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到十五层，是新媒体产品部。部长石小沙，今年二十八岁。手下全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下面分为，新媒体服饰组，电子阅读组，社交应用组，视频组，电商组，运营组。是云裳集团人员最多的部门。其他部门都在缩编和优化，只有新媒体部门一直在扩充。
在白羽眼里他们就是一群没有审美的理工码农，所以之前一直懒得跟他们打交道，只是把内容扔过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来新媒体部。
这是去年才成立的部门，装修简陋到令人发指。
白羽踏入十五层的那一瞬间，一种不适感从脚顶到头，他觉得像是走进了路边廉价游戏厅加网吧……
化纤地毯，灰色墙面，没有吊顶，露着写字楼原本的水泥房顶和各种管线，惨白的日光灯……
跟简陋的装修最违和的就是每个工位上，都有不同高低宽窄的三四层不同材质的电脑架。
屏幕周围布满了各种玩偶和说不上来是什么的摆设，整个空间在每个人的似杂乱无章中又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有序。
墙面上零零散散挂着大小不一的黑板和白板，上面手绘的东西也是完全看不出思绪。令人焦虑！
这些的穿着打扮，要么是奇奇怪怪的潮牌，可也都是最保守的黑色，搭配得毫无美感。要么像是刚从健身房出来，什么帽衫、运动服、圆领衫。
办公桌上随处可见的零食和食物残渣，椅子上造型丑陋看不出颜色的毛绒玩具……
“棒球帽？短裤？竟然还有人穿拖鞋！这种东西怎么能穿来公司？大厦保安是怎么允许他们进来的？”
白羽就像一只华丽的白孔雀走进了麻雀堆里！他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露出厌恶或者鄙视的眼神。
石总助理把两人带到最里面一个格子间，比十六层最小的会议室还小。都没有白羽办公室十分之一大。四个人挤在屋子里就显得更加狭窄憋屈。
门外，两个女职员小声议论：“刚才那谁啊？好帅啊。”
“白总你不认识？咱们集团创意部总监啊！”
“这么年轻？！我以为高层都是老头子……我人生还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里看人穿西服三件套，好精致啊。那种明蓝色，很难穿好看啊。很挑肤色和气质的……”女职员赞不绝口。
石小沙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七，穿着肥大的黑色T恤和吊裆裤，上面印着奇怪的人像。
见白羽进屋，夸张热情地站起来，“白总！”他杂乱的办公桌上还摊开着没吃完的麦当劳套餐，两杯喝剩一半的饮料。
白羽心中默念：“别皱眉，别皱眉。”
“终于见到白总真人了。您简直就是传说一样的人物啊！”石小沙说，“实在不好意思，我助理刚才打电话问过了，十六十七层的会议室都有人在用。我们这边呢，又没有会议室，所以就在我办公室咱们简单聊几句吧？”
白羽在他对面黑色办公椅坐下，“石总客气。咱们长话短说，玉大人让我跟贵部门多配合。我今天就是来了解一下……”
“我知道，我知道，我跟高层提了好多次，就是想跟创意和内容部门开个会，您总算来了。您看。”石小沙递给他一个iPad，直入主题，“电子文案要标题耸动勾人，你们时尚刊物格调是够高，但是电子刊不一样，要点击量大！文章发出去要十万加！您看，这是上一期玉大人的专栏，点击量，两千。您看我们小编这篇，暮光女教穿出时尚感，点击上百万，十万转发！”
“暮光女？”白羽毫无头绪。
“去年爆火的国际顶流！只要跟她有关的随便十万加！你看国外媒体都怎么抓人眼球的，不管是不是真的，就写她跟男主谈恋爱，都是捕风捉影！没实际内容就是各种迹象猜测，但是就有人看！”石小沙满手油渍地划着IPAD屏幕。
白羽打断他，“这些你不是应该去跟编辑部的内容组开会讨论吗？”
石小沙说：“编辑部的人根本就不理我……”
白羽心想：“玉大人让我跟电子刊合作的时候说的理直气壮的，结果自己却一次都不来？”
“这个会我至少约了三四次。您这边，我也约了一个多月……”
白羽耐心说：“石总继续说。”
“哦，好好。”石小沙就继续滑IPAD，“还有，这篇……”他热情洋溢吧啦吧啦地介绍了一大堆他们成功案例。
白羽听得头疼，最终明白了石小沙的意思。
电子刊这边希望明星的拍摄和内容方面不要一味着重在格调上，要有话题，要有正在热播的剧，直接邀请剧中男女主来做双人拍摄的采访。采访内容可以正式，但是请来的明星正好有什么新闻和争议，这样才有“量”！
“白总，您看内容组也不搭理我，要不，您帮我们跟内容组沟通一下啊。”
白羽心想：“他倒是不客气。”
白羽说：“我们也不可能完全配合你的想法，毕竟我们是时尚期刊不是八卦小报。”
石小沙完全没有被打击到，一如既往的热情，“是是是，这我知道。白总今天好不容易能来，我就是尽量多表达我们的需求，至于具体怎么执行肯定还是您跟内容组来删选。”
白羽终于离开了让他难受的十五层。他脑袋里飞快地搜索有什么可用资源。
电梯里，白羽说：“一八三，把刚才的内容跟石小沙助理碰一下，整理以后发给编辑部内容组，让他们尽快出选题。”
“好。”
Fay看到白羽脸色难看地进了屋，想来一定是在楼下沟通的不愉快，问苏方：“怎么？新媒体不配合？”
苏方脸色也有些难看，“过于配合……”
“啊？”
“你去过十五层吗？”
“没有。”
“非必要，就别去了。”苏方让自己尽量不带偏见地客观描述了刚才十五层的情况，“你说他不重视吧，很热情，简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你说他重视吧，就算白总是临时说去，他们约不上会议室，至少可以把自己办公桌收一下吧？”
Fay在本上边写边说：“我得记下来。以后啊，跟新媒体那边开会一定要约会议室！”
“还有那个石小沙，语速又快，口水横飞的。我觉得白总都快把他西服口袋方巾拿出来挡住脸了。”
“咦……”
“还有，他那件T恤上我都能看出来他早饭午饭吃的什么……”
“这……白总还能一直听他说了一个多小时？”
“是啊。那屋里的味儿啊，我都要受不了了。我又不好意思去开窗户。”
“白总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