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行简练的中文呈现在屏幕上，可是对于春山秀子来说可是字字千钧，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内，她曾经设想过各种可能交给她的任务，唯独没有想到摆在电脑屏幕上的任务竟然是让她去策反李鑫瑞，瞬间产生的意外，使她的大脑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又一字一字地读解着这几行中文：
“Ａ方案，策反李鑫瑞，你们可以同到Ｓ国生活，人归你，他的科研成果归Ｓ国的格夫雷将军；你们将得到200万元的报酬。
Ｂ方案，策反不成，你可以伺机窃取其科研成果，并想办法让李鑫瑞在业界无立足之地。你将拿到100万美元的报酬。
行动定名为‘折剑’，请你根据目前你与李鑫瑞的关系制定具体方案，你今后的行动受马尔德上校指挥，在危急的时候，与你同在春山的Ｘ先生将帮助你，具体的联络方法另行通知。”
春山秀子此时的选择是争取按Ａ方案并获得成功，而不是迫不得已地采用Ｂ方案。Ａ方案应该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Ｓ国满意了，自己也得到了李鑫瑞，情感也算有了归宿，两个人即使不去Ｓ国，也可以拿着这笔钱隐居在美国，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干脆让李鑫瑞自己开一家公司，何苦为他人卖命……
越想越美，春山秀子竟然笑出声来，随意驰骋的思绪猛然一卡壳，秀子一拍脑门，自己这纯粹是一厢情愿，李鑫瑞有99％的可能不会买她这本帐。钱对李鑫瑞不会起到很大的作用，正如Ｓ国的钱对自己一样，可自己在Ｓ国情报局手里有把柄，他们又以父母的安全逼自己就范，自己实在是没有选择，可是控制李鑫瑞凭什么呢？Ｓ国找到自己又真正是为什么呢？
春山秀子想来想去，想清楚了李鑫瑞的一个致命的弱点，这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他还是一个单身男人，而自己自认还是秀色可餐。这就是Ａ方案可行性的基础，估计也就是Ｓ国情报局万水千山地跑来找自己重提旧事的缘由。
想清楚了这个大前提，具体的行动方案也就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那就是要想办法接近李鑫瑞，怎么也得弄个“女朋友”的身份，最好是“情人”的关系，这样即使是事情谈崩了，以自己对李鑫瑞的了解，他也不会好意思对“红颜知己”痛下杀手的。这就有了一个可进可退的基础，应该没有性命之虞。但是要想成功地在感情上俘获李鑫瑞，最好是混到“一夜情”的程度，这就有九成把握，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退一步讲，至少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去执行Ｂ方案。
想清楚这一层，春山秀子紧锁的眉头松开了，她偶尔走到镜子前，自己大吃一惊，一天一夜没有顾得上理容，竟然憔悴了许多。她从手提包中拿出化妆盒，仔细地在脸上“精雕细刻”，果真是“三分长相七分扮”，前后半个小时的时间应该是判若两人。
“一定要善待自己这张脸，这次能否化险为夷还要靠它的妩媚，靠它的魔力，想不到我玛丽瑞拉也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那个田中次郎害的。”春山秀子一边对镜理容，一边自言自语。
想到田中次郎，秀子的记忆再一次被拉回到5年前那个风雨凄迷的夜晚，她扑到酒吧间门口的大树上失声地痛哭，不知是为出卖自己的灵魂而泣，还是为愧对佐腾老师的信任而泣，或许还掺杂着对爱情的失望。
赌场的老板得到钱也就没有再为难田中，秀子也只能把佐腾老师的科研成果拿给了Ｓ国情报局，她再三强调对方要话覆前言，而AJ小姐只是冷笑一声，说她只负责这次交易，其它的事情由组织上决定。秀子觉得自己也过于天真了，对一个间谍组织来说，有“道德”与“规则”吗，不会有的，有的只能是利益。
背负着良心上的不安，春山秀子在佐腾实验室提心吊胆地工作了一个月，令她一直惴惴不安的事情到底发生了。
星期一的早晨，她开着红色的“丰田佳美”，准备到机场去接佐腾老师，老师一周前去美国参加四年一度的的国际汽车电子研讨会，今天将返回东京。
前往东京机场的路时常堵车，秀子不得不提前开车上路，耳边回响着佐腾昨晚在电话里说话的口气，出乎寻常地严肃。虽然老师以治学严谨闻名大学，但是在非工作场合，还是富有长者的慈爱，特别是对待她这个外国学生，更多的时候像一个家长。
佐腾老师在电话中讲，让她一个人来机场接他，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谈。这使她更加忐忑不安，会不会是CS项目的事情东窗事发呢。其实，她每时每刻都想把这件事的来胧去脉讲清楚，然后任凭老师发落，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佐腾老师曾经反对她与田中交往，是她一意孤行才酿下苦果，可以说是自作自受，怎么向教师启齿呢。
又是烦人的塞车，秀子焦急地看着腕上的手表，还有半个小时飞机就要着陆了，如果不能及时赶到机场，真不知佐腾老师会怎么想。这样的交通条件竟然能支撑着日本在亚洲实现经济上的起飞，真是不可思议。
前面的车开始缓慢地爬行着，还好在飞机呼啸而下的时候，秀子的汽车也停在了停车场上。
“佐腾先生，我在这里。”拥挤的机场出口的人群中，秀子踮着脚看见了拉着旅行箱走出来的老师，矮小的个子，花白的头发，让人肃然起敬。
“秀子，辛苦了。”佐腾把拉着的旅行箱交到学生手中，礼节性地问候一句，可脸上没有往日的笑容。
“老师辛苦，一路劳顿，我们是直接回大学，还是……”秀子小心地征求佐腾的意见。
“飞了10多个小时，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再回学校吧。”
汽车拐到了机场附近的一家料理店，两个身着和服的小姐迎出来，一个90度的躬身欢迎，礼毕之后把他们领到大厅，佐腾表示有话对秀子讲，就订了一个单间。
秀子心里直敲鼓，待服务员把酒菜端上来之后，就小心翼翼地把单间的拉门拉上，二人在“塌塌咪”上隔着小桌子相对而坐，佐腾虎着脸不说话，秀子也不敢多言，只说些一路上辛苦之类的不咸不淡的话，不敢触及国际会议的话题。
佐腾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拉过旅行箱，从里面拿出一叠打印的文稿，一言不发地推到秀子的面前。
“老师，这是……”秀子欲言又止，她拿起文稿翻看着，头翁地一声就大了，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就在眼前了。这是两篇用英文书写的学术论文，其中一篇署名是日本东京大学佐腾，另一篇署名是Ｓ国伊尔大学唐古拉。仔细看一下论文的内容，正是CS项目。秀子参与了这个项目的研究，她很容易就得出结论，这两篇论文的数据是出自同一系列的实验结果。
“老师，我……”秀子面红耳赤，她心一横，准备将事情和盘托出。
“你先听我说，在国际研讨会上，这两篇论文都被列为宣读论文，而且Ｓ国的那篇排在我的前面，当我听完那篇论文之后是无比的愤怒，你也知道，CS项目是我们一起做出来的科研成果，怎么会在Ｓ国冒出同样的一篇东西，毫无疑问，是他们窃取了我的研究成果，可是，我的研究成果是第一次公开，他们怎么会得到呢？答案只有一个，我们的内部出现了问题。”
“CS项目只有我们二人全程参与，我……”秀子有如一块骨头卡在喉咙中，难以一吐为快。
“秀子，我不是怀疑你。你也知道，我对田中次郎抱有成见，他部分参与了CS项目，况且你们是恋爱关系，说句不中听的话，床头床尾可是无话不谈的，是不是你无意间中了他的圈套，把CS项目的数据让他弄到手了？”
“这，有这个可能性，我不能肯定。”秀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并不是害怕担这份责任，而是面对老师的信任和善意的提醒，她不忍心当面道出事实真相，让他的导师伤心。
“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之所以单独约你到这里谈，是怕你的同学知道这件事，对你的未来造成不利影响。我不会对别人再提起这件事的，不过，你也要当心田中次郎，他可不是个搞学术的人。”
“那，这件事对老师您在国际上的学术地位有没有影响啊？”秀子最为关心的是这件事情。
“说没有影响是自欺欺人，不过，70％的专家学者都相信我的人格，况且对方也不是什么知名人士。”
佐腾老师犹如打开了话匣子，动情地回忆起自己的学术之路，有很多事情，秀子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更坚定了秀子的一个决定。
第二天早晨，佐腾收到一封电子邮件，主要有三部分内容，其一是春山秀子的辞职信，信中感谢老师对她的栽培及信任，并表示对老师十二分的歉意。其二是CS事件的全部经过，当然隐去了收买情报的国家名称，因为秀子也无法证实那个AJ小姐就是代表S国的，不过这次论文的出现却是一个佐证；其三是给老师个人银行帐号上汇入了25万美元。
面对这封长长的电子邮件，佐腾叹一口气又摇摇头，并且马上回复一封电子邮件，说可以原谅秀子的过失，并再次力劝她与田中次郎分手，最后表示如果她有好的去处，他祝福她，并且随时欢迎她再回到佐腾实验室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