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异能>阴司在逃打工人>第71章 .夜航船(3)

  既然找的不是公园建成之后新死的鬼,那就是想找那些早就在这一带活动的老鬼了呗?结合他们之前说的,在建成公园之前,桥头公园这一带曾经是同曦河故道。我想了想,觉得他们应该是在打那些死在靛河中的水鬼的主意。

  “张老板可以啊。”慈弈惊讶地对海富道,“不错不错,今天智商在线。看起来咱们今天安全了。”

  海富没接话,我看见他看了后视镜一眼,从镜子上能看到他紧紧隆起的眉头。

  在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这座传说中的桥头公园。慈弈此前已经以不知道什么方法买通了公园的管理人员,总之我们到了之后就直接进去了,也没有人出来阻拦我们。在前往公园的人工湖的路上,海富和严萍一个在我的左面,一个在我们的右面。两个人都板着脸,看着跟两尊门神似的。

  而我呢?我是那扇门。

  我们一行人沿着公园的健康步道,逐渐深入公园。在走了大约七八分钟之后,果然看到了一片面积不小的湖泊。虽然天色昏暗,我们也看不清湖面具体的情况,但我预估着这湖的深度应该潜不了——毕竟,我在岸边看见售卖游湖船票的售票亭了。

  最开始我以为慈弈找来的船,会是那种影视剧里常见的一叶小舟,细细长长呈柳叶形,船体中央有个小棚子,又或者是那种快艇之类的小船。但等到了才发现,他找来的那条船,居然就是公园里常见的那种水上脚踏天鹅船。

  “一会儿我们不会把船彻底推下水,只会拴在湖的边缘。”海富对我说,“除了会用麻绳拴住船身以外,我还会用红线把你和我以及慈弈捆在一起。算是借用你身上阴差的力量镇我们的魂魄,防止我们被水鬼拿替身。”

  我表示我没问题,海富“嗯”了一声,就从包里拿出了那团他中午泡好的红线,开始在我身上绕来绕去。

  他低着头动作,我偷偷瞄他的手观察。海富的手相当灵活,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带着红线在我身上绕了好几圈。

  说是在我身上捆红线,但其实这也不能算是捆。他把好几股红线捻成一条绳,翻着手腕用红绳绑出了好几个奇异的、有点类似于中国结的东西。每个“结”的尾巴上都坠着长长的红线。然后,他把这些结用医用胶布分别贴在了头顶、左右肩膀、后背双肩胛、肚脐等位置。

  海富贴完之后,他一边询问我这些红线是否阻碍行动,一边帮我调整结的位置。他把我身上的那些“结”的尾巴收拢在一处,整理好用医用胶布固定在了我腰部左侧的衣服上。

  随后,他又在自己和慈弈身上如法炮制了一番,给自己和慈弈绑了相同的结。最后将我们身上结的尾巴绑在一处,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绑完红线,海富递给我两张正方形的红纸,要求我贴到鞋子底下去。

  “你看一看那张纸,我在上面写了字。写上的那面一定要贴在鞋底,把写下的那面踩在地上。”

  我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但是依照他说的去做总是没问题的。在我贴纸的时候,海富告诉我,这红纸是他一个朋友结婚时贴在井盖上的红纸,而且迎亲的时候新郎还踩过这个纸,可以用来防范脚底下脏东西,帮我守住阳气。

  可能有些朋友不知道,在北方某些地区,结婚时是有压红纸和贴双喜的民俗的。其中双喜要遵循由远向近、由外向里的原则贴在新人迎亲路上经过的每一道大门上,是为了迎“喜”进门。而压红纸则与贴双喜相反,人们会在迎亲当日的日出之前以红纸压住沿路的污秽之物,包括并不限于井盖、地沟,这是为了挡住一路上的晦气。

  这种婚礼上用过的红纸,本来就沾了人家结婚时的喜气,能略冲淡一些鬼物带来的阴气。而被迎亲时的新郎踩过的红纸,上面还沾了新郎的阳气,对脏东西的杀伤力就更大了。

  除此之外,海富还给了我一个纸袋子。这纸袋子里面的东西也很有意思:一挂鞭炮、以及一盒演员演戏时用的那种血浆胶囊。

  “这胶囊里面我灌了鱼血。如果你感觉情况不对,咬破它对着来找你麻烦的鬼喷就可以了。”海富把那盒胶囊塞进我手里。

  “那鞭炮怎么说?”我问他。

  “鞭炮不是用来给你防身的,是用来救我们的。”海富这时候把上午买的那袋子大米拖了过来,在我周围用米围了圈,“你一会儿不要出这个圈,如果听到我们喊你,你就把鞭炮点燃丢到湖里去。”

  我去!这特么是公园炸鱼啊!这活我熟!

  我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免也回忆了一番童年:要知道小时候爷也是公园一霸,人送外号浪里小摔炮。这外号形容的就是当年我靠着一手精湛的炸鱼技术制霸暑假的公园池塘时的英姿。

  也许是时间差不多了,慈弈喊海富抓紧上船。他最后叮嘱我:

  “严萍到时候也会看顾你,你注意喷血和扔鞭炮的时候不要碰到她,碰到了我们这一晚上就算前功尽弃了。”

  我说我知道了。

  海富和慈弈扭头上船。我身上绑着的红线随着他们的动作也跟着一晃一晃。大约过了一两分钟,我看到他们在天鹅船上点起了火盆,明亮的火光映亮了他们的脸。

  可能是因为看见光源了,我的心定下来不少。

  船上的海富和慈弈一直在往火盆里丢纸钱,可能烧了有六七分钟。我忽然感觉到湖边的温度下降了,一阵呜呜咽咽的阴风刮过,先前在距我不远处的位置坐着的严萍也站了起来。

  船上的海富和慈弈也停下了烧纸的动作,慈弈低着头一动不动,但海富却将脸扭开了,他盯着船头,似乎在说什么。而船头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上去了一个老头!

  这老头看着有七八十岁的样子,身形佝偻、脸色惨白。他身上穿着件对襟圆领的马褂,头上带了个瓜皮帽,脑袋后面坠着长长的金钱鼠尾辫。

  看穿着打扮,这或许是个前清时期的地主员外也说不定。

  这倒是令我有些奇怪了。依照慈弈的说法,他们这趟是为了找在靛河被淹死的水鬼。眼下坐在船上和海富说话的这个老鬼,必然是个清朝人。但是据我所知,靛河早在明朝中叶的时候就已经改道了。等到了清朝,同曦河的河道早就变成了荒地——这老鬼是怎么死在同曦河里的?

  我心有疑惑,但现在实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我只能坐在原地静观其变。

  海富和那个老鬼聊了几句,他喊慈弈烧纸。那老鬼站起来,朝海富拱了拱手,纵身一跃跳进了湖里。

  慈弈烧了纸,海富把盆里的火苗熄灭。借着月光我看到,他们两个大概是要站起来下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身上的红线忽然疯狂地抖动了起来!

  是有鬼来了吗?!

  我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一边又分心思去听海富他们那头的动静,生怕错过什么指令。我感觉我拎着鞭炮的手都在抖!

  就在几个呼吸之后,我先是听见了一声闷哼,紧接着,就是什么重物落水的声音。下一刻,慈弈撕心裂肺地大喊传过来:“张耶!放他妈的鞭炮!!”

  我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擦了火柴,点燃了鞭炮的引线。借着,我几乎是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将那挂鞭炮丢了出去。

  劈里啪啦的鞭炮响声在水面炸响,慈弈架着海富一路踉跄冲到我们身边。

  “张耶,我们后面有一个,喷血!”

  我想也没想就跟随着他的指令,在他们路过我的一瞬间,我咬破了嘴里的胶囊,朝他们后面跟着的那个模糊身影喷出一大口鱼血。那东西被鱼血烫到,拐叫一声,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躲回湖里去了。

  扑通一声,我扭头看向身后,慈弈拉着海富瘫倒在地上。

  这时候我才有功夫看他们两个的状况。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是干的,看起来我刚刚听到的重物落水声不是他们发出来的。

  慈弈瘫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而他旁边的海富双目紧闭,面色铁青,似乎是昏了过去。

  这什么情况?我朝慈弈喊,我能出这个圈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过来搭把手,丫的,这小子是吃什么长大的!苦胆都快给我压出来了!慈弈道。

  我连忙大跨步迈出米圈,跟着慈弈把海富放躺在湖畔的平地上。

  也真是奇了怪了!这小子看着块头不大,身子真是死沉。我和慈弈合力搬他,一开始居然没有搬动。后来是严萍过来搭了把手,这才勉强给他挪了个地方。

  海富的胸腔倒是还在有规律的起伏,看起来只是晕过去了。

  我上去摁海富的人中,慈弈试着给了他两巴掌,但海富依旧是毫无动静。只是直挺挺地在原地躺尸。

  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着躺在地上的海富问慈弈。

  慈弈脸上也挂着纳闷地表情:这咱也不知道啊!刚才在床上,海富突然跟我说是问到了。可我他妈连鬼的影子都没看到。借着他就喊我烧纸,说是要请鬼走。我依着他的法子办,结果纸还没烧完这家伙就忽然站起来了,紧跟着火盆也灭了。这小子拉着我跳下了船,谁成想刚下船他就趴地上了。我没办法,后面水鬼追得进,我就只好扛着他过来找你。

  我和慈弈简单的交流了两句,这期间海富那边忽然爆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我们两个连忙凑过去,带咳嗽平息,海富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了。

  你还好吧?我问他。

  他费力吞咽了一口唾沫,朝我摆摆手。在我和慈弈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我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就离开了桥头公园。

  那天我们把海富扶回了他家。慈弈说他还要再返回现场善后,就匆匆带着严萍离开了。回来这一路上海富虽然缓过来一点,可还是显得有些萎靡。我问他到底是遇见什么了、要不要紧,他也只是摇头说不是什么大事,休息两天就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