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以淙住院之后就没有见过宴梃,也不知道宴梃是不是打定主意要与他离婚,所以不愿意来见他。

  不过也正好合了巫以淙的意,他懒得带上假面上演惺惺作态的戏码,乐得清闲,方慕反倒为他不平,动不动就想去搞个‘恶作剧’,每次都被巫以淙强行拉了回去。

  关于巫以淙车祸的调查很快出了结果,官方通报上写的是流窜作案的惯犯走投无路才挟持他,属于无妄之灾。

  官方结果真假参半巫以淙心知肚明,不过一个普通的摄影师是不可能看出里边的问题,所以对这则通告他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满。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巫以淙外伤好得差不多已经可以出院。至于基因病的问题,在医院他已经发作过几次,医疗团队出具的初步诊断建议在家修养,在方慕的干预下他的问题并不算严重,只需要抗过发作期的两个月,发病期就算过去,不会影响后面的生活。

  巫以淙出院那天抱着一堆止疼药迫不及待要离开医院,方慕跟在他后边喋喋不休,劝他干脆直接在医院里面待两个月。

  被憋疯了的巫以淙单手捂着耳朵,“禁欲的日子不适合我。”

  “都这样了你一天在想些什么东西。”

  方慕深知他胡来的本性,他拉着巫以淙的胳膊,诚恳道:“干脆我们再出一趟差。”出差可以去小岛,既安全私密性又好。

  巫以淙白了他一眼,“刚出院又让我去出差,我怕公司迟早要完蛋。”说起来出差回来他还没去公司交工作成果。

  “你继续跟宴梃住一起?你们关系这么尴尬,这么久他也没来看过你,你回去谁照顾你?”

  巫以淙和宴梃居住在半山别墅,因为两个人经常出差,工作繁忙,加上宴梃小时候遭遇过绑架过有心理阴影,所以偌大的别墅里没几个人,方慕担心巫以淙回去连照顾他的人都没有。

  方慕甚至提议他要跟着一起去,巫以淙想了想两人在一起的画面,笑得乐不可支:“你跟过去的话,你跟宴梃打架,我现在没有办法帮你。”

  没办法,方慕从来都是负责后勤工作,武力值可以忽略不计,打不过常年健身的宴梃。

  方慕反而抓住话里的关键词调侃他,“也就是说现在我跟宴梃打架,你会帮我。”

  说完还特别嚣张地大笑起来,仿佛得到了什么极大的胜利一样。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真是……”巫以淙对方慕的幼稚随口抱怨一句,争在他心目中地位的游戏方慕是屡试不爽,巫以淙有时候都要败给跟个小孩抢玩具一样的两人。

  两人说说笑笑地回到病房收拾东西,刚进去就看到宴梃端坐在病房里,一副等候已久的样子,看到宴梃,原本安静的氛围被医生愤怒到极点的质问声骤然打破。

  方慕立马换下温文尔雅的面具,转而阴阳怪气嘲讽:”哟,这不是宴少爷吗,稀客啊。”

  宴梃冷冷地看他一眼,视线落在巫以淙似笑非笑的脸上,“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消息,逃避不是你的风格。”

  这话一出方慕就炸了。

  “以淙住院这几天你不来,现在出院了,你过来说这些什么意思?”方慕死死地盯着面无表情站在窗前的宴梃,眼睛因愤怒而发红。

  巫以淙在心里为医生的演技鼓掌。

  宴梃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等着巫以淙的回答。

  巫以淙放下手里的袋子,听出来宴梃的质问,他抱着双臂,也不像之前一样温和,反而是透露着一股洒脱劲。

  “离婚协议我会签字。”

  宴梃心里暗喜,看来巫以淙想明白了。

  “不过——”巫以淙懒洋洋拖长了调子,宴梃心一下悬起来。

  “我只负责签字,其他的我一概不管。”巫以淙可不想牵扯到感情纷争里去,宴梃估计还以为自己瞒得好,没人知道他那位白月光,也不想想他是谁,只是懒得拆穿罢了。

  宴梃站起身,眼神晦暗不明:“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离婚理由别推在我身上就行。“

  宴梃有些意外的挑眉,“婚姻破裂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原因,感情需要两个人经营。”重音特意落在两个人上面。

  巫以淙一下明白过来他来的目的,“爷爷知道了?”

  宴重那边肯定不能接受两人离婚,巫以淙深受宴重喜爱,即使生气也不会朝着巫以淙发,他打量一圈宴梃神色恍然大悟,估计宴梃被宴重收拾过才来。

  “知道了,所以让我来接你回家。”

  巫以淙坐在床边,“我们都要离婚了,回什么家?我住方慕家。”

  方慕默不作声地眨了眨眼:这和刚刚商量的可不一样啊!

  不过他跟巫以淙配合多年,默契依旧,接过他的话:“对,离婚还住一起干什么,今天下午我们去半山别墅把以淙的东西收拾好,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宴梃听到两人的话,终于动了动嘴唇,语气带着些嘲讽:“一切如你所愿。”

  巫以淙抱着双臂的手放了下来,盯着他,重复道:“一切如我所愿。”

  他的语气非常平静,了解他的方木却从里面听出了怒火,果不其然,下一秒巫以淙指着大门说道:“方慕,你先出去,我跟他单独聊聊。”

  方慕生怕他俩打起来,朝巫以淙甩了个眼神:现在打架你可能打不过宴梃。晏删町

  巫以淙接收到他的提示也只是低垂着头,盯着病房墙角。

  等到门关上,病房里安静片刻,他才站起身冷笑道:“究竟是如我所愿,还是如你所愿,这三年你都觉得我跟方慕有一腿也挺有意思,你怎么不说说你心里那位白月光呢?”

  巫以淙彻底摘掉以往温和无害的假面具,露出宴梃不曾见过的锋利一面。

  这句话像是突然点燃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宴梃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沙发上,“我的白月光?我们俩结婚后我什么时候还提过他,反倒是你每一次出差都和方慕有联系,甚至连你身上有隐性基因病的事方慕都比我更早知晓,不发病你压根没想过要告诉我,你真的有把我当成是法定伴侣吗?”

  基因病的事巫以淙没有办法反驳,知道他有基因问题的人基本都死了。

  他垂下眼,“你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婚,扯旧账没什么意思,做好财产分割我签字。”也不知道他当年吃错什么药,竟然会和宴梃结婚,失去新鲜感后巫以淙怀疑当年他是脑子进水了。

  他这话说的很直接,对这段感情一点惋惜、挽留都没有,反倒是让心里有些歉意的宴梃彻底断了念头,“行,明天晚上半山别墅来签字。”

  “好。”

  巫以淙回答也很坚决。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纷纷扭过头。

  你会后悔的。

  两人心里同时想到。

  宴梃也没必要在待下去,走出病房后宴梃反而收起愤怒,一下子回归了平静。不远处等他的李恩看到他这副样子已经明白结果,他也听到了两人的吵闹声,看来确实没有办法挽回这段婚姻。

  宴梃流露出几分沉闷,李恩揽住他的肩膀,“这几天忙着调查车祸,累了吧,走,喝酒去,我喊几个兄弟出来。”

  宴梃也没有推拒,他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两人之前的感情那么好,如今却互相怀疑,然后走向陌路,想一想还是会有一些遗憾。

  宴梃离开后巫以淙也有几分烦躁,刚才脱口而出的好,现在又有些后悔,倒不是说后悔离婚的事情,而是这三年婚姻生活,前两年确实是过得比较简单幸福,他也真实的体验一把普通人的生活。

  虽然这份普通人的生活让他时常抱怨有点累,平淡得无聊,但也的确让他体验过不曾有过的‘平淡生活中的幸福’和亲情,如今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巫以淙将这股子伤春悲秋的莫名情绪忽略,本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的原则联系朋友约着去喝酒,顺便聊聊他车祸的事情。

  方慕听说他要去酒吧简直没辙,把缓解基因病的药丸递给他:“请记住你现在是个普通人,别和情人厮混死在床上。”

  “放心。”巫以淙接过药瓶朝他挥挥手,“我什么时候失手过。”脑子才是他最大的武器。

  巫以淙去酒吧的路上并不顺利,他感觉到有人在跟踪他,于是故意闲逛站在僻静地方等着跟踪的车子开过去,记下车牌发给方慕后招手拦下一辆车,然而等他系上安全带后突然意识到不对劲。

  果然这个时间段思考能力和防备意识直线下降,巫以淙松开安全带,“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不是坏人。”车后座冒出来一个年轻人,见巫以淙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在兜里翻翻找找,最后才掏出邹巴巴的证件,“我是犯罪调查科的李子清,来找你问点事。”

  犯罪调查科?巫以淙咽了口口水,手指无意识放在手串上,里面只剩下两颗炸弹,他运气可真是好得不了!

  巫以淙适时露出几分疑惑:“找我?我一直合法缴税,绝对是良好公民。”车祸的事情已经出了官方通报,难道那个人真是他同行。

  “是关于你的车祸,巫先生还记得对方的脸吗?”

  巫以淙思索着如何回答,他这幅诺诺的样子看在两人眼里反而让他们坚定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巫以淙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那种情况记得才有大问题。

  李子清又从座位上掏出一张高清图像递给他,“是不是这个人?”

  哟,这画得还挺帅的嘛,巫以淙心里吹起口哨,眼神却在一瞬间变得恐惧,脸色也苍白许多。

  李子清从他突变的脸色中确定答案,心里不由得同情他,他看过巫以淙的资料,知道对方那天才刚出差回来去参加宴会,结果晚上就遇到罪犯挟持最后发生车祸还引发基因病,简直是倒霉透顶,哦,资料上还显示他面临离婚危机。

  太惨了。

  他对巫以淙有几分好感,一来是对方从遭遇车祸引发基因病后情绪依旧稳定从容,至少从他们安插的眼线来看对方无疑非常成熟,二来是对方的长相和气质实在是他的那款,斯文俊朗,皮肤冷白,鼻梁挺直,上面架着金边细框眼镜,平添了几分精英气质。

  要不是对方已非单身,李子清早就蠢蠢欲动了。

  “咳……咳。”

  驾驶座的人突然咳嗽一声,惊醒了沉浸在幻想中的李子清。

  巫以淙视线转向这位突然彰显存在感的男人,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憨厚老实,穿着破旧的夹克,一点也不起眼。

  “李哥,注意时间。”声音反倒中气十足,雄浑有力。

  李子清赶紧转回正事,“你不用害怕,这个人是我们一直在追踪的罪犯,能从他手里活下来目前只有你一个,我们希望你能回忆一下当时的场景,哪怕是一点小细节也行。”

  巫以淙犹豫着,细弱蚊声:“他这么厉害,我怕他……他来找我。”巫以淙还真怕对方不来找他。

  李子清立刻安慰,“别害怕,我们的人会暗中保护你,他是通缉犯不敢露面,我们会保护每一位证人的信息。”

  得到保证巫以淙松了口气,取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语气也恢复如常,“我只记得一点点,他的声音和长相不符,明明是颓废中年声音却很年轻,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衣着或者容貌和图片上有不一样的地方吗?”

  巫以淙戴上眼镜,仔细回忆一下,“他手腕上戴着骷髅手链,有三个骷髅头,长相和图片上一摸一样。”

  李子清猛地拍下大腿,”骷髅头,错不了,就是7。”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