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谁都没有经验。”江容远察觉出景芳的不自在,善解人意地宽慰他,复又把乐驰递到他怀里,耐心地教导着他如何和乐驰相处。小乐驰起先是苦了脸,随后许是察觉到自己的父亲和母父都在注视着自己,舞动着小手竟是笑了。

  婴孩的笑最是感染人,江容远捏着他的小手,转头问赵恒:“蛊毒的事情怎么样了?”江容远挥手让下人们都退下,和赵恒说起巫蛊的事情。

  “臣正欲和皇上禀报。”赵恒答道,“臣查找到根除蛊毒的方子,只是有两味药材并不在大兴国境内,在燕郦和南疆的交界处。”

  “真的?”听到有了解药,江容远喜不自禁,“太好了!是哪两味药材,朕派人去找。”

  “这正是臣想说的第二件事,且不说那里的环境险恶,一般人也难以辨认,所以臣打算自己走一趟,还望皇上恩准。”江容远没想到赵恒想要自己前往,不免担心:“会有危险吗?你走了乐驰每日的施针该怎么办?”

  “施针方法臣已经教给了黄太医,他可以接替臣为小殿下施针安脉。”这大半个月来,乐驰的病情太医院许多人都来诊过,但除了赵恒,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太好的方法。事实面前,他们也不得不低头承认,这人还算有些本事。

  赵恒笑笑:“臣自幼行走在这些险恶之地,最是得心应手,皇上大可放心,臣一定尽早将药材找到,为小殿下拔除蛊毒。”

  江容远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好,你千万要注意安全。”

  “皇上!”抱着孩子的景芳突然期期艾艾地开口,江容远看过去,他却眼神慌乱、支吾了许久方才开口,“若是去燕郦,皇上可否允臣同行!”

  江容远惊了,景芳定着他惊讶的目光咬咬牙:“臣是燕郦人,对燕郦的地貌最为熟悉,一定能帮上赵太医的忙,乐驰的蛊毒由我而来,我这个母父什么事都不做,实在是良心难安。”

  “可是你才大病初愈,还没有出月子。”虽然他的理由合格,但江容远并不赞成。

  景芳有些着急:“皇上,你答应我会让我回燕郦的!”

  “那也得等你身体再好些,你不过是刚能下床行动,怎么经得起长途跋涉?”

  “草原的儿郎哪有这么娇弱?恳请陛下体谅臣的一番拳拳之心。”江容远自认为劝说得很诚恳,但景芳轴着一根筋,同样咬着不欲松口。

  “到底是怎么了?”他的执着让江容远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至今没有查明来源的欢情蛊,很可能与燕郦有着莫测的联系。景芳也许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中蛊,但是他一定回忆起和巫蛊相关的事情来,所以他急着回去找一个答案。

  江容远不动声色地沉思了一番,点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就当是引蛇出洞:“你身子也没有大好,现在走朕着实也不放心。等过了乐驰的满月宴,朕便安排护送你们去燕郦,你意下如何?”

  “好。”景芳抱着孩子的怀抱不由得缩紧,勒得乐驰不适地干哭两声,他赶紧低头去哄他。可他的动作被神思牵绊住,看着乐驰皱成一团的小脸,心里反是如戴上了枷锁,沉甸甸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出了欢宜殿,江容远偷偷把赵恒传唤过来,递给他一只哨子:“朕会另派一队暗卫保护你们,你吹响此哨他们便会现身。此外朕赐你一只御鸽,这种鸽子可以行千里,有什么情况你立刻传信回来,明白没有?”此事只是一个猜测,江容远不敢危言耸听,只能嘱咐他多注意一些。

  赵恒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是去寻个草药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吗?但他还是行了一礼,接过哨子承诺道:“臣一定会仔细注意着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天没有更新,写起来都有些OOC了

想到写了这么大半,攻受两人好像两个吻戏都没有,就临时加了这么一段

  、满月

  乐驰身为皇长子,满月酒办得隆重又盛大。江容远和景芳身着华服、抱着小乐驰与赴宴的众人共饮一杯,这也是群臣第一次得以见到这位传闻里的小皇子。小皇子被谋害的事情之前闹得沸沸扬扬,今日一见似乎没有那么糟糕。小小的婴儿身量瘦小,但冰雪可爱,安静地躺在父亲的臂弯中,不过刚舒展开眉眼就已经能看得出未来的好相貌。

  饮过一杯后,江容远便让景芳带着乐驰先回去歇着了,景芳自进宫便得了“病美人”的称呼,众人自是没有什么异议。为了彰显对乐驰的疼爱和重视,京城里有名望的人家都得到了宴请,浩浩荡荡几百号人分席而坐,江容远陪着各大臣在外席,内眷们则有林桓宇陪着在内席。按照位份本轮不到林桓宇,但实在是后宫无人,仪公子禁足、瑾公子和鹤郎官操劳不得,仅剩的便是个林容君了,这也算是林桓宇真正上手的第一件大事。他小门小户出身,又是第一次操办,江容远初时不免有些担忧,但很快便见识到了林桓宇的才干,他一边学习一边指挥着,办得滴水不漏,各个眷属都一一照顾到了。

  看着林桓宇在一众内眷中温文地笑着,江容远又钦佩又叹恨,新科举制度在逐步推行,不少寒门学子因此受益,但还不够,还有很多像林桓宇这样有才华的地坤没有办法迈出家门,一辈子只能盘桓在家长里短之间。江容远一直在盘算着要找一个能让林桓宇大显身手的机会,不是操办一个宴席,而是真正主持一件大事,让他可以展现出自己的才华,让他可以作为代表去打开地坤们闺门。

  只是深宫之中,机会难觅。

  风风光光的满月宴过后,景芳再次提起要早日动身去寻药,江容远允了。此番前去,意在寻药,况且景芳此番出门不符合礼制,因而并没有大张旗鼓,暗中出行,早去早回。

  顾念着景芳的身体,江容远为他备了马车,但被拒绝了。马车慢慢悠悠,到燕郦不知要几何时光,景芳归乡情切,恨不得有双翅膀直接飞到家门前,哪等得了马车的缓慢?江容远看着他瘦削苍白的脸庞实在有些担心,他虽没骑过马,但也知道长时间骑乘并不是什么舒适的事情,景芳身体尚未痊愈,万一倒在家门前便是大兴的罪过了。

  最后还是赵恒赵太医站出来说定会看顾好瑾公子,如有不适会立刻为他安排马车,江容远这才勉强松了口派人准备马匹。临走前赵恒还交给了皇上三样东西,一个香囊、一个药瓶和一张药方。

  “这是什么?”江容远细细闻了闻那个香囊,初闻是淡淡的青草味,入鼻后全身有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这是抑制剂。”赵恒答道。

  江容远瞪大了眼,抑制剂这么快就研制出来了?赵恒不等皇上发问,便自动回答:“臣找到了古方,抑制信息素气味的和缓解潮期的一应俱全,也做了实验,确实有效,这才呈上。”

  “香囊中是可抑制信息素气味,佩戴在身上天乾地坤都不会被彼此的信息素所扰。药瓶里是缓解潮期的,可让地坤不受潮期之苦。配方都誊抄在纸上,此后如何决断还请皇上做主。”

  江容远拿着这三样东西,手微微颤抖,有了这抑制剂地坤便可走出家门,那些针对他们的理由也便不复存在。此刻内心的雀跃无法言喻。赵恒交给他的这份,江容远依旧让他们带着,景芳身为地坤有了抑制剂行动也方便许多,此外还为他们准备许多旅途必备的物什,虽行程匆匆,但也不能亏待了他们。

  乐驰的满月宴过去一周后,两人出发了。枣红色的良驹被牵到景芳面前,他换了一身简朴的装束,戴着一顶斗笠,扮作赵恒的药童,幕帘遮住了他的面容,但依稀能感知到他内心的激荡。景芳摸着马儿的鬓毛,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心潮澎湃,他有多久没有骑过马、没有纵情驰骋了呢?景芳第一次在这宫中感受到了没有桎梏的轻松感。他看向江容远,江容远也笑着看他,皇上其实人不坏,很温柔,但……景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着头,心里歉疚。

  他说了谎。

  这一个月里,他拼命从记忆中搜寻着可疑的踪迹,终于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探寻到了疑点,也许他真的见过一位南疆人,就在他出嫁之前。那日他匆匆去拜见父王,正巧撞上一位身着侍女服的人从从父王的屋内出来,景芳本没有在意,只是两人目光一对接,他看见了一双深邃的碧绿色眼眸。景芳不是个细心的性子,大大咧咧的,只奇了片刻,转头也就忘了。现在想来,碧绿的眼睛,那不正是南疆人的特征?