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弟完成任务后, 又像来时那样火急火燎地走了。
空气陷入短暂的凝固。
从他送来折叠椅后，白皎皎和江淼神情都是呆滞的，四周像是安静了下来, 只有何明城脸色如常地摆弄着椅子。
所幸他们选的这个位置靠角落，即便在旁边加一个座位也不会影响到在过道上来往的人。
何明城弄好椅子后，大剌剌地坐下来, 抬头便迎上两人的目光，他疑惑地盯着白皎皎, 语气缓和了些：“怎么了？”
是他这个座位有什么问题吗？
“没怎么。”白皎皎收回目光，表情复杂地看着书本。
折叠椅……白皎皎在心里默念着这三个字。
居然还能这样？
转念一想, 又觉得这确实是何明城能做出来的操作。
她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一点小弧度。
本来想用没位子的借口赶走何明城的江淼一时愣住，用力抿着唇, 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确实没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还是他太年轻。
根本斗不过何明城这个老油条。
不过还可以试试别的办法……
“可是何主席你连书都没有，怎么学习？”江淼自顾自地疑惑完, 又故作恍然大悟道：“你不会以为我们是来聊天玩游戏的吧？”
听着这浓浓的“既然你不是来学习的那就赶紧自己滚吧别妨碍我们学习”话外意，何明城鼻子发出一声轻哼, 游刃有余地回答道：“谁说没有书就不能学习了？”
“我复习一般都用冥想法，我自己研究的，”何明城随口乱扯, 一字一句道：“不、需、要、书。”
白皎皎：“……”
江淼：“……”
人已经坐下来了，并且其他方法也用过了, 他也不可能再明目张胆地找借口赶人走。
江淼收回思绪，艰难地笑了笑，说话像带了咬牙切齿的感觉：“何主席点子真多, 先是让人送椅子，又是自研冥想法的，只是这山长水远加一张椅子, 也太辛苦其他同学跑这么一趟了。”
这是在暗讽他浪费别人时间？乱麻烦人？
真有你的。
何明城眉间躁意更甚，他目光扫向江淼，眼神很冷，声音也冷：“你有这个时间‘关心’别人，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的微积分吧。”
微积分……
全程听着他们聊天的白皎皎回了神。
哦，对，刚刚江淼问她的微积分她好像还没回答。
想到这，白皎皎拿起本子：“这道题……”
没等她说完，何明城抢过本子：“江淼不会的题？让我看看。”
而后他抬手亲昵地揉了揉白皎皎的发顶：“你去复习，我来教。”
即便是在这么冷的天，何明城的手掌依旧很暖，触碰到发顶，宽厚温热。
白皎皎低低哦了声，过了几秒，她觉得这样不太好，又提醒道：“你别……”
乱动手动脚。
她要是这样说，何明城估计又会说什么都挽过手了也有过身体接触了这样模棱两可又暧昧至极的话。
还是闭嘴吧。
何明城翻着本子，看着题目的眼睫轻轻一抬：“什么？”
白皎皎抿着唇：“没什么。”
“……”
何明城把目光重新放在本子上，大致扫了一遍题目，而后将本子扔回桌子上，他眉头松了松，唇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神情轻蔑，语气嚣张又狂妄：“这题你都不会？”
江淼：“……”
江淼握紧了笔：“所以该怎么做呢？”
何明城无视掉他的问题，继续他的嘲讽：“你但凡把你那些心思多放到课堂上，也不至于这道题都不会。”
江淼：“……”
眼看着何明城压根没有停下对他羞辱的打算，江淼呼出一口气，缓缓开口：“我其实会这道题。”
何明城神色几乎没变化，语气很平地哦了声：“这样吗？”
虽然江淼有种不太好的直觉，但为了避免自己继续被嘲，他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自己会做还让别人教？”见他中了计，何明城用手摸了摸下巴，学着他的样子，还回去了同样的话：“也太麻烦你队长了吧？”
江淼唇线瞬间拉直，脸上表情再也维持不住，他觉得自己再也待不下去，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就匆匆道别走了。
多余的人一走，何明城觉得空气都清新起来了。
他原本是想搬着自己的椅子挪到江淼刚刚的位置上，又怕多出一张椅子，会引来其他人，他干脆收起自己的椅子放到一旁，坐到江淼的位置上。
注意到何明城换了个位置，白皎皎做笔记的手一顿，而后继续写。
何明城这个人，没带书来，就只有人走了过来，甚至连椅子都是让别人送的。
他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就光明正大地盯着她看。
那两道视线过于炽热，白皎皎被盯得十分不自在，连表情都变得僵硬。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住了，蹙着眉看向何明城，语气带了一丝羞恼：“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作为你忠诚的追求者，”何明城说着，还得寸进尺地靠近了桌子，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下巴随之搁在上面，更近距离地看着白皎皎，“我不盯着你看还能盯着谁看？”
他的话太过直白，白皎皎脸上一热，她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变得低起来：“你这么盯着我看，我还怎么学习？”
“所以，”何明城发出一声轻笑，像气息那样悠长，“我都能影响到你学习了？”
这句话换一个说法大概是——我都能牵动你的心神了？
白皎皎捏紧笔，决定不理他。
双人桌的桌子本来的小，他这个姿势，让低头看书的白皎皎也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白皎皎沉默着，拿起一个本子，摊开，竖在他的脸面前，隔绝了他的视线。
视野突然报备阻挡，何明城也没急着拿开本子，他趴在那无声地笑，片刻，才去抽本子。
抽了一下，没抽掉。
何明城笑着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学你的，不打扰你了。”
他一说完，视野重新恢复清明。
后面，何明城也确实没再打扰白皎皎，他没有书，也不想手机，只得拿白皎皎的书来看。
上面写满了各种笔记，字迹娟秀，跟高中相比，笔锋成熟了不少。
何明城就这么陪着她复习。
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早上。
到了午饭时间，咖啡厅的人也渐渐收好东西往外走。
何明城十分自觉地接过白皎皎手里的书，帮她拿着。
“中午想吃什么？”何明城问。
“不知道，随便看看吧。”白皎皎跟在他旁边，她扯了扯帆布包的带子，也不知道何明城早上为什么突然在咖啡厅出现，便问：“你早上怎么突然出现了？”
何明城一下子想到方澣远给他发的消息。
还附带着一张照片，拍照的人离得不算远，所以能清晰地拍到，在靠窗边的位置上，低头看书的白皎皎、以及面对着她坐的江淼。
“再不出现，我媳——”何明城说着，意识到不对劲，又顿住，轻咳了声，“你不就跟别人走了吗？”
白皎皎花了几秒反应过来这个“别人”是指江淼，她不满地反驳：“哪那么容易。”
“也是，毕竟我这么帅，你都还没跟我走，”何明城自夸的同时还暗踩了别人，他说着“唉”了声：“不过你也真是的，不是说好考虑我的吗？怎么还同时考虑别人？就不能专一点？”
“……”
“我哪有考虑别人？况且……”白皎皎跟着何明城进了一家拉面店，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后，她小心地瞄了眼何明城，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何明城下巴往前面位置一抬，示意她坐到那：“你才看出来？”
白皎皎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承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说“没事你用不着吃醋我根本不喜欢他”，还是说“哦那你吃醋吧”。
没等她纠结完，何明城又开口了，语气嚣张：“不过他对我也没什么威胁。”
“——弱得连蚊子都拍不死似的。”
白皎皎：“……”
离放假大概还有一个多月，学校里的学生也开始陆陆续续订回家的票了。
拉面吃了一半，何明城倒了点辣椒酱，随意问：“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家？”
回家。
家。
再次提到这个字，白皎皎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抽走，她呼吸一窒，闭了闭眼：“我不打算回去。”
大学生，也有挺多春节不回家的，何明城没发现她的异常，只是面不改色地说：“这么巧，我也不回去。”
何明城问：“不回去留在学校干嘛？”
白皎皎言简意赅道：“工作。”
过了好一会儿，何明城又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不回去？”
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话题的白皎皎机械地按着他说的问：“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我？我这原因可厉害了，因为我要——”何明城搁下筷子，手肘撑着桌面，手指交叉，直勾勾地盯着白皎皎，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小小的她：“追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