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小说>都市异能>阴司在逃打工人>第15章 .开箱视频(4)

  回到老张家,我们向老张表达了借宿的意愿。果不其然,老张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还主动帮我们换了被罩床单。

  等到老张走后,我们把随身的物品放在屋子里的桌子上,海富就跟我说,我们两个的工作主要是集中在后半夜进行的,我要是困了可以现在先睡一会儿修养精神。

  但现在正是下午三点多,午觉刚过了困盹,是最精神的时候。我完全无意于睡眠,就只好盘着腿坐在炕上跟海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趁着这个功夫,我把一肚子的疑问都抛给了海富:你之前说的“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和老张一家的惨剧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你这么忌惮它?是这个山让小柚子爱生活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吗?

  听我再度提到“山”,海富犹豫了一下,看起来,他还是不太想跟我说这些。但现在我们两个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我也有底气要他撬开他那张蚌似的嘴。

  海富见我坚持,他也就妥协了,琢磨了一会儿,先是问我,你见过诈尸没有?

  我问他,看林正英的僵尸片算不算?要不算那就是没见过。

  海富听完回答很是无语了一阵,但很快也收敛了情绪,给我做了一个简短的科普。

  你现在回去问老一辈的人,可能都对这件事有所听闻,在老年间还不兴火葬,人人土葬的时代,人死之后停灵是要停够七天的。这七天灵棚里必须时刻有人,一来是孝子贤孙为了表达对逝者的哀思;二来也是为了观察尸体的状况,毕竟古代医学技术并不发达,有时人陷入假死状态,旁人不知道他还活着。此时若是匆匆下葬,这主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又被活活埋死,总归是不人道的;再者,灵棚里时刻留人,还是为了防止尸体诈尸,出门伤人。

  人死之后,并不是每一具尸体都可以转化为僵尸。死者的死因、生前是否抱有遗憾的情绪、死的时间地点头角朝向方位,这些因素都可能影响僵尸的形成。而清末以来,不知道黑水的山里是发生了何等变故,越靠近断峰崖的聚落,越容易受到灵异事件的袭扰。这种现象,在黑水本地的“圈子”内,就被称为“山”。

  海富猜测,老张的哥哥张伟,就是在山上突发意外去世后,受到黑水“山”的影响,变成了行尸,又回到了村子里。

  “而且,像是老张说的这种,‘进了山里出来之后就怎么怎么样’,圈子里的人一般不愿意碰这种委托,因为太容易就把自己折在山里。如果你想简单地理解这件事,那就是黑水的山里很危险,断崖峰附近的区域就是黑水的百慕大。离那个地方越远越好。”

  有海富在一旁和我东拉西扯,这一下午的事件过去的很快。晚上老张给我们做了饭之后,就像逃命似的离开了这户院子,只留下和我海富,对着这满院子灰发愣。

  海富轰我再去休息,他自己则抱着他那只大背包坐到了院子里,也不知道在鼓捣些神秘东西。

  进屋之后,我本来想着在屋子里稍微靠一下,警觉一点,一有什么动静就出去支援海富,结果却大不如人意,也不知道是酒足饭饱还是怎么的,我居然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还做了个颇为诡异的梦,梦里我坐着一叶小小的船,在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上顺水漂流。要知道我小的时候栽到水里呛过水,留下了心理阴影,现在这么大个人了连公园里的天鹅船都不敢坐,更别提在这种波浪极大的地下河里划船了。这梦把我吓坏了,梦里我疯狂地向往两侧的河岸上爬,每每当我靠近河岸,我和小船却总是会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开。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海富把满身冷汗的我拍醒。

  醒来的时候我迷迷糊糊,伸手摸了一把后脖子,果然,一手汗。海富看见我这模样,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递过来一包面纸。

  等我擦了汗,他抢在我说话之前先比了个“嘘”的手势,要我跟着他走。我定定神,清醒了一下,瞧瞧从床上翻下来穿上鞋,跟着海富出了屋子。

  走出屋子进入院子,我先是愣了一下,在我们两个的两侧,厨房和小柚子爱生活的卧室都亮着灯,之前老张倒是说过,他老婆马大姐就是看见了小柚子卧室的灯才疯的,那厨房的灯亮着是几个意思?是老张半夜饿了,回来给自己烧夜宵吃?还是说海富觉得只亮一边灯,不够对称?难道他还是个强迫症患者?

  不待我胡思乱想下去,海富在我耳边说了句:“脑袋凑过来,闭眼。”

  我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并没有跟我开玩笑嬉闹的意思。于是闭上眼睛,把脑袋伸了过去。

  伸过去之后,我感觉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被抹上了我的眼皮、人中、耳朵和嘴唇,仔细闻闻,空气中还带了点青草的味道。抹完之后,海富又小声对我说了句可以了,我才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后,眼前的景色并没有如我想象中的一般大变样,鸡窝还是鸡窝,缸还是缸,海富也没有变成石头人。

  “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没有?”海富观察了我一阵,小声问我。

  我摇摇头,我说,“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

  “那就行。”海富微微一笑,他塞给我一只镜子,就是那种看起来很有年头,塑料外壳的化妆镜,那化妆间的正中央贴着一张红纸,上头笔走龙蛇写了一串大字。

  “那只鬼现在在厨房里,一会儿你就抱着这只镜子,躺到小柚子爱生活的床上去。只能平躺,镜子必须举在胸口,我没喊你起来,你就无论如何都不能起来。”

  我虽然不解于海富这么做的原因,但紧急情况下,听专业人士的总没错。我三两步进了小柚子爱生活的屋子。这屋子里空空荡荡,一张的破破的床、一张破破的字台,和一只巨大的大衣柜便组成了这屋子里全部的陈设。

  我为了方便起来跑路,也没脱鞋,心里对着小柚子爱生活念了句对不起,哥们也是迫于无奈才穿鞋上你的床。之后就按照海富的嘱咐躺在了小柚子的床上。这屋子里的光源是一盏烛台,火光忽明忽暗,无端地生出些诡异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长时间——总之,这段时间对于我来说就好像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我终于听见了海富那边的动静!

  起先,是一个女人的惊叫,再接着就是一个男人的闷哼。海富在厨房那边朝我大喊,张耶,快钻进床上的被子里去!

  我一直等着这一刻,在听见他声音的瞬间,我便已经保持着镜子贴在胸口的姿势钻进了被子。一阵莫名的恐惧袭击了我的大脑——我感觉,就在我钻进被子的后一刻,有什么东西趴在了我的身上。

  那东西在我身上停留了只有短短一刻,就像是被烫到一样跳开了。我缩在被子里不敢吭声,没过多久,就听见海富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可以出来了……你怎么样?”海富问我,“没被那东西抓到吧?”

  我从被子里钻出来,低头一看,手里的镜子上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手印。

  “看起来它碰到镜子了。”海富长舒了一口气,“这样就没问题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海富把我从床上拉下来,他吹了字台上的蜡烛,又去厨房关了电灯。我们两个回到主屋里,我睡了一觉,倒是精神很足。但海富熬了一天,脸上的疲倦是遮也遮不住的,我也没好意思拦住他让他给我解释,就眼睁睁地看他倒在炕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由于昨天晚上的折腾,我和海富起得都挺晚得。我稍微好点,九点多老张来敲门的时候便醒了,海富则一觉睡到了十一点才起。

  他起床的时候,我和老张正在院子里坐着闲聊。他揉着眼睛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老张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您爱人或者您嫂子,是不是传承过什么梨园的手艺?”

  梨园就是唱戏的行当,老马听了之后眼睛都红了,他问海富怎么知道的,他嫂子董白芳的家里就是唱戏的,他嫂子也学过一点,以前逢年过节,他嫂子心情好就爱翻出家里传下来的行头唱两句。

  海富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他从他那个大背包里掏出个红纸包递给老张,让老张把这东西给他爱人带在身上,过些日子他爱人便能缓过来一些。他们两口子还能好好过日子。

  老张四十多岁一个汉子,听了之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一番。海富倒没什么多余的表示,只是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带着我要往市里走了。

  车上,我问海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下海富倒是不藏着掖着了,很痛快地就给了我一个解释。

  海富说,白茶不苦身上那个,是小柚子爱生活,但又不完全是小柚子爱生活。

  就在我和老张聊天地时候,海富仔细地搜索了小柚子爱生活房间。他发现其房间里那张大衣柜的角落里,有一行戏班的刻字,由此便推出这可能是只曾经属于戏班子的老物件。最后又在衣柜的夹层里发现了一套戏服。而这套戏服,就是白茶撞鬼的罪魁祸首。

  “那戏服上应该寄居了一个死了很多年的老鬼。他死的时候可能相当失意,做梦都盼着成为大家争相捧供的角,并且死的样子……也不太美观。按照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死了都想出名。”

  “小柚子爱生活这么多年一直和这么一只老鬼住在一起。再加上小孩子本身魂魄就弱,老鬼和孩子的魂魄融合,这也就形成了我们之前看见的,白茶不苦身体里两只手拉锯的状况。而小柚子爱生活喜欢拍视频,也应该是受了这个喜欢出名的老鬼的影响。”

  “这样一来,小柚子活着的时候,人魂强势,勉强可以压制住身体里的阴魂,所以小柚子活着的时候就只是个于拍摄视频上颇有灵性的普通人。而一旦他死了,阴魂占据上风,老鬼处于对出名的渴望,实现了和白茶的‘换魂’——老鬼和小柚子的魂魄进入了白茶的身体,白茶的魂魄来到了这个小柚子徘徊不去的地方,但小柚子本人的意识未灭,一直在白茶的身体里和老鬼拉锯,阻止老鬼伤害白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来联系我们的,应该就是短暂掌控身体使用权的小柚子。”

  那你昨天晚上让我抱着镜子躺床又是什么意思?我追问他。

  听到这个问题,海富一时间没回答,我感觉他是闷笑了两声,而我扭过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又是一脸的平静了。

  “小柚子爱生活有骨雕的爱好。”海富回答,“你没看他的资料吗?我翻过了,他床底下的箱子里,全都是他这些年制作的骨雕作品。”

  一般骨雕作品用的骨头基本都是牛羊一类牲畜的骨头,原始人还拿骨头磨针缝衣服呢,这倒不是什么稀奇变态的爱好。我一时间有点摸不着他笑的点在哪。

  “骨雕就骨雕呗?你笑什么啊?”我问海富。

  “我笑了吗?没有啊。”海富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又飞快地把视线挪走了。我们现在是在高速上,驾驶员需要谨慎地看路。

  “还是说回正题吧,那只老鬼显然也清楚小柚子床底下藏有大量骨雕……”

  “是‘山’是吗?”我下意识地接话,“你之前说,‘山’里的尸体更容易诈尸……”

  “是这样。”海富给了我一个赞同的眼神,“受‘山’的影响,山里的尸体大多具备起尸的潜质,只不过那些残破的尸体需要有魂魄驱动,那老鬼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我们用活人的阳气去压制那些骨雕的阴气,再用护心镜护住你的安全,这样,它就只能被弹回它的戏服里了。”

  “弹回戏服里?你没把它消灭掉吗?要是以后再出来害人怎么办?”想到此节,我赶紧我问海富。

  “那是回去之后的事情了。”海富懒洋洋地说,“在山里不能处理这种怨气很大的鬼。”

  我这次没再问为什么了,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一问,这小子肯定又是那套你不知道是为你好的说辞。我盯着他的板寸发了一会儿呆,靠在副驾驶上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