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伟涛等人的突然来访让余渔得到了重回公司上班的机会。
三天后，Omega被允许前往公司，并空降进了投标项目组。
竞标将在一个月后开始。
标书的初版内容主要由耀光负责，陆氏成立的项目组只需要为其提供X市的相关数据和调研信息，再同有关各方提前进行联系沟通即可。
“有些人的命就是好，只要随便抄抄数据，做做表格，就能直接伸手摘桃。咱们一般人可羡慕不来~”王婷抱着一叠文档从余渔背后经过，阴阳怪气地与同行者说着。
余渔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才又继续动了起来。
项目组是在两家公司确定了合作意向后立刻组建的。抽调来的组员都是各个部门的能力最强的佼佼者。
而他，不过是个陆铭强行塞进来的“小偷”。
因为对项目不了解，个人能力不强，性格又沉闷，主事人只当余渔是来混履历的关系户，给他安排了些七零八碎，不怎么重要的杂活，就算了事。
余渔什么都懂，但即便如此，他仍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每一份被分到自己手上的工作。不论是多小的一件事，都用心去做——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随便抄抄数据做做表格？”Alpha的声音让原本略显嘈杂的办公室瞬间安静。
“陆总？！”项目主管人从自己的电脑后探出脑袋，惊呼一声，连忙起身向陆铭走来。
“这么重要的项目，你们打算随便做做，是吗？”陆铭说着，深深地看了迎来的主事人一眼：“我让你选工作能力强、有责任心的员工参与项目。这就是你挑的人？‘随便做做’？”
“她、王婷是……”主管给不出解释，急的冒汗。
员工之间存在点小矛盾是不可避免的。
余渔虽然是陆铭安排下来的人，但这个Omega看起来就性子弱，不是喜欢挑事、打小报告的类型。
而王婷，虽然只是个Beta，但能力强，又长得漂亮，最近还和销售部的部长走得很近……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过是说两句不太好听的话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会影响最后的工作成果，主管向来都是假装听不见、看不到，和稀泥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谁知道今天这么点背，竟然被陆铭抓了个正着！
主管怨愤地瞪了一眼女人。
陆铭冷哼一声，没再继续给主管难堪，同对方说回正事：“老酒厂那片住户的资料拿来给我。还有和Y银行贷款的事，下周三之前必须谈下来。谈不下来公司好及时另做安排。”
男人连连应是，赶忙去找资料。
冷冷地扫了眼呆立在一旁的女员工，陆铭点了余渔的名字：“顾总那边缺人，你过去，跟他出去跑几趟。”
这算是“晋升”了，从一个打杂的小员工摇身变成了真正的秘书助理——还是顾明义的助理！
陆伟涛因为要备选，没有亲自参与项目，顾明义便是他安排在项目组的“替身”、“督查”。连陆铭这个太子爷都要隐隐矮对方一头。需要这样的顾明义出去“跑几趟”会面的人物，自然也不是什么小角色。
余渔怔住，窘迫地小声道：“……陆m、总，我不行，我不会。以前从来没、”
“能力是练出来的，多跟着去几次就会了。”Alpha走到余渔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不高，但足够令周围人听见的声音说：“但责任心是天生的。”
众人闻言，都老老实实低下头，专注地盯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Alpha是为了替自己出头……余渔感受着肩膀上那一触即分的温度，说不太清心里的感觉。他点头，起身，简单收拾了东西，往楼上顾明义的办公室走去。
“请进。”
余渔按下手柄，推开顾明义办公室的门。
“顾老、顾总。”他差点又习惯性地叫了老师。
顾明义正在通电话，看到敲门的人是余渔有些吃惊。
“哦，是项目组的员工。嗯……好，我知道了。姐夫，你放心。”顾明义同余渔做了个“等待”的手势，继续讲了半分钟电话，才挂断。
“陆铭说您需要一个助手……”见顾明义疑惑的望过来，余渔这才意识到，陆铭刚刚的安排，应该只是临时起意。
顾明义这里其实并不缺人。
“我……”余渔无措地涨了张口，尴尬地想要退出房间。
但顾明义叫住了他：“嗯，对。刚好，我一会要出去趟。你带好东西，跟我一起。”
“谢谢顾总。”余渔吃惊，顾明义竟然真的留下了他。
“不用这么客气，再怎么说，当年我也是你的班主任。你辍学的事……没能及时帮上忙，我很抱歉。”顾明义的眼中是真的带着歉意。
余渔摇头：“不，顾总，那都是没办法的事，是我的命。和您没关系！”
顾明义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
“嗯……余同学，私下里你还是叫我顾老师吧！”男人重新抬头，看向余渔，有些顽皮地眨了眨眼：“陆铭那混小子让你来跟着我‘跑业务’，是想让你学点东西吧？你叫我老师也没什么毛病。我其实很喜欢听你们这些小孩这么叫我。”
“顾总……”余渔有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课堂，年轻的新班主任做着自我介绍，说，顾名思义是自己的外号，大家可以叫他“顾老师”，也可以叫他“老顾”……
“谢谢你，顾老师。”
而后的时间过得飞快。
顾明义开始带着余渔“跑业务”。
打高尔夫，应酬喝酒，会谈……顾明义游走在上层社会的圈子里，看似玩乐，实际却是在为竞标的事情奔波，余渔学到了很多。
耀光的标书初稿很快就送来了，核对数据，查找问题，提出意见，修改，再核对数据，查找问题……项目组的工作也因此日渐繁忙。
上到顾明义、陆铭，下到每一个普通员工，参与其中的人们越来越忙碌，有些人干脆带着行军床和被褥，直接住在了公司。
余渔也是差不多的情况，经常累到合衣在公司休息室的沙发上凑合一晚，又或者和顾明义的秘书一起，照顾喝高后闹腾极了的Alpha一整晚，第二天再在车上或公司的某处随便补补眠。
整整一个周的时间，Omega只回了两次陆铭家：一次，陆铭也不在家，他没等到Alpha回来就睡了过去，第二天在床上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只剩下一床被Alpha团成团的羽绒被；另一次则是Alpha喝多了酒，没等到他回家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余渔叫不醒他，也搬不动醉酒的男人，只好拿了被子，给他盖上……
两人这段时间里说过几句话都屈指可数。
陆铭对此表示很不高兴，堵了刚忙完的顾明义好几次，想将Omega重新调回自己身边，却都被亲舅舅驳回——是你自己把人送到我这来的，我现在用小余用得很顺手，不可能还给你。陆铭，做人要有始有终。再说了，他跟着我，就不用和小沈总见面了……
陆铭对顾明义的话非常不满，但最初的安排确实是他做的，Omega跟着顾明义可以避开同沈项生见面也是真，他自己工作的主要目标对象就是姓沈的，再加上余渔那双满含祈求，希望继续“工作”的双眼……陆铭妥协，只扔了一套自己办公室的钥匙给Omega。
——我办公室里的休息室，你随便用。
一个周末陪顾老师喝了五场酒宴，几乎一秒都没能休息，又在周日的晚上返回公司，调整了一波标书……
余渔还在检查数据时发现了一处录入错误，导致所有人——在公司住下的，被电话从家里叫回来的，挨了视频里的陆铭一顿骂（Alpha出差去耀光集团所在的C市，还没回来），然后又熬了个通宵，返了个工。
直到天亮的时候，他们才总算修改好了所有的错误数据，调整了规划。整个项目组的人都半死不活的，连抱怨的力气都没了。
余渔顶着一对黑眼圈在休息室的洗手间用凉水扑脸。
这样忙的马不停蹄，脚不沾地的日子，还有三个周……余渔甩了甩被沾湿的发梢，看向镜中自己疲惫的脸——他的嘴角却是上扬的——虽然很累，但又莫名的充实。
他其实是喜欢这样的工作，这样的生活的……
嗡嗡，嗡嗡！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洗手间里，微弱的震动频率也变得明显。
余渔连忙掏出手机。
LYY。
是疗养院的电话。
Omega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喂？姐！是嘉诚哥、”
“小余啊，你别急，听我说……”
徐嘉诚昨夜又一次因并发症进了ICU。
宋姐说，Alpha这次的情况有些严重，因为需要用到ECMO，附近的医院没有机器，处理不了，人昨晚被连夜送进了X市的省级医院。
“……你放心，他现在已经好多了，虽然还上着机器。但医生说问题已经不大了。两三天就能出来……实在是太突然了，昨天晚上我都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
“没关系。姐，谢谢你。”余渔松了口气。紧张过后，他浑身疲软无力，虚弱地靠在水池边缘：“姐，费用是多少，我转给你。”
“啊？”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下，忙道：“嘉诚的住院费你不是给小冯了吗？也是他昨晚上一直跟着我们，我才忘了给你通知……他说你最近忙，可能暂时顾不上疗养院这边，嘉诚的医药费、护理费什么的都存在他那了，让我们别打扰你，直接问他要……”
“书言哥？”
“对。他最近一直过来照顾嘉诚，昨天刚好也在。嘉诚今天情况好些了，我本来也不想打扰你的，但，你也知道他这个病的情况，所以这才又给你来了电话……”
“宋姐，谢谢，麻烦你了。等我忙完就去看你们！”挂断电话，余渔看着通讯录里冯书言的号码。
冯书言帮他垫付了徐嘉诚的医疗费用。
冯书言说，他后悔了。
“嘟嘟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余渔按掉忙音，搓了搓脸，走出洗手间。
总之，徐嘉诚没事就好。他现在首先要做的事，是把工作做好。
冯书言那里，等他自己想清楚，从迷茫中走出，会再去同他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