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宁知语一觉醒来便收到烟花发来的消息，简短的几句话让他陷入沉思。
［烟花］：明天才回江新，今天有个活动还有钱赚要不要一块？
他迟疑片刻，回了个问号过去。
［烟花］：附近商业街有家奶茶店新开业，排队当托一天90，需要大批人，如果拍照发论坛和微博还有额外补贴，好多主播都去了，开个户外直播一举两得。
［宝贝酱］：时间？
［烟花］：充场排队托是三个班次，上午九点半到十二点半，下午两点半到六点半，晚上人多七点到十一点，我们主播推广就一个班次。
［宝贝酱］：确定不会混乱？
［烟花］：全靠自家人宣传，到时奶茶店万一起来再和猫爪联动，我们就是最老的一批粉丝。
［宝贝酱］：......想得还挺久远。
有吃有喝有奶茶，户外直播有礼物就收，没礼物混时长，怎么说都比他躺在酒店里舒服。
还在换衣服时，蔺盼一个电话打来把他吓得激灵，摆好衣领坐到梳妆台前按下接通。
“我找到一份兼职。”蔺盼的大嗓门声音传来，“有趣好玩还积累工作经验。”
宁知语随口道：“调酒师怎么放弃了，把客人送去医院洗胃被开除？”
“前三天让我切柠檬片，我这洁白如玉的双手都酸了。”蔺盼接着道，“高中宿管体验卡，白天在操场看他们打球，晚自习结束站在门口一人一句哥哥好，别提有多刺激。”
宁知语沉默半晌，打破他，“人家大好的青春年华，你在想什么。”
“宿管也没那么好当，比如白天去检查卫生，什么垃圾桶有垃圾扣分，被子没叠整齐扣分，地板上有鞋扣分。”蔺盼仍对着公告牌上念，听筒里响起敲门声，“滴”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宁知语看着屏幕熄灭将手机撂在一边，梳完头开始化妆。
酒店和奶茶店距离不远，他刚到时还有不少主播在填表，填完表格会派发号码牌，作为托的凭证，结束后交回号码牌按顺序发工资。
他领完号码牌站在后边，猫爪TV弹出几条开播通告。
晚会结束后猫爪主页再次优化，首推主播动画窗口调大，新人主播前三天挂在推荐，但是要滑到最后。
芒果布丁进入直播间，感谢赠送的500朵玫瑰花。
机器人语音播报，烟花一脸激动：“布丁到了吗？怎么没看见你。”
［芒果布丁］：刚在排队打卡，前面大约有四十人。
烟花“哦”了一声，“快轮到我了，等买完我去找你。”
此时直播间隐约有人进来，其中几条弹幕都在问是在哪里，推荐任务来临，宁知语看着烟花一本正经在介绍后离开直播间。
排了一个多小时，前面的队伍长得见不到头，他戴上耳机刷了会微博，才发现老板发了几条消息。
［14440］：早，在干嘛呢？
［宝贝酱］：当托充场，站着会有些累，但太阳不是很大还是能接受。
另一边，池衍琛半睡半醒看着上面的字，输入半天选择删除，持续三分钟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宁知语好奇问道：“看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复，寻思来问一下。”
池衍琛连忙坐起来，右手抱着玩偶微笑道：“在想见面送什么礼物。”
“我什么都不缺。”宁知语皱了皱眉，缓缓说，“就是简单吃顿饭，散完步就回去，不用给我买任何东西。”
池衍琛小鸡啄米地点头，“知道了，明天几点的车，要不......”
“五点，你不是要上班？”宁知语停顿片刻，“不用接我，几天不在还得收拾家务，等安排好时间见面也不迟。”
池衍琛被他说得心情大好，再嘱咐两声挂断电话。
上班没多久，池衍琛不自觉往龙慧方向看了两眼，又朝她的电脑屏幕望去。
同样是女孩子似乎不太像，这边装饰就连办公桌都铺上粉色墙纸，收纳架上放满口红和睫毛膏。
芒果布丁在微博发布的家具墙纸就是灰白偏冷，而直播时被背景布遮挡。
过了几秒，龙慧注视他的方向：“有事就说，看得毛骨悚然总以为监督我出错。”
“就是你们女孩子一般喜欢什么礼物。”池衍琛挠了挠头，缓缓道，“过几天要去见一个人，在想送什么礼物。”
龙慧满脸八卦：“年龄是多大，无非就是零食护肤品口红，贵重一点就是包包。”
“大二，二十一岁。”池衍琛说，“她让我别送礼物，总觉得空手见面不好。”
龙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念一想，这跟催婚相亲没什么两样，接着道：“二十一会不会有点早，就送套美白保湿乳，万一不成被刷业绩没多少损失，成了再补上其他的。”
池衍琛满脸疑惑，龙慧又补上一句：“不成别气馁，现在眼光都很高，多见几个就熟悉流程了。”
“......”
下午一点，第一班次充场完毕，店长给每人派发红包，解散时烟花走到身后拍了拍他肩。
“吃饭去？”
宁知语点了点头，跟在后边进入火锅店里，旁边还多了两位主播。
VV埋头回复完消息道：“要不要去总部转转，学习新主播的直播方式。”
“直播素材，争取明年海报上大图。”烟花咬着肉丸道，“别把新人吓跑，人不够小心钱主管喊你留在总部播。”
思婳稍顿片刻，“其实在总部播不比家里差，光看电脑设备好多少倍。”
宁知语没去搭话，边嚼着青菜边回复消息，这段时间大多数同学都会回寝室睡午觉，蔺盼从仓库搬出折叠床躺在门外，一手挥扇，望着来来往往的人。
高中大部分年龄是十六七岁，正是长身体的阶段，于是在大厅安装围栏，感兴趣跨过去、不感兴趣绕道走。
当上宿管还没几天，关系好的能打成一片，毕竟蔺盼不会扣分。
检查有问题是扣班级分，一间宿舍通报奖金加十块，蔺盼不缺钱也懒得登记，顶多在桌上贴着告示让他们纠正。
［宝贝酱］：高中对你有一定的限制，哪天去大学报名导员助理，蹭课谈恋爱两不误。
［盼盼大公主］：天还没亮就要起床，尤其周末进出都自由，三更半夜回来还得给他们开门，醉倒在墙上又一步步扶回宿舍，TM推门进去几个没穿上衣，荷尔蒙直接飙升。
［宝贝酱］：别过火。
［盼盼大公主］：前宿管休假一个月，看到我时满脸写着放心，帮他做完报表说回来请我吃顿饭，我说不介意把他儿子联系方式给我，再问就被拉黑了。
［宝贝酱］：......
从火锅店出来，大太阳晒破了皮，就打车去总部，前台来访登记完将他们送到电梯口。
猫爪总部楼层根据主播的类型分配，游戏主播位于3-4层，娱乐主播及办公室都在5层，再往上是老总办公室。
几人当中签约最久的是烟花，部门负责人熟悉得多，电梯停留在五楼，刚走出门主管在培训新人，五楼前台接待给她们倒了杯水。
“这个沙发垫是真软，以后就买这牌子。”思婳感慨道，“签约主播守则你们还记得多少？”
VV撒手道：“早忘了，弹出警告才长记性。”
过了半小时，新人主播被领到录播室，训练的钱主管朝他们方向走来，手里捧着几个文件夹。
“涨薪的事晚会都给你们提了，嫌钱少就去找顾总，灌我酒没用。”钱主管两手抱胸开门见山道，“还有什么事，请我吃饭等下班。”
烟花连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没事就不能找你？”
“没时间搭理你们，喊自家管理领着去参观。”钱主管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我带他们去。”
几人的目光看向那边，宁知语一眼就认出这是昨天那个人，他不是管理小咪？
烟花点了点头：“好。”
经过会议室时，VV叹了口气：“当年主播培训后，考核测验是我的噩梦。”
“现在新人走了我们的老路，回过头看还挺爽。”思婳附和着，“布丁是没来过总部？”
宁知语“嗯”了一声，“签约时我不是全职主播，直播时长很短，相当于你们的三分之一，收益系数也比较低。”
烟花想了想，应声道：“晚上抽出时间打PK，算是赚到买化妆品的钱。”
“这里是放映厅。”面前的男孩停下脚步，刷完卡推门而入，大屏幕上显示各科室的直播画面，任意切换可自由转场直播间。“你们随便看，我去处理上批主播的考核任务。”
VV瘫在电竞椅上挥了挥手：“去吧。”
见人走后，宁知语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超管。”思婳笑道，“时不时向管理举报哪位主播违规，停播一周就是他。”
烟花凑近他耳旁小声嘀咕，“盲盒直播被封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宁知语：“......”
烟花用鼠标随机滑动几个直播间，大多数开播人数不多，回答问题略显迟钝。
弹幕问题未必每个都要答，棘手的问题导致新人主播满脸尴尬又害怕违规。
转到最后一个直播间，关闭麦克风后镜头看不到人影，八成是被喊了出去。
猫爪TV的主要业务还是以游戏直播为主，有些娱乐新人主播放不开就转战游戏进行试播，镜头里的人刚回来，超管将他直播间分到游戏界面再次尝试，若还不习惯则弃用。
一种是单机游戏，主要靠bug进行伤害叠加，俗称外挂，但并不是完全开挂的形式，比起普通项目能引起眼球。
另一类是操作类网游，如MOBA和FPS，及各种闯关类型，消遣放松的模式。
几轮下来，直播热度和人数更是稀少，宁知语顿了一下，“最后一间录播室在哪？”
“出门直走右拐到尽头。”VV看着他不解，“你想干嘛？”
宁知语：“学习经验。”
宁知语走到录播室敲了敲门，屋内喊了声请进。
开门时男孩端坐在那里，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留着一头黑色的短发，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下穿牛仔短裤，似乎刚出来工作不久。
“不用紧张。”宁知语抿了抿唇，“刚刚主管让你播什么游戏？”
男孩喏喏道：“他把小游戏的链接发给我，看我喜欢什么就播，射箭和黄金矿工这种会有人看吗？”
“不知道，你可以先练习手感。”宁知语望着他后台直播人数，没有一条弹幕明显是机器人。
男孩点了点头，打开射击类的单机游戏，移动靶子对准射击，连续三个均在七环左右，鼠标和键盘上的操控很稳，看来更多的是紧张感。
连续数次击中，直播间里依稀有人进来，弹幕纷纷询问这是什么游戏。
宁知语拍着他的肩，示意去回复弹幕的问题。
男孩声音有些沙哑，小声说：“直播大厅第二页底下有个小游戏，这款叫做全能射击，既能单人考验手速还能组队PK。”
五分钟过去，上方人数停留在五十人，活跃人数有三十几，男孩关闭后切换另一个，远距离移动物体进行射击，一连串下来弹幕开始活跃。
宁知语见他缓缓适应，悄悄从录播室走出去，推开门的瞬间，超管站在门口看着他，四目对视下他转过头看着电脑前坐着的小男孩，“出去说吧。”
超管摆出请的手势，两人走向休息室。
“刚才那个开始有点紧张，让他先去适应，人气不知道能到什么地步，慢慢来吧。”
超管点头认可后又问：“听说你以前直播过游戏？”
“对。”宁知语回应说，“两次签约被拒，平台力捧游戏主播，而我的热度一直上不去。”
超管眯起眼睛，试探地说：“后面还想播游戏么，还是一直女装成为娱乐主播。”
宁知语没料到他会提到这个，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我现在的风格就很好，大多少是在大厅播，关于盲盒直播算是偶然，但人不多还是会过去，晚上打PK不耽误事，游戏打得太多提不起兴趣。”
超管上下打量着他，“我去看了你几次直播，氛围很好，连线的几位女主播能打成一片也是实力。”
宁知语愉悦道，“谢谢。”
“你签合同递交的资料我都看过，平台是有保密协议。”超管轻声道，“老板眼里的你就是个女主播，既然想维持就以这个人设播下去。”
宁知语怔了怔，突然笑了：“后续争取每月能完成时长任务，既然保密工作到位我就放心了。”
超管语气自然，失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