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百里清川陪皇后说了会话就回了东宫，见东宫没什么变化便直奔元歆院子，刚进院就被温香软玉撞了个满怀。
撞的百里清川衣襟上沾染不少脂粉。
“大胆！”元茹看着百里清川退后几步, 神色凶巴巴的：“外男怎能进长姐院子！”
“长姐？”百里清川看向一旁的言檀，他不在东宫, 外事基本都交于言檀打理, 如今进来个不速之客言檀为何不提前报他一声。
“回殿下。”言檀恭敬道：“元茹小姐是太子妃的庶妹。”
说是庶妹都客气了, 她本是外室之女, 也不知那外室用了什么手段将镇远侯迷的神魂颠倒。
致使镇远侯不顾正妻颜面，强行将那外室和元茹都带了回来，还让元歆照拂这个所谓的庶妹。
这不, 时常以省亲为由出入东宫的元茹正好撞上回来的百里清川。
百里清川看着言檀的面色隐约明白了什么，只对元茹道：“你姐姐呢？”
“回殿下。”元茹认识言檀, 也猜出了百里清川的身份, 她道：“姐姐在屋里核对账目呢，我无聊, 就想着出来放会风筝。”
“本宫知道了。”说完百里清川便和元茹擦身而过，直奔书房。
百里清川进书房时就见元歆提笔审的认真，丝毫没注意到他回来了。
“姐姐。”元茹不知何时进来跑到元歆身旁，抱住她的胳膊笑嘻嘻道：“别写了, 姐夫回来了！”
笔墨在账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百里清川看清了元歆面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元歆得体起身, 将狼毫放到砚台上，眸中并未有小别胜新婚的喜悦：“殿下，舟车劳顿, 臣妾这就派人烧水为您沐浴更衣。”
“好。”百里清川看看元茹又看看元歆, 十分暧昧的说了句：“本宫回正屋等你。”
元歆娇羞一笑, 百里清川转身去了主屋，坐在屏风外面的桌前等。
没等多久元歆就回来了，面色有些不好。
百里清川权当没看见：“既是审账，怎么没和侧妃一起审？”
“芷兰来了见她也是心烦。”元歆丝毫没掩饰对元茹的厌恶：“我就没让她来。”
百里清川挑眉，问：“你这个妹妹我先前没见过，怎么回事？”
“我爹又给我纳了一个姨娘。”元歆的心情显然更差了：“纳过来的时候就带着她，还和我说她以后就是元家六小姐，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如今的镇远侯府都快成京城笑柄了，若不是碍着她这个太子妃的身份，她出门估计也会被耻笑。
只是苦了她的娘亲，现在谁人不拿她娘亲笼络不住夫君这事当茶余饭后的资谈来说？
百里清川这才明白这个妹妹是怎么回事，心道：镇远侯可以啊，一把岁数还这么有精力。
“你若不想让她来。”荣辱一体，百里清川一向很给元歆面子：“就推到本宫头上，反正进门那会她冲撞本宫了。”
“冲撞？”元歆吓了一跳：“她如何冲撞您了？”
百里清川指了指自己的前襟，上面脂粉隐约可见：“拿脸冲撞的。”
“这个蠢货。”元歆气的咬牙切齿，她知道元茹和那个新姨娘打的什么主意，但万万没想到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她们两个还真当百里清川是能任她们拿捏的吗？
“今晚家宴。”百里清川起身：“你与侧妃跟我一起进宫。”
元歆恭敬道：“知道了。”
百里清川本想在聊一会东宫之事见元歆心情不好也没多问。
……
晚间家宴，元歆和楚芷兰演的很好，将那种小别胜新婚和对丈夫的思念之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情真的百里清川差点没接住。
宣德帝也在话里话外的暗示子嗣之事。
一旁的百里清煜听着这话低头饮酒，他也成婚多年没有子嗣，怎么没见宣德帝这么急。
百里清安则是满脸喜悦之情。
……
百里清川被宣德帝勒令在东宫好好陪元歆与楚芷兰一月，这一月百里清川并不轻松，不仅要应付上门的官员，还要抽空理清他不在期间的种种变化。
元茹日日都来，百里清川为了维持恩爱形象不得不去元歆院里报道。
这日，躺在元歆院中摇椅上午睡的百里清川被蹴鞠砸醒后终于忍无可忍，他冷眼瞅着在自己身上拿走蹴鞠的元茹。
元茹竟还和他说：“姐夫好懒，都不起来和我们一起玩。”
百里清川：“……”
这几日百里清川过的忒苦，官员与情报对他来说都是小事，元茹才是让他愁眉苦脸的源头。
这个元茹走路动不动就摔，踢个蹴鞠次次都能踢到他身上，就连赏花都能不小心踢倒花盆。
看的百里清川的心都在滴血，官窑烧出来的瓷盆在民间能卖不少银子。
现在的百里清川，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太子殿下了。
元茹笑嘻嘻道：“姐夫，你都懒死了。”
百里清川瞧着元茹心道：镇远候也就嫡子嫡女撑得住门面，越往后生的越混账，简直就是耗子下崽子一窝不如一窝，她这么和我说话是不要命了吗？
元茹看着百里清川的脸色心里也有些发怵，不过想起娘亲的话还是扯出一个笑容，问百里清川：“姐夫，来一起玩吧。”
百里清川这才屈尊降贵的说了句：“不去。”
“可……”元茹咬牙，小声道：“姐姐说想和姐夫一起玩。”
百里清川：“……”你姐那个性格，说想拿刀砍我还差不多。
“行吧。”百里清川还是很给面子的起身：“既是你姐说的，那本宫就陪你们玩一会。”
……
从午时到黄昏，好不容易送走元茹，百里清川一脚踢飞蹴鞠，抱怨出声：“你妹妹是不是四体不勤？”
元歆递给他一个茶壶：“此话怎讲？”
百里清川也没推诿，对着壶嘴一阵狂饮，身上的袍子脏的不成样子。
“她不是四体不勤踢个蹴鞠能摔那么多次？”
看了一下午的言檀：“……”我家殿下何等聪明，怎么就看不明呢？
言卿也偷偷的笑了起来，元茹不是摔，而是就往百里清川怀里摔。
元歆接过茶壶悠悠道：“我爹新娶的那个姨娘就总摔。”
“怪不得。”百里清川恍然大悟：“还真是在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明儿个找个太医给她瞧瞧。”
元歆：“……”
她又道：“姨娘每次摔我爹都心疼的不得了，要什么给什么，如今我那个姨娘已经摔出好几间铺子。”
百里清川听的心里咯噔一声，摔一跤都能摔出个铺子，天下还有这等好事，他现在都想去镇远侯面前摔一摔给小太岁挣口粮了。
元歆看着百里清川这副迷茫的模样就知道他没当回事，又单刀直入道：“姨娘说她女儿命苦，若是不许个好人家她怕是死都闭不上眼。我和姨娘说会为元茹张罗婚事，姨娘却说想让她和我一同侍奉殿下。还说万一殿下抬爱我，给她封个侧妃，将来也好在后宫给我当个助力，两个人争宠总比一个人强。”
元歆心道：争宠是人多人少的事吗？她不会真以为后宫位份是靠宠爱决定的吧？
“我抬爱你？”百里清川差点被逗笑了：“我抬爱你也该给你好处，为何要封她为妃，你姨娘脑子也有问题吧？”
“姨娘觉着臣妾性子烈侍奉不好殿下。”元歆微笑：“她说天下男子都喜欢弱柳扶风的菟丝花，还说别看菟丝花弱，但男人就吃这一套。”
百里清川听的一阵恶寒，谁都知道娶妻娶贤，谁不喜欢沉稳能干的正妻，那种只会笼络夫君柔柔弱弱的女子只能做个玩物罢了。
……
一连几日，百里清川都以各种理由不见元茹，也不去元歆院里，谁成想他不找元茹，元茹竟主动来他书房给他送燕窝。
不光送燕窝，还殷勤的为他磨墨侍笔，将言檀的活抢了个干净，害的言檀只能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
百里清川也不自在，找了个理由就出门了，等元茹彻底走后他忍无可忍的找上元歆。
他自认为自己说的很收敛：“你告诉你六妹妹，让她别来烦本宫。”
想起下午那盏燕窝他心中又是一阵堵塞，送燕窝就送，哪有端着勺子送到嘴边喂的。他又不断手断脚，最后燕窝还被二人推翻了，平白糟蹋了一碗燕窝。
此刻的百里清川已经忘了，他自己病的时候没少磨姚靖驰一勺一勺给他喂粥。
元歆道：“父亲拦过她，不让她来东宫，但姨娘一闹父亲就没办法了。”
百里清川：“……”哪有管不住家中妾室的主君？
元歆又道：“对了殿下，这几日母亲病了，我打算回去小住一段时间为母亲侍疾，如此她也没理由来了。”
看着元歆的表情百里清川直觉这个病不简单，忽然，他注意到元歆头上时常带着的那根红宝石步摇不见了。
百里清川对身侧言檀道：“去太医院，找几个靠谱的去看看夫人。”
言檀领命走了。
元歆低声道：“多谢殿下。”
“你步摇呢？”百里清川问：“今日怎么没戴？”
元歆缄默。
百里清川将目光转向一直侍候元歆的言卿：“言卿，太子妃步摇呢？”
言卿本就是以侍女身份被安排在元歆身边的，自然对元歆的事上心：“回主子，被六小姐拿走了。六小姐不光拿走了太子妃的步摇，还有一对玉镯，一个赤金丝的镂空镯子，一个牡丹项圈……”
一口气报了足足十几项，百里清川听的直皱眉：“你说的这些都拿走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元茹是来东宫打秋风的。
“是。”言卿又道：“六小姐还看上了先前皇后娘娘赏的凤钗，和皇后娘娘最近新给太子妃打的那套头面，但太子妃没给，当时还闹了好大的不愉快。”
百里清川面色有点差，他当初看过元歆和楚芷兰的陪嫁单子，入库的时候也跟着扫了几眼。如果没记错，被拿走的首饰有些是元歆陪嫁单子里的。
“殿下，无碍的。”元歆淡淡道：“不过是些首饰，我这边不缺。”
百里清川见元歆没说什么也不好意思问，只得道：“侍疾用不用本宫和你一起去？”
“还是不了。”元歆满面愁容：“殿下若跟我回去，她定会在母亲面前吵吵嚷嚷晃来晃去，母亲的病更养不好了。”
“好。”百里清川也不想见元茹，只道：“回去后遇事知会一声，别平白受委屈。”
“多谢殿下。”
……
消停两三日，百里清川奋笔疾书，终于能腾出一些时间去摘星塔‘偷欢’了。
事后，姚靖驰委顿在他怀里拽着他的发尾，问着他听来的流言蜚语：“听说，你要纳元六小姐为妾？”
“嗯……”百里清川已经快睡熟了，哪里顾得上姚靖驰在说什么。
‘咣’一声巨响，百里清川裹着被子被踹到了床下，他头昏脑胀的起身，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景琛，为何踹我？”
姚靖驰翘着二郎腿盯着百里清川：“我这容不下殿下这尊大佛。”
“怎么生气了？”百里清川将他踩在地上的脚团进怀里：“我最近可没惹你。”
“你都要纳妾了。”姚靖驰足尖用力轻碾那.物，想逼迫百里清川说些什么。
“纳妾？”百里清川被他弄的一阵心猿意马：“我什么时候说要纳妾了？”
他要纳妾他自己怎么不知道？再说有姚靖驰在他怎么可能去纳妾？
“你不是要纳元六小姐为妾吗？”姚靖驰顺势松了脚，弯腰在床下的柜子里抽出一个搓衣板。
与多年未用的搓衣板‘啪嗒’一声落地。
看着那个搓衣板，一些儿时不好的回忆涌上百里清川的脑海。
他小时候字丑，姚靖驰又只教他琴棋书画，因此每每看见狗爬的字都唉声叹气。
后来姚靖驰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专门请能工巧匠打了一个搓衣板，还说身为太子身份尊贵不能随便跪，但是能站。
“谁和你说的？”百里清川权当没看见搓衣板，伸手将姚靖驰的双足捧回塌上，又起身抖落被子上的灰尘：“你看我像我吃熊心豹子胆吗？”
百里清川心道：光是想我要纳妾都把这宝贝请出来了，我要是真纳妾不得提剑从摘星塔砍到东宫？
“如今京城满大街都在传……”姚靖驰悠悠道：“太子不顾太子妃的感受，日日都在东宫与元六小姐私会。殿下如今大了，站搓衣板有损尊严，不如跪着？”
百里清川：？？？
“殿下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有。”百里清川赶紧上床将姚靖驰抻到怀里：“那些人都在污蔑本宫清白，国师可得为本宫做主。”
姚靖驰不吃这套：“我说元六小姐的事。”
百里清川求生欲极强：“元六小姐脑子有病。”
姚靖驰：？？？
对上姚靖驰的目光，百里清川才道：“她走路都摔，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本宫觉着应该找个太医看看，论容貌比不上景琛，论腿脚比不上景琛，论……”
“太子殿下。”姚靖驰打断了他：“你怎么还踩一捧一呢？”
“本宫说的是实话。”百里清川抱着怀中的人实事求是：“我的景琛长的就是好看啊，腿脚也好，不好能一脚把我踹那么远吗？你别生气了，等我回去就想办法解决她。”
“殿下。”姚靖驰问：“东宫的事儿怎么流到外面去的？”
怎么流出去的姚靖驰心知肚明，这点后宅肮脏手段他怎么可能看不破？
“景琛。”百里清川委屈的抓着姚靖驰：“你可以和我直说，不用拐弯抹角。我和她真的清清白白，坊间那些传闻肯定是她自己放出去的，我回去就把这事解决了你看成么？”
“殿下可舍得？”姚靖驰挑眉：“听说元六小姐生的仙姿玉貌。”
“仙姿玉貌也和我无关啊。”百里清川欲哭无泪，心里也在骂元茹恶毒。
明明他没出去拈花惹草，可心上人就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