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铁疙瘩,林玄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她期待许久的万年玄铁剑?怎么和想象中的样子差得千差万别。

  她见过瑶华宗娇美的女修手持一把美人扇,交手间扇面翻飞,画中的美人花草变幻形状,美得不可方物,虽然瑶华宗的女修打人又痛又黑,可人美器美简直让人看得眼珠都舍不得眨一下。

  不说瑶华宗这样专收女弟子的宗门,便是其他的宗门女修用的也是什么飞绫,银针,美人剑,就是天罗同门的女剑修,她们的剑是又直又亮,皎皎如弯月。

  一想到将来这柄铁剑会伴随她出生入死,林玄觉得自己那颗少女心,裂开了。

  察觉到主人迟疑的铁剑在空中转了两圈,啪的一下,摔在地上,耍起无赖。

  火麒麟好奇地伸出爪子推推铁剑,铁剑一动不动在地上装死。

  玉祝眼中有几分笑意:“师妹,灵器认主还需取名,师妹是否先给这把灵剑取名。”

  林玄神情一言难尽,这好歹是她期待已久的灵剑,况且看这架势是把有了神识的灵剑,林玄平复了一下铁剑颜值不达标的失落后,扯出抹勉强的笑,打算同这柄新鲜出炉的灵剑培养感情:“我原本就想过好几个好听的名字,现在发现离水,恨秋,落魂的名字都配不上这柄灵剑的威武霸气,我看它生的如此卓尔不凡,不如就取个应景的名字,就叫,就叫大黑怎么样?”

  玉祝眉眼微微一凝,目光落在铁剑,铁剑轻轻颤动,发出叮当脆响,继续装死

  林玄将求救的目光发向火麒麟:“你说这名字好不好小白?”

  火麒麟闻言,踩剑的蹄子一顿,而后抬起脑瓜,冲着林玄露出森森白牙。

  它想起了自己堂堂天地唯一的火麒麟,全身通红如火却被取名小白时的屈辱。

  林玄脊背一凉,只得干笑着问玉祝:“师姐,大黑是不是不喜欢这名字?”

  一般灵器认主,应了名字就是认主成功了,这把铁剑直接装失声,林玄抹了把脸,心道这不仅是把有神智的灵剑,还有很强的自尊心。

  玉祝也没遇见这样的情况:“师妹,你要不要同它商量一下。”林玄只得将把铁剑抱起来,好生宽慰了一番,满嘴吹彩虹屁,将铁剑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那柄铁剑方勉为其难应了大黑这个名字。

  火麒麟一直跟在林玄身后,不时拿火红的眼珠瞪着林玄,越想越觉得自己吃亏了:“蠢奴才,你之前是不是也是这般哄骗我的!”

  林玄委屈:“我什么时候哄骗过你,分明是你自己倒贴爬上我床的!”

  火麒麟哼哼唧唧:“之前本尊驮你上天罗之巅,你还夸本尊玉树临风,俊绝天下百兽。”

  想起真有这一遭的林玄,此时心中十分坦荡:“那时是情势比人强,我不昧着良心夸你,你怎么会心甘情愿带我上天罗之巅。”

  火麒麟:“……”

  气炸了的火麒麟瞪大圆眼,气呼呼甩着牛尾,直接冲上了林玄肩头,撒泼:“你这个渣女,诓骗我的身心,如今又有了大黑,你将我放在何处,你还是你心中唯一的小宠嘛!”

  林玄肩头一重,掸了几下也掸不下火麒麟,见火麒麟不依不挠的架势,没有感情地说:“怎么会,你和大黑是不一样的,你有见过比你活泼,比你还会撒娇的小宠吗?”

  火麒麟长年久住天罗之巅,除了冰麒麟也没见过其他灵兽,即便见了,他一只血统高贵的麒麟怎么会去观察其他灵兽同主人是如何相处的。

  但听林玄这般一说,火麒麟便觉得也是如此,它是如此与众不同,如此招人喜爱,被哄得飘飘然,便不再同林玄计较了。

  玉祝见林玄同火麒麟打闹,唇角微翘,眼中流露出一抹笑意:“师妹,见到你能如此开心,我便放心了。”

  想来玉祝也是知道她父母去世的消息,林玄从未和玉祝谈起过除修炼以外的事情,没想到玉祝师姐默默关心着她。

  林玄心中一暖:“玉祝师姐,林玄要下山了。”

  玉祝眉目微眯,眼波流转:“不急,我听师尊的命令,陪你一道下山。”

  林玄呼吸一顿,玉祝师姐向来对碧灵真人马首是瞻,昨天夜里碧灵还直言不讳要她借机除掉白罗,现在又派了玉祝跟来,林玄有些不安,又不能直白地问玉祝是不是听了碧灵什么吩咐。

  “师姐,掌门门下的赵师兄会陪我一同回去,实在无须师姐特地陪同。”

  玉祝眉心微蹙:“师妹,我同师尊只是不放心你,你莫要多想。”

  林玄眼眸中的冷霜褪尽,猝不及防被玉祝暖了一下,心中内疚:“师姐,对不起……”

  玉祝淡淡笑道:“不怪你多想,无妨的。”脸上的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

  林玄同赵自持约在山门外相见。

  有了新的灵剑,林玄等不及要试。她踩在大黑宽大的剑身,火麒麟踩她肩头,御剑而行。

  玉祝摘下手腕上那串珠子,那珠子迎风见长,不一会儿变成了一只稳稳当当的玉舟,可载数十人。

  林玄看得咋舌,也不知她这位师姐的法器竟然是何物,怎么这一串玉珠有那么多功能。

  等到了山门,林玄便见到了一身便装的赵自持,他身侧还站了一位熟悉的女子,是白罗。

  白罗也换下了繁复的法衣,只穿了寻常女子的素色罗裙,乌发间插一只雪白碎花,小脸煞白无色,眼眶通红,整个人脆弱得好似一阵风便能吹跑。

  “玄姐姐,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爹娘走了。”白罗一见到林玄,便抑制不住哭腔,直扑到林玄怀中。

  昨夜得知消息,白罗怎么也不敢相信江明秋会隐瞒此事,和江明秋哭闹了一场,才换来今日的下山。

  她本来就伤心父母离世,又愤恨江明秋没有跟着出来,只带了重明狐出来,因此下山见到赵自持,白罗便忍不住眼泪哭了起来。

  但那个赵自持却是个傻子,见她哭得梨花带雨都视若无睹,直挺挺站在山门前,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白罗哭了片刻,只有重明狐懒懒趴在她脚边睡觉,想起以前她有些许不快,父母,林玄,江明秋都会来哄她。

  这可把她委屈坏了,是以她一见林玄飞来,也顾不得还在生林玄的气,像从前一般直扑到林玄怀里哭。

  以前,玄姐姐都会哄她的,不管她受了什么委屈,都会为她出头。

  林玄垂着眼皮,心口像堵了一团棉絮,她默念口诀将大黑收回识海,而后越过白罗。

  白罗哭声一顿,脸上带着诧异:“玄姐姐?”

  玄姐姐怎么推开她了?她都打算不生玄姐姐的气了。

  玄姐姐生气了吗?

  白罗心中甚是窝火,眼神中带着控诉。

  林玄将白罗的神情尽收眼底,将痛意剔出心底,她无视白罗,径直走向赵自持:“赵师兄劳烦您多等了,现在出发吗?”

  赵自持目光掠过白罗,落在林玄身上,眼中带着丝暖意:“好。”

  声音如冷泉,又似玉器相击,白罗睁着一双黑亮的眼睛,脸色古怪。

  玉祝眼角带着极淡的笑意:“赵师弟向来面冷心善,这次也是多亏赵师弟带路,师尊才能将我师妹带回碧霞山。”

  赵自持敛眸:“客气了。”

  玉祝同赵自持打过招呼,也知此人不爱言语,便祭出玉舟,让人上她飞舟。

  林玄早已对这法器好奇,此时上了飞舟少不得多看几眼。

  白罗却纠结起来,她望着和其他人混得熟悉的林玄,眼中的泪花要掉不掉,他们是没看到她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吗?

  师尊也给了她飞行的法器,比这破舟子好上百倍,可她要自己前去吗?

  白罗咬着下唇,手指不住地搅动,仍是嘟着唇,勉为其难抱起打盹的重明狐上了飞舟。

  白罗上了玉舟,才知道有多难熬,不仅是林玄,赵自持和玉祝都视她如无误,火麒麟更是一看到他便扭头用屁股冲她。

  白罗脚下有些虚浮,不知为何他们都这般对她。

  她做错了什么?

  唯一能陪她解闷的只有自己的灵宠重明狐,但那团雪白的小团子整日整日的睡觉,白罗仿佛一下子被抛弃了般,躲在暗处偷偷哭泣。

  知晓舟上一举一动的玉祝目中尽是嘲讽之色。

  林玄对白罗失望之极,她想让白罗知道没有人可以肆无忌惮享受别人对她的好,人与人相处是有来有往的,没有一人掏心窝子,另一人随意践踏的道理。

  她知晓白罗失去了父母,心情难受,需要人哄。

  可她同样难受,白罗的父母虽只是她养父母,但一起生活十几年,这其中的情感,哪里是能轻易泯灭的。

  白罗尚能坦然享受父母的疼爱,可她不行,她不仅深深敬爱着养父母,更心怀感激。

  白罗她不能放手,能教白罗的,只是让她成长。

  “师姐,你可看到白罗了?”虽装作不在意,林玄却无时无刻关注着白罗,此时见不着白罗,林玄便有些关心。

  玉祝弯着一双眼,笑得大方:“许是在哪里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