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不容易在朝堂上推拒了,怎么你又拿这个来激我?”江容远哭笑不得。

  沈鹤山一字一句说得很是认真:“后宫子孙稀薄,这可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臣身为后妃,不能不尽心,免得落人口实。”他一页一页地仔细端详着,不时评点两句,“这张侍郎家的小哥眉清目秀的,倒是个好模样,只可惜是个庶出。”

  江容远一把抢过来,把册子合上:“嫡出又怎样,庶出又怎样,这宫里有你一个就够了。”

  鹤山面皮一红:“皇上可别把这事赖在我身上,日后黄泉之下要是落个红颜祸水、善妒不贤的名头我可担不起。”

  江容远吃着这一嘴的酸味,反倒是开怀了:“就这一点可不足以让你担起红颜祸水的名头。”他笑嘻嘻地看着鹤山,轻易地说着听起来很是没有体统的话,“日后若有机会,我还打算遣散后宫呢。”

  鹤山听得一惊:“我……”

  江容远按下他的手:“赵太医找到了关于抑制剂的方子,这方子可以让地坤不受潮期之苦,自在行走。就算被标记过也不会因为天乾不在身边而苦楚,自由自在的不比在这宫里好?”江容远顿了顿,扣紧他的手,“不过小鹤你,只能委屈在我身边、不得自由了。”

  “小鹤。”江容远低眉看着他,鹤山的一双眸子此刻正如一湖春水闪动着醉人的光芒,他忍不住轻轻吻在他的眼皮之上,“我以前说过想让你当我的皇后,是认真的。”

  鹤山心下一片动容,怀孕之后他本就比平日里更加多愁善感,此时更是眼眶隐隐发红。江容远见他这幅模样,不由得伸手点点他的鼻头,又摸摸他的肚子:“要是小鹤觉得对不起皇家,那开枝散叶的任务还得辛苦小鹤多多操劳了,虽然我觉得有乐驰和你肚子里的这一个已经足够了。”

  “这怎么行?万一这也是个地坤怎么办?”鹤山摸着自己的肚子认真地反驳,他的肚子很平,还看不出宝宝的未来。

  江容远毫不在意:“那就让他当一个古往今来第一个地坤太子?”说着他侧头贴到鹤山的肚子上,“谁说地坤一定不如天乾的?你说对不对,我的太子殿下?”

  “尽说胡话。”鹤山嘴上斥责着,身体却任由他孩子气地亲昵。

  他们都在等一个未来。

  从栖霞斋出来,江容远突然想起另外一个被责罚的人,赶紧问玉喜:“仪公子的禁足解了吗?”

  “皇上,仪公子已经是仪郎官了。”玉喜提示道,“您只说让仪郎官在殿内好好反省,并未提及什么时候反省结束。”

  “那快派人去解了他的禁足,这也一月多了吧,他就是个小孩子,就算是磨性子也该磨够了。”江容远叹气,宣仪总是他最顾及不上又委实亏欠着的那一个,“朕一忙便忘了,你去和相府说一声,让相府夫人进宫陪陪他,开导开导,小孩子思想最容易走岔了。”

  “是。”

  没过两天玉喜便和江容远禀报说是相府夫人进宫来看仪郎官了,仪郎官还哭了许久。江容远又是一声轻叹:“相府夫人的入宫手续就减免些吧,能多和宣仪说说话也好。”

  江容远想着宣仪一个人在宫中无聊苦闷,他毕竟还是个正处在活泼好动年纪的少年郎,能多和亲人叙叙旧也算是个宽慰。自己能给他的终究有限,希望他以后能找到自己真正的归宿。但江容远忘了,相府夫人也是个爱子心切、对幺子宠溺万分的母亲,会担心自己的小儿子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受宠不受宠?

  相府夫人为宣仪带来了皇上相看世家公子小姐要选秀的传闻,这让宣仪一颗心愈发冰冰凉。他缩在母亲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怎么办?他们怀孕的怀孕、没怀孕的至少都被标记了,容远哥哥还要纳新人了!又来个地坤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就是个郎官,还是个没标记的,他们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笑话我呢!”

  相府夫人被他哭得心都要碎了,捏了帕子和儿子哭成一团:“我这苦命的儿啊,娘也心疼你啊!可你说你天乾血气方刚的,你年纪还没到,潮期都不会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甘心,娘,我好不甘心!”宣仪抽噎着,一双眼睛哭得通红,“明明是我和容远哥哥先认识的,凭什么!就因为我比他们小几岁就必须这么忍耐吗?现在容远哥哥已经不宠我了,等我潮期来了估计连他的影子都见不着了!到时候若是潮期得不到容远哥哥的眷顾,我、我宁愿去死!”

  宣仪越说越激动,相府夫人吓得赶紧劝说道:“小仪,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切都还有娘呢!娘替你想办法,我们一定有办法的!你和皇上从小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呢,一定不会的。”

  宣仪拉扯着母亲的衣袖,哭得肩膀直抽抽:“娘,我只要容远哥哥一个人,我就喜欢他一个人!我要当他的地坤!如果不能当他的地坤,我也就不活了!”他睁着一双哭肿的眼睛,祈求地看着面前神色哀痛的母亲,“娘,你能不能帮我去找找有没有能让潮期提前的药。”

  相府夫人一惊:“你说什么傻话呢?”

  “南疆?不都传说南疆有许多奇特的药吗?许多奇难杂症都在南疆治好了。”宣仪抹了一把眼泪,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南疆?那太危险了,小仪。娘替你想其他办法,你别着急啊,我的儿啊。”

  宣仪哭得绝望,这个宫里只有他一无所有,他拼命地摇着头:“我等不了,娘,我等不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原文宣仪还是被皇上标记了的

在想要不要改动这一情节

他其实还是挺苦的,如果被标记了就更苦了

  、标记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那日相府夫人哭哭啼啼地离开了皇城,不知心里做了什么打算、又下了什么决定。宣仪目送着他母亲离开,富丽堂皇的大殿内又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度日如年,无尽的黑暗吞噬着他的身体,只觉得满眼无光、遍体生寒。

  “怎么这么黑,还不快把灯都点上!”宣仪状若痴狂地朝着身边的小侍女大吼大叫着。

  小侍女唯唯诺诺地辩驳:“可是郎君现在还是白天……”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碧霞拉扯住了,斥责道:“郎君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有这么多话?还不快去!”

  很快屋子里便点满了灯,宣仪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上,眼睛无神,动也不动,也有人敢去惊扰他。碧霞伺候在一旁,看着他这般痴傻的模样不禁抹泪。

  人啊,最怕曾经拥有过。但愿夫人能为郎君带来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