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好,太医说多走走有好处。倒是阿远你,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了吗?”鹤山好笑地看着江容远掉智商的样子,幸福感油然而生,待孩子出生他就真正有了自己的小家,他从小一直向往着的家。

  说到此江容远苦起了脸:“这几个月担心国事担心你,孩子的名字倒真没好好思索过。”江容远搀着他小步小步地走,看着他的肚子又低眉,“不过,你这么好,他这么好,不知道什么样的名字才能配得上……”

  名字寄托着父母对孩子最美好的祝福和期待,他和鹤山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呢?地坤、天乾还是常人?它长什么模样呢,会不会有和小鹤类似的眉眼呢?它会是什么样的个性呢?又会遇到什么样的际遇呢?它……

  两人的脚步停了下来,江容远蹲在鹤山面前,摸摸他的肚子,又将耳朵贴了上去。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他似乎听到了小小的、细细的心跳声。心中柔情荡漾起一层层的涟漪,江容远亲了一口鹤山的肚皮:“宝宝快点出来吧,可不要太折腾你的母父。”

  鹤山肚子里的宝宝倒是个乖巧的主,慢吞吞地享受着母父肚子里的最后一点时光,时不时踢上两脚,又不着急地歇一会。

  孩子不慌不忙,也让江容远紧张的心情稍稍缓解了几分,他陪着鹤山吃了午饭,又护着他半睡半醒地眯了一会。趁着他休息的时候,江容远又抓紧处理了一些事情,对于政务他现在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皇帝的担子压在肩头才知道有几斤几两,他担着的是大家也是他的小家。轻言轻语地和侍卫吩咐了几句,江容远扭头发现鹤山已经醒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坐过去帮他揉揉腰:“又疼了吗?”

  鹤山摇摇头,扶着他的肩要坐起来。鹤山是个能忍的性子,要不是他面色不佳,额角沁出的汗打湿了鬓发,江容远也许会被他骗过去。江容远有力地支撑着他,在他腰腹上颇有手法地揉捏着,江容远偷闲和太医学了一手按摩手法,时常帮他推拿推拿、缓解缓解身体的酸痛。鹤山微闭着眼,靠在他的肩头喘息,听江容远轻斥了一句“小骗子”。

  温情的时刻没有持续太久,太阳偏斜的时候鹤山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江容远握着他的手,释放着信息素安抚着他,信息素虽然没有止疼的作用,但能够给予他一丝安心和依靠。鹤山像抱住一块浮木一般死死地攥住江容远的手,身子蜷缩着,咬着唇,死扛着一波又一波的疼痛。

  “小鹤,实在受不了喊两声也好啊。”看着他闷着声忍痛,江容远心疼万分,却又不能替他分担一二。鹤山全身汗涔涔的,却还是向江容远露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夕阳快要落下的时候,鹤山的腿间淅淅沥沥洇开了一滩水渍,羊水破了。

  鹤山后背及肩上的灼伤虽然好了,但是新生的皮肤却是脆弱万分。担心生产会让新生的皮肤裂开,太医建议他跪趴着生产。什么产房血腥之地不宜进入的话语,早就对江容远没有什么用处了,他直接脱了鞋,跪在了床上,让鹤山扶住他的肩面对面跪着。

  “郎君,您看向您的肚子,哎,痛了就向下使劲……”鹤山抓着江容远肩膀手指捏得青筋暴起,闷哼着用力,但坚持了没几秒又气喘吁吁地力竭。江容远给他顺着背,时不时轻吻一下他的发顶,给他打劲。

  汗水迷蒙了鹤山的眼,世界是寂静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肚子里仿佛是有一把钻头,锲而不舍地要从内部把他的身体劈成两半。痛楚让他的大脑一片空茫,鹤山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要死了。要死了吗?可是他才刚刚体会到一点苦尽甘来的甜……

  一滴泪珠混在汗水里悄无声息地滴落。以前被亲生父亲算计、被成婚后被冷落、被皇上众目睽睽之下赶出寝室……他都不曾这般脆弱过,现在如此娇弱不过是因为有了阿远。九五之尊,何曾跪过谁,现在却跪在自己面前。

  他,沈鹤山,何其有幸呢?

  下唇被咬出一丝血腥,鹤山突然抬起头,摸摸江容远的脸,叫了声:“阿远。”

  “怎么了?”江容远立刻回握住,放到唇边亲吻了一下,鹤山的手汗涔涔的,还有些冰。

  鹤山难得露出依恋依赖的一面,有些撒娇地蹭蹭他的手,很快又气喘吁吁起来:“阿远,……”

  难耐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昏沉的世界里终于亮起了破晓的曙光,这个慢性子的孩子最后还是赶在午夜之前出生了。鹤山不知道孩子是怎么出生的,他只记得他听见孩子的啼哭时,有泪珠滴落在他的手臂上。

  那个没出息的皇上又一次丢脸了。

  、永曦

  孩子出生了,是个慢性子的小男天乾,就连出生后的第一声啼哭都是不紧不慢的。

  可明明是这样一个小慢性子,却在新年第一天带来了一场兵荒马乱。

  鹤山肩背上的伤还是裂开了,血丝渗了出来,着实又把江容远吓了一跳,好在并不严重,涂抹了药膏包扎了一下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宝宝蜷着手脚在母父的臂弯里睡着了,他的母父也累极,头一歪,沉沉地睡去。

  江容远腿跪麻了,脸上还有几道泪痕,他半晌都没缓过来,愣愣地看着睡熟的父子俩,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做父亲,但和小乐驰不同,这个孩子从出现到出生都是他一路注视着,而且这是他喜欢的人为他生的孩子。

  一切都有了不同的意义。

  打赏一圈,留了贴身照料的,江容远看护着这一大一小,在新年第一天的晚上做了一个香甜美满的梦。

  当江容远在清晨的第一束阳光中醒来时,他眯着眼,突然想到了给宝宝的名字,永曦。

  曦者,晨光也。早晨的阳光,带着最初的光明和希望。

  本应该按照辈分取一个乐字辈的名字,可是江容远想要给这个孩子最特别的。阴差阳错地来到这里,却意外地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拥有了自己的家庭。可是这一切都充满着不确定性,不知哪一日会终结,但是他希望,哪怕有一日他回到了原本的世界,这个孩子可以代替他保护他的母父。

  皇长天乾诞生,皇帝大赦天下,就连燕郦的皇亲国戚都得到了一定的赦免。皇族的近亲近臣为他们在都城安排了住处,在监视下做一个庶民。关系稍远的都得以返回燕郦家乡,但没收了贵族的权利。

  俗话说攻城容易守城难,对于如何管理燕郦,大臣们天天在朝堂上争得脸红脖子粗,江容远听着听着想起了区域自治制度,家乡一朝被他国人占领,燕郦百姓心中的惶恐需要人去安抚,想想让燕郦人管燕郦人或是最好的安稳人心的方法。

  江容远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争论半天后大臣们大致都同意了,只是自治官的人选讨论了一圈都没有能定出个好方案来。不过大局已定,江容远也稍稍安下心来,每天也有空闲陪陪鹤山,逗逗孩子。不过出生几日,小永曦的相貌便舒展开来,白白嫩嫩的,煞是可爱,看着吐着奶泡的小婴孩,江容远想起了他的另一个孩子,一个融合了大兴和燕郦血脉的孩子。他心中突然有一个想法,却又犹疑不决。

  上次见到小乐驰还是年初一的早晨,奶娘抱着他来向江容远请安,江容远给他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小乐驰拿在手里咯咯直笑。这大半年以来,小乐驰一直跟在江容远身边,景芳回来后就搬回和他母父一起,这几日不见,江容远还有些想念他。

  大概因着景芳燕郦王子的尴尬身份,即使在在正月里,欢宜殿也显得有些冷清。冷清却不显寂寥,硕大的宫殿被小乐驰咿咿呀呀的笑声填满了。奶娘抓着他的小手教他学步,小乐驰虽然走不起来,但是却一个劲地往前冲,一边冲一边笑,不知道在开心些什么。景芳还不是很熟悉母父这项业务,站在一旁,有些担忧又有些无措,想伸手又很茫然地傻站着。

  “呀!”小乐驰眼尖地看见了江容远,奶声奶气地叫着要向他奔来,江容远笑着接住了他,熟练地把他抱了起来,举高高又转圈圈,惹得小乐驰兴奋极了。小乐驰现在已经能发出一些含含糊糊的音节来,看着江容远要把他放下来,急眼了,挥着小手“啊啊”地叫着,喊着喊着竟然冒出“夫、夫”的音来。

  “啊呀,皇上,小殿下再喊您父皇呢!”一旁奶娘的兴奋地喊着。

  “是吗?”江容远疑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