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休息间，余渔一愣：原本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竟然有人。
高大的体型，一丝不苟的枪灰色西装，是顾明义。
身后突然出现的响动也吓了背对着Omega站在博古架前的Alpha一跳。顾明义猛地回过头来，眼神看起来有些凶狠。
“顾、老师？”余渔被镇住，磕磕绊绊地小声道：“是我……陆铭还没回来。”
“啊，哦，我知道。”听到余渔的话，顾明义狠厉的表情瞬间消散，刚刚的一幕仿佛只是Omega的幻想，Alpha很快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平静而亲切：“我是来找你的。估计着，你就在陆铭这儿呢。”
找自己？余渔抿唇，目光在Alpha和其身后的博古架上略作徘徊，他总觉得有些怪异。
顾明义顺着Omega的视线回头，转身，继续欣赏这间办公室里的藏品，随手摆弄了几下盆景松：“昨天没休息好吧？数据有误的事，多亏你心细。这次，我得给你算头功。”
“不、不用！谢谢顾老师，但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检查数据而已……不是我，也会有别人做最后的检查……”余渔一怔，连忙推脱。
“态度很好。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次发现问题的人是你。人啊，不论在生活中还是职场上，不能总是退让。”顾明义点点头：“我刚一直在项目组那边。负责抄表那小孩今上午总算联系到了，说累得回家倒头就睡死了，没听见手机铃……还是年轻啊。最近这么忙，大家都累得够呛，头昏脑涨的，犯点错很正常。”
顾明义看起来就是在闲聊，余渔轻轻点了点头。
“但出了错挨批评，却一直想争辩推脱责任就不太好了。把吴主管气得不轻，看那样子，小孩八成是要被退回原组了。不过，我觉得，有时候你也该学学他们的那股劲儿，更有活力一些。”
原来是在上课，Alpha教师出身，经常下意识地就开始对身边的人进行指导教学。
“……嗯，谢谢老师。”余渔道谢。
顾明义满意：“对了，你现在是收拾好了吗？中午，咱们师徒俩还得出去应酬一趟儿。”
“好了。额，不，我、我去换身衣服……”余渔扯着自己穿了一天多，已经有了皱痕的西装，有些尴尬。
陆铭给他在休息室放了很多换洗的衣服，他原以为上午没什么重要的事，可以休息会儿，就没更换。
“行，你换吧。我去车上等你，负一层停车场。”顾明义通情达理道，反身往外走去。
看着Alpha握住虚掩的办公室门的把手，余渔点头，却还是有些疑惑：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进屋后随手关了门……或许，顾明义也有陆铭办公室的钥匙？他们毕竟是亲舅甥。
砰。
顾明义离去后，余渔目光一动，定格在博古架上……
余渔检查了博古架，没有发现异常。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Omega带着愧疚的心情上了顾明义的车。
开车的是顾明义的秘书，是个普通的Beta。性格稳重，不怎么讲话。
“辛苦你了，约的地方在市郊，车开过去还有段距离，咱们先在车上眯一会儿吧。”顾明义塞给余渔一个方形靠枕，鼓励道：“加油，等熬过这段时间，拿下项目，我们也就解脱了。”
“嗯，谢谢顾总！”
“又见外又客气。我发现你老爱说谢谢，有礼貌得过分，和陆铭那个混小子完全不一样……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知道吗？有时候强硬一点不是坏事……”
连轴转了三周后。
星期五。
保存着最终版标书的U盘被顾明义亲自锁进了公司库房的保险柜。
“好！能做的我们都做完了，也做到了最好。成败皆在下周三。大家今天都早些回家休息吧！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我们的最后一战！”项目组的主管发表了最后的讲话。
但大家没有欢呼，所有人都只是安静地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下班回家。
竞标将在下周三的下午开始。各公司就需要提前两天，也就是周一的下午，将自己的标书上交给审核组保管。
当装着标书的U盘被上交后，成败才会真正的变成定局。
他们的努力能否得到应有的回应？没人知道。
紧张的情绪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消失。在没有得到结果前，没人有心情欢呼雀跃。
……
“张嘴。”Alpha低沉的嗓音随着灼热的吐息喷洒在余渔的唇间：“怎么老是学不会接吻？”
余渔乖乖地仰头，轻启双唇。陆铭灵活的舌就钻进了口中，搅弄着风云，带起啧啧水声。
迷蒙的眼前是男人浓密的睫毛，鼻尖溢满雪松青涩的味道，是车里摆放的熏香。
男人霸道的肆意侵占让余渔本能地发出轻哼。
“才一个月没亲你……这就不行了？”陆铭暂时放过他，轻咬着Omega的下唇，含糊道：“想没想我？”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所有人都被快被工作冲昏了头，余渔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Omega将自己的全副身心都扑在了项目上。他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在顾明义身边也确实能学得到很多。
每天都被新的认知和知识冲击着，拼了命的学习，补充自己……余渔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空余去想陆铭。
但要说没想，却也是撒谎。
那串被他随身携带的办公室钥匙，总是随着他的动作，在口袋里发出轻轻的撞击声。
铃铃，铃铃——只有Omega才会去注意的轻响，时刻提醒着他男人的存在，陆铭的好，陆铭的坏，陆铭的温柔、维护、退让……
在男人深邃的眉目下，余渔点了点头。
“想过。”
陆铭撑着椅背，支起身。
双臂间的Omega软软地靠在车座中，羞红了脸，低低地说着“想念”，被弄乱的衬衣领口大开着，带着讨厌抑制环的脖颈下是那条银色的细链，亮闪闪的兰花吊坠旁是一双笔直的锁骨，而锁骨的上方又有一对深深的凹陷……总觉得，只要稍不注意，自己就也要陷下去了——陆铭忍不住低头，张口咬住了男人的锁骨，又嘬又啃，留下一片羞人的红痕。
“陆、陆铭……我们回去，行吗？”
男人是真的憋了一个月没碰过他。余渔知道Alpha肯定忍不住。
可，虽然不是没和陆铭在车里胡闹过，但他还是没法习惯在这种随时都有可能暴露的地方做那种私密的事。
“在车里、影响，不好。还、还累，腰会疼……回家，你想怎么做都行……”余渔讨好地去抓Alpha的撑在耳边的手，他软软的手心覆在Alpha的手背，修长的手指努力嵌入对方的指缝，十指交握。
陆铭的亲吻停了下来：“晚上想吃什么？”
“啊？”余渔愣住，瞪大双眼，这是同意了？
“中餐西餐？要不还是去吃听鹂馆？药膳对身体好。”
余渔没能及时回答，他没想到陆铭竟然会这么好说话，也没想到陆铭竟然会说这样的话……
见Omega迟迟不给回答，男人又给出了新的选择：“要不，回家你做给我吃？我想吃肉，你上次做过的……”Alpha的这话听起来简直像是在……撒娇？
“……好。”余渔点头，又像是想要再确认一遍陆铭的意思似的，问道：“回家，吃完了再做，行吗？”
他的问题让男人的嘴角高高挑起：“不行。”
Alpha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余渔傻乎乎张着嘴的模样：“你陪顾明义跑了一个月，累死累活的。”男人说着用额头撞了撞他的脑袋，亲密地贴着他的耳朵继续道：“这周先放过你。等竞标结束以后，你等着。”
接着，陆铭便坐回了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又去口袋里摸车钥匙。
砰砰，砰砰……是无法压抑的心动。余渔咬了咬下唇，也去扯安全带。
“草，这玩意儿……我给忘了！”身旁的Alpha忽然爆了粗口。
余渔看向陆铭。
“我不想跑了，你去吧。”
随着男人的话音，一个银灰色的东西飞到了余渔手中。
Omega呆呆地看着手心的U盘。
竟然和下午顾明义锁进保险柜里的一模一样？！
“陆铭，这个是？”余渔不敢相信地看看U盘，又看看Alpha。
“竞标书。”陆铭毫不掩饰：“你有我办公室的钥匙。上去，把这玩意儿锁我休息室床头柜下面那个小的私人保险柜里去。密码是091216。往里面塞塞，把它压在别的东西下面。”
“陆铭，竞标书不是已经……锁好了吗？怎么会、”余渔震惊，这可是全公司，全项目组，一百多人一个月来的全部努力啊！
“安全起见。陆伟涛的主意，和我没关系。”陆铭不耐地撇了撇嘴：“那老东西连顾明义都信不过。你们下午放的U盘是空的，真东西他让我提前换走了。周一要交的是你手里这个。”
“那你……怎么能告诉我？！”余渔只觉手里小小的硬盘仿佛有千斤重，他的声音都忍不住抖了起来。
Alpha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因为你是我养的小宠物狗啊~”男人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不都说狗是人类最忠诚的朋友吗？我信你。”
“可是，可是……”余渔还是慌张极了。
“行了，你瞎紧张个什么劲儿。”陆铭见他这样，无奈，抬手捋了把Omega的额发：“我刚才在楼上忘放了，都下来了，再上去，太显眼。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有去我办公室吗？你去放，没人关注你，更安全。”
余渔这才接受了Alpha的嘱托和任务……
下班时间，公司里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余渔乘坐电梯来到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途中只遇到了保洁阿姨。
就像陆铭说的那样，这一个月，他都快住到公司里，经常出入陆铭办公室的事，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下班后又返回，保洁阿姨也只是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只当他还有工作没有忙完。
陆铭休息室里确实有个小号的私人保险柜，余渔蹲在床头柜前，输入密码，成功打开了箱门。
他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把标书放进最里面，然后又将取出的东西一一放回，叠压在U盘上。
陆铭的私人保险柜里大部分都是他的私物，余渔没有仔细打量，但也还是会看到些东西。
除了几块手表，玉观音、手串之类的藏品。
保险柜里最多、最厚的，是一打老照片。
余渔没有去翻看，但最上面的那张半身艺术写真照还是闯入了他的视线。
照片里的女人年轻美丽，姣好的五官勾画出温柔的笑脸，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暖意。
这应该是陆铭的母亲。
余渔总觉得女人看起来有些面熟，但他不可能见过Alpha的母亲。
或许，是因为儿多肖母？
没再多想，余渔飞快地放好东西，关上柜门，再三确认保险柜已经被完全锁好，这才离开房间。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周一，陆铭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上交了真正的标书。
两天后，周三下午，一点。
到达竞标现场的除了部分陆氏的员工，还有几位耀光集团的代表人，沈项生自然也在其中。
因为沈项生的存在，陆铭只同耀光的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就揽着余渔坐到了他们的位置。没有半点想同合作伙伴站在统一战线的表现，搞的顾明义所带领的陆氏这边的人很是尴尬。
不过好在，耀光的人大概早就习惯了这位大少爷的作态，他们“识时务”地同顾明义交谈了一会儿，就自己找了地方落座，没有凑到陆氏这边找不自在。
竞标还没正式开始，会场里的人都在小声的交谈着。
“呦，这不是陆少吗？好久不见！原来陆氏也打算竞争这个项目啊？”一道惹人烦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冒了出来。
陆铭不悦地看了过去：“史家不也参加了？”
余渔也随着Alpha的目光看向声音的源头。
说话的，是曾在聚会上见过的史家大少，史东阳。
“我们家小门小户的，和即将参选的陆伯父可不一样。”史东阳话里有话。
“陆氏早晚会被交到陆铭手里。”顾明义同耀光的人客套完，刚好来到陆铭身边。
“顾总！”顾明义毕竟年纪地位在那摆着，史东阳笑着同Alpha打招呼，装模作样地低了低头，算是道歉：“没看到您也来了。小辈眼拙。”
史东阳这样的态度，顾明义也不好再计较，点了点头，坐到了陆铭后面的一排。
史东阳抬起头，目光兜兜转转，又回到了陆铭身上。
Alpha的目光别有意味地扫过陆铭身边的余渔，哥俩好似的，向陆铭贴近，低声道：“还带着呢？陆少倒是意外的长情……”
陆铭皱眉，厌恶地躲开：“竞标就竞标，各凭本事的买卖。少说废话。”
史东阳哈哈一笑：“确实，陆少说的对。各凭本事。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你的话呢。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陆铭不屑，懒得搭理这人。
余渔的心里却有些不适：史东阳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个Alpha嚣张得厉害，胸有成竹似的……
大概拖到了快两点，竞标终于正式开始了。
有资格参与竞标的公司其实不多，包括陆氏、史家在内，一共五家。
第一家上台演示标书的，是史家。
而，也是直到这时，余渔才明白了史东阳刚刚那句话的含义——
史家上交的标书内容竟然和陆氏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