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跃实在困太狠了，一觉睡到夜里八点，还不是自然醒，而是被鼓胀的膀胱逼起来的。
沈浩澄看着他闭着一半眼睛摸进卫生间去，不知怎么，心又乱了。
池跃尿痛快了，回来坐在沙发里面，兀自没彻底醒，望了半天大落地窗才有点儿惊讶地道，“天都黑了？”
沈浩澄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没觉太烫，嗯了一声，“八点多了。起来吃饭？吃完接着睡！”
池跃这才精神起来，也才想起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似的，表情稍微有点儿忸怩，“做了什么好吃的？”
“饼！”沈浩澄尽力忽视他的神态，顺手把人给拽起来，一起往餐厅走，“赔给你！”
池跃惊讶坏了，顾不上再羞涩了，瞪眼看着桌上的饼，“你也会烙这个？”
沈浩澄不会烙，他是被心里的歉疚感支的，就想补偿池跃少吃的一口饼，下午四点开始忙，生怕绞肉馅的声音吵到池跃，还端着机器跑卧室去弄，紧紧关上房门才按开关。
馅饼是很考验手艺的东西，沈浩澄在厨艺方面虽然天赋异禀，毕竟缺少经验支撑，照着百度给的步骤按图索骥地学，馅料调得还成，面皮和手法却跟不上，连着废掉两拨失败品才算弄出五六张差强人意的东西来，所以八点多了还算新鲜出炉，占着热乎暄软。
“凑合吃吧！”忽略掉过程艰辛，沈浩澄淡淡地说，“毕竟真材实料，忽略口感强调营养。”
池跃美得不行，赶紧就咬一口，边嚼边称赞道，“还是牛肉馅的呢？真厉害啊沈律，这馅比我妈做的还香，一咬都爆汁儿了！皮儿也劲道。”
其实就是手头没准多放了油，所谓劲道，也是面硬了些，烙得火候又有点儿过。
沈浩澄心中雪亮，但不谦虚，也不解释，只是垂眼吃饭。
池跃一气儿吃了两张饼，到底是不大舒服，没再去摸第三张，捧着沈浩澄熬好的玉米面粥喝了半碗。
沈浩澄等他彻底停下了嘴方才收拾桌子，整理利索厨房之后穿上外套，“你自己在家待着，我下楼一趟。”
“干什么去？”池跃自然就问。
“买盒抗病毒口服液。”之前就想下楼去买，却被过于难做的馅饼给拖住了，沈浩澄说，“感没感冒都喝两支，当预防了，也利睡眠，省得你刚睡了一下午晚上睡不着，明天还是没精神。”
“一块儿去吧！”池跃立即站了起来，“我也透透气。”
沈浩澄仔细看他，“身上不冷？”
“应该没感冒吧？”池跃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病了。
沈浩澄没与他争，“那你穿好衣服。”
池跃穿衣服时看见沈浩澄去厨房里提了一个小袋子出来，又问，“是啥东西？”
“饼！”沈浩澄稍稍露了一点尴尬，“馅儿一样的，也没糊，就是有点儿费牙口！”
处理失败品也不能浪费食物，池跃知道他是要给流浪汉送去，轻轻笑了，“费就慢慢嚼么！也别难为自由叔叔，留着明早放在锅里蒸蒸，还给我吃！”
“别那么抠！”沈浩澄说，“我用了一斤半好牛肉，都给你吃？”
池跃浅浅一笑，随他下楼。
流浪汉似乎饿了，也可能是喜欢馅饼，看见沈浩澄提着东西靠近起身就抢。
池跃吓了一跳，猛往后退，沈浩澄反掌握住他的左手，轻轻捏了一下，以示安慰，却没松开。
时间不早，小区附近没什么人，两个人走了很远一段仍牵着手，池跃手被握住多久，心跳就加速了多久。
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与蒋缤初次牵手时的感受，也是心跳加速口唇发干。
患上爱情的症状差不太多？
似也不尽相同。
池跃记得自己当时确实喜滋滋地，满心兴奋紧张不已，但没此刻这种踏实感觉。
沈浩澄到底比较强大，池跃觉得把手交给了他，别的也能一并交付，完全不用担心自己有用没用，不用考虑能不能给人撑起一片天空。
那天他与蒋缤牵手走了几百米路，真正享受幸福感的时间却非常短，后来一直担忧手心出汗惹女孩子讨厌。
可能还是过于年轻，又是被追的人，池跃总是害怕蒋缤近处没有风景，哪里不满意就后悔自己一时脑袋发热。
整个恋爱过程他都不够松弛，急着担当急着表现，想给蒋缤最好的恋爱体验。
到底欲速不达，功夫不到急着画虎，终成了猫。
现在……
池跃突然想明白了，手就是会出汗的。
沈浩澄根本不知道这会儿工夫池跃已经琢磨了老多东西，他很用心地体会掌心那份柔软，同时有些纳闷，这孩子骨节分明的，也很清瘦，从哪里看都是男人样子，手的触感为何如此特别？
像一把云，可以捏的。
他步伐大，小区的便民药店也不太远，没多久就到了门口，不想为人瞩目，沈浩澄只好放开了池跃，进门要了一盒口服液。
池跃静静地陪在他身边，等着售货员收款付货，半丝抢着给钱的意思都没有，即使药是给他买的，也能心安理得地占沈浩澄这份便宜。
沈浩澄把口服液拿在手里之后又想起问售货员，“水果吃的少，配一盒维生素效果会不会好些？”
售货员自然点头，“那就来瓶复合的吧！各种都补充点儿，有利感冒痊愈，没感冒也吃不坏！”
沈浩澄就再交钱，等那售货员拿维生素。
池跃眼睛下意识地跟着走到旁边柜台里取药的售货员，无意间扫见“计生用品”四个字，不知想到什么上去，脸颊立刻红了。
沈浩澄接了维生素后往门外走，瞥见池跃脸红，以为体温升高了呢，拐进小区里面又伸手去摸摸他的脑门。
池跃乖乖给他摸，一声不吭。
上楼吃药，沈浩澄看着池跃把口服液和维生素都送进肚，询问他说，“玩会儿还是睡觉？”
池跃的脸兀自红着，声音很低，“玩什么？”
沈浩澄想说游戏又忍住了，改了口说，“疲倦就别玩了，还是早点儿休息。”
池跃抬眼看他，“我昨天没洗澡，今早上也没洗头发，脑袋上还有干雨水呢！”
“明早看看情形再说。”沈浩澄道，“不差这一宿了！干了就不是雨水。”
池跃不由笑了，“你怎么总是不让我洗澡？也不怕我弄脏了被子。”
沈浩澄凝神瞅他，“去睡吧！”
池跃又不笑了，他仰起脸，以稍低，稍显呆萌的姿态询问，“睡客房吗？”
沈浩澄的咽喉似被烫了一下，“不然呢？”
池跃不答他的反问，仍旧索要保障，“这是接纳我的意思么？不赶我走了？”
沈浩澄静了一会儿才说，“池跃，你确定吗？”
池跃那双非常好看的眼睛轻轻转了一下，“什么？”
“确定是我吗？”沈浩澄抬手指指自己，“我是个男的。”
池跃轻轻笑了，“我不知道是个男的？”
沈浩澄不笑，只看着他。
池跃也就收起笑容，又往沈浩澄身前靠靠，胸膛微微起伏，“你要不放心，我们……再确定一下？”
臭孩子故意勾引，他凑得近，沈浩澄甚至闻到了微苦的口服液味，臂上青筋缓缓突起。
没人受得了这种诱惑。
沈浩澄不再废话，猛然地把池跃压进沙发里面，姿态强硬地把他吻住。
池跃顺从地仰在沈浩澄身下，门户大开却又不以为然，他微张了嘴，毫不犹豫地接纳和承受沈浩澄的唇舌侵略。
清清楚楚的交付。
沈浩澄心里那些迟疑终于散了。
池跃愿意。
不必再问。
喉结胡须都是第二性征，口唇这种器官，能不能算是第一种？
只吻而已，沈浩澄却很真切地体会到血液奔腾的感觉，也品尝到了荷尔蒙挥发的味道。
他并不用多做别的，只是亲亲便已足够兴奋。
肌肉都在不由自主地颤。
那种感觉好像还是职场小菜鸡的时候，没有师父的带领没有同事的陪伴，自己独立上庭面对咄咄逼人的公诉员，不似害怕不是畏惧，单纯就是初次面对的情难自抑。
宽大舒适的沙发载着两个忘乎所以的人，任凭他们吻了又吻，吻了又吻。
到最后自认精力充沛的沈浩澄都有些累，在窒息的边缘倒身下去，带着难以名状的眩晕感搂住池跃，哄小孩般，一下一下，轻拍他背。
池跃窝在沈浩澄怀里，闭眼享受和他心跳同拍的安抚，想顺势睡，却又记着自己还没正式给个交代，倦意极重地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你说律师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这话扎我，之前你还说最好有水字边的好朋友，我也放在心里想了很久，但那之前我应该就喜欢你了……总想着你，担心，放不下，想和你时刻待在一起。沈律，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你是不是不相信啊？”
沈浩澄默然不语，只把拍他的手转而向上，轻轻插进池跃的发丝中间，来回地揉。
心湖已经沸腾，总不能将怀中人一并煮了。
“亲了就是定了！”池跃已近梦境，声音含糊得特别不真实，“别再撵我。”
沈浩澄仍旧一言不发，却把这句类似央求的话珍重万分地放进了心里，好好供在灵台之上。
喜欢上一个人从来不需太长时间，他是不敢相信，绝对懂得幸福。
之后还有很长路走，沈浩澄认真感觉着池跃柔软的发根，在心里说：沈律也不是多有能耐的人，也会胆怯也会彷徨，但我一定会很认真地对待你，坦诚对待这份感情。
不管未来如何，别叫小孩后悔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