  教授又问:“那室内温泉?”

  还没等迟年开口,他自己先驳回了:“这个就算了,容易擦枪走火。”

  迟年:“...嗯。”

  “去打台球吧,”教授道:“商城就有,刚好打完去买东西。”

  “我不会,”迟年脸有点热,他好像什么都不会:“你打吧,我...给你加油?”

  “我教你,”教授大大方方把手机递给他看:“推荐上说,教恋人打台球,可以趁机进行合理的肢体接触,促使感情升温,我觉得不错。”

  迟年:......

  坦诚过头了。

  不过迟年也没有抗拒的意思,半推半就地坐上了车,直奔商城的地下台球馆。

  工作日来打台球的人不多,但教授还是单开了一个相对私密的房间,室内只有一张台球桌,旁边是舒适宽大的沙发、自取冷饮柜。

  教授关掉手机,随手抽了根球杆,率先开球。

  他打台球的样子很好看,姿势也相当标准,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心计算过一样优雅迷人,迟年都有些看呆了。

  教授连续打进三个彩球,然后朝迟年招招手:“年年过来。”

  迟年凑过去,手里被塞了跟木制球杆:“随便打一杆我看看。”

  迟年这是第一次接触台球,笨拙地模仿教授的姿势,顺利打出空杆。

  白球安如磐石地杵在原地,像是在嘲笑他 。

  “姿势不对。”

  教授说着,俯下身,把伏在台球桌上的迟冬整个笼在身下,说话时唇齿间的温热气流扫过迟年敏感的耳廓:“别紧张,我教你。”

  迟年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小声道:“这样教?”

  两个人的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他几乎能感觉到从教授胸膛传来的心脏律动。

  “这样比较方便,”教授的声音依旧清冷又好听,但说出来的话却显得不那么正经:“也比较暧昧,你心跳加速了,年年。”

  迟年的脸又开始充.血,脑袋都有些嗡嗡的。

  这么理直气壮地打直球,比若即若离的暧昧更让人遭不住!

  “五指分开,指关节弓起,拇指上翘,形成球杆‘支架’,”教授一边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将搭在迟年肘边的手前伸,手掌擦着迟年的小臂,直抵他撑在台球桌上的左手。

  第二百八十章 调戏

  教授的嘴唇几乎贴着迟年的耳朵,音色清冷,指腹蹭过他的虎口:“食指、拇指靠近一些,用曲起的部位固定球杆。”

  明明听上去平缓淡漠,却意外的撩人心弦,迟年从耳朵红到脖子,低声道:“知道了。”

  “左手距离杆头一掌半,右手离杆尾也是一样的距离,”教授握住他的手,掌心温热干燥:“身体放松,头不要埋这么低。”

  迟年红着脸,晕乎乎地应了一声,被他轻轻捏住下巴,往上挑了一下:“腰部下沉,贴近球桌。”

  迟年下意识照做了,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姿势有点糟糕。因为他的臀部跟教授的腿根紧挨着,而且贴得越来越紧。

  “老师,”迟年小声道:“好了吗?”

  原来打台球的姿势有这么多讲究吗?

  又或者说,教授只是想借此跟他靠的近一些?

  “好了,”教授的身体跟他紧贴着,不断交互着体温、心率:“别紧张,这一杆会进。”

  他这么说着,扶着迟年的手猛然向前发力,身体也随着惯性向前碰撞一下,迟年腰都软了,整个人都要趴到球桌上。

  同一时刻,白球被击飞出去,擦着球桌撞击到红球,随着沉闷的一响,红球以极其微妙的角度滚落进洞。

  教授低头亲了一下迟年烘热的耳尖,温和道:“看,进了,年年真棒。”

  从头到尾晕头转向、不知不觉就被吃光了豆腐的迟年:......

  啊?

  啊。

  嗯,对。

  我们真厉害!

  教授蓦地笑了一下,松开了对他的桎梏,问他:“要不要自己试一试?”

  迟年点点脑袋,自己试着摆好姿势,瞄准白球戳了一杆,力气太大,而且角度没找好,白球在桌上来回弹射几次,完美避开了一桌的球。

  迟年:......

  “发球之前要确保杆、白球、以及目标球呈一条直线,”教授修长的指尖按在白球上,轻点了点白球的中央区域:“想要白球走直线,就得戳最中部。”

  迟年点了点脑袋,又试了一次。这次幸运之神眷顾了他,明明只是随便发的一球,却大力出奇迹,恰好把一个绿球击进洞内。

  “进了!”迟年激动地看向教授,感受到一点趣味:“老师,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教授顺手揉了把他的小卷毛,低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亲:“年年学得很快,很聪明。”

  迟年脸又红了,眼睛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羞赧又茫然,像是完全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教授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懂,但是他的眼睛很有迷惑性,只要看见他湿润的眼眶,所有人都会觉得迟年是最无辜的人。

  教授又亲了一下他的眼睑,然后把他固定在自己跟台球桌形成的夹角处,低声道:“我想再亲一下。”

  迟年双手抵住他的胸口,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小声道:“......为什么要问我?”

  正常的情侣不是想亲就亲吗?

  而且教授根本不在乎他是否同意,只是单纯的告知而已。

  “因为在接吻前问一下,你的反应会更可爱一些,”教授一如既往的坦诚,不等迟年恼羞成怒,又垂首去吻他的唇。

  这次不再是轻描淡写的吻,迟年被按在台球桌上,又被撬开唇齿,从里到外都被亲了个透。

  等最后从台球室离开的时候,迟年不停地舔着嘴巴,总感觉那里还是酥热软麻的一片。

  他整个人也有点软乎乎轻飘飘的,像踩在云朵上。

  “两个小时,70块,”前台看了眼时间,随口道:“扫码就行。”

  他们在台球室里待了两个小时,不过两个人摸到球杆的时间加起来没有一个小时,迟年又舔了下嘴巴,总觉得那里可能肿了。

  “会很明显吗?”迟年轻拽了下教授的衣角,有些担忧:“嘴巴。”

  “不会,”教授顺势握住他的手,扫码付款:“我很克制,除了我,没有人会看出来。”

  前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视线着重在迟年唇上停留两秒,赞同点头:“他说的没错,确实看不出来你们亲了——”

  她看了眼时间,补充道:“差不多一个小时,两位帅哥肺活量不错。”

  迟年的脸瞬间爆红,埋头拽着教授快步离开。

  “有监控,”迟年闷声道:“我不知道。”

  知道的话,应该不会任由教授这么胡闹。

  教授被他一路拽着走,还不忘解释:“我以为你知道那里有监控,不过别担心,管理员不会蠢到私自泄露监控。”

  迟年:“......我害羞。”

  “好吧,”教授说:“下次我会提前告知。”

  还有下次——

  迟年无话可说,松开拽着他的手,放慢脚步,转移话题:“几点了?还来得及去超市吗?”

  假期时段,任何人流量大的地方都可能有大学生出没,卡伦教授外貌太惹眼,一头长发更是标志性的特征,很容易被认出来。

  “快六点了,饿不饿?”教授没有再去牵他的手,而是有意无意朝他的方向贴近了一些:“我们可以先找一家餐馆吃饭,然后再买东西回家。”

  “不饿,”今天午饭吃的晚,迟年确实不怎么饿:“先买东西吧——你饿吗?”

  “我也不饿,”教授说:“那就等会回家吃,我来做,想吃什么?”

  迟年思考了一下,摇头道:“我都可以。”他好像从来没有留心关注过自己的喜好,一下子想不起来。

  “你喜欢吃海鲜,”教授道:“做个捞汁海鲜,再架个锅子烫火锅,喝点果汁饮料,怎么样?”

  迟年眼睛一亮:“可以吗?”

  “你想,就可以,”教授笑着摸了把他的脑袋:“不过不能天天吃,你身体不好,会闹肚子。”

  “我知道,”迟年已经开始馋了,忍不住催促道:“我们现在就去超市,去晚了食材都不新鲜了。”

  迟年已经在公寓住了两个月,没什么要买的东西,倒是家里的各种调味料不多了,要补货。

  “我去买菜,我知道你爱吃什么,”教授道:“你去买调味料,然后来生鲜区找我,好不好?”

  迟年没有异议,毕竟教授嗅觉灵敏,总能挑到最新鲜的菜。

  迟年一个人推着购物车,熟门熟路摸到调味料区,盘算着家里调味料余量,斟酌着往购物车里放。

  正叮叮当当扒拉着酱油瓶,肩忽然被拍了一下,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迟年?”

  迟年一愣,转头看到了推着小车的魏泽峰,有些惊讶:“魏学长。”

  魏泽峰笑道:“看背影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这里是会员制的超市,进超市要花几百块办卡,没卡不让进。而且超市内卖的东西大多是进口货高档货,价格昂贵,普通人家很少来这里买日用家常。

  魏泽峰早就从陈浩那里打听到了迟年的身世情况,不觉得他是舍得花钱出入这种高档超市的人。

  联想到上次迟年用的最新款手机,魏泽峰眸光暗闪,脑袋里闪过不少猜测。

  “我现在在做全职家政,”迟年把购物车里的各种调味料给他看,半真半假道:“超市会员卡是老板给的,他让我来这里采买家用。”

  迟年顿了顿,又补充道:“那个,学长,其实上次你看到的手机,也是老板借给我用的。”

  魏泽峰不信:“借?为什么?你自己没有手机吗?”

  迟年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他碎成蜘蛛网格的手机:“你是说这个?”

  魏泽峰:......

  “换屏要五百,没舍得去修,被老板看见了,”迟年低声道:“老板说那部手机他觉得不好用,就送给我用了。”

  魏泽峰:?

  哪里能找到同款老板?

  魏泽峰将信将疑:“原来是这样。”

  迟年点点头,又道:“我有点赶时间,下次再聊。”

  魏泽峰没再喊住他,目送他离开。

  迟年在零食区、日用区转了一圈,然后才拐到生鲜区,教授已经买了满满一购物车的食材,正在打包区等他,不少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朝他行注目礼,还有人拿手机拍照。

  教授这张脸太引人注目了。

  迟年正远远看着他发呆,教授若有所感,敏锐地抬头,很快从人群中捕捉到他的身影,抬手挥了一下:“这里。”

  迟年顶着无数热切的视线,推着车朝他走去。

  “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水果放不住,我只买了一些你爱吃的,”教授翻了翻他买的调味品:“差个耗油,等会买零食的时候顺路拿一下。”

  迟年点点头:“这些够了,一周都不一定能吃完。”

  教授又问他:“遇到同学了?”

  迟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气味,”教授指了下自己的鼻子:“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其他人的味道,这个味道有点熟悉,不止一次出现过。”

  迟年受到震撼:“......你的嗅觉是不是灵敏过头了?”

  魏泽峰好像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点气味都能嗅到?

  这个嗅觉是不是有点超出人类极限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攀上高枝

  “就是因为嗅觉过分灵敏,才会经常感到困扰,”教授轻碰了碰他的手指,表情无辜:“年年会害怕吗?”

  “为什么会害怕?”迟年笑道:“只是有些惊讶,简直跟超能力一样。”

  其实用‘狗鼻子’来形容更贴切。

  教授道:“我能闻到很多气味,你每天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我都能闻得出来。”

  在他眼中,迟年基本没有秘密。

  “......我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就算你不刻意去闻,也知道我每天干了什么。”社恐宅男发出了无所畏惧的声音。

  教授失笑:“也是。”

  迟年推着购物车,跟他一起去零食区采购。

  其实教授不怎么吃零食,每次买回家的零食,基本都在不经意间进了他的肚子。迟年又不是傻子,时间久了总能看出来不对劲,只是碍于当时关系暧昧不清,没有找机会问出来。

  现在关系挑明了,没了顾忌,迟年直白问他:“零食是给我买的?基本没见你吃过。”

  “嗯,我不吃零食,”教授也不瞒他:“买来投喂小朋友的——你这个年纪的小孩不都爱吃这些?”

  迟年含糊应了一声,他不知道同龄人喜不喜欢吃,反正他很喜欢。

  零食区太大,迟年挑得眼睛都花了。他不太乐意尝试新口味,再加上本能地不愿意多花钱,随便拿了几包就打算走。

  教授跟在他后面,把他视线逗留过的零食换着口味拿了一包,又随手扒拉了些没吃过的,愣是把空购物车塞得满满当当。

  “会不会买太多了?”迟年迟疑道:“放回去一点吧?”

  可是每一个看上去都很好吃!

  教授挑的东西,总能挑到他心坎上!

  “吃得完,不用替我省钱,”教授揉了把他的头发,指尖捋过他额前微长的发丝:“有点长了,会不会遮眼睛?”

  “不遮,”迟年成功被他带偏话题,自己也伸手扒拉两下:“好像是有点长了,可是半个月前才刚剪过......怎么长得这么快?”

  以前他平均两个月才去剪一次头发,现在半个月就得去修一回。

  “营养跟上了,代谢加快,很正常,”教授趁没人注意,顺手揉了把他的脸:“身上也终于长了点肉,摸上去没那么硌手了。”

  可整个人看上去还是瘦巴巴的,手腕细得只剩骨头。

  好在现在是他掌勺,可以用星际的高转化率果蔬、肉类代替蓝星的劣质食材,潜移默化地帮迟年调理身体。

  迟年被他揉得脸颊泛红,小声道:“回去再......这里人多。”

  刚刚还遇到魏泽峰了,搞不好还会碰到其他同校同学。

  “嗯,回去再摸,”教授放下手,笑问他:“回去给摸吗?”

  迟年:“......我能决定吗?”

  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被按着揉一揉亲一亲。

  教授就是看着斯文,其实在某些方面相当霸道——大概这就是有钱人的通病吧,小说里的霸道总裁都这样。

  “年年当然可以决定,”教授温和地笑了笑:“但嘴上说可没有用,你很喜欢口是心非。”

  迟年睁大眼睛:“我没有!”

  他什么时候口是心非过?

  “你有,”教授低声道:“比如说在台球室接吻的时候,你总说‘不要’,‘够了’,可是等我吻过去的时候,你又很乖地任由我亲,一点都不抗拒——这不是口是心非吗?”

  迟年:......

  迟年脸色又涨红了,下意识想反驳,却又不得不承认,教授说的是事实——他喜欢接吻的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喝了酒,呼吸间都是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味,身体又酸又软,好像下一秒就要在热情里融化。

  “你喜欢被我亲,”教授又说:“你只是有点害羞,克服一下就好了,顺从欲望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迟年:“克服?”

  教授举例:“比如说,我们可以每天抽出几个小时用来接吻,帮助你脱敏——”

  迟年觉得教授不正经,并且有证据。

  他看着神情诚恳、义正词严的教授,深吸一口气,闷头推车往收银区走。

  恼羞成怒。

  教授推着车跟过去,目光捕捉到伴侣通红的耳尖,弯了下唇。

  又想亲了。

  没办法,伴侣还没成年,不能进行交配,只能通过口舌的粘膜接触,勉强排解一点澎湃的欲望。

  差不多要结账的时候,迟年才想起来忘记买耗油了,这边距离调味区有点远,教授说:“你等着,我去拿一瓶。”

  迟年点点头,推拽着两个购物车,站在队尾排队。

  “又见面了,迟年。”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迟年闻声看去,魏泽峰正推着车往隔壁队列站。

  隔壁队列比他们这一队要长,不过每个人买的东西都不算多,结账速度也快——迟年站到队尾后,别人看一眼他满满登登两大购物车的货品,立刻调头去排其他队。

  迟年朝魏泽峰点了点头,祈祷这家伙能在教授赶回来之前结账走人。

  魏泽峰看了眼迟年购物车里的货品,有不少都是进口区的贵东西:“你自己一个人来的?这么多东西怎么运回去?”

  “不是,”迟年有些紧张,含糊道:“也有人开车来接。”

  “还有司机,这工作也太爽了吧,”魏泽峰笑道:“买了好多零食,是雇主家的小孩吃吗?”

  迟年想了想,教授经常喊他‘小朋友’,四舍五入他自己就是教授家的小孩,点点头:“对。”

  见迟年不愿意多说什么,魏泽峰也没再多问,又道:“你看着比在学校精神多了。”

  迟年在学校总是躲着人走,又很少社交,也就刚入学的时候凭着一头金灿灿的小卷毛火了一把,等小卷毛褪色,又逐渐淡出所有人的视野。

  魏泽峰也是跟他碰面的次数比较多,知道他生得好看,所以哪怕迟年一直在推脱约见、饭局,显露出疏离的态度,也一直没舍得跟迟年断了联系。

  迟年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有些紧张,不断地往后看,怕教授这个时候回来,要是被魏泽峰看到,解释起来肯定很麻烦。

  好在魏泽峰排的那队快,还没轮到迟年,魏泽峰就已经结完账了。

  “我先走了,”魏泽峰道:“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开学见。”

  “开学见,”迟年松了口气,回以同样的祝福。

  魏泽峰走了一会,才轮到迟年结账。他买的东西多,一个收银员扫码,另两个收银员帮忙分类、包装,差不多清空一辆购物车的时候,教授才回来,手里还推了个半满的车。

  大半车都是各种调味料。

  迟年:......

  “老师,”迟年艰难道:“你打算在家里开个餐馆吗?”

  “一次性多买点,反正这玩意保质期长,”教授不以为意:“都是酱油、酱料之类用量大的消耗品,很快就用完了,不用担心会浪费。”

  “可是搬回去会很麻烦,”迟年道:“我们还有两个购物车的东西要搬。”

  而且都是些瓶瓶罐罐,要是磕碰了哪里,洒到车里,光是洗车就得花大几千。

  “我来搬,”教授说:“放心,不会出问题。”

  看教授这么坚持,迟年也不好说什么,又开始担心车里的空间不够放。

  等结完账,所有的东西足足装了七大袋,由两个营业员用推车帮他们推到车库,挨个调整好位置摆上车。

  迟年看得心惊胆战,眼看着后备箱、车后座都被霸占,生怕自己的副驾驶也被征用,到时候没地方坐。

  “没地方坐的话,你坐我腿上,”教授偏头,小声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不过你不能乱动,我还要开车。”

  迟年:......

  这个想法可太刑了,很可铐。

  交警抓的就是咱这种法外狂徒。

  迟年推开他,选择跟两大包零食挤在副驾驶。

  教授帮他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坐回驾驶座,一脚油门,带着快要被零食挤扁的伴侣回家。

  迟年的注意力一直落在车上,没有注意到远处阴影里的魏泽峰,亲眼目睹了他跟教授的亲密互动,

  魏泽峰远远地看着那辆车驶离,想到刚刚看到的画面,冷笑一声——什么当家政做兼职,感情是有金.主了。

  不过......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应该是本校那个‘明星’教授。跟迟年同系,人长得好看,家境又出奇的好,来当教授估计就是玩票性质。

  魏泽峰神色晦暗。

  长得好看真是有优势,连这种极品都能勾搭上,难怪瞧不上他推荐的勤工俭学。

  *

  迟年跟教授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教授下厨做饭,迟年想帮忙。他做饭没有教授好吃,但洗菜切菜还是很拿手的。

  教授拉起他的手,看那双白白净净的手上分布着一些不均匀的红色斑块,轻敲他脑袋:“一边呆着去,再接触冷水,长起冻疮,今年一整个冬天你都得遭罪。”

  第二百八十二章 喝醉

  “这个应该是复发的冻疮,”迟年碰了一下那些红肿发硬的区域,有点痒,又忍不住抓了几下:“以前落下的老毛病,很难痊愈。”

  他以前在奶茶店、餐馆兼职,都有需要接触冷水的工作内容——洗刷杯子、碗筷、洗菜切菜......长期干这种活的人,手上基本都落下了冻疮,体质差的更是每年都会复发,甚至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

  “不要抓,抓破了容易感染,”教授将手覆在他手背上,用指腹蹭了蹭他发痒的疮口:“我叫跑腿买个冻疮药膏,等会帮你涂一下。”

  迟年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忍不住缩了缩自己的手,感觉自己的爪子好丑,也难为教授不嫌弃。

  “很快就会好,别担心,”教授牵起他的手,低头亲了亲,又在他唇上碰了碰:“乖乖的,先去玩一会,我来做饭。”

  迟年只觉得被亲的地方热腾腾的,又开始发痒了,脸也跟着热了起来:“嗯。”

  教授做饭的速度很快,好几个锅子同时开火,却依旧能有条不紊地处理好每一样菜、每一道食材,迟年怀疑他有八只手。

  差不多只隔了半个小时,教授就喊他来端菜上桌。

  “锅子太烫了,放着我来,”教授朝碗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把碗拿过去。”

  最终迟年只端了几个空碗上桌。

  晚餐是教授承诺的捞汁海鲜,一大盆的量,还有已经煮沸的家庭版火锅,食材已经放进去了,等海鲜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关火开吃。

  教授的手艺相当好,比之前吃的那几家贵的要死的餐厅都好,各种调味料汁的味道也都恰到好处,迟年吃得头也不抬。

  “要不要喝点什么?”教授问他:“果汁,饮料,还是陪我喝杯酒?”

  “虽然之前在酒吧工作过,不过我不太会喝酒,”迟年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是喝果汁吧。”

  他到现在都没正儿八经喝过酒......小时候可能被父亲逗乐子灌过几口,不过那个时候记忆含混,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无从知晓了。

  教授也没有多劝,给他榨了杯混着星际水果的果汁,自己则去厨房另一侧的小吧台,抽了瓶红酒,开瓶、醒酒一气呵成,很快端了一杯回来。

  人类的饮料都没什么意思,唯独这种经年发酵的酒水,里面存在一些特殊的化学物质,可以刺激到他的部分神经系统,进入晕乎乎的兴奋状态。

  ‘晕乎’的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偶尔喝几杯体验一下也不错。

  迟年有点好奇地打量着那杯红色的液体,没喝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味道,闻着就是一股浓郁的酒香。

  “尝一点?”教授察觉到了他的好奇,把酒杯递到他唇边:“这酒还挺难买的,今年全球只出售十支,每人限购两支。”

  他不懂酒,不过秉持着‘价格越高品质越好’的理念,专挑贵的买。

  迟年:......

  不敢想,这杯红酒能买多少个年年。

  不过确实有一点点心动,这么贵的酒,尝一点见见世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他小心翼翼地叼住杯口,抿了一口。

  然后......小脸皱成一团。

  教授看见他这样就想笑,明知故问:“好喝吗?”

  迟年:“......”

  这很难评。

  迟年一时之间分不清到底是酒难喝,还是他的味觉感受器坏掉了。

  “没有葡萄汁好喝,”迟年老实巴交:“应该是我不会喝酒。”

  “还是个小孩,”教授笑着挪走酒杯,就着他喝的地方抿了一口:“喝果汁吧。”

  迟年点点头,端着自己的果汁喝了一口,酸甜适中,很美味。

  等餐桌上的食物被扫荡干净,迟年已经喝了两杯果汁,教授则灌掉了一整瓶的红酒。

  迟年:......

  迟年有点担心地看向教授。他并不介意伴侣喜欢喝酒,只是......总不可避免地联想到迟斌。

  迟斌也喜欢喝酒,但他酒量不好,容易醉而且会发酒疯,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借着酒劲对他拳打脚踢。

  “我来收拾,你休息一会,”教授站起来,看起来神志清明,连脸色都没变化,谁也看不出他刚刚喝过酒:“或者站起来走一走,消消食。”

  积食睡觉对肠胃不好。

  迟年点点头,松了口气。

  教授酒量也太好了,喝了这么多还跟没事人一样,反倒是他——

  迟年摸了摸自己自从喝酒后就一直高热不退的脸颊,站起来的时候感觉整个世界都有些晕乎。

  ......别太离谱!

  他才喝了一口酒!

  教授收拾完桌子回来,迟年已经坐到沙发上去了,整个人缩成一团。

  “年年?”教授上前,轻拍了拍他的肩:“困了吗?去洗个澡睡觉。”

  迟年迷迷瞪瞪地看向他,眼睛湿漉漉的,呼吸也带着一点残存的酒气。

  他反应了好一会,偏头贴着教授的手蹭一蹭,咕哝道:“困。”

  “......喝醉了?”教授感觉有点好笑:“宝贝,你只喝了一口。”

  “宝贝,”迟年抓住关键词,重复了一遍,红着小脸美滋滋道:“我喜欢这个。”称呼。

  “好,以后都喊宝贝,”教授摸了摸他的脸,笑道:“小朋友醉了之后,反而坦率得多。”

  “我没有醉,”迟年认真道:“我只是有点困。”

  “嗯,是困了,”教授又忍不住笑,朝他伸手:“来,抱你回卧室。”

  迟年蹭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贴过去,然后看着他的脸发呆。

  “在看什么?”

  “看你,”迟年小声说:“你真好看。”

  “没你好看,”教授抱着他往卧室走:“你才是小漂亮。”

  拙劣的拟态人形,怎么能跟货真价实的人类相比?

  迟年说:“嗯。”

  年年确实是个小漂亮。

  教授又开始笑,把迟年放到床上,然后帮他脱衣服。

  “你要做什么?”迟年有些警惕地看着他:“我还没有成年,要等成年,才能跟你做那种事情。”

  教授只是想帮他脱几件衣服,免得迟年睡觉难受,听他这么说,又忍不住逗他:“哪种事?”

  “就是——”迟年抿了抿唇,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在床上做的那种事。”

  教授闷闷地笑了几声,追根究底:“在床上,然后呢?”

  迟年有点害羞:“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不知道,”教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宝贝,我是第一次谈恋爱,你教教我。”

  “你真不知道?”迟年狐疑地看着他:“你好像在骗我。”

  教授板起脸,很严肃:“我真不知道。”

  “......好吧,”迟年觉得他看上去很正直,不会说谎,左看看右看看,确认这里没有第三个人,又凑上去跟他咬耳朵:“就是,在床上脱衣服,全都脱光。”

  “然后呢?”

  “然后就做那种事情,”迟年伸手比划了一下:“之前...阿浩给我看过视频,所以我知道一点。”

  阿浩?

  教授想了想,似乎是迟年身边那个叫‘陈浩’的发小。

  在这个世界,陈浩跟迟年还没有因为一个男人闹掰,关系挺不错的。

  何况迟年是在陈浩的帮助下逃离家乡,算是变相救了迟年一命,教授对那个人类没有恶感。

  不过现在——

  教授眯起眼睛:“他给你看那个视频做什么?”

  不会是对迟年动心思了吧?

  “因为我们性向相同,所以他给我科普同性恋该怎么上床,”迟年解释道:“我看懂了,但是视频里的人都丑丑的,不好看。”

  教授问道:“他想跟你上床?”

  “怎么可能?”迟年乐呵呵道:“我们都是0,他喜欢魏泽峰那种的,他想跟魏学长上床。”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喜欢老师。”

  教授高兴了,问他:“所以你想跟我上床?”

  “......我还没有成年,”话题又绕了回来,迟年攥紧自己的衣服:“你不要脱我衣服。”

  “好吧,”教授一向纵容伴侣:“那我帮你脱裤子。”

  迟年:“......?”

  没等他反应过来,裤子已经被教授扒了下来,只留一条小裤衩。

  小裤衩是他自己挑的,灰色四角裤,颜色很淡,中间鼓鼓囊囊一小团,两条腿又白又直,特别勾人。

  “这样......好像也不太好,”迟年这么说,却也没有阻止。

  毕竟衣服还好好的穿在身上,让人很有安全感。

  教授摸了摸他的腿根,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笑。

  喝醉了酒的伴侣,智商好像也降了几个阶级,呆呆的,太可爱了。

  迟年说:“你今天一直在笑,你觉得我很好笑吗?”

  “有一点,”教授说:“主要是看到你就觉得高兴。”

  “你在说情话,”迟年问他:“你接下来是不是要亲我了?”

  小说里都这么写。

  “嗯,”教授把他按倒在床,垂首看他:“马上就亲,你怕不怕?”

  “不怕,”迟年主动去揽他的脖子:“我喜欢跟你接吻,感觉很舒服。”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醉初醒

  喝醉的迟年坦率到教授都有些惊讶,但人都送到嘴边了,不啃一口肯定说不过去。

  他垂首亲了亲迟年的嘴唇,然后抬头观察他,确认迟年没有任何逃避、不满的情绪,又倾身去把他压在床上,按着他的后颈吻进去。

  迟年主动张开嘴巴,任由他摆弄自己的口舌,整个人都被吻得湿透了,只能在亲吻的间隙里短促地喘息一会。

  教授的口腔里残留着浓烈醇厚的酒香,迟年本来就晕乎,再被酒气黏糊糊地纠缠了一会,头就更晕了,浑身都开始发热。

  “不舒服,”迟年推了推教授的肩,含糊道:“老师,我好热。”

  “......你穿了一件线衣,两件毛衣,”教授说:“脱掉就不热了。”

  “不可以,”迟年小声说:“我还没有成年。”

  “我不碰你,乖一点,”教授有些无奈:“至少把毛衣脱掉,不然睡觉会难受。”

  迟年就是不肯脱,明明下半身只剩一条岌岌可危的布料,还要严防死守身上那几件毛衣。

  教授:“......不让我脱毛衣,裤子能脱吗?”

  迟年艰难地思考了一下,没吱声。

  默认了。

  教授:......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防范意识。

  反正要洗澡,教授也没跟他客气,随手把他那条小裤衩扒下来,又去哄他脱毛衣。

  迟年死活不肯,缩成一团,修长的腿折起来,下身的风光一览无余。

  教授发情期都快被这小孩折腾出来了,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又不能扒他毛衣——稍微强硬一些,迟年就会用那种要哭不哭的神情看他,马上就能掉眼泪。

  还是很可爱。

  教授没再强硬地扒他毛衣,转而去握他脚踝:“不扒衣服了,我亲一亲,没事吧?”

  迟年泪眼朦胧地看了他一会,摇摇脑袋。

  衣服不能脱,但是可以亲亲。

  教授笑了一下,低头从他的脚踝慢慢往上吻,吻到膝弯。

  迟年瑟缩了一下,用齿间的气流说:“脏。”

  “不脏。”教授又抻直他的那条腿,从膝盖继续往上吻,吻到大腿,最后埋在他腿间涩情地嗅着。

  人类某些区域的信息素气味很浓郁,或许他们自己不喜欢,却能让身为卡伦星人的伴侣兴奋。

  迟年不太明白他的意图,身体颤抖着,被他呼出来的温热的气流激得浑身不对劲,无措地夹着教授的头,一只手搭在眼睛上,混乱地喘息着。

  “老师,”他小声叫道:“不舒服。”

  教授看着他已经有些激动的部位,耐心道:“你不是不舒服,你只是快要长大了。”

  伴侣身体不好,这种耗损精气的事情,还是要再等等。

  教授最后只是在他大腿根部咬了一口,咬得有些重,迟年眼泪都出来了。

  门铃响了,应该是来送药的某团跑腿。

  临近年关,附近不少私人营业的药店都关门了,得跑很远去医院开药。

  教授帮他盖好被子,起身去门口拿药。

  迟年茫然地躺在床上掉了几滴眼泪,忽然觉得身下酸涩,想上厕所,就蹬开被子,踉踉跄跄往厕所走去。

  等教授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上完了厕所,正在洗手洗脸。

  冷水让迟年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把身上桎梏行动的毛衣脱了,当着教授的面踏进淋浴房冲澡。

  教授就靠在门边,看他自己把自己清洁干净,适时送上干燥温暖的毛巾、浴巾。

  “谢谢,”迟年裹好浴巾,用那双小鹿一样湿润的眼睛看他,思维依旧凝滞:“老师,我困了。”

  “去睡觉,”教授朝他伸手:“能自己走吗?还是要我抱?”

  迟年往他怀里撞。

  教授把他抱到床上,塞到被子底下,迟年打了个哈欠,翻过身缩成一团,很乖地睡了。

  教授不需要睡眠,但他很喜欢跟伴侣挨着,扒掉了一身染着酒气的衣服,用体液自洁一番,然后熄灯上床,把迟年密不透风地按在怀里。

  黑暗中,一些细长的触手在床下蛄蛹,拖拽着乱七八糟的衣服,送去阳台的洗衣机清洗、烘干,然后叠好放回衣柜。

  这一切都进行得悄无声息,迟年从头到尾都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睡了一会又翻过身,脸颊腻歪地贴在教授的胸口,睡得很香。

  一觉天明。

  迟年早上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懵,脑袋也晕晕乎乎的,感觉像是睡了一个世纪。

  他迷蒙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光滑韧软的胸肌,愣了两三秒,又僵硬地抬起头,看向正在刷手机的教授。

  教授察觉到他的动静,顺手抚了抚他的脊背,低头在他眼睑亲了一口:“醒了?难不难受?”

  迟年:“......有点晕。”

  他察觉到那只温热的手与脊背接触的顺滑触感,心下一惊,猛地坐起身来。

  被褥从他胸口滑落,虚掩在腿根处,露出空荡荡的腰身以及半边的光洁的腿——他的衣服呢?!

  教授困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迟年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同样赤裸的上半身,脑袋里闪过一些不正经的猜测,小脸瞬间涨红,磕磕巴巴道:“我、我们昨晚?”

  睡了?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客厅,那个时候他已经有些醉了,脑袋晕晕忽忽的,电视也看不进去,好像睡着了。

  难道是这之后——他们俩接着酒劲,半推半就地......睡了?

  迟年又震撼,又无措,还有点微不可察的失落。

  什么都记不清了,也不知道感觉怎么样......不过身上倒是没有小说里提到的‘腰酸背痛’,下身好像也没特别的感觉。

  “你昨晚喝醉了,”教授也坐起身,打了个哈欠:“就那一口酒,你醉了大半个晚上,哄了半天你才肯脱衣服洗澡。”

  迟年:“......然后呢?”

  “没有然后,”教授捏他小脸:“你洗完倒头就睡,我怕把你折腾醒,就没帮你穿衣服。”

  迟年瞥了一眼他,身上好像也是光溜溜的,小声道:“您怎么也没穿衣服?”

  “穿着睡不舒服,”教授一本正经地唬他:“之前跟你睡的时候是怕吓到你才穿,我自己一个人喜欢裸睡。”

  他又说:“我们现在都谈恋爱了,你不会介意吧?”

  迟年摇摇脑袋,又问道:“那...我们昨天晚上还做什么了?”

  “你指的是什么?”教授戏谑地看着他:“是说喜欢我喊你‘宝贝’,还是夸我好看?又或者......是你在床上索吻的那件事?”

  迟年:!

  迟年脸上的血色逐渐蔓延全身,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捂他的嘴:“没、没有,你不要说了。”

  教授顺势揽着他的腰,把他一整个往怀里按,笑道:“除此之外,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你还是个小朋友,还得再养一段时间才能吃。”

  迟年头顶都要冒白烟了,一脑袋扎进他的颈侧,兀自羞恼了一会,才又抬头:“真的什么都没做?”

  “就接了个吻,”教授顺手拍了下他的屁股:“老师很讲诚信,从不骗人。”

  迟年:?

  你仔细想想你是怎么把年年哄到手的?

  教授顿了顿,改口道 :“至少在这种事情上,从不骗人。”

  他翻了个身,把迟年压在身下:“我表现是不是超好?应该奖励一个亲亲吧?”

  迟年推他的脸:“还没刷牙......”

  “你这么甜,我不介意,”教授说:“就亲一下。”

  迟年扭动着身体挣扎:“我介意!”

  最重要的是,身体贴太近了!胸口挨着胸口,腿挨着腿,还有早起时略微有些激动的部位,都紧紧贴着。

  在这个情况下接吻,也太容易擦枪走火了!

  迟年顺利挣脱,光着脚一路跑进卫生间,找了条浴巾围住下身,才有了点安全感。

  教授跟过来,他一点都不介意向伴侣展示自己的完美身材,就这么倚在门边上,等待伴侣垂青。

  迟年眼观鼻鼻观心地刷完牙,又用冷水扑了把脸,抬头就从镜子里看到门口‘搔首弄姿’的裸体艺术家。

  迟年:......

  不得不说,教授的身材真的一级棒,肌肉匀称、线条漂亮,身体含蓄地蕴藏着野性的爆发力,却又不会过度夸张。

  肩宽腰细腿长,还有那个地方......好夸张。

  迟年迅速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总而言之,教授有着一具无论对同性还是异性来说,都相当诱人的极品身体,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计算机专业的业内大牛。

  迟年难掩艳羡,低头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再看看教授含蓄漂亮的肌肉,心动,有点想试试手感。

  “怎么样,好看吧?”教授扬了扬下巴,很大方地展示自己的身材:“想不想上手摸一摸?伴侣票,免费。”

  迟年:“......还有其他票?”

  “当然没有,”教授朝他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腹部:“手感怎么样?”

  迟年有点害羞,却还是忍不住伸手捏一下,肌肉韧软,只有在发力的时候才会变得硬邦邦的,手感很好。

  第二百八十四章 跨年

  迟年半推半就地摸了几把腹肌。教授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摸,反倒是迟年自己脸皮薄,摸着摸着脸就红了,耳朵更是烫得能滴血。

  教授抬手捏一捏他的耳朵,笑了一声:“不好意思?”

  “......有点,”迟年小声说:“你别笑我。”

  “不笑你,”教授说着,低头碰了碰他的嘴巴,心满意足道:“去穿衣服,然后吃早饭。”

  “早饭喝蘑菇瘦肉粥,粥养胃,还摊了土豆鸡蛋饼,炒了个荤素都有的下饭小菜......还想不想吃点别的?”

  “早饭已经做了吗?”迟年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你睡醒之前,我起来做的,”教授笑道:“我的酒量可没有某人那么差,早就醒了。”

  准确来说,是操控触手做的早饭,他专心挨着伴侣,全程没动弹。

  迟年看着他光溜溜的身体,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穿着衣服做的?”做完之后又扒了衣服躺上床?

  还是光着去,只穿了条围裙——

  人类的思维构造能力很厉害,明明是从没有见过的画面,却能清晰地呈现在脑袋里。

  迟年只是想象了一下,脑袋就有些发热发烫。

  好辣的教授。

  好色.情。

  不行,不能想了,快住脑!

  “你猜呢,年年?”教授没忍住,低头咬了一口迟年的耳尖,能透过那层薄薄的皮肤,嗅到血液奔涌时逸散的香甜气息:“衣服穿了又脱多麻烦?一条围裙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迟年:!

  还真的只穿了围裙?

  可恶!

  他为什么没有早点醒?好想亲眼看一眼!

  教授笑了笑,轻拍他的屁股:“去穿衣服,别着凉了。”

  “不要揍我屁股。”迟年闷闷道,捂着屁股闷头冲进卧室。

  他都快成年了,被揍屁股的感觉实在太羞耻。

  等教授模拟人类的洗漱流程洗漱完毕,迟年已经换好了衣服,穿的是居家睡衣,款型是宽松的长袖长裤,穿起来很舒服。

  寒假假期一共一个半月,迟年这辈子都没体会过这么舒坦的假期——每天在教授怀里睡到自然醒,醒来就有热腾腾香喷喷的早饭吃,闲暇时间可以跟教授一起锻炼、追剧、或者学一些专业上的知识。

  不过学习的时间总是不长久,迟年认真学一会就会被猝不及防地亲一口,然后书被推到一边,两个人在椅子上、书桌上亲得一发不可收拾,难舍难分。

  那么长的假期,对迟年来说,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又很美妙的梦。

  他们很少出门,也几乎不会分开。迟年喜欢这样的生活,跟教授呆在一起,好像就不会无聊。

  教授会在晚上入睡前给他讲一些稀奇古怪的神话故事。大部分时候都用华夏语讲,偶尔也会用迟年听不懂的语言讲,迟年也不追问他说了什么,就安静地听着——他其实对故事不感兴趣,只是单纯想要听到教授的声音。不过那些晦涩难懂的语言,到最后都会变成一种回荡在灵魂深处的低语,听到那些喃喃低絮,迟年很快就会睡着。

  有的时候,教授会在家里放一些舒缓的音乐——一般都是没有任何歌词的纯音乐、钢琴曲,有的甚至能一口气播放好几个小时——然后在这些如同烟雾般飘渺的音乐中,带着迟年在客厅摇摇晃晃地跳舞——这个学的是之前看的一部电影,教授觉得很有趣......大概率是觉得两个人紧贴在一起移动、摩擦的过程很有趣,所以拉着迟年跳舞。

  不过他们谁都不会跳,最后只是在客厅里紧搂着重复几个电影里的动作,然后接吻,再笑成一团,嘲笑对方舞姿笨拙。

  教授还会邀请迟年看电影,有的时候看爱情片,每看一会,迟年就要把教授的手从毛衣里抽出来,免得他去祸害自己的侧腰、胸口;有的时候也会看恐怖片,然后故意在最吓人的时候往迟年后颈吹凉气,然后在迟年尖叫之前就把他搂紧。

  就这样过了几天,可能是半个月,也可能是好几百年,直到迟年接到陈浩发来的‘新年快乐’的祝福,才恍然惊觉已经是除夕夜了。

  这段时间他们太颓废了,连门都没出,更别说囤年货、贴春联。两个人做回沙发上,把一部看到第二遍的爱情电影关掉,打开华夏传统节目《春晚》。

  这个时间点,春晚已经临近尾声,还有一个小时就准备倒计时,电视里热热闹闹地吵着,迟年紧挨着教授,有点犯困。

  为了养好身体,教授给迟年制定了作息计划表。迟年这段时间一直严格执行,生物钟都调好了,到点就困。

  教授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睡吧。”小脑袋都快点成瞌睡虫了。

  迟年蹭一蹭他的肩,嘟囔道:“再等会,快到十二点了,我想跟你一起跨年。”

  “到时候我喊你,”教授握住他的手,温和道:“瞧瞧,谁家小孩眼皮子都睁不开了,还要继续熬?”

  “我再熬一会,没事的,”迟年打了个超大的哈欠:“现在睡下,只能睡一个小时不到,更难受。”

  “也行,”教授并不强迫他:“也快到十二点了,再等等。”

  迟年跟他交握着手,没一会就变成了十指相扣,本来还有些泛冷的掌心很快就被捂热了。

  “你的手好暖和,”迟年小声道:“一直都很热。”

  教授一本正经:“你在我身边,我哪里都热。”

  迟年:......

  怀疑教授在开黄腔,并且有证据。

  教授很喜欢逗他,又说:“有个地方最热,你要不要试试?”

  说着,就牵着迟年的手往自己身上放。

  教授的话本来就引人遐想,迟年睁大眼睛,以为他要在跨年的时候做点什么不正当的事情。

  迟年心如擂鼓,鬼使神差的没有挣扎,像是默认了教授的举动,脸都红透了。

  教授望进他的眼睛里,最后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人类心脏所在的位置:“这里最热。”

  迟年:......

  迟年恼羞成怒:“老师!”

  “怎么了?”教授满脸无辜:“这情话不喜欢吗?”

  迟年抽回手,不想搭理他了。

  教授意味深长道:“年年,你刚刚在想什么?”

  能想什么?

  当然是——

  可恶!

  迟年又恼又气,往旁边挪了几下,决定在跨年前,跟这个恶趣味的教授保持一定距离。

  教授又开始笑,迟年越想越气,继续往旁边挪。

  “好了,再挪就要出国了,”教授伸长胳膊,把距离半米远的伴侣捞回来,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坐好。”

  迟年:!

  迟年挣扎着想要下去,挪来挪去,最后又被教授拍了拍屁股,明着耍流氓:“不要乱动,年年,不然你真的要试一试某个很热的东西了。”

  迟年的脸又红了,动也不是,不动也不对,气到照着教授的胸口轻锤两下,家暴!

  教授握住他的手放在胸口:“想摸就摸,别乱蹭。”

  迟年:......

  迟年摸了两下,睡意全无,又摸两下,忍住扒开扣子往里摸的冲动,问道:“老师,你的身材为什么这么好?”

  明明大家每天都腻在一起,也没时间锻炼健身......凭什么教授能拥有完美身材,他却被养得软乎乎的,不胖,却也没有半点肌肉的轮廓痕迹。

  “基因遗传吧,”教授耸肩:“我也不知道。”

  迟年实名羡慕嫉妒恨。

  “我要锻炼起来,”迟年郁闷道:“我已经开始胖了。”

  这段时间吃了睡,睡了吃,每天的娱乐活动也不费神费力,短短半个月,他就被养胖了近五斤。

  好在他本来就瘦,多出来的肉均匀分布一下,基本看不出来,只能明显感觉到气色好了很多,皮肤也丰盈白润了不少,颜值飙升一个境界。

  “怎么就胖了?”教授一只手握住他两个手腕,不赞同道:“至少还要重三十、四十斤,才能达到标准体重。”

  “那就要变胖啦,”迟年笑道:“要是发福了,就不好看了。”

  “什么‘发福’?明明是养的好,”教授说:“我又不是因为你的脸才喜欢你,外貌对我来说是最无意义的评估标准——就算你胖到两百五十斤,我也喜欢。”

  不过这个体重对迟年的身高来说,属于超重,容易影响健康,最好也不要胖到那么夸张。

  迟年不知道他这是不是真心话,反正自己听了很高兴,搂着他的脖子抱他:“你就会哄我。”

  “是真心话,”教授说。

  正说着,电视里的新年钟声敲响,两个人一起看向荧幕。

  新的一年到了。

  迟年难得主动地在教授的嘴唇上啄了一下:“老师,新年快乐。”

  教授也道:“新年快乐,年年,不要叫老师,要喊我的名字。”

  “奥古斯特,”迟年有些生疏地喊出来:“新年快乐。”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教授倾身吻住他,迟年也顺势低头,笨拙又认真地回吻。

  第二百八十五章 正常恋爱

  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迟年跟教授吻得煽情又热烈,几乎要滚到沙发上去。

  迟年依旧不太会接吻,就只知道把嘴唇贴在教授的唇角,像是试探着进食的小兽,偶尔伸出舌尖舔一舔,然后去咬。

  教授的经验毕竟要丰富很多,会熟练地搅弄迟年的口腔,在他最敏.感的区域逡巡舔舐,或者轻咬着他的下唇吮吻他的舌尖,吻到迟年从口腔到后脑勺都发麻,亲到涎液顺着迟年的下巴往下流。他就爱把迟年搞得湿漉漉的。

  迟年总是被他亲得受不了,呼吸短促到衔接不上,身体也会不由自主地发烫。

  而且......而且教授的手,又顺着他的毛衣伸进去了,一只揽着他的后腰,另一只手已经摸到胸口了,指尖撩攒着火花,所过之处一片酥麻滚烫。

  迟年打了个哆嗦,然后又打了个哈欠。

  迟年:......

  教授:......

  “困了?”教授捏了捏他的侧腰:“去睡觉。”

  迟年闷闷地应了一声,确实困了,抬手去揽他的脖颈,不想自己走过去。

  教授轻松把他抱起来,轻拍了拍他的脊背:“睡觉要把衣服脱掉。”

  迟年后背一紧,稍微清醒了一点:“为什么?”

  “穿着睡不难受吗?”热衷于裸睡的教授致力于把伴侣拉下水:“你还没成年,我不做什么。”

  他又说:“就像昨天那样,我只是想抱着你。”

  “穿着衣服也可以抱,”迟年小声道:“脱掉......容易出事。”

  “感觉不一样,”对于卡伦星人来说,只有跟伴侣毫无阻隔地贴在一起才舒服,不能交配,好歹要讨个贴贴的机会:“年年,年年宝贝,乖一点,听老师的话——”

  迟年:“不要在这个时候自称老师!”

  这种蜜汁背德感!

  教授把脸埋在他脖颈处一通乱蹭,一边蹭还一边哼哼着用各种奇怪又甜腻的昵称喊他,迟年的瞌睡都要被他拱没了,实在拿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讨价还价:“至少...至少让我穿条短裤。”

  “好,”教授立刻道,目光温和又欢喜地看着:“年年好乖,你再这么乖,我要得寸进尺了。”

  迟年脸红了:“你已经在得寸进尺了!”

  手又往衣服里伸了!

  明明两个人相差十来岁,可迟年总有一种自己才是年长的那一个的错觉——一定是教授太会撒娇了。

  教授用力抱着他的腰,把迟年塞进被子里,自己也跟着钻进去。

  被子里头悉悉索索一阵,片刻后,床沿的被子掀开一点,几团衣服掉了下去。

  教授把迟年抱进怀里,轻呼一口气,像是终于得到了满足。

  迟年在抖,因为教授的身体太烫了,他有一瞬间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人类应有的体温,但很快他就没空想这么多了。

  教授又开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动作很轻,却搞得他浑身都过电流似的痒,一抖一抖的。

  没等迟年闹脾气,教授先小声说:“年年好可爱,也很敏感,摸一下就抖一下。”

  “我要睡觉了,”迟年用齿间的气流说:“你不要闹我,不然我就去穿衣服。”

  教授把他抱得更紧了,不给他任何出逃的机会,不过也没有继续乱摸:“睡吧。”

  迟年等了一会,确认他没有继续折腾的打算,这才放下心来,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

  迟年醒来的时候,眼睛都还没睁,嘴上先被塞了一瓣凉丝丝的砂糖橘瓣,他下意识叼住橘子瓣,一口咬碎,甜蜜的汁液在口中迸发。

  “新的一年,希望我的年年能平安喜乐,心想事成。”教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本地风俗,早上醒来先吃最甜的橘子瓣,第一句话只能说吉祥话。

  迟年的声音还带着大梦初醒的鼻音,很可爱:“新的一年,祝老师——祝奥古斯特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下一秒,手上被塞了一个红包,还没来得及推拒,嘴巴又被堵住。

  新的一年的第一枚热吻。

  等亲完,迟年嘴巴都有点肿了,他爬起来,终于有空看一眼手上的红包,薄薄的一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他拆开看了一眼,是张白色的纸条,嗯,大额支票。

  没敢看具体数字,立刻就要还给教授:“不行,我们是同辈。”

  哪有同辈之间送红包的。

  “压岁钱,”教授说:“我是老师,你是学生,哪里同辈?”

  “......男男朋友关系,不算吗?”

  “压岁钱都送出去了,再收回来不吉利,”教授笑道:“拿着,要听话。”

  迟年道:“那我也该回个红包。”

  “回过了,”教授的指腹暗示性的在他微微红肿的下唇按了按:“挺红的。”

  迟年刚睡醒,脑袋还迷糊着,愣了半分钟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这下不止嘴巴红,脸也红了。

  教授道:“哟,还是个大红包。”

  迟年:......

  以前怎么没发现,教授这么能贫嘴?

  他的冰山禁欲大美人呢?

  被教授切片蘸糖生吃了?

  教授又开始莫名其妙地笑,像个搞笑男。

  不过他长得很好看,所以大家一般会认为他‘开朗’、‘阳光’。

  正月里两个人依旧像年前那样腻在家里,他们俩都没有什么可走动的至亲,只有彼此。

  迟年收到了不少‘新年快乐’的消息,第一条是来自陈浩的,然后是魏泽峰,还有两个舍友,以及班上为数不多的女同学。

  迟年挨个认真回复了,然后关掉手机,跟教授凑在一起,用超大屏的电视打游戏。

  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家里忽然来了一批人,把一间没人住的客房拆装了一下,地板上铺一层手工锻造的羊绒毯,然后运来台球桌,当面开始安装、调试、擦拭干净。

  匆匆地来,匆匆地走,耗时一天不到。

  “你不是说打台球好玩么?”教授把呆滞的迟年抱起来,放到台球桌上,笑道:“在家装一个台球室,就不用担心摄像头了,对不对?”

  迟年:......

  首先,他没说过这句话。

  其次,装这个台球桌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迟年说:“接吻还要挑地方吗?”

  “不挑,”教授说:“不只是接吻,以后也用得到。”

  迟年:?

  “什么?”

  教授但笑不语,亲了亲他的嘴巴,转移话题:“要不要玩一把?”

  迟年:“......也行。”

  白嫩嫩的迟年进了台球室,红扑扑的迟年出来,满面潮红,呼吸急促,身上都出汗了,显然台球是一个非常耗费体力的运动。

  也就眨眼间的功夫,长达一个半月的寒假快结束了。教授的假期要短一些,毕竟新学期,多的是各种会议等着他开。

  教授这个老师比迟年还‘厌学’,早上要去开会的时候,都得抱着迟年的腰赖床:“不想出门。”

  想跟伴侣与世隔绝腻歪一辈子。

  “有你这样当老师的吗?”迟年对他早就没了敬畏之心,被他吵得睡不着,忍不住捶床:“我的假期还没结束,我要睡觉。”

  教授反咬一口:“有你这样当学生的吗?”

  迟年艰难睁眼:“我哪儿不对?”

  教授师德碎了一地:“身为老师的课代表兼伴侣,老师要去认真工作、赚钱养家了,你不亲亲我,以示鼓励吗?”

  迟年抬手按着他的脑袋,在他脸颊上随便亲了一口:“好了。”

  教授又觉得这么轻飘飘的吻不行,显得迟年不够重视他们这段关系。

  等迟年被他闹得受不了,打算爬起来陪他一起去的时候,教授又把他按回床上,表示自己只是发发牢骚,让迟年继续睡。

  迟年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能吃能睡,早晚都要喝牛奶吃钙片,一整个寒假猛窜了0.5cm,进步喜人。

  迟年:......

  迟年看一眼将近一米九的教授,再看看堪堪到他肩的自己,牙都咬碎了,人比人,气死人。

  教授开学没多久,迟年也开学了。

  新年新气象。

  迟年被好吃好喝地养了一整个冬天,还被教授间或投喂了不少星际食物,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皮肤白嫩,唇红齿白,头发是几千一次的造型设计师理的,衣服是没牌子的定制款,颜值飙升好几个档次。

  再加上他现在不用为学费、开销发愁,还有教授在背后撑腰,整个人都变得自信、开朗了不少,一进校门就被挂上了表白墙。

  大学闲人多,有人把他刚入学的照片跟现在的照片放在一起做对比,见到的人无不啧啧称奇。

  刚入学的迟年顶着一头耀眼的小金毛,脸好看,但人太瘦了,又憔悴,单薄得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走;现在的模样明显正常了很多,还是有点瘦,但至少没有那种营养不良的病怏怏的感觉了。

  再就是衣着变化。刚开学的衣服上网搜一搜,都是某多的便宜爆款,全靠一张脸撑着才不至于显得太廉价;而现在的衣服,翻遍了全网都找不到同款,搞不好是什么设计师手制。

  这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校内关系

  迟年开学、年后的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差异鲜明,无论是体貌外形、还是衣着气质,都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总的来说,变得更帅了,肉眼可见的惊艳,隐匿数月的迷妹迷弟们重出江湖,评论区一水的舔屏、花痴,甚至还有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星探,公开求要联系方式。

  在数百条回复内,有一条小号发表的评论格格不入地透着恶意——‘听说他家境特别差,连学费都要自己打工挣,一个寒假变化这么大,搞不好是被人包.养了。’。

  回复这条评论的评论数不少,有人看热闹蹲点,有人附和,但更多的是谴责唾弃,还有人发表‘原来男的也会相互妒嫉诋毁’之类的感慨。

  这条评论很快被顶了上去,又因为影响不好,被墙主删除了,没掀起什么风浪。

  迟年再次小火了一把,还有不少人打听到了他的课表,定时定点的来‘偶遇’。迟年觉得挺莫名其妙,没忍住跟陈浩吐槽,陈浩笑了他半天,说别人媚眼抛给瞎子看。

  “你又上墙了,”陈浩问他:“你不知道?”

  迟年摇头:“我不看空间。”

  陈浩把校园墙的帖子发给他看,迟年看了眼照片,又翻了翻评论,松了口气。

  “你变化是挺大的,”陈浩打量着他:“没以前那么瘦,黑眼圈没了,皮肤也好了不少。”

  “寒假只打了一份工,没之前那么忙,而且主家人很好,看我年纪小,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会给我一份,”迟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自己没感觉出来什么变化。”

  “衣服也是人家送的?”陈浩研究了一下他的外套:“你别说,比我过年几千块买的棉服质感都好,上身效果也不错——不过也有可能是我的错觉,毕竟你的脸才是最佳时尚单品,某多的地摊货都能被你穿出当季名牌既视感。”

  “衣服......嗯,”迟年想起教授之前哄他的话,复述了一遍:“说是定制错了尺寸,本来想处理掉,看我穿着合适,就送我了。”

  陈浩羡慕嫉妒:“国外设计师的定制款,一套衣服至少几万通用货币!可恶,你小子运气也太好了!”

  他都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迟年心虚地笑了笑:“运气确实好。”

  能遇到教授,确实是他运气好。

  “对了,你听说没有,我们数据结构老师——就是那个灭绝师太,昨天下楼的时候被人推了一下,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据说断了条腿,”陈浩满脸写着高兴:“我们这学期的数据结构老师估计要换人。”

  迟年:“......你笑得太大声了。”

  “没办法,”陈浩摊手:“你也不想想,灭绝师太改试卷严得要死,实践课也严,还特别喜欢扣人平时分,上学期她教的数据结构挂科率75%!那可是75%!一大半的人都得重修!”

  迟年恍然大悟,难怪感觉每到数据结构课,大阶梯教室总是人满为患。

  “老师严格一些是好事吧?”迟年道:“说明她负责。”

  “等她把你挂了,你就不这么想了,”陈浩翻了个白眼:“她那是负责吗?谁惹她不开心,平时分基本零蛋,期末必挂——如果你觉得这也是‘严格’,‘负责’的话,我无话可说。”

  他补充道:“不管怎么说,能换人我就开心,换谁都行,其他老师应该没她这么狠。”

  迟年的关注点依旧偏颇:“谁把师太,咳,老师推下楼的?”

  “不知道,监控也没看清,”陈浩摇头:“据说当时跟在她后面的几个人都是被她狠狠挂过的学生,还有俩因为跟她闹过矛盾,被恶意挂科,跟评奖评优、入党失之交臂......谁都有可能吧。”

  迟年:......

  确实,感觉每个人都很有作案动机。

  “而且那几个人都被盘问过了,都说自己没动手,也没看见别人动手,”陈浩幸灾乐祸:“我觉得是团伙作案,互相包庇。”

  迟年问道:“警察来了吗?会不会把他们带走验指纹?”

  “这是最精彩的部分!”陈浩道:“师太摔下去后,那几个人都冲上去扶她,师太身上估计沾满了他们的指纹,福尔摩斯来了都查不出来是谁动的手。”

  迟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团伙作案,奈何就是找不到证据,只要不出叛徒,堪称完美犯罪。

  迟年:“摔得怎么样?伤重不重?”

  “不知道,应就是骨折,”陈浩道:“我只关心换了哪个老师......最好别是卡伦教授。”

  “你很怕他吗?”迟年忍不住问道:“他改试卷不严吧?”

  严不严他还不知道么?毕竟有一大半卷子是他帮忙算分,能加的分也都加了,挂科率不高。

  “确实不严,但他也不捞人啊,”陈浩小声道:“而且他观察力太可怕了,有人觉得自己考的好,结果平时分太低,总分出来只有七八十分,去找他理论,你猜卡伦教授怎么着?”

  迟年:“......把他这个学期课上开小差的时间、座位、动作列成表给他看,一句话没说就把人轰出去了。”

  陈浩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迟年扶额:“我是他的助理,事发当天,我在办公室帮他整理资料。”

  “我都忘了,”陈浩搓搓胳膊:“所以说啊,你不觉得很可怕吗?这个记忆力真的是人类该有的记忆力吗?我都怀疑他是外星人!”

  迟年并不否认:“确实可怕。”

  “你是他助理,你老实说,”陈浩问他:“是不是所有人开小差都被他记下来了。”

  迟年默默点头,其中有一部分数据还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敲到表格上的。

  “他的记忆力确实很可怕,”迟年道:“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年轻就成为业内大牛。”

  “所以说啊,虽然他不会恶意给人挂科,可上他的课就跟被实时监控一样,浑身都不自在——谁想被一个美人教授记住‘某年某月某日课上打瞌睡还打呼噜’这种囧事?”陈浩松了口气:“还好我们这学期没他的课。”

  迟年:“......你这么一毒奶,我感觉数据结构的老师十之八九是他。”

  学校排课随机分配,卡伦教授这学期确实没排到他们班的课,课表出来的时候还为此郁闷了一整天,甚至嚷嚷着应该黑进学校内网,篡改数据。

  不过到最后他也没做这事,盯着电脑给自己洗脑说什么‘人类’,‘不能违法违纪’,‘法治社会’。

  就很古怪。

  现在数据结构老师意外住院,好几个时间段的课都缺人,他们数据结构课的名额,卡伦教授肯定会争取一下。

  陈浩还心存侥幸:“本专业三十几个教授呢,不会这么巧吧?”

  事实证明,只要教授肯努力,别说三十几个,就算有一百个,也能脱颖而出。

  卡伦教授推门进来,将教案放在桌面上的时候,挤了一百多人的阶梯教室瞬间安静下来,连补觉的同学都强撑着爬起来了。

  显然听说过《学生社死表格》的不在少数。

  陈浩一整个绷不住了,捂住嘴巴小声问迟年:“你下次记录表格的时候,能不能偷偷把我的那行表格拍给我看看?”

  作为社死当事人,他至少得知情。

  迟年:“......行。”

  迟年又说:“别的我不敢保证,你那行表格的第一格一定是某年某月某日(今天)上午第三节课跟同桌说小话。”

  陈浩:???

  陈浩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跟卡伦教授那双幽深冷冽的黑眸对上视线。

  陈浩:......

  “你别得意,”陈浩小声嘀咕:“你也要被记名字。”

  迟年扬了扬唇角:“我可以自己偷偷删掉。”

  陈浩:!

  好卑鄙!

  “帮我删!”陈浩小声道:“至少把最丢人的帮我删掉!”

  迟年:“......他都记得,看一眼就知道我删没删。”

  陈浩不理解:“那你还敢删自己的记录?”

  “毕竟是助理,”迟年眨眨眼:“总得享受点特权吧?”

  陈浩咬牙切齿:“狗男男,我就知道你们有一腿!”

  迟年:......

  下课后,迟年被教授喊过去帮忙整理教案,然后一起去吃饭。

  “上课在跟同桌说什么?”教授问他:“说了半节课都不歇嘴,怎么,觉得我不会记你名字扣平时分?”

  “在交流讨论学习内容,”迟年无辜地看着他,小声道:“老师,你要扣我分吗?”

  “都扣,”教授铁面无私:“小朋友,你自己说的,在学校就该有老师学生的样子。”

  迟年:“......行。”

  开学前,迟年严令禁止,强烈要求亲亲怪不准在学校里做出越界举动。

  当时教授一声不吭应下了,没想到在这里等着他呢。

  不过这样也好,他们的关系本来就比较敏感,在校外谈恋爱也就算了,在校内还是当无事发生比较好。

  迟年无所谓外人怎么看他,可如果这段关系被人知道,受影响最大的是教授。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不讲师德

  既然说好了在校就是单纯的师生关系,迟年也就没再跟教授腻乎,免得被人看出不对,影响到教授。

  教授在他身侧半米外走着,频频朝他投注目光,他也全当没看见,走得一丝不苟,笔直端庄。

  教授:......

  小朋友懂事过头,也挺让人头疼的。

  等回到办公室,迟年低头换鞋,教授顺手关上门,又很顺手地把迟年往怀里揽。

  “这里是学校,不要闹,”迟年压低了声音,浑身发紧:“老师,回家再抱。”

  “这里是我的地盘,没人会过来,有什么关系?”教授低头在他后颈蹭了一下,又开始耍赖:“不要客气,把这里当家一样。”

  迟年好气又好笑:“在家不是说好了,在学校会老实一点?”

  “还不老实吗?”教授理直气壮:“我的手都没伸进你衣服里面。”

  就隔着一层棉服、两层毛衣揽着他的腰,温热的手掌紧攥着两只凉飕飕的爪子,揉揉捏捏,很不规矩。

  迟年:“......”

  难以理解,教授到底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种骚话。

  教授又说:“你不要这么小心翼翼,学校又不干涉学生自由恋爱。”

  “学校也不提倡师生恋,”迟年这么说着,却并没有把身后好大一只教授推开,轻叹了口气:“至少让我把外套脱掉,有点热。”

  “不提倡,但没有禁止,”教授松开他,帮他脱掉棉服,又去握他的手:“手还是冷,难不难受?要不要去暖气片那边烘一下?”

  迟年摇摇头:“屋里温度高,等会就暖和了。”

  教授让他去沙发上休息,用类似安排小学生的口吻说:“坐好,马上给你吃饭。”

  他们这段时间的午餐,都是教授早上做好带来的便当,菜式丰富,口味绝佳,热一下就能吃,比学校食堂好吃很多倍。

  今天的午餐依旧装满了五个便当盒:一个盒子里盛的是松软的大米饭,一盒子油炸大虾,一盒子番茄牛腩,一盒嫩笋炒咸肉,还有一保温桶的山药排骨汤。

  迟年看着面前热腾腾的食物,忍不住问他:“你到底几点起床做的?”

  每天早上起来,他都能喝到各种口味的热粥,吃到现炒的新鲜小菜,还会不定时掉落现包的包子、水饺。

  餐桌上都是些费时费力的早点也就算了,每天带去学校的便当也丰盛得离谱,他时常怀疑这家伙凌晨三点就爬起来准备早饭、午餐便当。

  可问题是,他们经常磨蹭到十一点才上床睡觉。

  “六点多,”教授说:“我有很多手,可以一起做。”

  他甚至没起床,隔空操控触手烹饪。

  六点开始做,等迟年磨磨蹭蹭爬起来差不多七点,七点半吃完饭开车回校,刚好赶上早八。

  迟年信不了一点,握着他两只手笑道:“一只左手,一只右手,多余的在哪?我看看。”

  “不行,不能给你看,”教授一本正经:“手太多了,你会害怕,就不要我了。”

  “我不怕,”迟年小声道:“就算你有八只手,我都不会不要你。”

  教授:“......要是比八只更多呢?”

  迟年愣了一下:“......你是章鱼怪吗?还是外星人?”

  还是幼稚鬼?

  教授开玩笑道:“如果我真的是外星人呢?你怕不怕?”

  “你会吃掉我吗?”迟年问他:“你不吃我,我就不怕。”

  “吃,”教授抓起他的手,牵引到唇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你这么嫩的小孩,应该从头到脚都可以吃。”

  迟年笑道:“我不好吃。”

  “还没吃过,怎么知道?”教授腻乎乎地蹭过去,一定要跟他紧挨着坐,意味深长道:“等你成年,先尝两口。”

  迟年:......

  原来是这种‘吃’。

  好不正经的教授。

  迟年不想在学校这么神圣的地方听他开黄腔,选择认真吃饭。

  吃过饭,迟年想帮忙收拾碗筷,却被教授拎去休息室,又是那种安排小学生的半命令式口吻:“躺好,等我回来一起睡午觉。”

  休息室隐藏在办公室的一角,推开一道隐藏门就能看见。内部空间不大不小,放了一张柔软舒适的床,还有嵌入式的壁柜跟书橱。

  室内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换气扇,算得上是完全封闭的空间,开灯后光线柔软温暖,很适合午间小憩。

  休息室内的温度比办公室还要高一点,迟年又脱了两件毛衣、一条棉裤,只穿着单薄贴身的线衫线裤钻进被子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跟着教授乱转。

  教授把暖气开得低一些,又把换气扇拨开半扇,问他:“会不会太闷?”

  “还好,”迟年在柔软的被褥里滚了一圈,他本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不过这段时间被教授按着睡,生物钟习惯了,一到时候就开始犯困。

  教授说:“你先睡,我等会就来。”

  下午迟年没有课,教授倒是有一节其他专业班级的课,不过是在七、八两节课,不赶时间,睡午觉的时间还是有的。

  等教授收拾完饭桌残局回来的时候,迟年已经睡着了,蜷着身体缩在被褥里,一张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看着特别招人喜欢。

  不过他睡得并不熟,教授刚坐到床边,他就迷迷糊糊地哼唧两声,像是在对他的打扰表示不满。

  教授脱衣服上床,搂着心爱的伴侣美美地躺了一个中午。

  很舒服。

  迟年睡了一个小时就醒了,打着哈欠往教授怀里蹭:“几点了?”

  “还早,”教授说:“你再睡会。”

  迟年确实有些睡懒了,真又迷糊着睡了过去。等他再次醒过来,教授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去上课了。

  “我也去,”迟年打着哈欠爬起来:“你这节是什么课?”

  “JAVA基础原理,”教授把他按回床上:“外头现在下雨夹雪,风大,你就老实在办公室待着,别出去吹风。”

  就迟年这身体素质,指不定吹一阵风就要受凉感冒,何况这段时间还是流感高发期,更要注意。

  迟年在老家见惯了雪,对南方这种阴冷冷的雨夹雪提不起兴趣,点了点脑袋,又往被子里缩了缩,眯着眼睛浑身犯懒:“好吧,我等你回来。”

  教授觉得他真的好可爱,忍不住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然后在迟年反应过来发脾气之前离开休息室。

  迟年:......

  没有师德!

  不讲诚信!

  迟年郁闷地想,所以他跟陈浩上课说小话的分,也可以少扣一点。

  教授离开后,整个室内都空荡了许多,迟年又在被子里眯了一会才爬起来穿衣服,整理好床铺离开休息室。

  办公室内同样安静冷清,迟年有些无聊,靠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刷了一会短视频,又习惯性地点开银行卡账单记账,瞄一眼七位数的存款,明明已经看了一个假期,还是有些不习惯。

  这些钱只有零头是他工作赚来的,剩下的一小半是教授给的零花钱,一大半是过年时收到的压岁钱。

  可、可恶。

  真的好像被包.养了。

  迟年捂住脸,感觉自己无颜面见陈浩。

  但不可否认,现在的他真的很快乐,每天除了学习就是跟在教授后面混吃混喝,生活起居都被爹系教授照顾得很好。

  迟年关掉手机,缩在沙发上思考人生,恍惚感觉人生真像一场梦。

  前半段是恨不得快些醒来的噩梦。

  后半段却成了让人甘愿沉沦的美梦。

  如果梦这么美好,醒不醒来又有什么关系?

  新学期平静的过了一个月,原本规律的日常生活被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搅乱——教授作为顶尖技术人才,受邀去外地开座谈会,为期五天。

  刚好是工作日的五天,迟年有不少课,还有期中考试,没办法陪他去。

  离开的前一天,教授整个人都很火大:“我拒绝过,但上面驳回了我的拒绝申请。”

  果然不应该老老实实当个正常人类,早该把身份亮出来,把人类高层挨个恐吓一遍,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

  或者应该换个身份,比如校外霸道总裁之类......啧。

  “应该是很重要的工作吧,”迟年抱着他的腰,像是给巨型犬顺毛那样,慢慢地抚摸他的脊背:“没关系,我等你回来。”

  “整整五天!”教授很郁闷:“四舍五入就是一整个星期都见不到你!”

  “可以视频,”迟年安慰他:“每天都打视频,好不好?”

  “隔着视频又抱不到你,”教授闷闷道:“不行我给你请假吧,你陪我去。”

  迟年:“......我要考试,老师。”

  教授一整个蔫了。

  事情已成定局,就算教授现在奔去高层进行恐吓也来不及了。等到下午的时候,教授又开始盘算着迟年的吃穿住行。

  “我收拾一下东西,住到宿舍去,”迟年思考:“宿舍一直没退,那张床还是我的。”

  不过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现在他的床上应该已经堆满了不属于他的杂物,收拾起来要费一番功夫。

  第二百八十八章 拉郎配

  迟年好几个月没回宿舍,不用猜都知道,他那个空床位肯定堆满了其他舍友的杂物。

  不过他也就住四、五天,随便收拾一下,凑合能住就行,没那么讲究。

  “住什么宿舍?又要搬行李,又要收拾床位,太折腾了,”教授不赞同道:“回家住不行吗?”

  “距离太远了,通勤会比较麻烦,”迟年算了算时间:“不管是打车还是坐地铁,都得提前一个小时出门。”

  “不用打车,”教授道:“我帮你找个代驾,早晚接送。”

  “......会不会太麻烦了?”迟年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这有什么麻烦的?花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麻烦,”教授揉搓他的小脸,把人往怀里揽:“我等会去联系代驾——就开平时那辆商务车,行不行?”

  迟年当然没有异议。

  教授想了想,又说:“其实如果你想住在学校,还有个现成的地方给你住。”

  迟年好奇道:“除了宿舍,我还能住哪?”

  “我的办公室,”教授道:“那里有换洗衣服,有床有暖气,有自带淋浴的卫生间......”

  迟年若有所思:“听上去也不错——”

  “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去,”教授笑道:“唯一的问题是,办公楼的大门每天都会上锁,十点半落锁后,直到第二天早上七点才开门......在这段时间内,整栋计院办公楼,就只有你一个人被锁在里面,怕不怕?”

  迟年:!

  这么一想!

  好像有点恐怖片那味儿了!

  “有点,”迟年心慌慌:“我还是回来吧。”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就算他回来,这么大一栋屋子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迟年:......

  迟年又改主意了:“不然我还是回宿舍住吧,我不太想一个人待着。”

  “在家有什么好怕的?”教授道:“回家就跟我打视频,我一直陪到你睡着。”

  迟年有些犹豫:“会不会打扰你工作?”

  “晚上是我的私人时间,没有人能强迫我工作,”教授低头蹭一蹭他的嘴巴:“你要是住宿舍,就没办法跟我打视频了。”

  “一整天都看不见你,我会很想你,想到寝食难安,辗转反侧,无心工作,浑浑噩噩——”

  越说越离谱。

  “停,可以了,我知道了,”迟年被他讲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赶紧说:“我回来住,晚上打视频,就这么定了。”

  很难想象,现在这个抱着他蹭来晃去、哼哼唧唧撒娇的家伙,是被本校同学吹出了禁欲端庄、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人设的精英教授。

  迟年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高岭之花’。

  当天晚上,教授联系好了代驾,让迟年加了代驾的微信。

  “早上七点半定时定点来接你,下午提前半个小时给他发消息,代驾会在校门口等,”教授叮嘱道:“按天数结款,这五天你想去哪里,提前给他发消息就行。”

  迟年点了点脑袋:“知道了。”

  教授又说:“早中晚餐要按时吃,要吃好吃饱,不准敷衍,每顿拍照片给我打卡,敢漏一顿,回来把你嘴亲肿。”

  迟年小脸一红:“......哦。”

  他其实心里清楚,就算他每天老老实实打卡,五天不见,教授也大概率会把他的嘴...亲肿。

  好可恶的亲亲怪。

  第二天一早,教授领着迟年跟代驾见了面,坚持把他送到学校门口才去机场。

  迟年挎着包下车,朝教授道:“路上小心。”

  又说:“等你回来。”

  教授笑着朝他摆摆手,又指了指手表:“小朋友,跑起来,要迟到了。”

  迟年:......

  目送着私家车驶离,迟年心里空落落的,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这才惊觉自己已经适应不了独自一人的安静。

  教授的真实性格与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外貌恰恰相反,主动又热情,总爱抱着迟年说些不着调的情话,迟年脸皮薄,说不来那些情话,却很喜欢听。

  喜欢到逐字逐句刻在心里,时不时还要翻出来回味一下,快乐到整颗心BaN都要往外冒甜水。

  如果现在有人告诉他,必须要离开教授......他或许根本没有面对这件事的勇气。

  迟年踩着点进教室,陈浩照例给他占了位置。

  等他坐下,陈浩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破案了。”

  “什么?”迟年愣了一下:“什么破案了?”

  “灭绝师太坠楼断腿案,”陈浩托腮:“你也知道,灭绝师太睚眦必报,气不过上诉了,警察把那几个勇士分开审查,审了好几天,有个心理防线脆弱的受不了,全都坦白了。”

  迟年好奇道:“所以确实是他们动的手?”

  “是,但也不是早有密谋,纯属意外,”陈浩摊手:“师太不是被恶意推下去的,是其中一个崴了脚,不小心撞到了她,把她撞摔了。”

  “本来没打算瞒着,可灭绝师太好像认准了是他们故意动手,骂人骂得太难听,还威胁要让他们全都退学,赔钱赔的倾家荡产,”陈浩道:“意外而已,赔钱也就算了,大家都是好不容易考进来的,谁想因为一个意外被退学?”

  “刚好他们几个都认识,关系也还不错,一合计,就编了这个谎。”

  迟年道:“那最后的审判结果是什么?”

  “撞摔师太的那个人赔全部的医药付费,所有人记个处分,”陈浩道:“不过还好,没人被退学。”

  “那还好,”迟年感慨道:“我记得他们有好几个都快毕业了吧?这个节骨点被劝退,也太可惜了。”

  临近下课,陈浩又问他:“你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安排?”

  迟年:“什么?”

  “卡伦教授不是去外省办讲座了么?”陈浩道:“你在校时间基本都空出来了,暂时应该没别的安排吧?”

  迟年迟疑道:“暂时没有。”

  “太好了,下午刚好没课,要不要跟我们出去玩?”陈浩高兴道:“自从上了大学,你不是打工,就是在去打工的路上,还没跟我出去玩过呢。”

  “......行吧,”迟年道:“不过我只能玩到五点,五点后要回——要去做家政工作。”

  “大忙人,”陈浩嘀嘀咕咕:“行,五点就五点。”

  迟年给教授发了条消息报备。

  教授在一个小时后回复:【宝贝,我刚下飞机。】

  教授:【玩得开心点,尽量在天黑之前回家。】

  教授:【晚上要下冻雨,风也大,你身体吃不消。】

  迟年:【好。】

  教授:【】

  教授:【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迟年脸颊微热,一字一句敲出:【我也想你。】

  跟教授赛博腻歪一通,迟年收起手机,继续上课。

  中午没在食堂吃饭,被陈浩拎走,出校下馆子。

  一起出来玩的人不少,除了陈浩、魏泽峰,还有七个眼生的学长学姐。

  陈浩简单介绍了一下,迟年没记清,只知道都是学生会里的人,礼貌性地问过好就没再说话,安静地跟在陈浩旁边,试图凭一己之力孤立这帮吵吵闹闹的同学。

  奈何他的外貌实在出挑,再加上性向已知,还是(对外宣称)单身,好几个学长频频给他抛话茬,言辞暧昧不清;学姐们也热衷于围着他叽叽喳喳问东问西,俨然一副想把他当好闺蜜的亲密姿态。

  脸盲社恐buff叠满的迟年:......

  老师,年年想你了。

  迟年求助地看向陈浩,却见陈浩已经黏糊到魏泽峰身边去了,魏泽峰依旧是一副温和学长的姿态,看上去......迟年皱了下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魏泽峰对陈浩,好像没有陈浩描述中那么喜欢。

  他毕竟也是谈了恋爱的人,知道热恋的小情侣到底有多能腻歪,陈浩的表现无可厚非,相较而言,魏泽峰的反应就显得过于平静,甚至于说有些冷淡......是性格差异吗?

  魏泽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微微偏过头,朝他笑了一下。

  迟年也笑了笑,很快移开视线,这事还是等晚上单独跟陈浩聊吧。

  几人在学校门口站着聊了一会,很快商定了聚餐的地点。

  “今天刚好是顾会长的生日,”陈浩小声道:“会长请大家去满庭芳吃饭。”

  迟年看向那个‘顾会长’,是个身材高挑的男生,穿着简单的风衣,容貌不算出彩,但气质很好,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孩。

  刚刚找他搭话次数最多的就是这个顾会长。

  “会长也是校篮球队的,”陈浩屈肘顶了顶他的胸口,笑眯眯道:“取向男,他一直想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让他自己来找你要,他到现在都还没好意思开口。”

  迟年:......

  完了。

  今天组的这局好像是冲他来的。

  顾会长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转头看向他们,有些羞涩地笑了笑:“就是想认识一下,迟学弟不介意加个好友吧?”

  迟年:“......不介意。”

  其实很介意,但又不能把教授搬出来当挡箭牌,无故拒绝的话,陈浩应该会很难做。

  第二百八十九章 小老板

  顾会长扫过迟年的微信二维码,朝他伸手:“正式认识一下,我叫顾峰,现任学生会会长。”

  迟年跟他轻握了一下手:“迟年。”

  互相加完好友,迟年有些不好意思道:“来之前只以为是普通的聚餐,不知道今天你过生日......礼物等我回去买了补上,没关系吧?”

  顾峰笑道:“就当是普通的聚餐好了,人能到就好,不需要送礼物。”

  陈浩也附和:“你可是最难请的那个,你这次肯出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正聊着,叫的车陆续到了,顾峰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了,上车吧。”

  一共打了三辆车,三人坐一辆,最后一辆车四个人挤一挤,勉强也能坐。

  三个学姐坐一辆,另外三个相识的学长也提前霸占了第二辆车,顾峰笑容无奈:“不介意我跟你们挤一辆吧?”

  陈浩挽着迟年的胳膊,笑容暧昧不明:“不介意不介意。”

  最后迟年跟陈浩、魏泽峰挤在后排,顾峰坐在副驾驶。

  快要被陈浩挤扁的迟年:......

  有点介意。

  陈浩兴致很高,拽着迟年道:“会长这次真的大手笔,你知道满庭芳吗?就那个随便吃一顿,人均消费都上千的那个高档餐厅!”

  迟年刚开始还没注意到底是哪家餐厅,等陈浩兴致勃勃地翻餐厅内设给他看的时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满庭芳’。

  家里不开火的时候,教授带他去吃过几次。食物味道不错,里面还别有洞天,装修的非常有意境。

  他挺喜欢的,后来寒假的时候还连着去了好几次。

  再后来,教授直接拿了满庭芳的股份转让书给他签,说是补去年的生日礼物。

  迟年不敢想、也想不到他是怎么弄到股份的,稀里糊涂就被哄着签了,成了满庭芳的小老板。

  迟年:“......”

  迟年艰难道:“会长破费了。”

  “我们小组寒假申请的几个项目都通过了,上头拨了一大笔款,”顾峰摆摆手:“这次聚会也是组内教授下拨的资金,大家悠着点吃,我还是承受得起的。”

  “教授真好啊,”陈浩不无感慨:“要是我勤快点,说不准就被选进组了。”

  顾峰笑说:“你想进,现在也不晚。”

  “我进去也只能当个混子,”陈浩很有自知之明,又推了推迟年:“年年,你想不想去?还是之前我说的那个徐教授,听说今年寒假去勤工俭学的,每个学生都拿了至少这个数。”

  他比划了一个数字,啧啧感慨:“八千,还有一万的,这才是一个月的工资,听说在组内待得越久,工资越高。”

  顾峰点头道:“确实,徐教授很厉害,拉来的投资商不少。”

  他顿了顿,从后视镜看一眼迟年,补充道:“而且毕业后,会有很多对接外企的公司内推名额,不用在秋招、春招挤破头找工作,直接内推拿offer。”

  陈浩惊道:“我靠,学长你这就不厚道了,之前也没告诉我还能企业内推啊!”

  干他们这行的,找工作又要面试又要笔试,全看个人实力,竞争压力很大。像他这种平时喜欢摸鱼的划水党,就算是S大毕业,想找个好工作也没那么容易。

  “我也是刚知道的,”顾峰笑道:“还得是我们教授争气。”

  “只要计院的学生?”陈浩摩拳擦掌:“那我也试试,现在反悔还不晚吧?”

  顾峰:“大三之前都不晚。”

  魏泽峰感慨:“可惜了,我是建院的,也只能帮教授干干杂活、拉几个人,计算机专业的职位内推也轮不上我。”

  “你小子,教授什么时候亏待过你?”顾峰跟魏泽峰挺熟悉,笑骂他:“别得寸进尺。”

  陈浩推了推迟年:“我觉得福利待遇挺好的,你真不去?你要去了,我俩还能做个伴。”

  迟年摇摇头,婉拒了:“我现在跟着卡伦教授做项目,就不去别的组掺和了。”

  听到‘卡伦教授’,魏泽峰瞥了眼迟年,意味深长地扯了下唇角。

  陈浩锤了迟年两下 :“你怎么一声不吭就抱上大腿了?也不带带我。”

  “是卡伦教授自己单开的项目,没有公开招人的打算,”迟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就当个打杂的助手,帮忙写写系统框架什么的,算不上正儿八经的组员。”

  “这样啊,”顾峰惋惜道 :“那就算了。”

  几人一路闲聊,很快抵达目的地。

  等三辆车的人会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满庭芳,顾峰拿着卡去前台交涉。

  大家都是家境一般的学生,没几个人来过这种高档餐厅,大家左顾右盼一阵,偷偷拍几张照,又往会长那边凑,总觉得离财大气粗的会长近一点比较安心。

  然而会长的交涉过程不太顺利。

  “今天有人包场?”顾峰皱起眉:“我不是已经提前预约过餐位了?”

  “很抱歉,这边查询了一下,您选择的是3号预约套餐,”前台礼貌道:“客服应该已经提前告知过,3号套餐相对灵活,一旦出现‘包场’或者位置不足的情况,会自动延后预约时间。”

  3号预约价格最便宜,属于见缝插针的捡漏预约,能不能吃上饭得碰运气。

  如果当天有多余的位置没有被预定,就能以最低的价格预约成功;如果遇到当天包场、满场的情况,预约就不作数,要么自动取消,要么自动延后。

  不少同学都听到了前台的话,面面相觑,有些无措,也有人觉得难堪尴尬。

  顾峰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面子,咬咬牙又问:“能不能改成包厢?”

  客服查询了一下:“所有的普通包厢都被预订了,今天还剩五个特级包厢、三个专属包厢空着。”

  特级包厢的基础开销是大厅的五倍以上,顾峰根本承担不起开这个包厢的费用,至于只提供给VIC的专属包厢,更是想都不敢想。

  魏泽峰出来打圆场:“没位置就算了,去枫叶江吃吧,那边环境也还不错,现在预约也来得及。”

  枫叶江只是个中档餐厅,价格不算便宜,但也不会贵到离谱,档次跟满庭芳肯定没得比。

  众人嘀嘀咕咕交流一阵,也不想让会长难堪,点头同意了。

  刚要走,内场大门忽然打开,几个衣着规整,看着像管理层的人走出来,前台欠身:“经理。”

  “还有半个小时陆家少爷就要来了,怎么还没清场?”经理皱着眉训斥道:“门牌挂了没有?”

  正说着,眼尾余光扫到安安静静缩在角落敲手机的迟年,忽地精神一振:“迟先生,您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您一个人来的?”

  迟先生?

  ‘迟’并不是什么常见姓氏,在场姓迟的也就一个。

  众人的目光默默落到迟年身上。

  迟年正在跟教授报备行程,冷不丁被陈浩杵了一胳膊肘,茫然抬头。

  对上了餐厅经理热情又恭敬的视线。

  再然后是学长学姐们探究、困惑的视线。

  迟年:......

  只能庆幸当时觉得‘小老板’这个称呼太中二,没肯他们喊,不然就经理这一嗓子,他的马甲马上被扒得裤衩子都不剩。

  迟年轻咳一声,朝众人道:“抱歉,失陪一下。”

  他朝经理点了点头,经理立刻意会,带着他找了个僻远的地方说话。

  迟年没多说什么,只叮嘱了不要透露他的身份,再给他们单开个包厢就行。

  剩下的交给他来编。

  经理并不多问,点头表示明白。

  迟年趁机给教授打了通电话,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难得跟朋友出来一趟,好好招待,”教授道:“晚上早点回家,记得打视频。”

  “好,”迟年乖巧道:“老师,你那边忙吗?”

  “不忙,”教授很不高兴:“也没几场宣讲会,两天就能搞完的事情,硬要拆碎成五天......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想回家,想跟伴侣贴贴。

  还想手撕那几个试图搭讪伴侣的臭小子。

  迟年的口袋里悄无声息探出一截发丝粗细的黑线,又默默钻回去,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五天很快就过去了,”迟年安慰道:“我听说B市景点很多,老师去玩了吗?”

  教授蔫了吧唧:“你不在,没心情去。”

  “去玩玩嘛,放松一下,”迟年道:“看看风景,吃吃美食,等回来跟我说说,我还没去过B市呢。”

  “等放假带你来玩,”教授说:“明天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特产,给你带些回去。”

  迟年应下了,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他朝经理点点头,又回到大厅。

  回去的时候,同学们已经被安排在候客区坐着喝茶了,见他回来,交流声戛然而止,朝迟年行注目礼。

  迟年:......

  陈浩幽幽道:“年年,不解释一下?”

  “这是卡伦教授的产业,”迟年顶着众人探究的视线,硬着头皮道:“我刚刚打电话问了一下,教授说可以给我们单开一个包厢,费用他全包,希望大家玩的开心。”

  经理:微笑点头。

  老板说的都对。

  第二百九十章 抢风头

  同学们面面相觑,总觉得迟年在开玩笑,但看一眼旁边态度陡然转好的餐厅经理,不信也得信。

  仔细想想,卡伦教授连全球限量的跑车都能当商务车开着玩,家里产业遍布全国全球全宇宙也不是没有可能。

  区区...区区一个餐厅,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餐厅经理亲自把他们领到专属包厢前,又唤来几名侍应生:“有什么需求只管提,希望大家玩的开心。”

  言罢,又朝迟年微微欠身:“迟先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迟年点点头:“辛苦了。”

  平日里在学生会叱咤风云的学长学姐们,此刻像是踩着云朵一样踏进装修奢靡的豪华包厢,瞥一眼手边据说全都是名家真迹的字画古董,大气都不敢喘,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迟年按人头要了菜单,让侍应生在门口等着,顺手把包厢的门阖上。

  大门一关,众人才松了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迟年,又羡慕又崇拜。

  陈浩深吸一口气,再次向迟年确认:“年年,你没骗我们吧?这个餐厅真的是卡伦教授的?”

  迟年理直气壮:“这有什么好骗人的?总不可能是我的吧?”

  还真是。

  陈浩不疑有他:“也是。”

  他又问:“所以我们这顿饭卡伦教授全包?我们一分钱都不要花?”

  “对,教授请客,”迟年把菜单发放给他们:“不用拘束,想吃什么点什么。”

  他笑着朝陈浩眨眨眼:“教授财大气粗,不要给他省钱。”

  “那我不客气了。”

  陈浩长呼一口气,没点菜,而是举起手机,对着装修风雅独趣的豪华包厢一通猛拍——这种档次的餐厅,还是顶级包厢,谁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来第二次?

  不拍够一百张就算白来!

  有他带头,其他几名来见世面的学长学姐也绷不住架子了,举起手机拍包厢、拍菜单、跟挂在墙上价值几百、几千万的真迹古董合影,激动得不行。

  魏泽峰随意翻了翻菜单,佯装不经意地询问迟年:“我们跟卡伦教授素不相识,他怎么无故请我们吃饭?”

  “大概是因为我吧,”迟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课余时间都在给卡伦教授当助手,他觉得占用了我太多私人时间,担心我跟同学相处不好,所以——”

  后面他没说下去,但在座的都是人精,都知道卡伦教授这么做的意图——无非是让他们念着迟年的好,帮迟年拓展人脉、社交关系。

  我靠,这是什么绝世好教授!

  这种财大气粗又关心学生的教授能不能上个链接!

  “卡伦教授对你真好,”魏泽峰笑道:“看经理这表现,你应该经常来这里吃饭吧?”

  “教授不爱吃学校食堂的饭菜,时不时就要来改善一下伙食,”迟年道:“我就是运气好,跟教授来过几趟,没想到被经理记住了。”

  “能在这里混到经理位置,肯定是人精,”陈浩很懂:“你就算只跟教授来过一次,他都能把你连名带姓刻在脑袋里——小说里都这么写。”

  “羡慕死我了,”一名学姐捂住胸口:“卡伦教授还缺助手吗?我都想跳槽了。”

  迟年歉意道:“暂时不缺了,教授喜静,而且很多事情都习惯亲力亲为,不需要太多助手。”

  学姐又问:“那缺不缺饭搭子?吃饭吃得很香很下饭的那种——”

  不要工资,一周能来一次满庭芳就行。

  迟年哽住:“......应该,也不缺吧?”

  “想什么呢?”陈浩乐道:“教授已经有一个小帅哥饭搭子了。”

  学姐也跟着笑:“也对,迟学弟秀色可餐,我过去了估计只会倒教授的胃口。”

  迟年脸颊微红:“没有,学姐也很漂亮。”

  学姐高兴道:“你们小年轻就是嘴甜,不像这些老学长......啧,一个比一个闷。”

  顾峰脸色不太好,毕竟他才是今天的寿星,本想借此好好出一波风头,谁料想饭都还没吃上,就被人彻底抢了风头。他看向迟年,勉强扯出一抹笑:“学弟早就知道餐厅是卡伦教授名下的产业吧?怎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们?”

  但凡迟年愿意站出来跟前台交涉一下,他也不会当众出丑。

  “我不是故意的,毕竟这是卡伦教授的产业,跟我没有半点关系,”迟年有些无奈:“我只是教授手下的打工小弟,顶多来吃过两顿饭......除非教授允许,我没有资格随意透露教授名下的资产。”

  魏泽峰又出来打圆场:“是啊,就算提前告知了又能怎么样?迟学弟又没有话语权让餐厅行个方便、打个折什么的。”

  顾峰牵强地笑了笑:“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现在不就托迟年的福,坐进了专属包厢?”

  “这不是好事吗?别纠结了,”陈浩笑说:“会长,这顿饭不算是你请,接下来的行程,你可要做好大出血的准备,别想着偷偷省钱!”

  其他人也附和:“午饭让你逃过一劫,晚饭可得狠狠宰你一顿!”

  “等会转场去KTV,会长必须给我们点些好酒!”

  顾峰面色稍缓,也跟着笑道:“那当然,这次出来也没打算省钱,大家吃好喝好玩好最重要。”

  热热闹闹地说了一轮话,餐桌上的气氛和缓不少,众人陆续开始点菜。

  虽说是卡伦教授请客,但真的看到菜单上每份菜式的价钱时,所有人又都犹犹豫豫地不敢开口点菜——太贵了,这一顿饭下来,少说得花大几万。

  卡伦教授是餐厅老板,肯定会看到最后的报款单,如果他们一口气点太多高价菜,说不准会给教授留下爱慕虚荣的印象。

  可来都来了,还不用花钱就能吃到这么多高档菜品,不多吃点又总觉得亏了。

  纠结半个小时都没点好菜,迟年没办法,把自己勾好的菜单展示出来:“我按照满庭芳的基础菜量点了几道菜,大家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有他当出头鸟,众人也终于壮起胆子,陆陆续续添了几道自己想吃的菜肴,最后收拢好菜单,一齐递交给门外候着的侍应生。

  一顿饭拖拖拉拉吃了近两个半小时,众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包厢,手上拿着经理送的小礼品,聚在满庭芳宽敞别致的候客厅闲谈等车。

  迟年看了眼时间,惊觉已经快下午四点了,拽了下陈浩:“你们继续玩吧,我快到工作时间了,得走了。”

  

  “这么快?”陈浩有些惊讶,又问他:“不能请假吗?就今天一天?”

  “不行,”迟年摇摇头:“家政请假得提前两天请,不然短时间内找不到接班的人,会给雇主添麻烦。”

  他其实并不清楚到底有没有这个规定,但用来糊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陈浩,足够了。

  陈浩果然没有怀疑,只是有点不高兴:“好吧,那下次约你出来,你记得提前请假,别这么扫兴......这才吃了顿饭,还没好好玩呢。”

  “能请的话,我尽量请,”迟年没把话说太满,朝众人道:“我先走了,大家玩得开心一点。”

  他顿了顿,又朝顾峰道:“会长,生日快乐。”

  “谢谢,”顾峰惊讶道:“你这就回去了?”

  “嗯,还有工作,”迟年开玩笑道:“身不由己的打工人,没办法,不是所有雇主都像教授那么好相处。”

  “确实,给人打工,注定要受人桎梏,”顾峰理解的点了点头,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路上小心。”

  迟年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他早在饭局结束前就给司机发了短信,司机早就来了,车就停在满庭芳的停车场,很显眼的位置,迟年一眼就看到了。

  他上了车,司机问他:“迟先生,回公寓吗?”

  迟年点头道:“回公寓,谢谢。”

  言罢没再说什么,低头给教授发消息报备。

  年年:【我刚吃完饭,这顿饭吃了好久,他们一直在拍照。】

  年年:【我是饿着肚子等他们挨个拍完才吃的Q-Q】

  年年:【我现在上车了,准备回家。】

  教授秒回:【抱抱小可怜。】

  教授:【吃了什么?没吃太辣吧?你这几天肠胃不舒服,吃辣了晚上估计要肚子疼。】

  年年:【没有吃辣,就吃的常吃的那几样。】

  教授:【好乖。】

  迟年抿唇笑了一下,又挨个敲:【我吃了一份东坡肉,一笼蟹黄包,一个超大蟹钳,五只清蒸开背虾,一碗鱼翅羹,一块芒果布丁。】

  年年:【今天太饿了,吃了好多,现在还有点撑。】

  迟年摸了摸微胀的胃部,没说谎。

  不过他吃这么多并不是因为饿,只是单纯想逃避餐桌上时不时抛给他的话题。

  教授:【不信。】

  年年:【?】

  教授:【除非拍给我看。】

  年年:【???】

  教授:【不是吃撑了吗?你每次吃撑都会有一点小肚子,特别软特别好摸,拍给我看看,检查一下。】

  教授:【】

  迟年:......

  这个人好变态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教授的恶趣味

  满庭芳距离公寓不算远,半个小时就到了。

  车刚驶入车库,迟年就给教授发了条消息:【老师,我到家了。】

  教授:【你那边天黑了吗?】

  年年:【已经黑了,天气预报说今晚可能有雷雨。】

  这是S市今年第一阵雷,也是第一场雨。

  迟年不喜欢下雨,因为他以前住地下室睡地板砖,一下雨地上就会渗水,经常在那种寒湿气重的地砖上睡,落了一身毛病。

  现在一到阴雨天,他身上就不怎么舒服,骨头发酸发疼。

  教授:【回家记得把药膏贴上,别偷懒,我会检查。】

  年年:【知道啦。】

  教授:【门窗锁好了吗?】

  迟年跨进电梯,摸出电梯卡,电梯自动识别指定楼层。

  年年:【刚上电梯,马上回家关窗。】

  教授家里有专门的通风、换气扇,但迟年还是习惯性地开半扇窗通风。

  教授:【年年好乖,奖励一枚亲亲>3

  年年:【亲亲=3=】

  年年:【我到了。】

  公寓是一梯一户的大平层,出了电梯就是用来挂伞、换鞋的玄关。

  迟年脱掉厚重的带绒运动鞋,打开鞋柜找位置塞进去。

  偌大的鞋柜已经被各种款式的鞋子塞满了,教授跟他的鞋子基本混在一起,不过依旧可以清楚地辨别出哪些是教授穿的,哪些是属于他的——他常穿运动鞋、球鞋这类方便活动的鞋子,教授则是皮鞋居多,也有一些专门搭配衣服用的中短靴。

  迟年的目光掠过那几双皮质的靴子,其中最瞩目的是一双高筒的机车靴,看上去很有重量感。

  但这种靴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穿,必须要上肢有力、下肢修长的人穿才好看,比如教授。

  迟年很眼馋这些帅酷的靴子,奈何他身材单薄,穿上后难免有种头轻脚重的违和感,穿不出教授那种感觉。

  迟年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教授:【老师,想看你穿。】

  教授的身材真的特别好,如果能穿上机车服,再蹬上这双靴子,一定能帅掉他半管血。

  教授:【好,回去穿给你看。】

  年年:【】

  年年:【老师你真好。】

  迟年换好拖鞋,指纹开锁进门。

  屋子里提前开了暖气,一开门一股裹着淡淡茶香的暖风袭来——香气来源于他挑选的室内香氛,是很清爽的白茶香。

  教授热衷于让他参与家里的大小事项决策,大到家具款式更替,小到沐浴露、熏香买什么牌子什么气味,致力于让他对这个‘家’产生归属感。

  迟年忍不住弯了弯唇,顺手关上门。

  年年:【我到家了,要开视频吗?】

  教授马上打过来一通视频,迟年接通了。视频对面的视角有些奇怪,只能看见教授身上的浅灰色毛衣、垂坠的长发以及线条漂亮的下颌。

  手机似乎被教授放在腿上。

  教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恰好与神情迷惑的迟年对视上。

  迟年:......

  只能说不愧是教授,盛世美颜连这种死亡角度也完全hold得住。

  教授朝他笑了一下,又抬起头。

  片刻后,小窗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教授:【我还在会场,宣讲会半个小时后结束。】

  年年:【???还没结束?你怎么在玩手机?】

  教授是宣讲会的主宣讲人,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坐在台上进行发言,哪来的时间跟他赛博调情?

  教授:【我讲完了,现在在听这个学校的校长啰嗦,太无聊了。】

  教授:【TAT我只想跟年年说话。】

  年年:【......你别卖萌。】

  在不看手机屏幕的情况下,还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敲字聊天......不愧是你!

  年年:【我不打扰你了,小心被人逮到你在摸鱼!】

  教授:【被逮就被逮,他们求我来的,能拿我怎么样?】

  教授:【】

  年年:【......】

  年年:【我不管,半个小时后再聊,我去关窗。】

  教授:【好吧,别挂断视频,至少让我看着你。】

  教授:【QAQ】

  迟年根本拒绝不了很会发颜表情的教授,攥着手机直播一样,走到哪举到哪,胳膊都酸了。

  等关完窗,才把手机靠在茶几上,脱下厚重的棉服、毛衣、厚重的外裤,换上一身单薄宽松的居家服,坐回沙发上给自己贴药膏。

  药膏说是从某个中医药医院拿的,散装,看着像不正规的假药,但效果立竿见影,贴上去用不了几分钟,酸痛得最厉害的膝盖、脚踝立马就能有所缓解。

  最难得的是,这种药膏几乎没什么味道,凑近了只能闻到一些淡淡的腥甜,也不知道是什么草药熬制的。

  迟年揭开几片药膏,在膝盖、脚踝、小臂处各贴了一片,认真把防水膜的边边角角按压平整,再抬头,就见视频里的教授以非常奇怪的视角暗中观察他。

  迟年:......

  噗。

  好搞笑。

  迟年朝教授笑了笑,用口型道:“我要写作业了。”

  他这一学期依旧要上高数、大物这些基础理科,还多了一门线性代数,这几门课的老师很认真负责,课后也会布置一定的作业量。

  教授小幅度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知道了。

  迟年举着手机回书房,翻找出自己的专业书、课本,摆好手机,心无旁骛地开始写作业。

  看着特别乖巧。

  教授美滋滋地看了一会,再看一眼人挤人闹哄哄的大会场,烦躁。

  迟年写了近一个半小时,才把几科作业写完,再抬头的时候,视频对面的画面已经变了,看着像酒店的豪华套间内部装修。

  估摸着现在宣讲会应该已经结束了,迟年小声喊了一声:“老师?”

  “哎,宝贝,我在呢,”教授松松垮垮地披着浴袍,大片胸膛坦露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写完作业了?我刚洗完澡。”

  “这么早就洗澡?”迟年有些惊讶:“你吃过晚饭了吗?没有应酬吗?”

  “应酬推了,等会酒店会来送餐,”教授擦着头发,朝他弯了弯唇:“跟他们出去应酬,恐怕最早也得九、十点才能回来,没办法打视频,要是我们年年害怕了怎么办?”

  “我没关系的,家里灯都开着,很亮堂,没那么吓人,”迟年小脸一红:“推掉应酬的话,别人会不高兴吧?”

  “我才不管他们高不高兴,有本事辞了我,”教授轻哼一声,忽然又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年年真的不怕吗?家里每间房都检查过了?衣柜呢?床底呢?窗帘后面,还有杂物间——年年都确认过了吗?我记得我们看的第二场电影,那些东西就喜欢藏在人的视觉死角......”

  他不说还好,刻意提起,迟年忽然觉得原本空荡荡的屋子热闹起来,难免有些背后发毛,甚至感觉到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从他后颈处蹭过——是一缕风,还是别的什么?

  迟年缩了缩脖子,胆战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

  再转过头,视频里的教授脸上挂着相当恶趣味的笑容。

  迟年:......

  迟年不想跟他说话了。

  迟年攥着手机挪开视频,有些神经质地环顾四周,灯也不敢关,拔腿就往卧室里跑,关紧房门,钻进被子里去。

  教授那边的视频黑屏了,忍不住问道:“年年?被吓到了吗?”

  迟年缩在被子里,被褥里暖烘烘的熟悉的香气让他稍微安心了一点。

  “你这样很不好,”迟年重新把视频举起来,小声说:“我被吓到了,现在很害怕。”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样逗你,你的反应会很可爱,”教授老实坦白 :“为了弥补我的过错,等会我远程陪你去洗澡吧——你敢一个人洗吗?”

  迟年:“......”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你为年年真的不敢一个人去洗澡吗?

  迟年屈辱道:“不敢。”

  教授笑道:“我陪你。”

  “我等会再洗,”迟年闷闷道:“我还没有吃晚饭,但是我现在不敢去厨房。”

  教授有些惊讶:“家里的灯不是都开了?这么害怕吗?”

  “要经过杂物间,”迟年幽怨道:“我可没有提前检查过杂物间。”

  “抱歉,抱歉,是我的错,不会有下次了,”教授有些懊悔 :“晚饭得吃,不然你晚上会饿得睡不着觉。”

  “不敢去,”迟年很郁闷:“我找找卧室有没有吃的东西。”

  他攥着手机裹着被子挪到床尾,扒拉着两边的床头柜,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些能吃的东西。

  床头柜里的东西有些乱糟糟的,有指甲剪,好几个香氛蜡烛,一支一看就很贵的打火机,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遥控器,还有一盒——迟年愣了一下,拿起来确认了一下,紧接着又像是被烫到手一样把东西丢回去——那是一盒未拆封的大号的套子。

  迟年脸颊爆红,连自己一开始拉抽屉是为了找什么都忘了。

  这玩意儿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迟年清楚地记得,他当家政的时候并没有收拾到这些东西,应该是确认关系之后才出现的。

  可他跟教授确认关系后基本都黏糊在一起,教授从哪里搞来这个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赛博恋爱

  迟年大脑空白几秒,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把抽屉推回去。

  假装没看见。

  教授毫无所觉:“年年,找到了吗?”

  “没有,”迟年攥着手机,避开了自己通红的脸:“我...我还是去厨房找点东西吃吧,你陪我说说话,就没那么怕了。”

  受过一通惊吓,迟年现在满脑袋不正经的想法,什么吃饭什么妖魔鬼怪都得往后排一排。

  “好,”教授道:“我走之前刚填过冰箱,你看看想吃什么,不会做我教你。”

  迟年溜达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果然被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瓜果蔬菜塞得满满当当。

  “我煮碗面吃就好了,”迟年扒拉了一下食材:“有面条吗?”

  “第三层的内置抽屉里,有龙须面跟宽面,还有土豆粉跟粉条,”教授问他:“想吃什么面?”

  迟年道:“清汤面,中午吃得那么好,晚上随便吃点就行。”

  “那也得营养均衡,”教授耐心道:“打一颗蛋,烫一把小青菜,我记得冰箱里还有前天卤的肉——”

  “太讲究了,”迟年一边笑,一边从冰箱里把食材翻出来:“我一个人吃向来是一切从简。”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在教授的远程监督下煮了一碗卤肉面,也没去餐厅,就在厨房热腾腾地吃了,顺手就能收拾好碗筷。

  刚收拾完准备回卧室,窗外忽然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紧接着传来一阵沉闷的轰响,迟年朝落地窗外看了一眼:“下雨了。”

  似乎已经下很久了,但室内隔音太好,如果不是打雷,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下雨了。

  “怕不怕?”教授问他:“要不要老师哄你睡觉?”

  “这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三岁小孩,”迟年笑道:“我只是不喜欢阴雨天,不怕打雷。”

  他回到卧室,收拾了一套衣服,朝视频道:“我去洗个澡。”

  “别丢下我一个人,”教授忧愁道:“放我进去陪你。”

  迟年:......

  好不正经的老师!

  “二十分钟,很快就好,”迟年说:“刚好给手机充一会电。”

  煲了几个小时电话粥,他的手机电量只剩岌岌可危的10%,亟需充电。

  “洗手台也有充电的地方,可以一边充电一边视频,”教授说:“而且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迟年暗道又来了又来了,肯定又要讲什么鬼故事吓唬他,但他就是该死的好奇心作祟:“......什么故事?”

  “听说浴室里总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徘徊,”教授神神叨叨:“尤其是当人洗头发闭眼的时候,那些东西就会趁人看不见的时候现出原形,外形狰狞可怖。”

  迟年头皮一紧:“所以呢?”

  “所以,你把手机带进去,”教授冲他眨了眨眼睛:“我帮你盯着,那种东西就不敢出现了。”

  迟年:......

  人在S市,怎么听到了从B市传来的算盘声?

  迟年简直被他气笑了,没好气道:“看就看吧,我看不见它就行。”

  言罢直接把手机丢在床头充电,自己揣着衣服进浴室洗澡。

  虽然嘴硬说不怕,可当他站在淋浴下搓洗身体的时候,又难免想起教授恶趣味的故事,后脊一阵恶寒。

  尤其是洗头的时候,眼睛都不敢完全闭上,艰难地睁开一道缝站岗。

  最后预计洗二十分钟的澡,不到十分钟就裹着浴袍出来了,身上水都没擦干,睡衣也是在卧室换的。

  教授听到开门声,不甘寂寞:“洗好了?这么快?”

  “要你管,”迟年很郁闷,爬到床上坐好,把手机扒拉过来看了一眼,才八点半:“要不要看电影?”

  “等会看,”教授指指点点:“头发怎么不吹干?至少也该擦一下,水都滴在衣服上了。”

  迟年只能爬起来去吹头发。

  回来的时候,教授已经远程共享来一部电影,迟年舒舒服服地窝进被子里,跟他一起看。

  这部电影是一部国外的双男主纯爱番,讲述了两个男主幼年相识,少年分离,长大后考入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再遇,然后相知相爱的故事。

  剧情很老套,但导演功底好,影片拍得特别有氛围感,两个男主不经意的一次对视、手指的触碰都能拍出让人脸红心跳的悸动,酸甜的恋爱气息喷涌而出。

  迟年聚精会神地看着,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在跟教授视频,等到两名男主试探着接吻的时候,脸颊都有些泛红,被甜得抱着枕头扭成蛆。

  “我也想跟年年接吻,”教授幽怨的声音在暧昧的配音中显得分外突兀:“我亲不到。”

  迟年脸颊微热,小声道:“回来再亲。”

  教授说:“好吧,等我回来,一定要把你的嘴巴亲肿。”

  迟年:“......哦。”

  电影不长,只有一个半小时左右,看完整部电影也才不到十点。

  “睡觉,”教授早就记住了迟年的课表:“你明天满课,最迟七点就要起床。”

  “现在睡不着,”迟年习惯十一点左右睡觉,生物钟已经定时定点了,这会就算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你再陪我聊一会。”

  教授问他:“想聊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们专业有个徐教授?”迟年忽然想起今天学长他们聊的那个教授:“他前段时间一直在招勤工俭学的大一学生。”

  “不认识,”教授实话实说:“你知道的,我不善交际,人缘不好,谁也不熟。”

  迟年一时语塞。

  那是不善交际的问题吗?

  教授才学、容貌兼备,还特别有钱,想跟他搭讪交际的人一抓一大把,奈何他谁都不搭理,碰到迎面打招呼的老师、教授也只是冷淡点头,冷漠得像是莅临视察的领导。

  能在S大当老师的人,大多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不愿意热脸贴冷屁股,吃过几次瘪,就没人再尝试跟这位倨傲的大佬套近乎拉关系了。

  可教授本性如此吗?

  当然不是,教授私底下有多温柔体贴他清楚的很,只是教授不乐意社交,才成了校内师生口中生人勿近的高岭之花。

  “不认识就算了。”迟年翻了个身,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教授有些好奇:“你问他做什么?他怎么你了?”

  “没什么,就是好多人都推荐我去他那里勤工俭学,”迟年道:“说是给钱给的很痛快,在他手下待久了,大四毕业的时候还给外企公司的内推名额。”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感觉有点奇怪,他要真想找人做项目当助手,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更合适吧?他为什么只招新生?”

  “不知道,”教授大部分时间都在琢磨怎么勾搭心爱的伴侣,很少关注同专业的其他老师、教授:“你好奇的话,等等我回去帮你打听打听。”

  “不用麻烦,”迟年笑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不知道就算了......反正陈浩马上进他的组,回头我问陈浩就行。”

  教授问他:“你跟那个叫‘陈浩’的学生关系很好?”

  他记得在原本的世界中,迟年跟他这位发小的关系很差,不过即便如此,迟年也没有真的对他下手,只处理了那个脚踏两条船的渣男魏泽峰,以及人渣亲爹。

  “挺好的,我们从小就认识,”迟年点了点头:“而且当初要不是他冒险帮我收拾行李偷证件,我恐怕早就迟斌卖出去抵债了,现在还能不能有条命活着都难说。”

  原来是这样。

  迟年不太愿意提起以前的经历,教授也没再多问,两人又随便说了会话,眼看快到十一点,迟年也开始频繁打哈欠。

  “好了,该睡觉了,小心明天起不来,”教授说:“灯关掉,我陪你睡。”

  迟年抬手关了灯,把连接着充电器的手机放到枕头边:“老师晚安。”

  教授声音放轻了:“晚安。”

  教授嘴上说着等他睡了就挂断,但实际上一晚上都没挂断视频,第二天迟年被闹钟唤醒的时候,手机屏幕上依旧显示正在视频中。

  “这就起了?”教授的声音传过来,有些含糊,听上去像是刚睡醒:“太早了,才五点。”

  “不起,”迟年关掉闹钟,哼哼唧唧地应了一声:“还能再睡两个小时。”

  这个闹钟的作用只是把他从深度睡眠唤醒,顺便感受一下‘还能再睡两个小时’的幸福,并不是起床铃。

  算是个人小癖好。

  在跟教授同居之前,他就喜欢这么干,跟教授同居后,担心吵到教授休息,就关掉了这个闹钟。

  “睡吧,”教授说:“我给你定个早餐,七点送到,起床刚好能吃。”

  迟年迷迷糊糊地听了一耳朵,随意应了一声,再次陷入深眠。

  七点整,闹钟准时响起。

  迟年顺手拍掉闹钟,在被子里舒坦地抻了个懒腰,又窝了五分钟才爬起来穿衣服。

  要不怎么说有钱就是好,家里暖气全开,即便是在最寒冷的冬末春初,起床也不是什么难事。

  想当初他睡地下室的时候,一到冬天,无论是睡觉还是起床,对他来说都是相当折磨人的煎熬。

  第二百九十三章 见一面

  从公寓到学校车程半个小时左右,从校门口走到指定教学区至少十分钟,也就是说,迟年必须在七点二十之前出门,才能在响铃之前赶上早八第一节课。

  等迟年慢吞吞穿完衣服、洗漱后,已经七点十八分了,早饭肯定来不及做,冰箱里只翻到用来做三明治的无糖全麦面包。

  这种面包本身没什么味道,而且有点干巴,不好吃,不过迟年也没得选,往包里揣了两袋,又摸了一包牛奶,潦草出门。

  正换鞋,教授发来信息:【早饭我让骑手放在东门的门卫那里,带走车上吃。】

  迟年有些惊讶:【什么时候订的早饭?】

  教授:【闹钟第一次响的时候订的,提前跟你说过了,不过想也知道你没听进去。】

  迟年还真没印象:【谢谢老师!我刚好没吃早饭。】

  教授:【猜到了,没吃冰箱里的东西吧?】

  迟年看一眼包里未拆封的面包牛奶,理直气壮:【没有。】

  教授:【没吃就好,都是冷的,不热一下再吃你肠胃受不了。】

  迟年胸口一暖,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好。】

  迟年蹬上鞋子坐电梯下到地下车库,司机已经在车里等了。

  从门卫那里拿了早饭,是他最爱吃的御品粥的外卖,一盒热腾腾的海鲜粥,一杯热豆奶,还有咸、甜两盒什锦点心。

  御品粥的档次不比满庭芳低,就这么一袋子东西,少说大几百。

  迟年在车上喝完粥跟豆奶,点心来不及吃,就揣进包里,留着填肚子——今天一整天的课,还都是划不了水的专业课,很耗精力。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刚上完第一节课,陈浩就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问他有没有带东西吃。

  “有,”迟年摸了摸包,掏出牛奶,面包,还有两盒点心:“你没吃早饭?”

  陈浩掠过牛奶面包,直奔那两盒一看就很精致美味的小点心,很不客气地拆了往嘴里塞,含糊道:“没呢,昨天跟他们转场玩到一点多,随便找了家宾馆将就了一晚上,差点没赶上上课,哪还有时间吃早饭......唔!这个好好吃!”

  他叼着一块蛋黄酥,扒拉着点心盒子找商标:“买的哪的?”

  迟年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知道,出门的时候雇主送的。”

  “我看看商标......御品粥?好耳熟。”

  陈浩打开丑团外卖,搜了一下名字,差点被一口点心噎死,迟年眼疾手快把牛奶递给他,免了一出人间悲剧。

  “我靠,原来是这家!”陈浩大吃一惊,把手机递给他看:“就这两盒点心,四百五十块,怎么不去抢?!”

  一盒点心也就巴掌大,每盒只有两只点心。

  他声音不小,引得不少同学都看过来,好几个跟他玩得熟的凑过来,想目睹一下价值四百多的小点心。

  迟年:“......好贵!”

  每次跟教授出门吃饭的时候,菜单上永远没有价格,最后也是教授付款,以至于大部分时候他都不知道那一顿到底吃了多少钱。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会很贵,但也没想到会这么贵!

  “没事,贵就贵吧,”陈浩看得很开:“反正不坑穷人。”

  迟年:......

  言之有理。

  “你运气也太好了,遇到了这么好的雇主,”陈浩感慨:“又是送衣服又是送小点心......哦,对了,我之前听泽峰说,你那个雇主还送了一个新手机?怎么没见你用?”

  迟年含糊其辞:“太贵了,我怕弄坏。”

  陈浩更兴奋了:“快给我看看有多贵!”

  迟年:......

  迟年架不住他磨,把另一个口袋里的手机掏给他看。

  接下来一整节课,陈浩都在研究他那个新手机,并诚恳发问,如果他现在也应聘家政,有没有可能收到雇主随机爆的金币。

  迟年:“......大概不会吧。”

  陈浩‘哦’了一声,又问他:“你当家政每天需要做什么?”

  迟年回忆着上学期的工作安排,如实告知:“每天早上五点半起来做早饭,等雇主起床后把家里稍微打扫一下,等雇主吃完早餐收拾完碗筷,刚好七点出门上学......晚上六点之前回去做晚餐,收拾碗筷,给雇主切水果、做点心,继续收拾家务。”

  在一起之后,他跟教授的角色仿佛调换了。教授每次都能在他醒之前准备好餐点,平时的小点心小零食总是在最恰当的时候送到嘴边,附赠一枚亲亲。

  “雇主工作的时候每隔一个小时添一次热水,泡茶、磨咖啡、热牛奶;雇主休息的时候帮忙捏肩、按摩,有的时候还会被要求陪他看恐怖电影。”

  迟年抿了抿唇,诚恳道:“因为雇主又怂又想看,我胆大,他没我不行。”

  缩在他口袋里偷听的超小号触手:......

  陈浩惊讶道:“还有这种奇怪的要求?”

  迟年点头,满脸真诚:“对。”

  其实是他自己想看,但又不敢一个人看,每次都得拽着教授一起看。

  他认真看电影,教授则抱着他动手动脚,很不老实,故意在最吓人的时候往他耳朵上吹气,然后在他尖叫之前就把他搂住,一通乱亲。

  看一场电影能把嘴巴亲肿。

  陈浩好奇道:“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离谱的癖好?”

  迟年想了想,摇头:“没有,其他都很正常。”

  “听上去好辛苦,五点半就得起来伺候人,”陈浩啧啧摇头:“这钱活该你赚。”

  陈浩家境小康,又是独生子,在家从小被宠到大,是典型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

  让他起早贪黑去伺候别人,不如让他饿死街头。

  “还好吧,”迟年笑道:“比我高中的时候要轻松很多。”

  陈浩拍了拍他的肩:“好在现在熬出头了,你要一直保持高中那作息,哪天猝死都不奇怪 。”

  迟年点了点头,怅然道:“是啊,好歹熬出头了。”

  中午下课后,他跟陈浩一起去食堂吃饭。

  陈浩谈起恋爱来很粘人,就午休这几个小时,还得拽着魏泽峰一起。迟年就比较尴尬了,跟个电灯泡一样坐在他俩对面,埋头吃饭。

  可能是被教授养刁了胃口,迟年吃起食堂的饭菜只觉得没滋没味,但他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依旧把盘子里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恰巧这时候教授给他发消息:【午饭吃了吗?怎么没给我拍照片?】

  迟年看了眼消息,微微一愣,回复道:【刚吃完,忘拍照了。】

  他吃饭没有拍照片的习惯,再加上当着陈浩跟魏泽峰的面,也没好意思拍照片,怕被追问——陈浩八卦雷达特别准,简直跟有读心术一样,每次都能精准踩到他最不想提及的话题。

  教授:【】

  教授:【好好好,这才第二天,某些小朋友就已经把老师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年年:【老师大人大量,饶我一次,下次肯定拍!】

  教授:【不行。】

  教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听话的小朋友是要挨罚的。】

  年年:【Q-Q】

  教授:【等我回家把你嘴巴亲肿。】

  迟年:......

  “你跟谁聊天呢?笑这么开心?”

  陈浩的声音突然传来,迟年被他吓了一跳,慌忙退出了聊天软件的后台,佯装镇定:“没什么,雇主给我发工资了,开心一下。”

  魏泽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工资不少吧?”

  “啊?还好,”迟年被他问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魏泽峰朝他笑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你当家政一个月能拿多少?”

  陈浩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打听别人工资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魏泽峰笑道:“大家都是朋友,随便问问,不想说也没关系。”

  迟年哪知道正常家政一般都收多少钱?教授之前给他开的工资数额肯定过高了,说出来只会惹人怀疑,不如闭嘴。

  迟年只笑了一下,没说话。

  魏泽峰也不好过多追问,低头喝了口汤。

  陈浩看向魏泽峰:“之前说加入徐教授小组那回事,你帮我问了没有?”

  “这段时间暂停招人,”提到这个,魏泽峰眉头微皱:“徐教授那边......资金出了点问题。”

  陈浩问他:“出了什么问题?”

  魏泽峰摇了摇头:“我暂时不太清楚,等有空我去接触一下,问问内幕。”

  陈浩也不着急入组,点了下头:“好吧。”

  迟年听了一耳朵,看了眼魏泽峰,没多说什么,端着盘子站起来,对陈浩道:“我去送个盘子,你们慢慢吃。”

  送完盘子他也没回去,在校园里慢慢溜达消食,蹲到河边没什么人的小亭子里跟教授聊天。

  眼看着快到下午上课时间,迟年拍了拍衣服刚准备离开,一则新消息忽然弹出来,是魏泽峰的消息。

  魏泽峰:【明天下午,你有空吗?】

  迟年:【?】

  迟年:【有什么事?】

  魏泽峰:【见个面,有点事情跟你聊一下。】

  第二百九十四章 救救我

  周三下午,全校公休。

  迟年坐在一家僻静低调的咖啡馆里,手边放了一杯热腾腾的拉花咖啡,面前坐着的是陈浩追了小半个学期才追到手的现男友,魏泽峰。

  迟年随意搅了搅咖啡,又搁下小勺,没喝。他不喜欢喝这个东西,味道太苦了,而且喝完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不舒服。

  “魏学长,找我有什么事?”

  魏泽峰看上去比昨天更憔悴,眉头紧扣着,神色纠结:“学弟,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迟年问道:“什么忙?”毕竟是从开学就认识的学长,又是陈浩的男朋友,力所能及的话,他不会放着不管。

  魏泽峰低声道:“借我点钱,不多,只要五十万。”

  迟年:?

  是谁给你的勇气,把‘五十万’跟‘不多’联系起来的?

  迟年皱起眉,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魏泽峰不是不知道他为了赚学费打好几份工,怎么可能张口就问他借这么多钱?

  除非......他知道他有能力拿出来?

  迟年心下微惊,面上却不显,佯装为难道:“学长,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多钱?我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还没凑齐——”

  “你有,”魏泽峰打断了他,瞳孔因为激动紧缩着,表情看上去狰狞可怖,他一字一顿道:“你肯定有。”

  迟年抿了下唇,手慢而紧地握住口袋里的手机:“我没有,学长,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连学费都凑不齐的学弟,能轻而易举借给你五十万块?”

  他又说:“我要是有那么多钱,还用得着到处打工吗?”

  魏泽峰不出声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像是在逼他说实话。

  迟年也同样保持沉默,努力镇定地跟他对视。

  良久,魏泽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借钱吗?”

  迟年依旧沉默,等他继续说下去。

  魏泽峰一脸懊悔,断断续续好半晌才把事情说出来。

  其实他说得很含糊,估计还隐瞒了不少内幕,但仅仅透露出来的信息都能让迟年毛骨悚然。

  所谓‘出手阔绰’的徐教授,并没有拉取什么投资商,而是编撰了一套用于窃取学校机密信息的算法,通过魏泽峰、顾峰等人不断发展、更换新生‘助手’,利用新生的不同IP地址运行算法,以达到无痕窃取信息。

  而那些包括考勤记录、试卷试题在内的信息,大多通过特殊渠道高价售卖给学生,用于非法盈利。

  “校方已经抓到了徐教授的把柄,不过还没有声张,正在找同谋......过不了多久就会收网。”

  魏泽峰他们虽然没有完全参与这件事,但他们从教授那里拿取高额报酬,帮助他发展新生下线却是实打实的,一旦徐教授落网,他们必然会被判定为同谋。

  不只是他们,其他所有给徐教授当过‘助手’的学生,都会挨个被调出来审批、核查,就算不知情,也逃不了被杀鸡儆猴的命运,少说要记个大过。

  迟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吗?这是违法的事!你怎么敢——”

  开除都是轻的,搞不好还要坐牢!

  而且他只说了窃取资料这些事,可鬼知道他是不是还瞒着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你以为我的家境就比你好多少吗?”魏泽峰神情也有些恍惚:“我也缺钱,我什么都缺,他给的实在太多了,我一时昏了头......是顾峰拉我入伙的,我跟他同宿舍,他保证不会出事,我就......”

  迟年不能理解:“你没手没脚吗?缺钱为什么不能通过合法渠道自己赚?”

  魏泽峰看着他:“你又比我好到哪去?”

  迟年愣住:“什么?”

  “你以为你干的那些龌龊事又比我好到哪里去?”魏泽峰面容微微扭曲:“你能找到那么好的金.主,我不能,那些想包我的家伙都丑得像猪,油腻又恶心,你以为谁都能像你运气那么好,能碰到卡伦教授那样的?”

  外形好看,性格又好,最重要的是特别有钱——

  迟年面色微变:“你在胡说什么?我跟教授只是师生关系!”

  魏泽峰冷笑一声:“师生关系?是放假还要手牵手去超市、在停车场卿卿我我的师生关系?还是私下同居、平时在学校也要厮混在一起的师生关系?”

  迟年心下一沉,想起来之前去超市的时候遇到过魏泽峰......恐怕那个时候就被他看见了。

  迟年背后紧绷,声音发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魏泽峰已经打着鱼死网破的念头了:“我有照片,你如果不给我钱,就等着我把照片发到校园网上!”

  迟年眸光微沉——他竟然有照片!

  “你也不想被包.养的事情传出去,身败名裂吧?”魏泽峰冷笑道:“还有卡伦教授,学校最注重教授的个人品行,要是爆出他包.养学生,你以为他还能继续在校内教书吗?”

  迟年不怕自己名声臭,最怕因为自己连累了教授。

  迟年额角微抽:“我又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拖我下水?”

  “谁让你自己不检点,勾引教授——”魏泽峰又笑了一声:“我知道对你来说五十万不是什么大钱,你把钱给我,我就删了照片,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可能?

  迟年很清楚,一旦魏泽峰意识到手上的把柄能换来更多利益,只会死死握住,一次又一次从他这里索取好处,直到他毕业,或是教授离职。

  迟年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拒绝,转而问他:“你现在犯的事情根本不是钱能解决的,我不明白你要钱做什么?”

  魏泽峰以为他松动了,禁不住露出一点得意的神情:“我这两年从徐教授那里一共赚了不到五十万,如果我能在查到我身上之前去自首、举报徐教授,把其他同谋揪出来,再把这些钱当作‘赃款’出示给校方——”

  那他就能从同谋洗白成‘被教授威逼’的学生,隐忍两年,钱一分没动,就是为了等教授落网,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迟年:......

  好无耻好卑鄙的行为。

  暂且不谈这个猜想的可行性高不高,两年赚五十万......徐教授出手也真够阔绰的。

  迟年舒了口气:“钱我不可能给你。”

  魏泽峰笑容一僵,脸色瞬间沉下来:“你就不怕我把照片发出去?”

  他打开手机,翻出几张照片发给迟年。

  迟年低头看了眼手机,分别是教授在超市揽着他肩走路,在地下停车场偏头跟他咬耳朵说话,以及两个人上了同一辆车的照片。

  其实那时候他俩根本没做什么,但这几张暧昧至极的照片凑在一起,就算没什么,也能硬生生编个千八百字的燃情短篇出来。

  迟年沉着脸翻看几回,拳头攥紧又松开,最后深吸一口气,冷笑道:“那你发吧,你以为我怕?还是以为教授会怕?”

  “我跟教授是正经的恋爱关系,”迟年冷冷看着他:“就算你自己心脏,以为是那种不正当的‘包.养’关系又怎么样?我们只是恋爱,又没有干什么伤天害理、违法违纪的事情,大不了......大不了我主动退学。”

  这样一来,规避了最敏感的‘师生关系’,教授的名誉也得以保全。

  至于他——

  “反正我只是个大一新生,”迟年平静道:“我年纪小,有的是时间、精力继续备考,教授肯定也会支持我二次高考——能有这么好的备考环境、资源,说不定还能试着冲个华清、大北。”

  被退学的学生二次高考肯定很难,说不定这辈子都没办法再上大学......可这并不意味着不读大学他这辈子就完了。

  有所得必有所失,他有了教授,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只是退学而已,他早就做好准备了。

  “至于你,”迟年站起身,冷静又厌恶地看着他:“你这种人自毁前途,完全是活该,别指望有谁能救你。”

  迟年不顾魏泽峰气急败坏的辱骂,挺直腰背、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咖啡厅。

  他给司机发了消息,坐车回家。

  直到开门进屋的瞬间,他整个人才垮下来,靠在门上,心慌的厉害。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魏泽峰应该不可能现在就把照片发出去,拼个鱼死网破。

  可这也是迟早的事。

  迟年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早在跟教授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种情况的准备。

  但真走到这一步,还是会觉得彷徨不安。

  如果他连大学都上不了,还配得上高学历、高文凭的教授吗?

  现在的他们因为热恋一切都好,可时间久了之后呢?或许两三年、五六年,或许短短几个月......教授会逐渐厌弃他吗?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该怎么办?他又能去哪里?

  迟年缩在门口,无助又彷徨。

  他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那么思念教授。

  想抱他,想吻他,想跟他倾诉......或者做些别的事情都好。

  他不想一个人待着。

  第二百九十五章 给你撑腰

  回来的路上迟年精神恍惚,甚至忘记了要提前开暖气,停了暖气的屋子异常冰冷,比室外好不了多少。

  迟年本来就不抗冻,在冷冰冰的屋子里待了没多久,手脚就开始发冷,浑身都打哆嗦。

  他只能强迫自己站起来打开暖气,可偌大一个房子需要至少十几分钟才能彻底温暖起来,在这之前,他只能缩在沙发上裹着毯子等待。

  在房屋温暖起BaN来之前,手机的震动将迟年从放空状态唤醒。

  老公:【宝贝,到家了吗?】

  迟年看了眼聊天框备注,愣了一下,又点开那人的头像框、朋友圈看了一眼,确认是教授,这才哭笑不得地回复:【你怎么又黑进我手机改备注?】

  老公:【因为某些小朋友给我的备注太冰冷无情了,哭哭Q-Q。】

  迟年:......

  迟年有点想笑,但他现在这个状态也笑不出来,只回他:【刚到家。】

  老公:【我猜也是,我没看见你的拖鞋。】

  迟年的大脑僵滞几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教授又发来讯息——

  老公:【我手上都是给你带的特产,还要分出额外的手跟你聊天,没有多余的手能开锁了。】

  老公:【所以来给你的亲亲老公开个门吧,年年宝贝。】

  迟年惊讶地睁大眼睛,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消化这两条讯息的含义,紧接着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或许也没那么狼狈,反正就是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跑到门边,哆嗦着手去开门。

  在开门前,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生怕门后是一片空洞的漆黑,生怕这只是教授开的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但等他看到门后几乎被各种特产礼盒淹没的高大身影时,一颗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然后又更加灼热、更加凶猛地律动起来。

  “老师!”

  迟年激动得简直要扑过去。

  “在呢,在呢,别扑,抱不住了!”教授一手捧着成堆的特产,一手还要去拉身后的行李箱。

  迟年:......

  “来搭把手,”教授朝他眨了眨眼:“后面还有两个行李箱,那两个里面都是些干货零食,没那么重。”

  迟年:............

  迟年帮他把特产搬回家,狐疑道:“你洗劫了特产店吗?”

  “感觉哪个你都喜欢吃,就都买了,”教授理了理衣服,朝迟年伸出手:“三天没见,不做点什么吗?”

  迟年跟他对视几秒,冷不丁小炮弹一样撞进他怀里,饶是教授人高马大,也被他撞得后退两步才站稳。

  “哎呀我的年年宝贝,这么热情?”教授把他拥进怀里,用力搓了搓他的后背,笑道:“想我没有?”

  迟年把脑袋埋进他怀里,浑身的寒意都被驱散蒸发,钻到了鼻腔,带来了阵阵酸意,他闷闷道:“想。”

  教授摸了摸他的脑袋:“鼻音怎么这么重?冻着了?”

  说着伸手去握迟年的手,简直跟握了两只冰块一样:“好冷,暖气怎么还没开?”

  “......忘了,刚刚开的,”迟年低声道:“一会就暖和起来了。”

  教授握着他的手往怀里揣,顺势把他抱起来:“灯也不开,你刚刚不会就在这个环境下玩手机吧?不怕眼睛近视?”

  “虽然你戴眼镜也很好看,但也只限于戴那种装饰性的平光镜,”教授絮絮叨叨:“近视眼镜还是算了,你肯定戴不习惯。”

  屋里只开了暖色的灯带,暖黄的光让人看不清面容,迟年把脑袋埋在教授的肩头,没吭声。

  教授察觉到有些不对,抱着他去开了灯,又把怀里软乎乎的伴侣挖出来,看清他要哭不哭的神情,心立马揪成一团:“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因为生长环境特殊,迟年一向有着远超同龄人的坚强,很少会露出这么脆弱的模样。

  迟年拼命想忍着那股无言的酸涩,可越是忍越是忍不住,眼眶都蓄了泪,马上就要没出息地掉下来:“老师。”

  教授心疼得不行:“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如果,”迟年小声说:“如果我连大学都没办法毕业,你会不会——”

  嫌弃我?

  话还没说完,教授皱着眉打断了他:“怎么会毕不了业?”迟年平时学习很认真也很努力,各科目绩点分都很高,怎么可能毕不了业?

  迟年没打算隐瞒今天的事,把魏泽峰今天跟他的对话言简意赅叙述了一遍。

  “他拍了很多照片,”迟年低头扒拉着手机,勉强抑制住掉眼泪的冲动,把照片给教授看:“他要是发出去的话,对你的影响肯定很大,如果我退学的话——”

  教授低头看了眼照片,指着其中一张道:“这张拍得不错,很有氛围感。”

  迟年呆滞一瞬,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是教授附身在他耳侧说话的那张,确实很有氛围感,很唯美。

  但这跟现在的话题有关系吗?

  迟年好气啊,又很委屈,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瞎操心,眼泪‘唰’的就掉下来了。

  教授:......

  完球,逗过头了。

  “好了,年年不哭,没事的,”教授叹了口气,低头亲一亲他湿哒哒的眼睑,把人抱进怀里一顿揉搓:“就为了这个,你想退学?”

  即便是放弃学业,放弃他逃离家乡的初衷,也要跟他在一起?

  教授总算知道,为什么伴侣以前总自嘲是‘无可救药的恋爱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小孩确实有些傻乎乎的,稍微勾一勾骗一骗,就能无可救药地把一颗心都掏出来。

  难怪在原本的世界,会轻易被魏泽峰那种人渣哄了去。

  “我退学也没事,”迟年贴着他的脖颈默默掉眼泪:“我可以自学,也可以再参加高考......我不想连累你。”

  “傻乎乎的,”教授低下头,温柔地亲吻他的脸颊、脖颈,无奈又怜惜:“你就不怕我不要你了?那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打水漂了,自己也落不到好。”

  “你不会,”迟年眼泪掉得更厉害了,紧紧抱着他的脖颈,像是在说服自己,又或者在恳求他质问他:“你不会,对不对?”

  他要的不多,哪怕只是一个虚无的承诺。

  “我当然不会,年年,”教授轻叹一声,像给小猫顺毛一样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肩背:“我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迟年低低地应了一声,像是松了口气。

  教授抬起他湿漉漉的小脸,耐心地帮他擦拭眼泪,又在他唇上亲了亲:“就算事情真到那种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会主动辞职,不可能让你去做出牺牲。”

  “你怎么可以辞职?”迟年急道:“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教授了,正值事业上升期——”

  “什么都比不上你,你年纪轻轻就跟了我这个快奔三的大叔,怎么能让你受委屈?”教授捏他小脸:“凭我的能力,就算没有这份工作,我也能把你养得很好。”

  “再说了,这不是还没到那一步么?”

  迟年愣愣道:“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当然,”教授把他抱起来:“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黑进你手机的吗?今天带你来实操学习。”

  所谓的‘实操’,就是当着迟年的面,通过某种特殊手段黑进了魏泽峰的手机、甚至是笔记本、云盘等一系列设备、软件,把所有相关的照片、文本都删除了。

  不止如此,还在他手机上安装了监控,设置了触发词,一旦提及任何跟迟年、卡伦教授相关的话题,就会立刻开启监管模式,将机主所有的操作反馈给监控者。

  迟年:呆滞。

  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而且感觉学不会。

  “好了,让他为自己的五十万挣扎去吧,”教授贴着迟年,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侧蹭来蹭去,嗅着熟悉的气味,心情很不错:“这种人不值得年年掉眼泪。”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眼泪应该为我掉。”

  迟年发出了一声困惑的声音。

  “在床上,”教授笑着说:“不过也仅此而已,年年,我不会让你在床以外的地方掉眼泪。”

  迟年:......

  迟年红着脸,气冲冲地离开书房。

  教授支着下巴看他离开的背影,笑容依旧停留在脸上。

  半分钟后,迟年又蹬蹬蹬跑回来,顶着一双还染着红晕的眼睛问他:“你不是周五才回来吗?”

  这才周三。

  “嗯,按照他们的计划,应该是周五才回来,”教授说:“不过我感知到我的小朋友被人欺负了,在家里缩成一团哭唧唧说想我——这我能忍?当即掀翻了宣讲台,怒买当天的机票返航,回来给我的心肝宝贝撑腰。”

  迟年:“......”

  迟年有点想笑,忍住了,板着脸道:“你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教授嘟囔道:“好吧,宣讲会实在太无聊了,我又很想你,主动要求压缩了时间,三天跑了八个学校开座谈会。”

  一结束就定了机票,又马不停蹄地跑各种特产店扫购特产,回来给受欺负的伴侣撑腰。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人体美学

  迟年惊道:“八个座谈会?你一天得跑几个学校?”

  “两到三个,”教授想了想:“学校之间距离不远,赶路花不了多少时间,只是座谈会有些费时间,一次要开三个小时左右。”

  迟年算了算时间,简直比他满课还忙,叹了口气:“累不累?”

  “有点,”教授笑道:“不过一想到可以早点回来见你,就没那么累了。”

  迟年磨磨蹭蹭挪到他面前,在教授温和的注视下,俯身在他唇上亲了亲。

  “辛苦了。”迟年脸颊热烘烘的,小声道。

  “这是奖励吗?”教授抬手把他拉进怀里,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后颈:“不够啊,宝贝,我特别辛苦,就这点奖励可不够看。”

  迟年抬头看他,纤长的睫毛蝶翅般颤动,刚刚哭过的眼瞳水洗般透亮,无措又羞赧地倒映着他的面庞。

  “这个表情很不错,”教授面不红心不跳地说:“我本来只是想在这里吻你,但现在我有点想在这里把你上了。”

  迟年露出有些讶异的表情,紧接着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暖气捂透了,全身上下都泛着羞怯过头的粉,声气微弱道:“......我还没成年。”

  “而且,”他躲闪着视线:“我明天有考试。”

  线性代数跟大物的期中考试。

  “嗯,我知道,所以我只会吻你,”教授的指尖轻捻着他的发丝,又说:“头发有些长了,会不会遮到眼睛?明天带你去修一下头发。”

  迟年看上去被这个不相干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懵,愣愣道:“还好,不会遮挡视线唔——”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教授倾身吻住他的唇,像是以往很多次接吻那样,先是轻轻地舔吻他的唇,然后咬,直到迟年愿意张开唇齿,自觉接纳他过分热情的粘腻的吻。

  迟年被亲得晕头转向,不自觉地抱着他的肩背,在短促灼热的喘息中迎合他,最后彻底陷入这枚让他神智昏茫的吻里。

  教授的体温很高,比正常人要高一些,所以连带着他的吻也是热的。可说来也怪,迟年总觉得这些吻里烙着一些人类不该触及到的冰凉的印记。好像被吻着的同时,他也在被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烙下诅咒,这世界上没有比这诅咒、比这些吻更黑暗更可怖的东西。

  但迟年不会因此感觉到恐惧,就像是被沼泽托举的水鸟,他也被这些足够黑暗邪恶的东西支撑着安抚着同化着。

  他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好了,宝贝,呼吸,”教授退开一点,无奈地用指腹按了按迟年的下唇:“你快把自己憋晕了。”

  迟年:......

  难怪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迟年深吸一口气,脑袋稍微清明了一些,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

  “没什么好道歉的,”教授揉了揉他涨红的小脸蛋,揶揄道:“才离开三天,年年就已经忘记了该怎么正确接吻,是我的问题。”

  “不过没关系,接下来的时间,我会重新让你想起来的。”

  迟年:......

  室内已经完全暖和起来,教授把迟年厚重的外套脱了,让他穿着内裤坐在床上,然后帮他往关节处贴膏药。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没有雨,多云,”迟年低头看他动作,动了动有些凉飕飕的脚趾:“不用贴吧?”

  “不要信那个,今晚会下雨,还会打雷,”教授握住他的脚踝贴好膏药,又攥了一下他的脚:“好冰,还没暖和过来吗?”

  “可能还要一会,”迟年被他弄得有些痒,缩了一下脚,笑道:“我还没洗澡,脏。”

  “年年不脏,”教授说:“我去给你倒点热水泡一泡会暖和很多。”

  教授去倒水的时候,迟年收到了来自魏泽峰的消息。

  很长一串,大部分是很难听的咒骂,估计终于发现了那些价值几十万的照片不翼而飞,跑来责问辱骂他。

  迟年没搭理,截了几张图之后就把他删除拉黑一条龙服务。

  大约半个小时后,迟年又收到了陈浩的信息。

  陈浩:【年年,听说你跟卡伦教授在一起了?真的假的?】

  迟年想了想,回复他:【你不会是听魏泽峰说的吧?】

  陈浩:【你怎么知道?他说他亲眼看到你们牵手、接吻,还坐同一辆车回家。】

  迟年:【一派胡言。】

  迟年:【我已经把他删除拉黑了,麻烦你转告他一句,拿不出证据的话,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陈浩:【哦...】

  陈浩:【所以是假的?亏我还激动了一下。】

  陈浩:【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了?昨天中午不还好好的?】

  迟年叹了口气,言简意赅道:【他跟顾峰、徐教授联合起来做了一些违法的事情,现在校方正在搜查同谋,他走投无路,想靠这些莫须有的谣言威胁我,从我这里借钱。】

  陈浩:【啊???】

  陈浩:【什么违法的事?怎么还跟徐教授扯上关系了?我没听他说过啊。】

  迟年:【盗取学校内部资料之类的,那些进徐教授组、还拿过工资的学生也都跑不了,大部分都要受处分,严重的估计要退学甚至进监狱。】

  迟年:【你还没进组吧?】

  陈浩:【还没有!我靠,吓死我了,真的假的?】

  迟年:【真的,今天下午我从他嘴里诈出来。】

  陈浩:【???你们背着我见面了?】

  迟年:?

  这什么离谱的关注点?

  迟年:【嗯,今天下午他约我见面,聊的就是这件事。不出意外的话,他大概想通过你找我借钱。】

  陈浩那边沉寂了几分钟,紧接着陈浩发来一张截图——

  截图上是魏泽峰跟陈浩的聊天记录,魏泽峰表示希望陈浩能利用‘救命之恩’跟迟年打感情牌,帮他借一笔钱急用。

  陈浩:【他真的问我借钱了!!】

  陈浩:【五十万!他疯了吗?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

  迟年:【毕竟他坚持认为我跟卡伦教授搞在一起了,能轻松拿出五十万。】

  陈浩:【那怎么办?我该回他什么?】

  迟年:【你还想跟他继续谈恋爱吗?】

  陈浩:【想吧,毕竟谈了这么久......】

  陈浩:【还没正儿八经上过床呢,】

  迟年:......

  迟年:【他人品真不怎么样,对你的态度也不冷不热,还想把你拉上贼船,你不生气?】

  陈浩:【生气啊,不过这跟我想跟他上床没什么关系。】

  陈浩:【他追起来太容易了,很没意思,我其实已经有些腻了,而且我最近看上了隔壁体院的一个学长,】

  陈浩:【所以我现在更关心魏泽峰的床品,如果床品好的话,可以再谈一阵子,不行就分。】

  陈浩:【隔壁体院那个哥哥一看就猛(◡‿◡)】

  迟年:......

  6

  迟年一时之间有点卡壳,准备好的劝分词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陈浩:【快点呀,我该回他什么?他催得蛮紧的。】

  迟年:【你就告诉他我没钱借给你。】

  陈浩:【也是,你的钱交学费都够呛,本来就没钱借给我,不问我借钱就不错了哈哈哈。】

  陈浩:【对了,给你看一眼体院哥哥的照片~】

  陈浩三秒给他发来十几张体院男大的腹肌、胸肌、灰裤子凸吉尔图。

  迟年:......

  迟年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更渣。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体院学长的肌肉练的确实不错,看上去很有质感。

  陈浩:【八块腹肌!还有大胸肌!等我勾搭上他,允许你免费戳一下!】

  迟年随口敷衍:【哦,行啊。】

  “看什么呢?”

  教授冷不防凑过来,迟年被他吓得一哆嗦,手机都差点丢出去。

  教授刚洗过澡,只下身围了个浴巾,头发也没吹干,裹挟着水汽的沐浴露香气扑面而来。

  迟年看了眼陈浩发来的一串【体院猛男图】,手一抖,下意识按灭屏幕,磕磕巴巴道:“没什么。”

  教授显然已经看到了,难过道:“年年喜新厌旧,老师的身材已经没办法吸引你了吗?”

  迟年有些尴尬:“没有,我不喜欢那个,是阿浩发给我的。”

  “那你这么紧张,还把手机关了不给我看?”

  “怕你误会......”

  毕竟吃醋的教授超级难哄。

  迟年又把手机打开,把自己跟陈浩的聊天记录展示给他看。

  教授从头翻到尾,目光落在最后一段对话上,眼睛危险地眯起:“年年宁愿去戳别人的胸肌,也不愿意戳我的?”

  迟年:?

  迟年看一眼聊天记录,头都大了:“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教授说:“这个人外表一般,虽然有肌肉,但分布并不合理,不如我的。”

  迟年瞥一眼他精瘦漂亮的肌肉线条,点点头:“确实。”

  教授的身材非常完美,完美到迟年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不过这并不会拉低教授这具躯体的美型层次。

  “所以不要摸他的,”教授握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前放:“摸我。”

  第二百九十七章 老师的作用

  迟年的手被迫按在教授的胸膛,不,胸肌上,一张小脸羞得通红,手却不由自主地捏了捏。

  好,好软!

  肌肉在不发力的状况下的触感是韧软温暖的,特别有弹性,捏起来手感特别好。

  教授摩挲着他微凸的腕骨,轻笑一声:“怎么样,喜欢吗?”

  迟年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整张脸的颜色又深了一个色调,很小声道:“喜...喜欢。”

  然后又捏了两下。

  嘿。

  年年好色哦。

  “别急,都是你的,现在试试腹肌,”教授攥着他的手腕往下移动,至始至终迟年的手都贴在他胸腹上,能清晰描摹出每一块肌肉的纹理走向:“我有八块腹肌,而且是绝对完美的肌肉。”

  迟年很清楚,这并不是教授自夸。

  教授的脸、他的身躯都是绝对完美的,谁也挑不出毛病。他赤裸着上身,每个动作都让他背部肌肉产生优美的起伏,浴巾下方裸露的腿部肌肉也极其流畅,简直集齐了所有让人目眩神迷的优点。

  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心生惧意,因为这些完美的聚合体实在不像是自然的产物,像是挨个从人类的零件中挑拣拼凑出来的......人类向来最害怕这种似人而非人的东西。

  迟年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浓烈的恐惧、不安,但相处之后,这种没由来的恐惧反而逐渐消散,直到现在蜕变成热切的喜爱与依赖。

  迟年恍惚思考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手掌落在教授的腹部,源源不断的热度从掌心传来,然后是朦胧又强健的心跳,呼吸的起伏......

  可他的手掌并没有停留,还在缓慢下移,几乎要碰到教授随意系在胯间的浴巾,再往下还有一些淡淡的毛发,然后就彻底看不见了 。

  迟年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他看见过教授的全部躯体,也有认真思考过,如果教授真的能随意改变、拼凑自己的躯体,为什么要这么塑造自己的皮囊——明明上半身俊美得跟大理石像一样,下半身的那个器官却色.欲到了有些粗野的地步。

  “嗯?年年还想将继续向下吗?”教授有些戏谑的声音传来。

  迟年恍然回神,才发现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钳制他手腕的手,从刚刚开始,就是他主观意愿作祟,色.欲熏心,不自觉想要往...往那个地方摸。

  啊。

  迟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无措地看着教授:“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教授摸了摸他的脸颊:“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对我来说,你就是存在且唯一的正确选择。”

  “你的所有想法、选择、欲求,我都会给予绝对的认可尊重。”

  他顿了顿,补充道:“成年前的性.行为除外。”

  迟年:......

  感动戛然而止。

  迟年恼羞成怒:“我没有!”

  “嗯,好吧,”教授笑道:“那就是我想歪了。”

  迟年暗道其实也没有完全想歪,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真的被教授蛊惑了一样,想着如果是教授的话,就算今天真的交代出去也没关系。

  不过看样子,教授的底线似乎比他守得还紧。

  迟年说不上来是高兴、感动还是失望,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除此之外,我可以教你一些别的,”教授说:“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也到年纪学这些了。”

  迟年茫然地看着他:“什么?”

  教授捏一捏他的耳垂,神秘又暧昧地笑了笑:“先去洗澡,可以泡个澡放松一下,滴两滴玫瑰精油效果会更好。”

  迟年呆呆地应了一声,什么也没拿就被推进浴室。他今天确实有点累了,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有种情绪过度反应后的疲乏感,亟需泡个澡来舒缓一下情绪。

  他放了一大缸热水,又按照教授说的那样,往里面滴了几滴玫瑰精油——这个精油是教授拿回来的,包装精美,瓶子上镌刻着未知的语言,味道很淡但经久不散,而且用它泡完澡之后,身心都能放松不小,效果显著。

  迟年也没刻意关注过,反正教授带回来的一些东西效果总是出奇的好,无论是止痛的药膏,还是舒缓身心的玫瑰精油,还有一些其他东西......不用猜都知道价格肯定不会低。

  他把自己大半个身体都浸没在热水里,蒸腾的带着淡淡花香的水蒸气将他淹没,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泡澡的时间不宜太长,尤其像他这种身体比较虚的,泡久了容易头晕,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教授就来敲门:“年年,可以了,不要泡太久。”

  迟年应了一声,扑了把水洗脸,放干水站起身,老老实实去淋浴房冲澡。

  等他洗完澡出来,才意识到自己什么衣服都没拿,连浴巾都没有。

  “老师,”迟年扒着门缝,探出小半个湿漉漉的脑袋:“我没拿衣服。”

  教授给他找了条毛巾,连带着一条松松垮垮的浴袍递进来。

  迟年胡乱擦了一下头发、身体,披上浴袍踏出门外。

  “应该把头发吹干,”教授又把他推回去,自己也跟了进去,给吹风机插上电:“就算家里开了暖气,也不要湿着头发到处乱跑,小心着凉。”

  迟年享受着教授的服务,心不在焉地哼哼一声,算是应答。

  等吹完头发,教授又扒拉那些满是陌生字符的瓶瓶罐罐,往迟年脸上、手上擦拭,低头仔细打量一下:“嗯,没有要生冻疮的迹象,也没有皴裂。”

  迟年看着自己白嫩嫩滑溜溜的手,简直都要认不出来了,感慨道:“这个护肤品到底是哪里生产的?也太好用了!”

  比陈浩妈妈花好几千买的贵妇保养品效果都好——那个爱不经意炫富的婶婶,就算用了再多的护肤品,皮肤状态也就那样,可见很多贵妇产品效果很一般。

  “国外代购的,”教授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好用就行。”

  其实是星外商品。

  “好了,”教授把他一整个抱起来:“现在是学习时间。”

  迟年:啊?

  迟年被他抱着放到床上,长及膝弯的浴袍被蹭到腿根,没穿内裤的下身就显得有些凉飕飕的。

  迟年拽了拽浴袍,有些惊讶地看着教授:“学什么?”

  “生理课,”教授解开他的浴袍系带,看着纤白的身躯袒露在眼前,抬手摸上他的小腹:“你的身体已经趋向成熟,快长大了。”

  迟年惊呼一声缩紧身体,似乎没料到一直很正经的教授会突然做这种登徒子行为。

  “别害怕,”教授坐在床边,他已经换好了睡衣,裹得严严实实:“我说过,在成年之前不会上你,所以不要太紧张。”

  迟年:......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教授这么说着,手却慢慢地把他打开,手掌落在他小腹更下方一些的位置。迟年像个被欺负的中学生一样无措地夹着腿,徒劳地想要伸手遮住裸露的身体。

  教授似乎很喜欢他这副模样,垂眸欣赏了一会,才松开手,然后摸了摸他涨红的脖颈:“自己弄过吗?”

  迟年懵懂地看着他:“弄什么?”

  “那就是没有,”教授失笑:“都这么大了,都没有尝试过纾解欲望吗?”

  迟年大概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但他确实没有。

  没有时间,没有欲求,更没有多余的精力......他前半生都在很努力的活着,而且身体很差,同龄的男孩早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出现梦遗,而他至今都没有。

  也不一定完全没有,这段时间跟教授贴在一起睡的时候,有些早晨也会感觉胀胀的不舒服,不过他从来不管,一般起来上个厕所、洗漱完,那种感觉就完全消退了。

  迟年红着脸摇了摇头。

  “猜到了,纯洁的小朋友,”教授说:“今天老师教你。”

  迟年:!

  这,这,有这个必要吗?

  教授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在他震惊的湿润的目光下亲吻他的唇,只是浅尝辄止地吻了吻,然后顺着他的下颌、脖颈、掠过小巧的喉结以及锁骨,将那些灼热的吻洒落在他身上,让他的身体也跟着一点点升温。

  迟年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双手不自觉按在教授的头上,似乎想把他推远一些,又或者想让他再亲得多一些。

  久旷的、年轻的身体很快给出反应,教授伸手握住,迟年浑身颤了一下,发出半身闷闷的惊叫,觉得这种叫声太羞耻了,于是又忍了回去。

  同一时刻,搁置在枕头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两下,有人发来了新消息。

  迟年还惦记着魏泽峰的那些糟心事,空茫地看了一会天花板,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拿手机,偏头看了眼消息。

  消息是之前加的学生会会长发来的,好像是叫顾峰,随意扫了眼那一串消息,也是来借钱的,数额比魏泽峰的还大。

  迟年:......

  这些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魏泽峰也就算了,这家伙之前拿捏着他的把柄,还算有底气。可顾峰又算什么?

  他俩拢共也就见过一面——

  “年年宝贝,”教授的声音幽幽传来:“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的技术其实很糟糕。”

  第二百九十八章 教授的学问

  “是我的技术不行吗?”教授撑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迟年,长发从肩头垂落,轻柔地扫过迟年的腰腹胸膛:“你这个反应,老师会伤心的。”

  迟年愣了一下,下意识放开手机,小声道:“对不起,手机一直在震动,我就想看看是谁在发消息。”

  “嗯,”教授抚摸着他的腰身,漫不经心地问道:“是谁?”

  “是顾峰,就之前一起吃饭的——啊,”迟年哆嗦了一下,看了一眼按在胸口的手指,羞怯别过头闭上眼,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继续说,”教授神色平和又温柔,鼻尖萦绕着温吞的水汽,以及从迟年身上逐渐溢出来的勾人的欲望气息:“我在听。”

  迟年唇瓣颤了颤,小声道:“学生会...会长,他跟魏泽峰是一伙的,都是徐教授的同谋。”

  他短促地喘息一声,不自觉按着教授贴在他胸口亲吻的脑袋,腰身紧绷,断断续续道:“他也找我...唔,找我借钱。”

  “你跟他很熟?”教授慢条斯理地吻他,一点一点向下移动:“没怎么听你提起过。”

  “不熟,只见过一面,”等到吻终于落在下腹的时候,迟年再次把自己缩起来了,苍白的小腿蜷在身前,浴袍很勉强地挂在胳膊上,他看上去自己都被这个放浪的场景吓到了,一副惊呆了的可怜相:“老师,那里不行。”

  教授说:“为什么不行?”

  迟年只想把自己蜷起来塞进床角,用齿间的气流说:“脏。”

  “年年很干净,”教授握着迟年的脚踝,强迫它们分开,然后从他的脚背吻起,掠过小腿吻到膝弯,再吻到大腿:“不熟的话,他为什么跟你借钱?他知道你有钱?”

  “不要,”迟年无措地夹着教授的头,一只手搭在眼睛上,混乱地喘息着:“不是,他不知道......他好像想让我找你借钱。”

  卡伦教授有钱是整个S大甚至整个S市大学城人尽皆知的事实。

  教授笑了一声:“理由呢?”

  “没有,”迟年也有点无语:“他不知道魏泽峰已经把一切都坦白了,编了一些谎话来骗我......就家人生病付不起医药费之类的。”

  很拙劣的谎话,看得出来他也走投无路了。

  教授对这些其实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想转移迟年的注意力而已,在迟年说话的当口,他低头在迟年的腿间亲吻了一下。

  少年的身体总是热情而敏感过头的,迟年僵成了一块冰雕,从喉咙里漏出半声细微的哽咽,难耐地扭动着腰部。

  教授并没有离开,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的反应,然后更过分地亲吻、啃咬起来,最后——

  迟年被他往很深的地方吞进去,他茫然地仰倒在床,被瞬间卷上来的陌生的快乐搅碎了所有的思想。

  太突然了,毫无准备,他不安地动了动腿,而且还有太多的...太多的快乐,太多的欲望,一瞬间就把他淹没。

  这种体验对迟年来说太过震撼,他无措地战栗着,眼前的光斑被溢出来的泪晕染成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教授隔一会就会抬头欣赏一会迟年的反应,对他来说,衣服只是毫无必要的装饰性布料,迟年更适合什么都不穿,这样一来,他流畅的腰腿线条与雪白的肌肤都会彻底袒露在他眼前,无论什么姿势看起来都赏心悦目。

  况且没了布料的遮挡,身体任何变化都一览无余,这让迟年看起来更脆弱,也更美味。

  迟年在他这个年纪、同等经验的人类的正常时间区间内绷紧身体,无助地呜咽着,伸手去推教授的脑袋。

  教授冷静地将所有可能弄脏床铺的分泌物吞咽下去,卡伦星人一向这么变态,任何来自伴侣的东西都能让他们兴奋起来。

  只可惜,迟年的味道闻起来还是太青涩了,像是熟了一半的果子,虽然已经逸散出甜蜜的香气,可谁都知道一口咬下去会有点酸涩。

  他还要再等等。

  教授坐直身体,以一种探究学术问题的沉稳语气问他:“感觉怎么样?”

  迟年捂着眼睛喘息了很久,等教授握着他的手腕挪开的时候,他才用那双被欺负过头的湿漉漉的眼睛跟他对视,怯怯地说不出话。

  “不舒服吗?”教授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他的小腹:“我以为你会很喜欢。”

  迟年摇摇头,小声说:“......没有不舒服。”

  说实话,非常令人震撼,他从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不知道原来这种事情竟然...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难怪陈浩会喜欢。

  而且陈浩说,后面会比前面更舒服。

  迟年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但他没有任何可参照的对象了,他认识的为数不多的人里,只有陈浩有这样的体验——据他自己所说,他买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玩具,在接触男人之前就已经尝过那种滋味了。

  迟年不敢想还有比刚刚更震撼更快乐的感觉,只是那样就已经太过了,会让他想哭,想求饶,又或者让他现在看到教授的脸就脸红。

  “为什么你要这样?”迟年忍不住问教授:“我听说...他们一般用手。”

  教授问他:“‘他们’?”

  “其他男生,”迟年脸很红,小声道:“我以为大家都用手。”

  “那你的知识面太狭隘了,”教授握住他软塌塌的肢体,看到迟年浑身挣动一下,也没有恶意去揉捏,只是慢慢擦拭干净上面残留的体液:“老师知道很多,以后都可以慢慢教你。”

  “至于现在,你该去冲个澡,然后睡觉,”教授笑道 :“而且接下来的一周都不可以再做这种事情了,你的身体吃不消太多。”

  一周一次,不能再多了。

  想要更多的话,得等成年后烙印才行。

  迟年红着脸爬起来,视线不自觉往教授的嘴巴上瞟,心脏跳得飞快。

  教授看他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在他离开之前拽着他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然后有点恶趣味地凑上去亲了一口,那是一枚短暂又深入的吻。

  “记得刷牙。”

  迟年连浴袍都没穿就跑进浴室,最后还是教授把睡衣送给他,然后两个人凑在洗手台前刷牙。

  直到口腔里全都是橙子薄荷的味道,迟年才含糊地问他:“老师,你没吐掉吗?”

  教授漱了口水,抹掉牙膏沫,像是没听懂他在问什么:“嗯?”

  “那个,”迟年小声道:“就是刚刚那些......”

  教授装傻:“哪些?”

  迟年脸又红了,他知道教授在逗自己玩,气哼哼地停止了追问,认真刷牙。

  那玩意儿的味道可不怎么好,有点苦,还有点腥,很古怪的味道。

  教授笑道:“没有吐掉,年年的第一次呢,老师怎么舍得?”

  迟年:......

  可是听上去怪变态的。

  教授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头亲他耳朵:“我去给你热一杯牛奶,刷完牙就上床,明天还有考试。”

  迟年也没有深究,乖顺地点点头:“好。”

  接下来的半周,迟年陆陆续续考了四场期中考,没有过多的精力关注那两个试图借钱的人渣,陈浩看上去也没受什么影响,上课的时候照样跟他嘻嘻哈哈的,从他这里蹭教授给他带的点心,吃得人都胖了一圈。

  陈浩本来就是易胖体质,而且总是先胖脸,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特别惨。

  “不能再吃了,”陈浩垂涎地看着迟年包里的小点心,又闭了闭眼睛,翻出手机里的体院学长健身图给自己洗脑:“再胖下去就追不到学长了!”

  迟年觉得隔行如隔山,只能祝他成功吧。

  教授总共请了一周的假,就算提前回来了,也没着急销假,但每天还是照常来学校,就在自己的办公室坐着,等迟年下课了自己送上门。

  教授对待放假的态度很严谨,说放假就绝对不工作,迟年每次来的时候要么被他拽着一起喝茶吃点心,要么就是关上灯拉上窗帘看电影,看他们前几天远程连线看的电影,等电影里的两个年轻男人亲上的时候,他们也在背景音乐中接吻。

  很快迟年就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打破了‘不准在学校胡来’的准则,可一切都晚了,坏规矩只有一次跟无数次,教授后来屡次用这次情难自已的吻作为辩驳他拒绝亲热的理由。

  迟年也确实被堵得哑口无言。

  感觉教授真的很会败坏师德。

  再听说跟徐教授相关的事情,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要不是警车大张旗鼓地驶入校园,引起轩然大波,迟年都快忘记这回事了。

  除了徐教授,一同落网的还有十几名老师、顾峰、以及一串学生会的高干——这些算是比较严重的,触犯了刑法,劝退入狱是必然的。

  剩下的被牵连的一大批学生大多是通报批评、记过,本来这也没什么,让迟年惊讶的是,本该跟顾峰同罪的魏泽峰居然也是其中一员。

  他混在一群新生当中被通报批评,记了个大过,但无论如何学籍学位保留住了,也没有被劝退。

  第二百九十九章 危机四伏

  “我问了一下魏泽峰,他说是被胁迫的,”陈浩在点心盒子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块热量看上去没那么高的小饼干:“他把徐教授分给他的‘赃款’上交自首了,还主动供出了不少学校没查到的同谋,所以学校网开一面,没有严惩他。”

  迟年道:“他之前急着借钱,应该就是为了凑‘赃款’吧?”

  “八九不离十,”陈浩看上去对这件事兴致缺缺,专心啃小饼干:“他不想多讲,我也没多问。”

  迟年问他:“他之前还想拉你入伙,你没追究?”

  “有什么好追究的?”陈浩耸肩:“不撕破脸,他还能装一装‘温柔学长’哄我开心......反正我也没打算跟他谈多久,等我勾搭上隔壁体院小哥,转头就给他踹了。”

  他拍了拍迟年的肩,语重心长道:“谈恋爱嘛,图的不就是个情绪价值?吵架吵多了小心结节。”

  看得很开。

  “他现在估计欠了不少钱,几十万的外债呢,”迟年有点担心:“欠债的人被逼急了,说不准能做出什么恶心事来......你想想迟斌,还是小心点吧,早点撇清关系为妙。”

  他想起魏泽峰用照片逼他借钱的事,压低了声音:“对了,你不是想跟他上床么?当心他录像拍照,转头拿照片勒索你。”

  陈浩倒是没想到这一茬,点点头:“我知道了,会注意的。”

  眼看快上课了,迟年也没再多说什么,翻出专业书开始预习。

  这起风波只在校内热闹了一阵,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没掀起什么风浪。迟年忙着各种专业课基础课,也开始跟着教授学习各种专业技能、参与大小项目,忙得团团转,很快将魏泽峰这个人抛诸脑后。

  六月初,S市的温度已经升高到近30℃,天气太热,恰巧专业课的教室空调坏了,上完课,迟年整个人都有些蔫巴,提不起精神来。

  好在当天是周三,下午公休,迟年一下课就被教授拐出校吃午餐。

  “这种天就适合待在家里,哪也不去,”只是走去停车场的那几步路,迟年都要被晒化了,看一眼衬衫长裤的教授,忍不住问道:“老师你不热吗?”

  “不热,”教授用手背贴了贴他的脸:“凉快吧?”

  温度刚开始升高的时候,他就主动下调了体温,免得伴侣嫌他热不肯亲近。

  迟年被他凉津津的皮肤贴着,感觉很舒服,惊讶道:“为什么你冬暖夏凉?你是人形空调吗?”

  一面说,还一面往他身边蹭,胳膊挨着胳膊,整个人都凉快了不少。

  自从魏泽峰照片勒索事件后,他出门在外很少跟教授挨那么近,只有上了车,或者在比较私密的空间,才能跟他亲近一些。

  教授笑道:“个人体质吧,不喜欢吗?”

  迟年也不害羞,直白道:“喜欢。”

  “我知道你喜欢,”教授有些得意:“晚上空调温度稍微调高一点,你就一个劲的往我怀里钻,特别主动。”

  “我说这几天晚上怎么总是被热醒,”迟年眯了眯眼睛:“不会是你半夜故意调高了温度吧?”

  教授轻咳一声:“我这不是怕你贪凉着凉么?”

  “27℃就算我不盖被子也不会着凉,”迟年好气又好笑:“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老师用心良苦?”

  “可以有,但我个人不提倡送礼,”教授很不要脸:“可以搞点形式主义,比如说亲我一口。”

  迟年怼着他胳膊捶了他两下,不痛不痒,主打一个打情骂俏。

  上了车,教授趁着帮他系安全带的间隙,偏头偷袭,亲了一口他的嘴巴:“下午没课,想去哪玩?”

  “这么热的天,下午就别出门了吧,”迟年看了眼头顶明晃晃的大太阳,鼻尖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觉得在家待着挺好的,而且过几天期末考了......对了,我还得准备小组作业的PPT。”

  小组作业要求两人一组,他跟陈浩一组,陈浩这小子在这种作业上最会躲懒,迟年一个人干两人份的活。

  “你那个朋友就什么都不做?”教授道:“你脾气太好了,总让人欺负。”

  “他负责最后汇报演讲,刚好我不想去......你知道的,我不会带动气氛,跟班里人也不熟,到时候站上台估计说话都得哆嗦,”迟年笑道:“这也算不上欺负,阿浩他就是性子懒散了些,性格还是很好的,而且......”

  陈浩曾经帮了他那么多忙,还救了他一命,这种恩情再怎么还也不为过。

  教授见他自己不在意,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并不会过多干涉迟年的主观意愿,何况这小孩很不喜欢社交,能有一两个朋友属实不易。

  “你这个社恐毛病是不是要改一改?”教授逗他玩:“这样吧,下下周的创设项目成果汇报,不如就由我唯一的贴身助理迟小年上台宣讲,刚好练练胆,怎么样?”

  迟年:!

  “不行!”迟年惊恐得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我不上台!”

  所谓的‘创设项目成果汇报’,其实就是一堆业内大牛聚众炫耀、讲解自己这段时间研发出的新科技、新产品,他跟着教授去过几次,甚至在前排看到了好多军部、政部的不可说的大领导。

  这种层次的会议别说让他上台宣讲,就算是坐在下面看,也觉得浑身不自在——放眼整个会场,只有他是个本科都没毕业的学生。

  他到现在还记得上一次在B市召开的成果汇报展,教授的位置特别靠前,他跟教授坐在一块,前面是国防的领导,旁边是华清的院士,后面是国科大的博士团体,人均年纪45+,秃且强,他混在里面简直跟仙鹤群里闯进去的小鸡仔一样,浑身不适。

  最可怕的是,那些大佬们找教授搭话的时候,每个人都特别关照了一下试图隐身的他,问名字问专业问学习问项目经验,还有特别恶趣味的问他专业相关知识,问的还都特别刁钻,看他红着脸答不出来支支吾吾就乐呵呵的笑......那场面跟过年长辈扎堆逗小孩差不多,他差点就地挖洞钻进去。

  “怕什么?还能上电视上报纸呢,”教授笑道:“真不去?”

  “不行!”迟年头都快摇出残影了,欲哭无泪:“老师,你别吓我。”

  社恐经不起这种层次的考验,要是一不小心在台上出了错闹了笑话,下半生的噩梦就有着落了。

  “好吧,”教授笑道:“不想上台也行,你亲我一口。”

  迟年拽着他的衣领,在他唇上狠狠嘬了两口。

  教授摸了摸他的脸颊:“多了一口,等会回家帮你美化PPT。”

  迟年眼睛一亮:“一言为定!”

  教授看了眼时间:“今天下午在家把你的小组作业弄完,晚上温度没那么高,带你去新开的游乐场玩。”

  迟年没有异议。

  前几个月他忙于学业、项目,一直没空出去玩,现在好不容易空闲下来,也确实有点待不住了。

  只可惜六月份他要做的事情也不少,还得应付考试,真想放松下来好好玩一阵,还得等暑假。

  大学生的暑假很长,掐头去尾也有两个半月,教授早就计划好了带迟年出国旅游,提早两个月就偷偷帮他办好了签证。

  迟年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出国玩,得知消息的时候兴奋得一晚上都没睡着,最后还是被教授按着用手用嘴折腾了两次,才在天光微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一睡就是一整天。

  陈浩一放假就拽着行李箱回家了,可没在家待几天,又给他发消息,约他在S市的某家餐馆聚餐。

  迟年:【你不是回家了吗?】

  陈浩:【闲不住,家里那边一个帅哥都没有,好没意思,刚好魏泽峰喊我出来玩,回S市找找乐子。】

  迟年:【......彳亍】

  是陈浩的风格没错了。

  陈浩:【出不出来?魏泽峰前段时间不是一直在KTV打工么?他在这边认识了好多年轻小哥,虽然学历都不咋高,但都是小帅哥哦。】

  陈浩:【不考虑来脱个单吗?】

  迟年不想跟一帮陌生人一起聚餐,推脱道:【不了吧,我还得工作,走不开。】

  而且魏泽峰在那里,搞不好又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迟年:【你也知道,我这种暑假工本来就不太招人待见,经常请假老板会不高兴的。】

  陈浩:【好吧,可以体谅。】

  陈浩:【对了,我们这边计划组团去泰国那边旅游,穷游,每个人只要五千不到就能玩个五天四夜~】

  从S市直飞泰国,往返机票都快三千多了,五千能玩个来回绝对血赚。

  迟年皱了下眉:【你要去泰国?】

  陈浩:【对,魏泽峰组织的。本来我还打算在国内逛一逛,在国内逛五千还不一定够呢,没想到出国玩这么便宜,肯定得出去见见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